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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貝兒 -【貝勒爺吉祥之三】夫君請息怒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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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 02:38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毓瑾本打算娶了這個硬塞給他的璿雅格格後,
就將她冷冷遠遠地供著,
但不知為什麼一碰上端莊又溫柔婉約她,
他的火氣就竄升,聽見她柔順地說「夫君請息怒」時,
他的怒火就燒得更熾盛。
一次偶然教他發現,原來她的柔順都是裝的,
她是故意要招他討厭,嘴上慫恿他去找小妾,
是想藉以逃避夫妻之實,她巴不得被打入冷宮,
但他豈能讓她如願,就不信迷倒無數女人的自己會降伏不了她……
璿雅對這個花名在外,風流無限的毓瑾貝勒全無好感,
他把宮裡的女人惹得芳心蠢動、爭風吃醋,真不象話!
慘的是太皇太後竟把她指婚給他,她還推託不得,那麼嫁就嫁吧!
反正她也有因應之策,就對他裝乖、裝柔順、裝大方,
把他往小妾那裡推,最好他一見她就嫌悶,
連房門都不想進,日子就清閒了。
但情況卻跟她想的完全相反,他非但沒閃她遠遠的,
還老愛膩在房裡,挑戰她隱忍的極限,他真是太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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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聽說毓謹貝勒來了……”

  “幫我看看頭上的扁方有沒有歪了?”

  “他才不會注意到你……”

  “誰說不會?上回毓謹貝勒還叫了我的名字……”

  “沒錯!毓謹貝勒人真好,不管胖瘦美醜,他都是公平對待……”

  如同往常,能讓慈甯宮的宮女掀起一陣騷動的,除了毓謹貝勒,不會再有別人了。她們這麼爭先恐後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夠得到比別人更多他的關注目光,就算只是一句讚美、一個微笑,也會讓她們樂不可支,這也是在宮中貧乏的生活裡頭少數的樂趣之一。

  宮女們前一刻還在七嘴八舌,不過當她們覷見從長廊那一端走來的頎長身影,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巴,兩眼癡癡地望著他迷人的姿態。

  今年二十三歲的毓謹貝勒,體格精瘦結實,一身象徵尊貴的朝袍,將他襯托得格外挺拔好看,胸前的四爪正蟒補服顯示著他多羅貝勒的身分。暖帽下那張俊美出色的臉,粗濃合宜的雙眉,襯著漂亮的黝黑瞳眸,風流倜儻的眼神,勾得姑娘家的芳心蠢蠢欲動。筆挺的鼻樑,完美得令人歎息,更不用說那兩片嫣紅上揚的薄唇,不時的噙著似笑非笑、帶點促狹意味的笑意,讓她們瞧了心跳也跟著加速。

  見他走近,宮女們個個屏息,然後行了個自認最優美的蹲安禮。

  “貝勒爺吉祥!”

  毓謹早已習慣這種被女人愛慕的眼光,也享受這種虛榮的滋味。

  “都起喀吧。”他的嗓音帶著優雅的磁性,讓宮女們的心都酥了。

  “謝貝勒爺!”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其中一名體態豐滿的宮女直起身時,不知是兩腿真的發軟,還是身子不舒服,低呼一聲,就這麼往前僕倒在地。

  “呀……”她想著,若要躍上枝頭當鳳凰,還是要用點心機。

  “小心,有沒有摔疼了?”毓謹立即上前,紆尊降貴地伸手將她扶起。

  “謝、謝貝勒爺,奴婢沒事。”那名宮女羞紅著臉,才管不了身邊其他姊妹臉上露出的不屑鄙夷眼神,誰教她們臉皮子薄,自己可是憑藉著本事,才讓貝勒爺注意到她的。

  瞧著她臉上別有所圖的表情,毓謹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些宮女在玩些什麼把戲,雖然是心知肚明,但他從不點破,任由她們繼續使一些小手段來引起他的注意,一心一意巴望著得到他的青睞,因為女人就是要這樣才會有趣,要是故作矜持,扭扭捏捏的可就無聊了。

  “要是不舒服,可得多休息,不要累著自己,否則本貝勒可是會心疼的。”他用著關心的口吻交代,果然讓那名宮女綻放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以為自己就要麻雀變鳳凰了。

  “是,貝勒爺。”宮女心中又驚又喜。

  “還有……”毓謹又望向前頭一位圓臉宮女,從系在腰帶的荷包內取出一樣物事,笑吟吟地遞給她。“上回你不是說掉了朵簪花,你瞧這個還喜歡嗎?美麗的飾物就要配上美人才能相得益彰。”

  “謝謝貝勒爺,想不到貝勒爺還記得奴婢的事。”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讓圓臉宮女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忙不迭地接過那不知比原來的昂貴多少倍的簪花,這下其他姊妹可都得要嫉妒死了。

  毓謹俊眸微彎,綻開迷人的笑容。“這是當然了,只要看過的姑娘或聽過的名字,本貝勒就不會輕易忘記,要不要一一點名?”

  這番話把宮女們逗得心花怒放,不時的掩帕嬌笑,只是這樣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太久,當她們瞅見朝這兒走來的纖細身影,想到這位璿雅格格可是太皇太後跟前的大紅人,又是位“多羅格格”,即便她不會擺架子,還是得收斂些,不敢在她面前過於放肆,紛紛行了個禮,不敢久留。

  “貝勒爺是來給太皇太後請安的?”今年十七歲的璿雅有著柔雅白淨的臉蛋,以及纖細柔弱的身形,一身淡紫色的旗裝將她襯托得端莊嬌貴,加上性情又好,讓不少貴族子弟想娶她為妻,可惜太皇太後還捨不得把她嫁了。

  “如果太皇太後尚未起身,那我改日再來。”毓謹這才想起她是理郡王的遺孤,大約是在八年前,理郡王和他的福晉雙雙染上痘瘡(天花)去世,太皇太後心疼他們唯一的女兒幼年失怙,便把她帶進宮來,因為貼心懂事,儼然成了太皇太後身邊最不可缺少的人。

  這些年來,毓謹就不只一次的聽太皇太後誇讚這位璿雅格格是如何嫺靜溫順,可惜這四個字卻是自己最避之唯恐不及的,因為對他來說就和“乏善可陳”的意思差不多。

  璿雅的嗓音清清淡淡地響起。“太皇太後方才用早膳時還在念著貝勒爺,這會兒見到貝勒爺來了,一定很開心。”

  “那我這就進去跟她老人家請安。”毓謹朝她蕩漾著風流迷人的笑意,可惜對方視若無睹,不禁有些自討沒趣,心想這位璿雅格格恐怕是唯一對他的魅力無動於衷的女人了。“格格好像對我有意見。”他忍不住想問。

  “貝勒爺為什麼這麼說?”璿雅有些不解。

  “大概是平時習慣姑娘家用著仰慕的眼神看著我,而在格格眼中始終看不到,還真是有點……難過,所以才會這麼猜想。”他撫心佯歎說道。

  璿雅淺淺一哂,只有自己清楚這抹笑帶了些諷刺,因為她可不想像那些宮女,被眼前這個男人迷得團團轉,隨便一哄,就笑得像個沒帶腦子的女人。“愛慕貝勒爺的女子何其多,不差我一個。”

  毓謹挑眉笑睨她一眼。“這你就錯了,本貝勒可從來沒有嫌過愛慕者太多,要是能再多格格一個,那就更完美了。”

  “貝勒爺說笑了。”璿雅垂下眼瞼,看似窘迫,其實是藏起眸底的輕蔑。

  他用摺扇支著好看的下巴,眸光閃了閃。“不知道是不是本貝勒多心了,總覺得格格一直以來,像是透過一層紗在偷偷觀察我……”

  聞言,璿雅心口一跳,以為被發現了,觀察別人的一言一行是她的喜好,在宮裡不能多話,既然這樣,她便用眼睛看、用耳朵聽,自然知道不少別人不知道的秘密,看來還是不能小看這個男人,還以為他之所以能成為皇上身邊的“四大貝勒”,是因為姓愛新覺羅的關係,想不到他心思如此敏銳,卻一直按兵不動。

  “其實格格想看的話,只要說一聲,本貝勒一定毫無保留。”毓謹就是喜歡在嘴巴上占點便宜,也想知道璿雅是不是也跟剛才那些宮女一樣,聽了這話會不會笑得花枝亂顫,明明高興又故作害羞。

  璿雅還是一臉好脾氣,縱容他的輕浮話語。“我會記住貝勒爺的話,太皇太後正在裡頭等著呢,貝勒爺還是先進去吧。”

  “說得也是,差點忘了今天的來意。”說完,毓謹不禁有些氣餒,難道真是他的魅力不夠?怎麼用在她身上就失靈了?

  他邁步進了寢殿,來到啜著人參茶的貴婦跟前,笑吟吟地甩下箭袖,單膝下跪。“臣給太皇太後請安,太皇太後吉祥。”這些年他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上慈甯宮向太皇太後請安,在輩分上他和皇上是堂兄弟,兩人自小就走得近,太皇太後也把他當孫兒一樣疼愛。

  太皇太後合上杯蓋,嗔睨他一眼。“你這小子啥時變得這麼多禮了?還是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回太皇太後的話,禮不可廢。”毓謹皮皮地笑說。

  她哼一聲。“得了,你要真的太多禮,我可要擔心你是不是病了,快起喀吧,少在那兒演戲。”

  毓謹捂著心口呻吟,一副快厥過去的模樣,逗得太皇太後又好氣又好笑。“老祖宗,您這話真是傷透了我的心,毓謹的孝心可表日月,毫無半點虛假,否則願遭天打雷劈。”

  “得了、得了。”太皇太後瞪眼。“你別再耍嘴皮子了,我可不是那些被你甜言蜜語個兩句,就忘了自個兒身分的女人,瞧你都多大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正經。”

  他來到太皇太後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茶碗,幫她擱在幾上,語氣親匿得很。“老祖宗要毓謹改,毓謹就改,絕不會有第二句話。”

  “你要是改得了,就不是本來的你了。”太皇太後算是瞭解他的,就因為懂得討自己歡心,老是左一句老祖宗、右一句老祖宗,即便在她面前沒規沒矩,偏又讓人著惱不起來,委實令人又愛又恨。

  “老祖宗英明。”他借花獻佛地拿起擱在一旁的點心,討好地笑說:“這世上就數老祖宗最知曉毓謹了。”

  太皇太後撚了塊餑餑,忍著眼底的笑意,故作嚴肅地數落。“你這迷湯還是留給未來的福晉,別用在我身上,想想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有個嫡福晉,讓你額娘早點抱孫子。”

  “老祖宗說得是,不過要挑一個十全十美又合意的物件可就不簡單了。”毓謹口裡說得輕鬆,心裡卻大喊不妙,難怪這兩天眼皮直跳,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似的,難不成是因為太皇太後也想幫他來個指婚?幸好那位蒙古格格已經指給別人,可別又冒出一個,那就頭疼了。

  聽了他的口氣,太皇太後先將吃了一口的餑餑擱下,淨過了手,才又開口。“既然你也不反對,那麼事情就好辦了,眼下就有個物件,跟你不論身分或是外貌都極為相配。”

  “老祖宗指的人是誰?”毓謹唇畔含笑,實際上是嚴陣以待。

  “除了璿雅還有誰,我可捨不得把這麼好的丫頭許給了別人,當然要留給自己人,也只有她的溫柔賢慧能克得住你這個花心風流的男人。”她假裝沒瞧見毓謹僵掉的表情,很得意自己的安排。

  “怎麼會是她?”毓謹簡直是哭笑不得。“我的老祖宗,像毓謹這麼風流花心,把她指給我太委屈了,還請老祖宗三思。”

  太皇太後哪由得他說不要。“有什麼好委屈的?你可別滅了咱們愛新覺羅氏的威風,再說我已經決定了,這是懿旨。”

  “老祖宗……”毓謹一臉欲哭無淚,他向來偏愛的是那些懂得展現風情又嫵媚妖嬈的女人,像璿雅格格那樣拘謹守禮,端莊賢淑,讓人開不起玩笑,絕對不是他想要的。“要說愛新覺羅的子孫可不只我一個,還有我大哥,他可是堂堂的恭親王,至今尚未有福晉,條件可比我好太多了。”

  聽了毓謹這番話,太皇太後沒好氣地低哼。“你這小子只有在這時候才會這麼貶低自個兒,總而言之就這麼說定了,你不要給我討價還價,能娶到璿雅是你的福氣。”她到底見得多識廣,知曉像他這樣風流花心的男人,一旦專情起來,那麼再美的女人也入不了眼,由衷希望璿雅能有個好歸宿。

  “那她呢?璿雅格格怎麼說?”方才在外頭見到她,居然連提都沒提。

  太皇太後橫了毓謹一眼。“璿雅可不像你,我說什麼她都會聽,從小到大都不曾拂逆過我的意思。”

  毓謹嘴角抽搐,心想這位璿雅格格還真是“聽話”,一點主見都沒有。

  “老祖宗,真的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您……就這麼狠心?”他還不忘挾著可疑的哽咽,來表達心中的委屈。

  “當然沒得商量,總之你給我好好的待她。”太皇太後才不上他的當。

  看來這樁婚事是拒絕不了,他深深地歎口氣。“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你在說什麼鬼話?”太皇太後往他的手臂上打了一下,以示懲罰。“璿雅性子溫順,你可別虧待她,不然我饒不得你。”

  “太皇太後放心吧,我從不虐待女人的,那有違我做人處事的原則。”毓謹對於這點可是要先聲明。“既然太皇太後心意已決,臣……只有遵旨了。”

  太皇太後笑駡一句。“得了,少裝著一副被趕鴨子上架的表情,以後你會感謝我的。”

  “但願如此。”他心中一歎。

  又和太皇太後閒聊了半天,毓謹這才告退,甫踏出門檻,就抓了最近的宮女來問:“璿雅格格呢?”

  “格格在前頭賞花。”宮女指著前頭的花園。

  賞花?毓謹不由得在心裡咕噥,這個季節哪來的花好賞的,火都快燒到眉毛了,那女人還有閒情逸致去做那種無聊的事,心裡才想著,便丟下宮女,大步地往花園的方向走去,最終還是要從璿雅身上下手,只要她去跟太皇太後說聲不想嫁給他,說不定就可以拒絕掉這樁婚事。

  待他終於找到那抹纖影,就坐在湖畔的石椅上,春雪初融的湖面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在璿雅那張原本該是溫雅秀氣的小臉上,在這一刹那,毓謹突然有一種錯覺,那張原本恬靜秀美的小臉不再平凡,反而綻放出璀璨的光芒,讓他一時之間無法轉開眼。

  璿雅似乎也察覺到他的視線,緩緩地起身,拉攏了下身上的披風,這才朝他走過來。“貝勒爺是來找我的嗎?”

  雖是問句,但她的口氣聽不出一絲訝異,似乎早就猜到他會來找自己,所以才在這兒等他,而他也如璿雅所料的來了。

  是他看走眼了嗎?毓謹忍住搓揉眼皮的衝動,眼前的璿雅明明就是平常溫婉的模樣,剛剛怎麼會以為她……變得耐人尋味,變得不一樣了……

  “你真的想嫁給我?”他也不拐彎抹角了。

  她就知道是為了指婚的事。“太皇太後的懿旨,我不能不從。”那口氣很逆來順受,讓聽的人為之氣結。

  “太皇太後這麼疼你,只要你說不想嫁,她一定會重新考慮其他人選。”毓謹再接再厲地遊說。

  聽毓謹這麼不想娶自己,璿雅垂下眼瞼,掩去眸底的笑意,因為這正合她意,他越不甘願,對自己就越有利。

  “我會努力善盡福晉的責任,不管貝勒爺以後有多少小妾,甚至馬上要立側福晉,我都不會反對。”她這麼說夠委曲求全,卻惹得面前的男人勃然大怒。

  毓謹從來沒被這麼激怒過,尤其物件還是個女人。“既然你的心胸這麼寬大,那就儘管嫁過來吧。”說完便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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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後

  自從毓謹那天從慈甯宮回來之後,心情就不太好,連自己都很意外,仔細深究原因,他並不是因為突然被太皇太後指婚,才會這麼悶悶不樂。真正惹自己不開心的罪魁禍首,是太皇太後指給他的對象,那位元璿雅格格明明看起來溫溫弱弱,像是沒啥脾氣似的,可是怎麼跟她說沒兩句話他就惱火了,或許是太習慣女人的愛慕,卻在親耳聽見她說不在意他身邊有多少個小妾,顯然對他完全無意,也全然不在乎,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我這麼生氣過,她絕對是第一個……”毓謹還以為自己在女人堆中很吃得開,這回卻踢到鐵板。

  毓謹拉回思緒,還是辦正事要緊,先將密函蠟封,然後交給親信,要他立刻送去給好不容易安進顧命大臣尼滿府裡的眼線,據哈勒瑪所言,尼滿和日月會似乎有些牽扯,所以得設法找出證據才行。

  親信走了之後,毓謹才從桌後繞出來,不期然的,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女人的哭聲,他的三個小妾梨花帶雨地奔了進來。

  “貝勒爺……聽說太皇太後要幫貝勒爺指婚……”

  “貝勒爺有了福晉,就不要咱們姊妹……”

  “貝勒爺是不是不喜歡咱們了?”

  三個美得妖嬈豔麗的小妾一人抓一條手臂,快把毓謹的臂膀扯下,另一個則是攥著他的衣襟,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們……都知道了?消息真靈通……咳……”毓謹張開雙臂,將三個美妾摟在臂彎中,柔聲哄著。“我怎麼會不要你們呢?別哭、別哭……哭的模樣最醜了,本貝勒可不愛看……”

  一名小妾抽抽噎噎地說:“福晉真的不會把咱們趕出府去?”

  “聽說她很得太皇太後的寵愛,會不會容不下咱們?”另一名小妾也不安地問,儘管她們身分不高,可是至少在府裡吃香喝辣,還有婢女伺候,這種日子可把她們慣壞了,吃不了半點苦。

  第三個小妾哭得讓男人見了都會捨不得。“貝勒爺往後還會再到奴婢的房裡嗎?奴婢會更盡心盡力地伺候……”

  毓謹滿臉憐惜的拭去她的淚水。“當然會去了,你們可都是本貝勒的愛妾,誰敢把你們趕出府去就是跟我過不去,不要擔心,她要是容不下你們,那本貝勒自然也讓她得不到半點寵愛。”

  這番保證頓時讓三個小妾都安心了,只要貝勒爺心裡有她們,諒那個新福晉的後臺再硬,可也占不了太多便宜。

  “好了,你們乖,都先回自個兒的房裡去。”他安撫地說。

  三位小妾這才破涕為笑,一一離開書房。

  “耳根子總算清靜了。”毓謹這才大大地籲了口氣,轉念又想,至少在懿旨正式下來之前,還有點時間,他不想這麼妥協認輸了,得想辦法說服太皇太後收回成命才行。

  “備轎!”他大步往外走,朝奴僕吆喝,決定馬上進宮。

  沒過多久,毓謹再度來到了慈甯宮,眼尖地瞧見從寢殿裡出來的纖秀女子,其實他並不是嫌棄璿雅的外貌,也不是認為她配不上自己,身為皇族,對婚姻大事本就沒有選擇權,他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真要硬塞給他,還是免不了心生抗拒,不想就這麼被迫娶個不喜愛的女人。

  在這時候,璿雅也見到他了,她不否認這位毓謹貝勒有著可以讓女人神魂顛倒的俊美外表,瞧那些宮女的表情就知道,每回見到他就臉紅,兩眼盯著猛瞧,活像要把他一口吞了,處心積慮地就是要得到這個男人的注意,可惜她不是那些只看重尊貴身分或好看臉孔的庸俗女子。

  “太皇太後這會兒正在歇著,貝勒爺還是晚一點再來。”璿雅可以猜得出他多半又是為了指婚的事來的。

  “你還是決定嫁給本貝勒?”毓謹在心中盤算著,試著找出她的把柄或弱點,到時可以用來要脅她拒婚,這樣太皇太後那邊自然就沒話說了。

  “這是太皇太後的旨意。”這話的意思就是和她無關。

  “撇開太皇太後不說,那麼你自己的意思呢?你真想嫁給我?”他兩手背在身後,瞧著璿雅一副淡然處之的神情,越看越火。

  “就算不是貝勒爺,也會是別人,我相信太皇太後的眼光。”璿雅希望這個說法他能接受,不過看來錯了。

  毓謹俊臉一沉。“所以不管太皇太後把你指給誰,你都無所謂?”這個女人是真的不會說話,還是故意要氣他,只要說句很高興嫁給他,他聽了心裡也舒服,自然也會對她好些,偏偏就會說這種不順耳的話。

  “太皇太後的旨意我不得不從。”她還是這句話,只是因為不想讓太皇太後不高興,在她九歲那年失去雙親,是太皇太後讓自己有了依靠,為了報答這份恩情,璿雅再怎麼不情願也得忍耐。

  “你……”毓謹頓時氣悶,不過這樣也好,她不在意他,那麼他也不必把她放在心上,這樣才叫公平。“既然是太皇太後的懿旨,那麼本貝勒爺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你最好先認清一件事,雖然你將成為當家主母,不過府裡的大小事還是得由我做主,要經過我的同意,你可別自作主張。”

  這是在威脅她?璿雅有些惱怒地心忖,不過口氣和態度依舊表現得平靜。“是,我明白貝勒爺的意思。”

  見她居然一點都不氣不惱,還這麼順從,毓謹反而一肚子的火,可是不想又一次被她激怒,老是落居下風,何況應付女人一向是他最在行的,就不信完全拿她沒轍。於是決定改變方式,他只要哄得她暈頭轉向,乖乖聽自己的話,去跟太皇太後說婚事暫緩,那麼他就有時間再想其他的辦法,好讓太皇太後打消指婚的念頭。

  “既然咱們就要當夫妻了,總要互相瞭解一下……”毓謹眸光含笑,朝璿雅微微的俯下俊臉,朝她頻送秋波,散發所向無敵的男性魅力,就不信她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那他也別混了。“要是早知道太皇太後會把你指給我,這些年來就該好好的相處,培養一下感情。”

  璿雅見他湊得好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心跳莫名地漏跳半拍,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氣惱自己居然還是受到影響。

  “貝勒爺別這麼說,成親之後有的是時間。”她很快地把持住自己的心,努力不為所動。“璿雅會當個好福晉,盡好自己的本分。”

  他揚高唇角,看得出璿雅對自己不是完全沒有感覺,更加賣力地施展魅力。“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相信成親之後,咱們可以相處得很好,不如就從現在開始,我可以直接喚你的名字嗎?”

  “當、當然。”璿雅努力保持平穩的口氣,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臉紅,就怕她也會屈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成了那些庸俗的女子之一。

  毓謹啟唇輕喚:“璿雅……這名字起得真好。”

  聽他叫著自己的名字,輕柔的磁性嗓音輕拂過心頭,讓璿雅輕顫了下,兩腳險些軟了。“我想太皇太後應該醒了,我進去瞧瞧。”

  “那就麻煩你了。”毓謹壞壞一笑,看得出她是在找藉口逃離他的身邊,看來這招用對了。

  璿雅頷了下螓首,馬上轉身回到寢殿內,她捂著狂跳的心口,明白這跟落荒而逃沒兩樣,真氣自己沒用,也太高估自己了,以為可以無視他的魅力和調情的功夫,得以全身而退。

  她不能動心,特別是這個男人,絕對不能愛上他,不然最後傷心流淚的一定是自己。

  待璿雅進去請示過太皇太後,便讓毓謹進來請安,她則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毓謹怎麼哄太皇太後開心,讓太皇太後笑得合不攏嘴來了。

  太皇太後笑到嘴巴都酸了。“你這小子就是這點不好,對每個女人都喜歡來甜言蜜語這一套,哄得她們乖乖的把心給了你,反倒是你自個兒的,卻好端端的攥在胸口上,誰也不想給。”

  “老祖宗太瞧得起我了,是她們沒本事,不是我不給。”毓謹力道適中的幫太皇太後捶著肩頭,嘴裡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得意得很。

  聽了,太皇太後一陣笑駡。“可別自食惡果了。”

  毓謹自負地回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聽著他信心滿滿的口氣,璿雅秀顏倏地一沉,心中又氣又惱,真該讓這個男人受點教訓才是,讓他知道女人可不都是愚蠢得任由他玩弄,方才的心動只是不小心,因為不習慣和男人太接近的緣故,如此而已。

  “你這話可別說得太滿了。”太皇太後意有所指地說。“那麼你們之間的婚事就這麼說定了,過幾日會讓內務府正式對外宣佈。”

  “老祖宗……”毓謹試著挽回頹勢,以往有事只要他哄個兩句,太皇太後就不會再堅持,這次卻行不通,教他黔驢技窮。

  太皇太後自然看得出他想說什麼。“不管你說什麼都一樣,昨兒個我已經請你額娘進宮來,她也贊成你趕快有個福晉,可以收收心,好了,璿雅,你們年輕人出去聊聊,不用陪我這老太婆。”

  “是,太皇太後。”璿雅福了下身說。

  聞言,毓謹一臉討好地說:“誰都知道太皇太後是咱們大清第一美女,哪是什麼老太婆,我可是第一個反對。”

  “得了,就知道你這張嘴甜,不過這樁婚事還是沒得商量,你要灌多少迷湯都一樣。”太皇太後委實好氣又好笑,揮了揮戴著黃金鑲花指甲套的手。“去、去,你們全都出去。”

  “毓謹告退。”他只能無奈地接受了。

  待璿雅也跟在毓謹身後出去,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不管他再怎麼誘惑,怎麼善用男性魅力都要不受影響。

  “貝勒爺若是有事要先回去也無妨。”她很識大體地說。

  毓謹不禁微慍。“你好像急著要趕我走?”這種情況從沒發生過,因為女人都想多留他片刻,只有她例外。

  “不,只是貝勒爺是皇上身邊的人,為了讓皇上早日親政,應該有很多事要忙,可別為了這種小事耽擱了。”璿雅低垂螓首,說得一切像是為他著想。

  他忘了原本應該要誘惑她,怒氣一下子又被璿雅挑起了。“你還真是賢慧體貼,有你這樣的福晉,可真是本貝勒的福氣。”

  “這是我該做的。”聽出毓謹口中的嘲弄,她克制著反唇相稽的衝動。

  “哼!”他是在諷刺她,可不是在誇獎,她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既然這樣,就如你所願。”說完,毓謹再度拂袖而去,不想再多待片刻。

  見他走遠了,璿雅這才抬起小臉,露出了抹黠笑,眸底綻放出光彩,原本秀雅的小臉多了幾分得意神采。

  “格格不該故意把貝勒爺氣走,這樣以後格格嫁過去可是會失寵的。”貼身侍女喜兒見毓謹離開才走近身邊,顧不得尊卑之分,忍不住叨念起主子。

  璿雅輕笑一聲。“被你看出來了。”

  “奴婢伺候格格幾年了,哪會看不出來?格格真的不該這麼做,要是不受貝勒爺的寵愛,格格可是會受委屈的。”喜兒擔心得不得了。

  “我是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嗎?”璿雅似乎不以為意。“就算受寵,又能維持多久,那不如一開始就失寵,大家各過各的,這樣日子也好過。”只有這樣才能守住自己的心,不用擔心愛上他之後會嫉妒、吃醋,嘗到心痛的滋味,因為她知道要愛上像毓謹貝勒這樣的男人太容易了,所以得更步步為營。

  “這樣一點都不好……”喜兒急得跺腳。

  “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既然無法決定自己的婚姻,至少做到眼不見為淨,毓謹貝勒身邊有再多的女人她也無所謂,因為沒有奢望,自然不會期待。

  “格格……”喜兒跟在後頭,還想打消主子的念頭。

  璿雅失笑地瞅著貼身侍女著急的模樣。“如果你不想跟著我嫁過去,那就繼續留在慈甯宮伺候太皇太後。”

  “奴婢當然要跟著格格了,不然誰來伺候格格……”

  “那就聽我的,不准拆我的台,否則就不要你了。”璿雅似真似假地警告。

  “是,格格。”喜兒噘著嘴,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不過你該擔心的人不是我。”

  “那奴婢該擔心誰?”喜兒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你猜猜看!”她秀眸一轉,賣起關子。

  其實真正該擔心的是那位自以為天下的女人都會愛上他的毓謹貝勒,璿雅倒要瞧瞧他可以忍受她多久,而不氣得暴跳如雷,最後把她打入冷宮。

  “奴婢猜不出來,格格到底在說誰?”喜兒怎麼也想不出來。“格格快跟奴婢說嘛,格格……”

  璿雅但笑不語,一切的計畫都在她的腦袋裡,只等著付諸行動。

  五日後,內務府的官員奉太皇太後之命前往毓謹的府裡傳達懿旨,成親的日子就訂在五月中旬,只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可以籌備婚禮事宜,而這樁婚事也很快地傳開來了,不少官員趕著上貝勒府來道賀,乘機巴結攏絡,畢竟皇上身邊的“四大貝勒”中,就數毓謹的身分最為尊貴,當然不能錯過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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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 02:44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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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立夏——

  兩個多月,一眨眼便過去了。

  京城裡的百姓都看得出今天迎親的場面相當盛大尊榮,因為有太皇太後做主,璿雅便以公主出嫁的規格和禮儀進行,為了慎重起見,還有不少侍衛跟著花轎,好保護新娘子的安全,沿路有不少民眾圍觀,將街道兩旁擠得水洩不通。

  依照滿人的傳統,新娘子要由家中兄長護送到男方家中,不過璿雅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便由新郎倌親自迎娶,就見穿著大紅蟒袍的毓謹騎在高大的駿馬上,走在隊伍的前頭,那俊美耀眼的外表惹來不少姑娘的羨慕和歎息,不禁要嫉妒起這位已經備受太皇太後寵愛的格格,還能嫁給這麼尊貴英俊的貝勒夫婿,天底下的好事全讓她占盡了。

  待拜過天地,設宴待客,婚禮的儀式一一完成,到了晚上,璿雅被攙進新房裡行合巹之禮。

  呀地一聲,有人推開新房的門進來。

  “見過貝勒爺!”

  喜兒的聲音讓兀自沉思的璿雅回過神來。

  “你可以下去了。”毓謹俊臉泛著微醺的酒意,雖然新娘子不是自己喜愛的,但也不想讓外頭那些因為嫉妒自己能娶到璿雅,故意要來鬧洞房好讓自己難堪的貴族子弟進房,更不想令璿雅尷尬,那種惡劣的行徑不是他會做的,所以拜託伊爾猛罕他們將人全擋在外頭。

  “奴婢告退。”喜兒覷了主子一眼,這才退出房外,順手帶上門。

  毓謹望著坐在炕床上的新娘子,既然入了他的門,就是他的女人,他的福晉,還是該給予應有的尊重,圓房的事自然還是得做,免得太皇太後以為他是故意給璿雅一個下馬威,蓄意冷落她了。

  於是,他拿起秤桿掀開璿雅頭上的紅巾,說時遲、那時快,就見她臉色發白的捂住唇,似乎很不舒服,毓謹才要開口問她怎麼了,就見璿雅“嘔”地一聲,穢物全吐到自己的大紅蟒袍上了。

  “你……”他頓時僵在原地,怎麼也沒料到他的福晉反而送給自己這份“大禮”,穢物的酸味讓毓謹的眉都皺了。

  “貝勒爺息怒……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璿雅事先含了片自己最討厭的黃連,苦到連胃都在翻攪,等毓謹進房,正好全吐了出來。“因為有些不舒服……不是故意的……貝勒爺別生氣……”

  毓謹瞪著自己一身狼狽,俊眉打了個結。“我沒有生氣,只是不舒服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    。

  “我以為可以忍過去……”璿雅垂下螓首。

  “這種事怎麼能忍?”他要真在這時候責怪她弄髒了衣服,那會連自己都感到不齒,於是將身上的大紅蟒袍脫下,再擰了條濕巾來給她,並親自倒了杯茶水好讓璿雅潤喉。“小心燙口。”

  “多謝貝勒爺。”他的體貼教璿雅心頭一窒。

  “要不要讓總管去找大夫來?”毓謹主動取下她頭上的鳳冠,好減輕璿雅的負擔,讓她能舒服些。

  見毓謹不但沒有如預期中的大發雷霆。繼而嫌惡的拂袖離去,反而伺候起她來,璿雅怔愕地抬起螓首,好像有什麼東西觸動了她的心,又趕緊低下頭,心也跟著亂了……不成!她不能動搖了,更不能為他動心。

  “我……大概是這幾天太累了,所以頭有些暈……”她揉著太陽穴。“我不該壞了貝勒爺的興致,待會兒圓房……我可以忍……”

  聞言,毓謹俊臉一沉,有些不悅。“你把我當作什麼樣的男人了?本貝勒再怎麼喜歡女人,也不會為了私欲無視你身體的不適,真的不用找大夫過來?”

  “不……不用……只要歇息一晚就會沒事了……”璿雅不懂他為什麼不生氣,這樣她要怎麼演下去才好。

  “那麼今晚你就好好的休息。”毓謹點了下頭,也相信了她的話,畢竟璿雅的臉色蒼白,可不希望她真的病倒了。

  “可是……這樣於禮不合……”她呐呐地說。

  他只是哼了哼。“那又如何?本貝勒是這座府邸的主子,我說的話才算數,你先歇著,我讓人進來幫你更衣。”說完,毓謹便走出新房,見璿雅的陪嫁侍女就在外頭,便要她去伺候。

  喜兒焦急地進來了。“格格怎麼了?貝勒爺說格格不舒服,怎麼會突然不舒服了?要不要請大夫?”

  “我沒事。”璿雅口中說著,視線卻越過屏風,望著房門的方向,久久收不回來,當她發現自己居然開始在意起毓謹,心頭更慌了。

  “格格是哪兒不舒服?”喜兒瞥見紅袍上的穢物,又是一陣驚呼。“格格吐了?這怎麼得了?還是找宮裡的御醫來瞧瞧……”

  璿雅又喝了兩口茶水,沖淡了喉中的苦味,也讓自己的心情鎮定下來。“我已經好多了,你別緊張。外頭還有別人在嗎?”

  “貝勒爺讓那些婢女下去了,要讓格格安靜地休息。”

  她恩了一聲,由著喜兒幫自己換上乾淨的便袍。“貝勒爺剛剛是怎麼跟你說的?他很生氣嗎?”

  “貝勒爺不像生氣的樣子,反倒相當擔心格格的身子,還叮囑奴婢好生照料,要是格格再不舒服,得趕緊跟他說。”喜兒不由得誇獎。“奴婢覺得貝勒爺真好,格格就別再故意和他作對了。”

  “你不懂。”璿雅總算明白為什麼女人都會愛上毓謹,只消對她們用點心思,自然就讓女人掏心掏肺。

  “應該是格格不懂才對。”喜兒還想幫毓謹說話。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當然是格格這一邊,就因為這樣才不希望格格讓貝勒爺冷落,真的失寵了。”喜兒衷心地說。

  這番好言相勸,讓璿雅露出一抹苦笑。“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左擁右抱,那我寧願失寵,只要不愛上他就不會傷心難過。”

  “說不定貝勒爺會愛上格格。”喜兒樂觀地說。

  璿雅登時失笑。“只有你這傻丫頭會這麼想,天底下我也只見過死去的阿瑪,還有伊爾猛罕貝勒,他們願意為了自己所愛的女人而死,在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們那樣癡情和專一的男子了。”

  只不過剛剛的情況似乎跟自己預期的不一樣,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還是她不像自己以為的那麼瞭解這個剛成為自己夫婿的男人?

  “可是格格……”

  她柔聲卻又堅持地說:“別再說了,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就好。”見喜兒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璿雅整個人才放鬆下來,這時才感到疲累。“我要一個人想些事情,你不用在這兒伺候了。”

  “是。”喜兒捧著需要清洗的新娘紅袍,走出了新房。

  直到新房內只剩下璿雅一個人,兩根大紅花燭還燃著喜氣的紅光,她知道明天開始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得好好計畫才行。

  翌日一一毓謹一早就來到新房關心璿雅的狀況,才進內室,就見她的氣色還是不太好。

  “我看還是請御醫來瞧瞧比較好。”

  “多謝貝勒爺,我真的已經好多了。”璿雅佯裝虛弱地說,幸好她先在臉上多抹了些粉,看起來沒那麼紅潤,才瞞得過他的眼。

  “可是今晚……只怕還是無法伺候貝勒爺,貝勒爺可以到小妾的房裡,讓她們來服侍。”

  “你要我去小妾的房裡過夜?”他一臉驚訝,以為自己聽錯了。

  “有人伺候貝勒爺,我也可以放心。”她謹守本分地說。

  聽了,毓謹勃然大怒地起身。“你還真是有心,這麼會替本貝勒著想。”她壓根兒就不在乎他,居然在成親的第二天就要他去上小妾的床,這讓他生起一把無名火,就只有她可以這麼快把自己激怒了。

  “貝勒爺息怒。”璿雅有些惶惑地跟著站起身。“我這麼說錯了嗎?貝勒爺為什麼要生氣?”

  “沒錯,我不該生氣,應該高興才對,因為我有個好福晉,其他男人知道了可是會羨慕本貝勒的好運。”他嘲諷地說。“我怎麼能讓你失望,這會兒就去上她們的床,享受她們的服侍,總比在這兒被你氣死的好。”

  毓謹咬牙說完,便一臉盛怒地離去,不知怎麼,她的柔順只會讓人更火大,他不求璿雅跟其他女人一樣,對自己癡迷愛慕,但也不要她做到這種寬容無私的地步,硬是要把他推給別的女人,這會讓他以為她根本不要他。

  想到這裡,他就恨不得抓住璿雅,用力地搖晃,搖掉她腦子裡所謂的柔順、規矩還有禮數,或者乾脆要了她,讓她成了他的人,甚至愛上他,這樣她就會跟其他女人一樣,只會想著要怎麼得到他的心,那麼就不會再說出會氣死他的話了。

  他深吸了口氣,費了點勁才把怒火按捺下來,不然老是被那個女人激怒也不是辦法,終究他和璿雅已經是夫妻了,不可能都不見面,也不說話。

  想到這兒,毓謹又往回走,就是不要如她的意,她要他去上小妾的床,他就偏不去,看她能怎麼樣。

  毓謹回到新房門口,才推開一條門縫,就聽見從內室傳出來的對話聲,讓生性機敏的他停下推門而入的動作,仔細聆聽一一“……格格老是把貝勒爺氣走也不是辦法,難道格格真的這麼想當個失寵的福晉?”喜兒苦口婆心地問,偏偏主子又固執得很,怎麼也勸不聽。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唆了?”璿雅笑睇貼身侍女一眼。

  “奴婢都快急死了,格格還有心情開玩笑?”

  她噗哧一笑。“可是我這會兒的心情好得很,他越生氣,越不想見到我,我就越開心,他還真以為天底下的女人都會為他神魂顛倒,光是想到這個就覺得可笑,他也未免太自大了。”

  在門外的毓謹挑起一道漂亮的眉,要不是確定房內只有她們主僕倆,他還不相信璿雅會說出這種話來,不禁露出興味盎然的神情,豎起耳朵聽下去,就怕漏了隻字片語。

  喜兒跺了跺腳。“格格,要是貝勒爺以後真的都去那些小妾房裡,這可怎麼辦?格格都還沒跟貝勒爺圓房呢,這成何體統?”

  “你以為我會想跟他圓房?”璿雅擱下茶碗,嬌哼一聲。“他要是敢碰我,我准一腳踹過去,讓他再也不能抱女人。”

  毓謹險些爆笑出來,忙用摺扇覆在嘴上,提醒自己不能發出聲響,這麼有趣的事可是頭一回遇上,看來得好好瞭解一下他的福晉了。

  “格格……”喜兒快暈倒了。

  “別再格格了,再囉唆就把你趕回宮去。”她板起秀顏說。

  “誰都想得到貝勒爺的心,就只有格格不要。”喜兒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我才不想跟那麼多女人搶,就跟搶狗骨頭一樣,何況他那顆心有什麼好的,就是送給我我都不要。”璿雅嘴硬地說。

  狗骨頭?這個形容詞還真妙,原來在她眼裡,自己是這麼不堪,不過天底下有像他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狗骨頭嗎?

  思及此,毓謹不怒反笑,捧著憋笑憋到腸子都打結的肚子,連腰都彎了,看來他這個福晉從頭到尾都在耍他。既然這樣,身為她的夫婿,自然也要奉陪到底,這才叫婦唱夫隨。

  更想不到的是,璿雅之前的溫柔婉約全是裝出來的,真正的她和外表完全相反,好強又有個性,還會耍心機,這不就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女人嗎?既有頭腦、又有膽子跟他鬥,而且無視於他的爵位、他的身份,更不把他的人放在眼裡,除了璿雅之外沒有別人了,讓毓謹的心都癢了,這麼富有挑戰性的物件,當然要奉陪到底,就看最後鹿死誰手。

  “奴婢真是說不過格格”喜兒認輸了。

  璿雅嗔睨了下她。“別埋怨了,我可是全靠你,要是貝勒爺再來,你就跟他說我身體不適,正在床上歇著。”

  “奴婢知道了。”

  聽她們主僕的對話告一段落,毓謹這才無聲無息地離開,想著該怎麼還以顏色,讓璿雅知道他不是“狗骨頭”,而是值得她爭取的男人。

  哼!璿雅越是不屑他,他就更要讓她愛上自己。

  今天晚上,好戲就要上場了,毓謹還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戌時剛過一一毓謹兩手背在身後,握在手上的摺扇隨著步伐輕點著,當他一派閒適地走向新房,早已想好對策,今晚非留下來過夜不可,可不會再被氣跑了。

  他在門外遇上了璿雅的貼身侍女喜兒。“福晉的身子好些了嗎?”看來那病也是假的,真是連自己都上當了。

  “呃……格格……她說……還有些頭暈。”喜兒想到主子的交代,只得硬著頭皮扯謊。

  “要改口叫福晉,不能再喚格格了。”毓謹也猜到她會這麼說。

  “是。”喜兒連忙點頭。

  “那我進去瞧瞧。”說著,他便要推門而入。

  “貝勒爺一一”喜兒情急地開口,刻意把聲量加大,好讓屋裡的主子聽見。

  “格格她……已經歇著了……”

  “難道本貝勒想進去表達一下關心也不成?”毓謹不悅地斜睨她一眼。

  “不……奴婢不敢……”格格,奴婢盡力了!喜兒在心中叫道。

  於是,毓謹逕自推門進去,然後帶上房門,再往內室走去。

  尚未就寢的璿雅聽到外頭的對話聲,沒料到毓謹會在這個時候跑來,還以為他今晚真會在小妾房裡過夜。

  直到聽見腳步聲,她想要穿上外袍已經太遲了。

  “貝勒爺還沒安歇?”她只來得及披上粉紫色繡牡丹馬甲,遮掩內衫下的女性曲線,動作刻意放慢地從座椅上起身。

  他瞅著她一頭青絲垂散在肩頭,村得秀雅的臉蛋更為纖弱,即便在房裡依舊守禮拘謹,毓謹就是被這副端莊溫婉的模樣給騙了,只怕連太皇太後都不曉得她的這一面。

  “我想過了,咱們昨兒個才剛成親,要是我就這麼到小妾房裡,萬一讓太皇太後知道,那可是會挨一頓罵。”

  璿雅有些語塞,因為他說得也是合情合理,一時無法反駁。

  “我想閨房之事,只要不說出去,太皇太後是不會知道的。”

  “唉!這可難說了,誰教我是個不夠嚴厲的主子,禦下又無方,對府裡的奴才向來放縱慣了,難保不會有人嘴巴大,說了出去。”

  毓謹歎了口氣,眼角不時觀察她的反應。“所以今晚還是得在這兒過夜才行。”

  聽了,璿雅小小的抽了口氣,努力想著該怎麼回應。“貝勒爺要在這兒過夜,我……自然不能拒絕……”現在該怎麼辦?要是堅持不讓他睡在這兒的話,會不會反倒引起他的懷疑?

  毓謹暗笑在心,馬上見招拆招。“我知道你身子不適,圓房的事自然往後延,絕不會有半點勉強,只是單純地睡上一覺,免得讓府裡的奴才當茶餘飯後閑嗑牙的話題,以為福晉剛進門就失寵,我想你也不希望那樣吧?”

  “貝勒爺設想周到。”璿雅真的不明白,他不是不想娶她,為什麼還要處處替她著想?是怕對太皇太後無法交代嗎?她不想要他的體貼,因為這麼下去,怕連自己的心都無法掌控了。

  這時毓謹也同樣在想,為什麼之前都沒注意到呢?璿雅跟自己說話時,都會刻意垂下眼瞼,原以為是在表現女子該有的溫婉含蓄,這會兒才明白那是在掩飾她真正的心思,免得讓人識破。

  他笑咳一聲。“這是當然了,對待女人,本貝勒向來溫柔體貼,何況你又是本貝勒的福晉,更不能讓你受委屈了。”誰說只有璿雅有本事激怒自己,他也可以如法泡制,反將一軍。

  “璿雅謝過貝勒爺。”璿雅幾乎咬著牙說,不由得在心中暗罵,好個對待女人向來就是溫柔體貼,應該說只要是女人他都愛才對,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她生氣,也不值得她用心。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何況是為了你,更是值得。”毓謹逸出一抹會讓女人臉紅心跳的笑意。

  “那……我來伺候貝勒爺就寢。”璿雅心裡氣得牙癢癢,強迫自己扮演溫順的角色,即便沒有抬頭,也可以感受到頭頂的兩道視線,一直盯著自己,讓她的面頰不自覺地熱了,加上不曾伺候過男人,她解衣的動作顯得生澀、慌亂。

  他笑睇著璿雅故作溫馴順從的模樣,恨不得馬上撕破她的假面具,然後將她壓在身下,要了她的身子,讓璿雅明白欺騙自己的下場,不過這樣就沒戲唱了,還是再忍耐一下才好玩。

  “你身子不舒服,我自個兒來就好。”毓謹從沒像現在這樣渴望一個女人,儘管獵豔無數,可是卻不急著和那些女人有肉體關係,只想先聊聊天,說上幾句話,他也是很在乎彼此的心靈是否相通,可惜她們一上他的床,就急著寬衣解帶,自己也只好“被動”地接受,所以外人都以為他喜好女色,可真是冤枉。

  璿雅的小手被他握住,仿佛被熱水燙到,下意識地抽回去。

  “多謝貝勒爺的體諒……那麼貝勒爺要睡內側還是外側?”

  “這算是問題嗎?”他脫下袍褂,失笑地問。

  “只是想知道貝勒爺平日的習慣,免得夜裡睡得不安穩。”她態度溫婉地詢問他的意見,凡事以他為中心。

  “原來如此,你還真是細心,那麼我就睡外側好了。”毓謹可不想讓她有逃跑的機會。“不過我睡覺時有個怪癖,那就是得摟著人才睡得著。”

  這是哪門子的怪癖?分明是好色!璿雅在心裡啐道。

  “可是……”

  “可是什麼?”毓謹揚起一道眉,想聽聽看她會怎麼應變。

  “可是我也有一個毛病,要是睡覺時身邊還有別人,可能會把他踢下床去,萬一不小心真的那麼做了,還請貝勒爺息怒。”她佯裝得誠惶誠恐,怕會惹得毓謹生氣似的,可惜當事人聽了心裡更樂。

  “那該怎麼辦?難不成要本貝勒打地鋪?”他的笑聲險些滾出喉嚨。

  “怎麼能讓貝勒爺打地鋪,那成何體統……”璿雅說到這兒,已經想出個好點子,便去捧了兩條錦被過來,其中一條折成條狀,打直放在炕床的中間,隔成了楚河漢界。“這樣一人睡一邊,就不用擔心睡癖的問題,貝勒爺說是不是?”

  “咳、咳。”毓謹清了清喉嚨,掩飾笑聲,心想她居然來這一招,擺明瞭就是不讓他碰,只好先順著她的意思,等她失去防備,接下來就輪到他占上風了。福晉這個方法不錯,那就照你的意思吧。”

  璿雅心裡很得意自己的應變能力。“謝貝勒爺體諒。”待她上了炕,在內側躺下,戒備地用錦被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雖然如此,她還是有些緊張,就怕毓謹會不守承諾,看來自己今晚是不用睡了。

  見璿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毓謹費了好大的勁才沒笑出來,將燭火吹熄了,便也跟著上炕。

  “本貝勒還沒被女人踢下床過,或許該試一次看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語,接著就聽到璿雅挪動的聲音,似乎想和他保持更大的距離,讓毓謹笑得有些無奈,被女人當成毒蛇猛獸還是頭一遭。“不過對個身子不舒服的女人出手,又不是本貝勒會做的事。”

  “貝勃爺如果真的想……我也會儘量配合……”璿雅說得楚楚可憐,不過毓謹聽來卻像是在咬牙切齒,恨不得將自己踢下床。

  “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你不要當真,本貝勒可不是那種一天不抱女人就會死的風流胚子。”他自我解嘲地說。

  “貝勒爺當然不是了。”她說著違心之論。

  毓謹側過身軀,面向炕床的內側。“你真的這麼想?”他可是很懷疑。

  “當、當然。”璿雅在黑暗中假笑。“我相信貝勒爺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既然答應了就不會食言。”

  她這一招先下手為強,真是堵得他啞口無言,毓謹知道自己遇上對手了,這女人為了不跟他圓房,可真是費盡了心思,殊不知這麼一來,他就越想得到她,讓她真正成了他的人。

  “本貝勒自然會遵守承諾……”只不過是暫時。他在心裡加了一句。“你快睡吧,保證一夜好眠。”

  璿雅可沒完全相信他的保證,加上頭一回和男人同床共枕,毓謹的存在感又是如此強烈,縈繞在鼻端的男性氣息,讓她神經緊繃,始終無法放鬆下來。

  一陣窸窸窣窣,璿雅驟然睜開雙眼,待覺察睡在另一側的男人只是翻了個身,警戒的情緒這才稍稍褪去。好半響後,她的眼皮有些撐不住了,睡意漸漸襲來,意識也開始渙散,最終還是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當第一聲雞嗚響起,毓謹便醒來了,支起上半身,在微弱的光線下覷著睡在身畔的璿雅,看得出她睡得正熟,便悄悄地將隔在中間的錦被拿開,他真的很想當次小人,趁她意志最薄弱時挑逗她、撩撥她,包准她無力抗拒,最後讓他得逞了。

  不過毓謹還是希望能在璿雅清醒時和她歡愛,那樣才有意思,想到這兒,他只能告訴自己要當個君子,雖然他從不認為自己就是。

  “嗯……”璿雅在睡夢中發出囈語,失去防備的她翻了個身,沒了那條錦被擋住,正好就滾進了毓謹的懷中。

  他順勢摟住她的纖軀,深深歎了口氣,這女人不但喜歡故意氣他,這會兒還想要折磨他,才剛說要當個君子,卻馬上面對這種挑戰。

  “要是讓我吃了,你可不要埋怨……”

  毓謹閉上眼皮,按捺住被她身上的馨香所挑起的欲望。

  “忍耐……我要忍耐才行……”換作其他女人,他犯不著這麼委屈,可是璿雅不同,她不只是他的福晉,而且他更想和她鬥智,看她如何化解自己出的難題,那才讓他興奮。

  外頭的天色漸漸亮了,窗外的鳥叫聲嘰嘰喳喳,把璿雅吵醒了。

  “喜兒……”她輕喚,一時忘了身在何處,以為還在慈甯宮。

  他瞅著璿雅半睡半醒的秀顏,柔唇微啟,透著一股似純真又似嫵媚的嬌態,讓毓謹猛咽了下唾沫,喉結跟著上下滾動,要是他還能忍得住,那麼自己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了。

  男性喉頭發出一聲饑渴的吞咽聲,便張嘴覆上璿雅的,那柔軟的唇瓣讓他逸出歎息,便加深力道,輕啄慢舔著,靈巧的舌頭熟練的滑進芬芳的齒間,尋找著羞澀的香舌,這滋味比他想像的還要美好。

  璿雅被他哄誘得乖乖張口,那種酥酥麻麻的滋味令她身子發熱,也讓她的神智清醒了些。

  “嗯,你……”當她與毓謹四目相對,他眼中的笑意頓時讓璿雅又羞又怒,伸手用力一推,讓他整個人都摔到床下。

  “哎喲……好痛……”毓謹唉聲連連,雖然已經猜到她會還擊,不過沒想到她真的捨得這麼對待他。

  她用袖口抹去唇上的味道,滿臉羞憤地怒瞪床下的男人,偏偏又不能馬上和他撕破臉,只能把怒火硬生生地壓抑下。

  “貝勒爺有沒有怎麼樣?我以為……因為剛剛作了惡夢,夢見一個登徒子想輕薄我……所以才會……貝勒爺息怒……”

  登徒子?這根本是在罵他。先是狗骨頭,這會兒又變成登徒子,自己在她心中的評價似乎不太高,毓謹失笑地忖道。

  “沒關係,我怎麼會生氣呢?”他才不如她的願。“只是摔得有點疼……”

  “哪兒疼了?”璿雅不得不下炕,體貼地扶他一把。

  “全身都疼……”毓謹順勢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的纖軀上,假裝沒瞧見她氣得磨牙的神情。“尤其是胸口,快幫我揉揉……”

  你疼死好了!她心裡惱怒地斥道。

  “……不如我讓貝勒爺的那幾個小妾過來揉,她們經驗豐富,知道怎麼伺候才會舒服。”璿雅不承認自己這番話裡頭挾了嫉妒的口吻。“我這就讓人去叫,貝勒爺再忍耐一會兒。”

  毓謹斜睨著她笑問:“我怎麼好像聞到一股酸味?”

  “哪來的酸味?”

  “就是福晉身上的。”他還當真往璿雅的身上嗅了嗅。“不過又很香……”

  她恨恨地咬牙,差點又要推毓謹一把。“貝勒爺快點起來吧,地上冷,小心待會兒著涼了。”

  “可是你身上好暖和,這樣抱著一點都不冷。”毓謹溫熱的手掌乘機撫著她的腰臀,憑他的經驗,知道她可不像看起來那麼纖瘦,想必會讓他十分驚喜。

  “那、就、好。”璿雅握緊了粉拳。

  “福晉好像在咬牙切齒?”他明知故問。

  “有嗎?貝勒爺大概是方才一摔,還有些糊塗,看錯了。”璿雅將他扶到炕上坐下,就馬上退開。“既然貝勒爺醒了,我去叫人端洗臉水進來。”

  他咳了咳。“那就有勞福晉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她氣到快演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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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 02:45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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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待璿雅伺候毓謹盥洗之後,讓喜兒把早膳端進房裡。

  “你吃得太少了……”毓謹體貼地幫她布菜,又故意氣她。“本貝勒喜歡豐滿一點的女人,你真的太瘦了。”

  璿雅著惱地虛應。“我一向吃得不多。”他不喜歡最好,她才不稀罕。

  “那怎麼成?我得把你養得白白胖胖,這樣太皇太後見了才會安心,知道我沒虧待你。”他自有一套說法。

  “我會努力的。”璿雅溫馴地回道。

  “能娶到你這麼聽話的福晉,真是本貝勒的福氣。”毓謹笑得見牙不見眼,就等著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

  “謝貝勒爺誇獎。”直到這時,璿雅心裡更納悶了,據她所知,這男人討厭太沒個性、又沒主見,而且太過遵守禮教的女人,偏偏這些自己都符合了,卻沒有讓他覺得厭煩,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毓謹好聲好氣地說:“咱們都是夫妻了,可還要相處個五、六十年,你就不要這麼見外,也不用這麼拘束。”

  “我不能讓貝勒爺丟臉了。”她可是在替他著想。

  “丟臉就丟臉,我可不在意,何況誰敢取笑本貝勒,又不是不想活了。”毓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既然嫁給了我,就是來享福的,你就把宮裡的那些規矩全都拋開,在這座府裡可以輕鬆點,本貝勒容許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謝謝貝勒爺。”璿雅狐疑地瞅他一眼,嘴裡還是要感激。

  看出她眼裡的困惑,毓謹咳了一聲,掩飾滾在舌尖的笑聲,再幫她挾了一口菜。“快用膳吧。”你再怎麼裴都沒用,我可不會再上當了!他笑不可抑地思忖。

  “我自己來就好。”璿雅不想他用這麼溫柔的口氣跟自己說話,那會讓她氣不起來,也無法再嫌惡討厭他。

  不該是這樣的,接下來該怎麼應付才好?

  用過早膳,毓謹有些不情願地離開,很想整天跟璿雅唇槍舌戰,看最後誰是贏家,可惜還有正事得親自去辦,只得暫時休兵。

  “格格昨晚……是不是和貝勒爺圓房了?”喜兒關上房門回來,高興地問。

  “當然沒有。”璿雅臉色微窘。不過想到那個吻,是如何的舔吮自己的唇,還有他的舌頭在她口中……光是憶起這些就讓她渾身發熱,居然敢趁她睡覺時偷襲,看她以後還信不信他說的話。

  “原來沒有。”喜兒好失望。

  “你那是什麼表情?”她好笑地問。

  喜兒歎了口氣。“奴婢還以為格格想通了。”

  “我不想再重複同樣的話。”璿雅嘴裡這麼說,不過心裡卻是越來越沒有信心,就怕自己也會眼那些女人一樣渴望得到他的心,得時時想著如何爭寵,那會把自己推入痛苦的深淵。

  “是。”瞭解主子的脾氣,有時固執得要命,誰勸也沒用,喜兒只得把勸告又咽回去。“對了!格格,伺候貝勒爺那幾個小妾的婢女說,她們的主子想來拜見福晉,格格見是不見?奴婢以為她們的身份還沒有資格來見您。”

  聞言,璿雅靈機一動,想到可以激怒毓謹的點子。“貝勒爺共有幾個小妾?”

  只聽說有好幾個。

  “目前是三個,之前就不知道了,雖然奴婢還沒看過,不過聽府裡其他人說一個個長得是美豔妖嬈,只要是男人見了都會馬上撲過去。”她噁心的表情惹得璿雅不禁噗哧一笑。“格格還笑得出來?”

  “這樣貝勒爺就可以少來煩我了。”璿雅嬌哼說道。

  “格格別嘴硬了,要是貝勒爺真的都不到格格的房裡來,格格到時就是哭也沒用。”喜兒忍不住又歎口氣。“格格要見嗎?”

  璿雅秀眉一揚。“當然是要讓她們來拜見一下我這個福晉了,她們這麼懂規炬,自然要見,幫我重新梳妝。”

  主子都這麼說了,當丫頭的只有照辦。

  故意讓那三個小妾又等了一個時辰,璿雅才准許她們進到花廳來,也瞧得出她們同樣經過精心打扮,就是要把她這位新福晉給比下去。

  “福晉吉祥一一”

  三個小妾豔光照人的行了個蹲安禮,都是健美豐滿的滿族女子,個性大膽又熱情,三雙美目也很直接地瞧著坐在眼前的新福晉,頭上梳著旗頭,扁方上綴著絹花和珠翠以及簪花,腳上踩著花盆鞋,加上一身由皇上親自賞賜的明黃色袍服,這可是只有公主才能穿的顏色,用來彰顯尊貴的身份,讓人望而生畏,不過她們仗恃著在這座府裡有毓謹的寵愛,不把璿雅放在眼裡。

  璿雅輕輕柔柔地問:“你們都是伺候貝勒爺的?”

  “是,福晉。”三個小妾異口同聲地說。

  璿雅一一打量過她們,柔柔一笑。“難怪你們能得到貝勒爺的寵愛,連同是女子的我看了都會心動。”

  三位小妾聽璿雅這麼一誇,可都得意地挺高豐滿的胸脯,心想算她識相,要是敢對她們端起福晉的架子,她們姐妹三個可是會向貝勒爺告狀,讓她往後的日子難過,連見都見不到貝勒爺一面。

  “多謝福晉誇獎,貝勒爺可是很疼咱們……”

  “咱們三個可是最受貝勒爺寵愛的……”

  “是啊,他夜裡都會輪流到咱們房裡過夜,否則還睡不著……”

  她們還以為這位新福晉是軟柿子,很好欺負,於是得意忘形地炫耀,反正有貝勒爺撐腰,才不怕她。

  “你們……”喜兒在旁邊聽得臉都綠了,很想替主子斥駡她們一頓。

  “也多虧有你們在伺候貝勒爺,我還得謝謝你們。”璿雅柔和的嗓音壓過喜兒的,並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何況像貝勒爺這樣的男人,只怕夜裡都得有人伺候,我的身子向來不好,以後還得勞煩你們。”

  小妾們相視一眼,想不到她們都還沒示威,這個新福晉就認輸了,氣焰也就益發高張,囂張極了。

  “福晉既然這麼說,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奴婢會好好伺候貝勒爺的。”

  “保證讓貝勒爺早上都沒力氣下床……”

  璿雅擠出一抹淺笑,兩手捏緊了絹帕,不願承認此時胸口發悶的滋味是嫉妒,她才不會喜歡上那個沒有真心的男人,就算他再有魅力,再寵愛一個女人,但又能維持多久,也只是用另一種方式更無情的踐踏女人的心罷了。

  “既然貝勒爺這麼喜愛你們,那麼從你們之中挑出一個立為側福晉,我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聽了璿雅這番話,三個小妾露出驚喜交織的表情,這可是她們最奢望的事,有了名分,可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看你們誰有本事抓住貝勒爺的心了,我自然會幫她。”

  三個小妾原本是一致炮口對外,聯合起來對付這位新福晉,結果這會兒可把彼此當作敵人,打算今晚開始就使出渾身解數,把貝勒爺伺候得更是服服貼貼,再也不會去找其他姐妹。

  待她們離去之後,喜兒急得跺著腳。

  “格……”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就別說了。”璿雅不想後悔做出這個決定,告訴自己這樣是對的。“現在幫我請總管過來,該管的事還是得管。”她可不希望府裡的奴僕沒規沒炬,隨意談論主子的事,得好好整頓才行。

  喜兒跺了下腳出去了。

  就在當天晚上,毓謹才剛回府,還沒坐下來喝口茶,就被三個小妾半路攔截,爭著要伺候他,甚至還大打出手。

  “你們是怎麼回事?”他著惱地低斥,喚來婢女將她們全都拉開。“本貝勒想上誰的房裡去,可不是由你們來決定。”

  “這可是福晉說的,就看誰伺候得好……”

  “這樣咱們其中一個就能當上側福晉了!”

  “貝勒爺不是常說最愛讓奴婢伺候嗎?”

  毓謹先是一怔,然後沉下俊臉。

  “她真的這麼說?”見三個小妾都點頭了,他怒火更熾,原來她為了惹他不悅,讓自己能早點被打入冷宮,還真是用盡心思,娶到這麼聰穎又頑固的女人,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

  “你們全都回自個兒的房裡去,沒有本貝勒的命令,誰都不准出來!”說完,他便大步的往新房走去。

  這女人還真知道該怎麼才能激怒他,毓謹忿然地心忖。

  當他繃著俊臉推開房門,就見那個惹火自己的女人恬靜地坐在花廳裡喝茶,一副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像是在等他回來發飆,天底下也只有她有本事讓自己又惱又氣……同時還想要征服她,讓她愛上自己。

  “福晉真是處處為我設想,當真要從她們之中幫我挑個側福晉?”他話裡挾著嘲諷的口吻。

  璿雅盈盈地起身。“我以為貝勒爺會很高興才是。”

  “你怎麼會這麼以為?”毓謹哼笑。

  她見他一臉惱怒,連忙溫聲解釋道:“看來是我多事了,沒想到反而惹貝勒爺不高興,還請貝勒爺息怒。”

  “我倒以為福晉是故意的。”老是把“貝勒爺息怒”掛在嘴邊,害他險些又忘了不能被激怒了。

  “是貝勒爺多心了,我只是以為貝勒爺既然這樣寵愛她們,也會希望我這麼做罷了,沒料到適得其反……”璿雅垂下眼瞼,溫婉地保證。“以後不會再多事了,還請貝勒爺原諒我這一次。”

  毓謹知道她心裡可不是真的認錯,決定來個反攻。“不過現在冷靜一想,不禁要猜福晉是不是在吃她們的醋,才會故意這麼做,就是想知道本貝勒對她們有什麼打算,福晉真是聰慧過人,居然想出這種法子來試探我。”

  “貝勒爺誤會了……”鬼才會吃這種酷!她在心裡啐了一句。

  他低笑著執起璿雅的小手,那柔膩的觸感,教毓謹忍不住摩挲了幾下。“福晉這麼擔心自己會失寵,那我得表現一下自己的誠意,明天就把她們送走,從今以後就專寵福晉一個。”

  “貝勒爺不能這麼做。”璿雅心頭一驚,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毓謹將她的手心貼在自己的心口上,語帶哄誘。“本貝勒會證明自己現在的心裡只有福晉一個,再也有別的女人。”

  “你……”她小臉一紅,倏地將手縮了回去,強作鎮定。”貝勒爺這麼做太委屈了。”不該這樣才對,他應該警告她,教她不要插手干涉小妾的事,而不是不計較,還要為她遣走其他女人。

  “為了福晉,一點都不委屈。”毓謹在心裡笑得打跌,這下反將她一軍,就看璿雅接下來要怎麼出招了。

  璿雅知道這些都是他平日慣說的甜言蜜語,也就是這樣哄著慈甯宮那些宮女還有那三個小妾為他爭風吃醋,根本不是真心的,偏偏連自己也心動了。

  她真是沒用,真是沒出息,連自己的心都把持不住。

  “那麼福晉今晚就好好歇著,我就不打擾了。”這次是他贏了。

  毓謹真想大笑三聲,有自信她最終還是會愛上他的。

  毓謹挾著勝利之姿離去,留下一臉懊惱的璿雅。

  “為什麼他的反應跟我想的不一樣?”她喃喃自語。

  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喜兒,可是相當佩服毓謹的處理態度。

  “格格也聽見了,貝勒爺不但不生氣,還說往後只寵愛格格一個人,格格就該好好地抓住他的心,別老是想跟他唱反調了。”

  對此,璿雅可是半信半疑,這些年來待在太皇太後身邊,用旁觀者的角度看著毓謹是怎麼討女人歡心,老是聽說他身邊的小妾一個換過一個,沒有人能讓他定下心來,這樣的男人真能為了自己,從此改頭換面,成為一個癡情專一的男人?她真的不相信。

  不過她的懷疑到了隔天,又更多添了幾分迷惑,因為毓謹真的打算把三個小妾送走,璿雅實在不懂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

  “格格,貝勒爺真的把她們都送走了……”一直到未時左右,喜兒才喜孜孜地回來報信。“原本一個個還哭得呼天搶地,跪倒在貝勒爺跟前,死也不肯走,不過一聽說要去的是格日勒貝勒的府裡,馬上擦乾眼淚,開開心心地離開了,她們才不管伺候的是哪個男人,只要有權有勢就好。”

  璿雅一怔。“真的把她們送到格曰勒貝勒的府裡?”

  “是啊,格格,奴婢不敢騙您,再說格日勒貝勒的阿瑪是科爾沁郡王,額娘還是皇上的親姑姑,論起身份,可不輸給咱們貝勒爺。”說完,她哼了哼。“倒是那幾個女人還真是一點節操也沒有,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等喜兒把話說完,璿雅便往房外走,她真的不瞭解自己嫁的這個男人,明明娶她娶得不情不願,卻又為了討好她將寵愛的小妾遣走,是看在太皇太後的面子上才這麼做的嗎?那根本沒有必要。

  當璿雅走向前廳的途中,老遠就覷見迎面走來的頑長身影,俊美的臉上掛著笑意,像是等著來跟她討賞。

  “貝勒爺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忍不住想知道。“別因為太皇太後的關係而刻意待我好,這樣我會過意不去,再說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事,只要是貝勒爺喜歡的,我也會接受。”

  毓謹踱到她面前,挑眉反問:“這真是福晉的肺腑之言?”

  “當、當然。”璿雅趕緊用質問的口氣,指責他的負心薄情,來掩飾心頭的悸動。“好歹她們也伺候貝勒爺好一陣子,貝勒爺對她們卻完全沒有真感情,所以才可以說送走就送走。”

  他呵呵笑了。“她們也不是真心愛本貝勒,圖的不過是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福晉可別同情錯了人,再說……我這麼做也是為了福晉著想,希望能有更多時間和福晉好好相處,更瞭解彼此。聽了是不是很感動?”

  感動個鬼!她氣悶地忖道。

  璿雅覺得越來越難假裝下去,想要好好罵罵這個薄幸郎。“很感謝貝勒爺這麼替我著想,只是這麼一來,別人只會當我是妒婦,不允許貝勒爺納妾,只怕連太皇太後,還有婆婆都會不諒解,這讓我很為難。”

  “你嫁的人是我,有事我會扛,你只管安心。”毓謹施展柔情攻勢,就是要將她的排斥和推拒打得潰不成軍。

  “多謝貝勒爺體諒。”她真正想做的是大聲對他吼,要他別這麼溫柔,儘管去左擁右抱,這樣自己也好死了心。

  毓謹見她一臉沮喪的神情,心裡也相當不捨,但這場戰爭自己非贏不可。“另外有件事,我額娘派人來說想見見你,明天我讓人送你去恭親王府。”

  “我是該去拜見婆婆,這是身為媳婦應該做的。”璿雅溫順地回答。“那麼貝勒爺呢?也會一起回去嗎?”

  他揚了揚眉,刻意討好地說:“福晉要是希望我能陪你過去,只要說一聲,身為夫婿的我自然是遵命了。”

  璿雅隱忍著躁火,溫婉體諒地說:“沒關係,貝勒爺要是有事,儘管去忙,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唉!我也很想陪福晉回去,可惜幫皇上辦事才是要務,那麼府裡的大小事也就一併交給福晉,我這會兒得出門了。”若非萬不得已,毓謹並不想回那個家,因為那個家早就不是他的了。

  “是,貝勒爺慢走。”

  待毓謹離去之後,璿雅回到新房內,面對自己的屢屢失敗,心情跟著低落,也不相信自己的計畫會出錯。

  “格格還要繼續嗎?”喜兒把這些看在眼裡,只希望主子能放棄。

  “既然都起了頭,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璿雅有她自己的做事原則。“我得再好好想想。”

  喜兒歎了口氣,眼下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翌日上午,璿雅坐上轎子,進了恭親王府拜見婆婆,老福晉抓著她的手,一直聊到未時才讓她走,有個這麼親切和藹的婆婆是她的福份。

  “格格,貝勒爺似乎還沒回府。”喜幾去問過總管回來說道。

  璿雅“嗯”了一聲,繼續低頭擬著手上的名單,揮毫的小手不時停下來思索。

  “喜兒,你還記不記得佛庫倫格格多大年紀了?”

  “格格指的是輔國公鄂碩的女兒佛庫倫格格?奴婢記得已經十五……不對,已經十六了,去年太皇太後萬壽慶典那天還有見到她,是個活潑好動的姑娘,格格為什麼突然問起她?”喜兒湊上前去,可惜不識字,不知道主子在寫什麼。

  “那麼再加上她好了……”璿雅也把佛庫倫記上一筆。“這幾位格格應該都是上上之選了,沒什麼可以讓他挑剔才對。”

  “挑剔什麼?”喜兒一臉不解。

  “沒什麼。”她要開始實行新計畫。“你去跟總管說一聲。要是貝勒爺回府,請他過來一趟。”

  “是。”喜兒一頭霧水地去辦了。

  等到快到用晚膳的時辰,毓謹才回到府裡,知道璿雅有事要找他,還真是驚喜萬分,精神霍地大振。

  毓謹一進門,便調侃地問:“聽說福晉要見我?沒想到才分開幾個時辰就這麼想念我,早知道就別在格日勒那兒逗留太久。”

  “其實也沒什麼急事。因為白天去拜見過婆婆,自然要將婆婆的話轉達給貝勒爺知道。”璿雅一點都不欣賞他挑惹的言語。

  他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我還以為是福晉急著想見到我,所以連袍服都還沒換就趕緊來了,原來是這麼回事,我熾熱的心都冷了一半。”

  “如果我說想念貝勒爺的話,貝勒爺的心裡會不會好過些?”她假裝迎合他的話,做個事事以夫婿的意見為意見的好妻子。

  毓謹眨著漂亮的眼瞳,不斷朝她眉目傳情。“當然,我連作夢都會笑,只要福晉的心裡有我,那本貝勒就是死而無憾。”

  好個死而無憾,這話對多少女人說過了?說起來還真是熟練。

  “那麼貝勒爺就當我是真的想念你好了。”璿雅磨著牙說。

  他攬起眉心,不禁用著懷疑的口吻問:“我總覺得福晉這話說得言不由衷,是本貝勒多心了嗎?福晉應該是個心口如一的女子才對……嗯,多半真是我聽錯了。”

  璿雅虛與委蛇地道:“貝勒爺大概是累了,喜兒,快點奉茶,還有把晚膳端進來,別讓貝勒爺餓著了。”

  待喜兒下去之後,毓謹手執摺扇,揚了幾下,俊眸燦亮地迎視坐在對面的小女人,不管她出哪一招,他絕對可以迎刃而解。

  “我額娘要福晉轉達什麼話?”他問。

  “婆婆說很久沒見到貝勒爺了,希望貝勒爺有空能回去坐坐。”

  璿雅可以聽得出話中的思子之情,在這世上還能有至親的親人,是件多麼幸福的事,讓她不得不管這個閒事。

  毓謹目光一沉,旋即又笑開了。“只要是福晉開口,我都照辦。”他當然會回去探望,只不過心中的結一天沒有打開,總還是會有個疙瘩。

  “我想婆婆一定會很高興。”璿雅說到這裡,便將手上的名單遞給他。“貝勒爺覺得哪位格格比較合你的意?”

  他的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瞅著手上的名單。“這是……”

  來了!來了!

  真教人興奮啊,就等著她出招。

  “貝勒爺該再有個側福晉,婆婆也贊許我這個決定,誇我有容人的雅量,所以方才列了幾個物件,不只是身份,連外貌都能匹配得上貝勒爺。”太皇太後平常還有個嗜好,就是把一些皇親貴族的女兒叫來慈甯宮喝茶賞花,這樣才能知曉她們的性情、長相,將來好為她們指個額駙,璿雅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自然也見過這些格格,說上好幾回話,更從旁觀察過她們。

  這一招還真是夠狠!今天要是換作其他男人,只怕會樂壞了,可惜他偏不著她的道,毓謹笑不可抑地心忖。

  “我來看看。”他狀似認真地看起名單,然後執起硯臺上的狼毫筆。“丹敏格格嘛……美則美矣,不過脾氣太大,我可是親眼看過她掌摑婢女時的狠勁,那位婢女也不過天生反應慢了一點,她就動起手來,在我面前都敢這樣,要是真讓她進了門,誰知道會在背地裡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所以她就不必了。”話聲方落,便將對方的名字劃掉。

  璿雅怔了怔。“真有這種事?”

  “這是能捏造的嗎?”毓謹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可惜當時只有我在場,她府裡的婢女自然不敢傳揚出去,還聽說她動輒打罵婢女已經是家常便飯。”

  聞言,璿雅不禁要怪自己太過輕忽,沒完全打探個清楚,還以為知道得夠多了,要是真讓丹敏格格進門,府裡的奴僕可就要活受罪了。“是我的錯,原來丹敏格格是那樣的人。”

  “這也不能全怪福晉,是福晉不懂得人心隔肚皮這句話罷了。”

  毓謹反過來安慰她,再覷著璿雅自責的表情,恨不得將她摟到懷裡溫存,真是一個傻女人,有顆善良的心,還會替別人著想,讓他想待她更好了。

  “好了,再看下一個,依蘭格格嘛……福晉有所不知,我曾經想過要跟端郡王提親,不過端郡王和他的福晉捨不得這麼早嫁女兒,遲遲沒有答應,想不到依蘭格格居然責駡起親生父母斷了自己的姻緣,如此拂逆不孝的女子,本貝勒能娶嗎?”

  毓謹這番話問得璿雅啞口無言。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列出兩個人選全讓他否決,而且理由正當,難道自己真的識人不清,全都看走了眼?璿雅納悶地想道。

  “貝勒爺說得是,那麼佛庫倫格格呢?我記得她的個性單純,總不會有其他兩位格格的問題?”

  他誇張地歎了口氣。“我的福晉,你真要本貝勒娶個孩子?佛庫倫格格雖然也有十五、六歲了,不過童心未泯,成天只想著鬥蛐蛐,我對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小丫頭不感興趣。”

  璿雅秀眸轉了轉。“她總會長大的,只要貝勒爺多點耐心,再過個兩年,就不會這麼孩子氣了。”

  “原來在福晉的眼裡,本貝勒是這麼不堪,只要是女人都行,就連小丫頭都不放過?唉!真是傷透我的心了。”毓謹搖頭歎道。

  她雖然告訴自己,這男人多半又在演戲,可是璿雅想想他說得也對,的確是太牽強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毓謹盛怒地質問:“難道本貝勒看起來真有那麼來者不拒?要是真如福晉所願將佛庫倫格格娶來做側福晉,卻又無法待她好,豈不是誤了她一生,這真是福晉所要的?”

  “不……當然不是。”璿雅經他一說,不禁汗顏,她只顧著達到自己的目的,卻沒有多為佛庫倫格格著想,真是太自私卑鄙了。

  “可是你方才那些話擺明瞭就是,再沒有比這個更侮辱人的了。”毓謹說到這裡,就把名單給撕了。“你若想要激怒我,真的辦到了。”說完,他便悻悻然地走出門外。

  還坐在原位的璿雅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成功地把人氣跑了不是嗎?她真的惹火他,也許不會在自己身上再多花半點心思了,從此以後可以各過各的生活,這不就是她要的嗎?

  我該開心才對。璿雅在心裡跟自己說,可是心裡卻好難過,想過去道歉,卻又只能坐在位子上,什麼也沒做,她到底是怎麼了?

  “格格後悔了?”喜兒同情的看著主子。

  “我……我不後悔。”她聽見自己這麼說。

  “格格別嘴硬了,這麼固執只會害了自己……”

  璿雅聽不進喜兒的勸告,原以為毓謹到了晚上會到新房裡過夜,結果並沒有,她心裡不禁有些失落,她怕再也不像剛開始那麼胸有成竹,相信自己可以贏得了這場戰爭,現在……她已經失去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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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又過了五天——

  “……格格應該主動去找貝勒爺,要不然再這樣下去,貝勒爺真的都不回房了。”喜兒把嘴巴都說破了,還是無法化解主子的決心。

  璿雅低頭看著總管拿來的帳本,研究府裡每月的收支,儘管有朝廷的薪俸,不過還是不能浪費,根本沒在注意聽她說什麼。

  “只要格格跟貝勒爺示好,表現出女子的溫柔,貝勒爺就不會生氣了……格格有沒有在聽?格格!”喜兒都快急死了,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她這個貼身侍女。

  “有!我有在聽。”璿雅的耳朵快被震聾了。

  喜兒大著膽子將帳本搶了過去。“格格現在還有心情看這些東西,都已經要失寵了,還管它做什麼?”

  “你再這麼嘮叨就出去,別在這兒擾亂我的心情。”到底誰才是主子。“你跟著我也不是一天兩天,該知道我是不求人的,也從不勉強任何事,貝勒爺不想回房,我又能去把他拖來嗎?喜兒,有些事是強迫不得的。”

  “都怪格格故意把貝勒爺氣走,不然格格這幾天夜裡也不會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喜兒一語道破主子的心事,知道她是嘴巴裝得堅強,其實不然。

  璿雅一臉怔忡,知道她說對了。“既然已經發生的事,就不需要後悔,否則不就是自打嘴巴了,那就更加可悲。”

  “可是……”

  “什麼時辰了?”

  喜兒看了下外頭的天色。“應該快申時了。”

  “晚膳就不用準備,我吃不下。”璿雅把帳本拿回來,如果不找些事來做,只會胡思亂想。“不然陪我到花園散散心好了,我看你比我還需要。”

  “格格還有心情說笑?”

  她噗哧一笑。“不然要哭嗎?我可哭不出來。”

  “格格……”喜兒跟在後頭,無奈地叫道。

  不期然地,當主僕倆才出房門走沒多遠,正巧覷見也正往這兒走來的碩長身影,璿雅臉上的笑靨頓時斂去,心跳卻因他的接近而不由自主的加速,她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因為她已經對他動了心。

  “貝勒爺回來了。”璿雅讓到一旁,溫婉地招呼。

  毓謹實在不曉得拿她怎麼辦,以為那天故意讓她氣走了,她會知道反省,會覺得後悔,然後主動來求和,結果幾天下來根本一點動靜也沒有,她似乎還過得很開心,根本不在乎他,這樣的小女人教他吃足了苦頭。最後他只得親自走一趟,不想再跟她玩下去了。

  “原來福晉知道我不在府裡,還以為你對本貝勒的事漠不關心。”他不想用這種諷刺的口吻,但他是真的被氣到了。

  “我怎麼會漠不關心?”璿雅掩下眸光。

  “我怎麼覺得福晉說這番話有些言不由衷?”他問。

  “只怕是貝勒爺誤會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敢直視我的眼?”毓謹湊近她幾寸,在她耳畔低聲地問。

  “莫非福晉是在害怕?害怕讓我看出你說的話全是在敷衍?”

  “我不懂貝勒爺的意思。”她心頭微微一震。

  “你懂。”他一步步地逼近,就是要讓璿雅沒有退路可走。“你害怕會愛上我,所以想把我推到別的女人懷中,這樣你就安全了。”

  “你……”

  “我說的對不對?”毓謹笑睇著她泛白的秀顏。

  “我、我怎麼會害怕愛上貝勒爺……”璿雅不喜歡這種被看透的感覺,此刻也更像是掉進陷阱裡的小動物,等著獵人接近。

  他就在等這句話。“既然你這麼說,那麼就證明給我瞧瞧。”

  “怎麼證明?”話才剛出口,璿雅就被人打橫抱起,讓她臉色乍變。“你、你要做什麼?放我下去!”

  “首先福晉忘了還欠我一個洞房花燭夜,這會兒看你的精神已經好多了,那麼總該還給我了吧。”毓謹抱起渾身僵硬的纖軀。“何況咱們是夫妻了,圓房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璿雅頓時慌得六神無主,試圖掙開他的懷抱。“我……我還沒準備好……貝勒爺先讓我下去……”事情為什麼會失控了?原以為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一眨眼間,就失去了主控權。

  “你什麼都不用準備,由我來就好。”他咧嘴笑說。

  “快放我下去……”她真想一拳打掉毓謹那張得逞的笑臉,卻只能徒勞無功地掄起粉拳往他胸口打去。

  “福晉別把小手打疼了,我可是會心疼的。”毓謹大笑。“想不到福晉還有這麼潑辣的一面,真教人看不出來。”

  “你……”她用力晃動手腳。斜怎麼也擺脫不了他,見著貼身侍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連忙求救。“喜兒……快點救我……”

  “她不敢的。”毓謹橫了喜兒一眼,目光透著一絲警告。

  “格格……”喜兒面有難色地看著主子,以自己的身份哪敢插手,再說這樣也好,只要圓了房,坐實了福晉的位子,主子就不會老是想著要怎麼和貝勒爺作對,也不用擔心會被打入冷宮了。

  來到屋前,毓謹一腳踹開房門,抱著璿雅進房,她急急地想了個藉口一一“現在是白日,只怕不太適合……”

  “夫妻之間恩愛,有誰規定得在夜裡才行。”他回頭瞟了一眼帶上門的喜兒,心想這丫頭還算是機伶,值得嘉獎一番。“難不成太皇太後會不許?那改日進宮我再去問問她。”

  她被堵得無話可說,當他們進了內室,來到炕床前,見毓謹真的打算跟她圓房,她不禁又急又羞。

  “放我下去!你聽到沒有?”

  見狀,毓謹佯歎一聲。“看來福晉真的很害羞,那我只好先忍一忍,等培養了情緒再說,反正時辰還早,有一整個晚上可以慢慢來。”說完,便讓璿雅雙腳落地。

  “你……你別過來……”一脫離他的懷抱,她馬上跳得遠遠的,小臉滿是羞窘。

  “不過去怎麼讓福晉早點習慣我的親近呢?”他好整以暇地反問。“我保證會很溫柔,讓福晉享受到愉悅。”’

  “你……這話去對別的女人說吧。”璿雅羞憤地怒視他。

  “說得也是,在福晉眼裡,本貝勒不過是狗骨頭,人人搶著要,就你一個不屑,即便要把人送給你,你還覺得累贅。”毓謹當場揭穿她的偽裝,經過幾次交手,要對付她就必須殺他個措手不及,否則她還真會跟你一直耗下去。

  她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知……你居然偷聽?”赫然想起這不就是那天和喜兒的對話,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自己卻笨得沒早點察覺,他一定在心裡取笑她的愚蠢。

  “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本貝勒怎麼也想不到太皇太後口中溫婉嫺靜的璿雅格格,居然會在背後說人不是,還真有些失望。”說完還歎口氣。

  “這樣最好,以後咱們就各過各的日子,互不相干。”璿雅不想承認被他的話給刺傷,兀自嘴硬地說。

  毓謹笑歎一聲。“你話雖這麼說,心裡卻很難過,因為你已經對我動了心,但又害怕我的寵愛不會太久,所以才急著把我推開,將來就不用擔心受到傷害。”這是他深思之後才理出的答案。

  “誰說我害怕了?”她昂起秀麗的下巴,既然讓毓謹識破,那就不需要再偽裝溫馴順從,隱藏真實的自己了。她沒必要像在宮裡,時時都得謹言慎行。免得惹上大禍,給太皇太後帶來麻煩了。

  他一步一步的將璿雅這到牆角。“我說的,因為你擔心我很快就會膩了、厭了,所以打從一開始才會這麼柔順聽話,因為大家都以為我討厭缺乏主見、又太溫順的女人,這麼一來就會冷落你、疏忽你……”

  璿雅連連後退,他的每一句話都說中自己的心事。

  “不過福晉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也太小看男人的好勝心了,如果你跟其他女人一樣爭風吃醋,表現得想獨佔我,我反而不會特別在意,偏偏你老是惹惱我,這可就跟別人大相逕庭,讓我更想要得到你的心,想知道你愛上我之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毓謹索性挑明瞭,坦白說出自己的目的,等著她接招。

  她這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我才不會愛上你!”

  “那麼換你來奪走我的心如何?”他一臉笑謔,眼光卻又出乎意外的真誠,就這麼指著自己的心口對璿雅說。“只要你有本事,儘管來把它搶走,只要能搶得走,從此就屬於你一個人的。”

  “我才不信。”這種見異思遷的男人說的話,鬼才相信。

  毓謹使出激將法。“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認為你沒本事?”

  “誰說我沒信心……”璿雅才衝口而出,馬上就後悔了,恨不得咬住舌尖,瞪著眼前一臉似笑非笑的男人,有些動搖。“你是說真的?”他一臉委屈地喟歎。“頭一回對女人說真話,人家居然不信,真是讓人感傷,或許這就是我的報應。”

  璿雅秀眸往毓謹一瞪。“少來這一套,我可不會上你的當,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就知道我的福晉最聰明了。”說著,毓謹又挨了一記瞠瞪,這才正經地說:“因為我也想知道愛上一個女人會是什麼滋味,如果物件是你,我願意試試看。”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聽了這番話,璿雅惱怒地嬌斥:“你把愛當作什麼,是可以隨便嘗試的嗎?如果不喜歡就可以兩手一攤說不玩了?”

  “那麼你就來教教我,教我怎麼愛一個女人。”他一改輕浮的態度,認真地說。“還是你膽子太小,只敢把我推給別的女人,而不願接受挑戰?”

  她下巴一揚,眸底綻放出鬥志高昂的光彩,讓小臉顯得益發耀眼動人。“誰說我不敢接受?好,那就看誰先愛上對方,那個人就算輸了。”

  “一言為定。”毓謹從來沒有這麼快就被女人挑起了欲火,也驚訝於她敢向他挑戰的勇氣,讓他折服,同時又想征服她,更進而想讓她愛上自己。這輩子也只有她一個女人,教他光是用想像的就非常期待。“既然咱們達成協議了,那麼總該可以繼續方才被打斷的事。”

  璿雅先是一怔,接著才會意過來,小臉火紅。“你……就不能等改日嗎?我……今兒個不太方便……”

  想到要和他做那種親密的事,身子已經發熱,像是有火在燒,那種不安和羞澀讓她不知所措,他是體會不出這種心情的,也擔心一旦交付了身子,是否還能保有自己的心。

  “哪裡不方便?”他挑起一道好看的眉梢,半嘲笑半逗弄地說:

  “是剛好女人每個月都會遇上的那種不方便嗎?”

  “誰在跟你說那個?”她的臉蛋更紅了,羞惱地槌他。

  “不然是哪個?”毓謹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畔,故意咬了一口。“還是你怕跟我圓房?”

  “我……我才不怕。”話是這麼說,可是璿雅無法欺騙自己,她怕和他有過親密之後,將來又被拋下,就像當年雙親丟下她一樣,那樣的心痛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我發誓不會傷害你的……”毓謹俯下俊臉,覆上她的嘴。

  “真、真的?”他溫熱的鼻息呼在她的臉上,讓她迷亂,也讓她脆弱。

  “相信我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含吮著她的唇瓣,讓上頭都沾染了自己的味道。

  “我……讓我想想……”璿雅有些遲疑,可是被他的唇舌逗弄著,讓她無法集中神志。

  “看來我的表現還不夠……別怕……”毓謹已經在親吻之間脫去了她的馬甲和長袍,隨著雪白的肌膚一一呈現在自己熾熱的目光下,也跟著察覺到璿雅的身子嬌顫,讓他生起憐愛之心。

  “我……才不怕……”她嬌怯地輕喃。

  “我的福晉是個勇氣十足的女人,相信可以面對各種挑戰……”

  他貼著璿雅的唇,笑睇著那正瞪著自己的秀眸。

  “你……你少得意……”璿雅哪會聽不出他是在激她。“這會兒你只是暫時占了上風,下回可不一定……”

  “那太好了,本貝勒等你出招。”毓謹呵呵笑著。

  “下次我會讓你笑不出來……呀……”她被按在炕床上,迎視著位居上方的男人,正用雙著火般的瞳眸盯著自己,雖是笑著,但那目光卻讓她身子酥軟無力。

  “我……我不怕你……”

  “那最好……我也不希望你怕我……”他唇角微揚,凝視著璿雅暈紅的雙頰,以及好強的眸子,還有那比自己所能想像的還要豐盈的雪白身子,早已讓他亢奮到疼痛。

  待毓謹扯去身上的袍褂和內衫、棉褲,精瘦的外表下是健碩的身軀,每一寸的肌理都代表著力量,卻又結實完美得恰到好處,看他這麼自在坦蕩,反倒讓她羞窘得轉開眼,不敢多看一眼。

  “我都不怕你看了,你還這麼害羞。”他打趣地說。

  璿雅槌他一下。“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不知羞……”

  “再用力一點沒關係,人家不是打是情、罵是愛,我很樂意讓你多打幾下……”毓謹故意逗她,好讓她別太緊繃,這樣才能享受到他帶給她的愉悅。

  “誰跟你打是情、罵是愛?”她真的用力槌他。

  “不就是你嗎?”他啄著她的小嘴,然後加深這個吻,滿意的聽著她逸出驚怯的嬌喘,不過只有這樣卻無法讓他獲得滿足,想要狠狠地、用力地要她,但也知道璿雅是初次,得好好的引導和調教,讓她往後在床第之間也能跟自己抗衡,那才真的有意思。

  “喜歡我這樣親你嗎?”

  “嗯……”璿雅因他的愛撫而不自覺地拱起身子,當男性手掌在她的胸口和臀部點起火花,讓她顯得好無助。

  毓謹的唇舌往下滑動,順著纖細的頸項、美麗的鎖骨,最後來到她瑩白柔潤的胸脯,想不到在璿雅纖秀的身子下,有著讓男人都會瘋狂的傲人曲線,這是附帶的驚喜之一。

  “你好美……”

  她覺得自己先是融化成一灘水,接著又像在火焰當中,燃燒成一團火球,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除了渴望,隨著毓謹的撫摸和吮吸而擺動螓首,再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不……”她感覺到自己敞開來,這樣的姿勢讓璿雅既羞澀又脆弱,下意識地想要抗拒,但有另一部分的自己攀住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歡迎他的為所欲為。

  “我保證,慢慢來……”毓謹放慢步調,儘管早已汗如雨下,手臂的肌肉因為克制而賁起,也想讓身下的女人嘗到男女之間最美的經驗。

  “沒、沒關係。”璿雅因他抵在腿間的火熱和堅挺而嬌喘。她瞅著他繃緊的俊臉,豆大的汗水一顆顆滑落,感受到他的憐惜,讓她不想再等待。

  毓謹捧起她的玉臀,喉頭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嘶。“我……也不確定……可以再忍下去……”說著,便將自己推入那讓他瘋狂又癡迷的緊窒當中,讓璿雅成了他的人,只屬於他一個。

  “好疼。”纖軀因這突來的痛楚而僵住,她攬緊秀眉,試著推拒。“你一定是故意的……想要乘機報復……快出去……”

  他定住不動,等著璿雅適應自己的存在。“我怎麼會故意弄疼你?姑娘家的頭一次都會這樣……何況本貝勒也不是你說的那種個人,做什麼要報復?萬一你以後都不讓我碰就慘了……”

  “可是……她們沒說會這樣……”璿雅咬白了唇瓣,似嗔似怨的喃道。

  “她們是誰?”他轉移她的注意力。

  璿雅覷他一眼。“就是……那些宮女……我常聽到她們在說閨房之事,也沒人說過會疼……”

  “原來那些宮女私底下都在談論這種事,難不成她們在宮裡還能偷偷跟男人做這檔子事?”毓謹也明白宮規雖然森嚴,可是其實也暗藏穢亂,尤其是宮女和侍衛之間也常傳出感情,不過那是絕對不被允許的,所以都要很小心,心想只要不被抓到就沒事了。

  “我可不會告訴你是哪些宮女。”她橫他一眼。

  “呵呵。”他低笑兩聲,惹來璿雅嗔怒的瞪眼。“那麼她們有說接下來會怎麼樣嗎?想不想知道?”

  “我……”璿雅喘了一口氣,感受到男性欲望更為壯大而火熱,緩緩地移動摩挲,那種疼痛中又夾著奇異的快感,讓她驚愕,又慢慢沉迷,像是爬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然後快要往下墜,讓她既害怕又興奮。

  毓謹低吼的吮住她的小嘴,將璿雅一次又一次的推上愉悅,讓她顫抖、讓她呻吟,讓她愛上這樣的親密……“貝勒爺……”不知過了多久,璿雅開始低聲啜泣,承受不住此時在痛苦與歡愉的邊緣中,拼命地想要抓住什麼的滋味。

  在今天之前,毓謹從來不曾在小妾的體內留下子嗣,但是璿雅不一樣,他希望她能有孕,除了她是自己的嫡福晉外,更因為想知道他們會生下什麼樣的孩子,會不會像她有好強勇敢的個性,以及自己般的迷人聰明……這樣的孩子將會是他們夫妻倆最大的驕傲。

  他緊緊抓住她,在最後一擊中,釋放出尊貴的種子,那份滿足感讓彼此都不禁屏息,房內只剩下兩人的喘息聲。

  許久之後,待毓謹摟著玉頰泛滿紅暈的璿雅,還忍不住誘惑的親吻著她的眉眼,漸漸從歡愛的餘韻中恢復過來。

  “還疼嗎?”他嗓音嗄啞地問。

  “已經沒那麼疼了。”璿雅吐氣如蘭。

  “那麼……喜歡嗎?”毓謹啄著她的嘴角,壞笑著問。

  “不喜歡。”她羞惱地側過身。

  “真的?”他緊貼著璿雅的纖背,右掌繞到她身前,握住一隻盈白,惹得璿雅又嗔又惱,掙扎了幾下,便由著他去了。

  “現在還……不行……”璿雅小聲地說。

  “我知道,等你休息夠了再繼續。”毓謹親著她的裸肩。

  “你……”璿雅聽了好氣又好笑,用手肘拐他一下。”你回自個兒的房裡睡,今晚不准留在這兒。”

  “為什麼不能?”他怪叫一聲。“你是我的福晉,你的床就是我的床,你睡哪兒我就睡哪兒,這可是天經地義。”

  她有些辭窮。“那你只能睡覺,我沒說可以你就不准碰。”

  “這容易,我保證逗得你點頭答應。”毓謹笑得像偷了腥的貓,讓璿雅很想打他。“跟你開玩笑的,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

  “只有今晚不行。”見他垮著一張俊臉,讓璿雅怪過意不去,心也軟了。

  “你這樣會讓我吃定的……”“少得意!”璿雅抓開他那只亂來的手掌。

  “我哪有得意?”毓謹趕忙扮乖。“我可是臣服在福晉的裙下,連說話都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就怕福晉把我踹下床去。”

  她噗哧一笑。“別裝可憐了,這招對我沒用。”

  “是嗎?那麼哪一招對你才有用?”他若有似無的愛撫起她的身子,讓璿雅不知該迎合還是阻止。“這招如何?”

  “你好可惡。”璿雅嗔罵。

  毓謹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親著她的鼻尖。“可是你卻越來越愛我,心越來越軟……”

  “我才沒有。”她咬牙否認。

  他也不點破她的口是心非。“那我可要再接再厲才行……先睡一會兒,我只想抱著你就好,什麼也不會做。”

  璿雅瞅進他的眼底,捉弄中又不忘帶著溫柔體貼,不禁動搖了,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嗎?真的可以把心給他?到了最後也不會被他丟棄或踐踏?

  “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又會想要了。”毓謹嘿嘿地笑了。

  她連忙閉上眼,只聽見他富有磁性的笑聲,像是在取笑自己,讓璿雅心中的不確定越來越小,想著一輩子都能這樣相互依偎著,那該有多好?

  過不到半刻,璿雅動了動身子,似乎不是很安穩。

  “睡不著嗎?”毓謹也沒什麼睡意,睜開眼睛盯著偎在自己臂彎中的小女人。

  “被人這樣抱著,我實在不習慣。”璿雅也以為自己會累得睡著,或許是思緒太雜亂了,讓她遲遲無法入睡,同樣的,對毓謹來說也一樣,兩人的心境在這一刻都有了莫大的轉變。

  “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讓你習慣了。”毓謹拉高錦被裹住彼此,突然覺得在她身邊睡著的感覺也不錯,這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情形,即便是最受他寵愛的小妾,他也不曾留下來過夜。

  “不准亂來。”她警告。

  他大笑。“我什麼都沒做,至少到明天天亮之前不會。”

  “還有,不准趁我睡著時偷襲。”璿雅又加了句但書,誰教他有前科。

  “我保證就是了。”毓謹咧嘴一笑。“難道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這麼不守承諾的小人?”

  璿雅嬌哼一聲。“你知道就好。”

  “這話真是太傷我的心了。”他撫胸痛道。

  她先是好氣又好笑,慢慢地斂去唇畔的那抹笑,即便太陽西下,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不過在近距離之下,依舊可以看清毓謹那張俊美的臉孔,和眸底戲謔又輕佻,有時又分外正經的神色。光是這樣看著,璿雅的心便再也硬不起來,她怎麼會把自己推到這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地步呢?想愛又不敢愛,渴望付出又害怕,就像定在懸崖上,隨時都會掉下去。

  “你說對了,我是膽小,膽小到只敢把你推給別的女人……”

  她終於決定坦然面對自己的心,願意放手一搏。

  毓謹也收起方才玩笑的心情,靜靜地聽著。

  “在我九歲那年,額娘突然染上了痘瘡,府裡的奴僕全都嚇壞了,沒有人敢接近,寧願被送回也不肯進房伺候,就連御醫也束手無策,知道接下來只剩下等死了。”

  璿雅蜷縮在毓謹的懷中,看著帳頂,回憶著說:“那時阿瑪像瘋了似的把府裡的奴僕侍衛全趕走了,還要婢女把我帶得遠遠的,就怕我也染上了。我哭著不想走,阿瑪很生氣的把我推開,那是他第一次對我那麼凶……最後只有他留在府裡照顧額娘,然後……他也染上了痘瘡……”

  “理郡王是為了保護你。”他說。

  “我知道,可是……我只想跟他們在一起,難道我不是他們唯一的寶貝女嗎?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這是璿雅藏在內心多年的話,直到此刻才親口吐露。

  “因為阿瑪太愛額娘了,捨不得她走得孤單,所以即便是死亡也堅持要陪著她,可是我也好愛他們,為什麼獨獨拋下我呢?”

  “因為他們捨不得。”毓謹可以理解理郡王的想法,換作是他也會為了保護子女而這麼做。

  璿雅澀然一笑。“可是我卻覺得被他們遺棄了……那時我好害怕,在心裡一直問著,阿瑪和額娘為什麼要拋下我?是不是不愛我了?還是我不乖?直到我漸漸長大之後,能夠明白他們當時不得不捨下我的心情,但是在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很擔心會再被自己所愛的人拋下……所以你是對的,我是膽小,只能窩在自認最安全的地方,也不願踏出一步,不過你是無法體會我的感受。”

  聽完,毓謹心中受到不小的震撼,很想告訴她,他懂,他當然明白,明白那種被至親的親人狠心地推開,不准他再回來的滋味。

  原來他之所以被璿雅吸引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是那麼的相像,他們的心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共鳴。

  “這些話我一直放在心裡,現在全都說出來,突然變得好輕鬆。”璿雅釋然地笑了,笑聲充滿了勇氣。“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害怕了,也不會逃避,就算你將來厭倦我,我也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至少我願意再去嘗試將心交付給別人。”

  說到這裡,她閉上眼,沒多久便睡著了,留下毓謹一臉複雜的想著她的話,璿雅說的每一字一句都打中他的心,其實真正膽小的人是他才對。

  這些年來自己總是流連在花叢中,不是因為真的喜好女色的關係,而是想把對親人的怨氣報復在那些女人身上,說是寵愛她們,但是又不願付出真心,身邊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其實他早就倦了,想要找個可以讓自己安心的女人……毓謹不禁要捫心自問,他真的有能力去愛一個女人嗎?

  他願意專寵璿雅一個人,也享受她的陪伴,卻又害怕終究還是無法愛上她,只能衷心地希望到時不會傷害到璿雅,惹她傷心流淚,那是他最不願意發生的。

  這種心情就是愛嗎?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

  想了許久,他輕輕挪動懷中的纖軀,翻身坐起,下了炕床,穿好袍褂出去,喜兒還在外頭聽候差遣。

  “再讓福晉多睡一會兒,晚一點她要是餓醒了,再伺候她用膳。”

  “是,貝勒爺。”喜兒因毓謹這份體貼而替主子高興。

  在夜色下走著,毓謹頭一次正視自己內心那道解不開的結,儘管知道它影響自己甚深,卻從來不想去面對它的存在,只有任它越結越深,也許是到了該打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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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天後——

  璿雅支著下巴,忍不住發起呆來。

  自從那天兩人圓房之後,毓謹夜裡都會回房過夜,不過只是擁她入眠,沒有再進一步的行為。璿雅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有種微妙的變化,想要更親近對方,但又不想輸了這場戰爭,自然衍生為一場拉鋸戰,她無法不去在意自己的枕邊人,因為一旦動了情,想再視若無睹真的很難,最後就等誰先投降了。

  “格格今天已經是第四次了。”喜兒奉上茶點,偷笑地說。

  “什麼?”她揚起秀顏。

  “格格又在想貝勒爺了對不對?”

  “誰說的?我才沒有在想他。”璿雅臉蛋一紅,口是心非地說。

  “想他做什麼?最好他都別來煩我……你笑什麼?”

  喜兒吃吃地笑著。“格格老是愛說反話,奴婢還不知道嗎?如今格格和貝勒爺都圓了房,貝勒爺也把那些小妾送走了,誰也不會來跟格格爭寵,真是太好了。”

  “是嗎?”她口中低喃,或許和毓謹之間還缺乏信賴,因此璿雅並沒有喜兒看得這麼樂觀。

  “那是當然了,奴婢看得出貝勒爺真的很為格格著迷,格格可得再加把勁,牢牢地抓住貝勒爺的心,讓他再也看不上別的女人。”

  喜兒說。

  聽了,璿雅忍俊不禁地噴笑。“你這軍師當得還真是稱職,每天耳提面命的,你都不嫌累嗎?”

  “只要格格過得開心,奴婢再累也沒關係。”

  璿雅不禁動容了。“幸好這些年來有你在我身邊,雖然囉嗦了些,老是在耳邊嘮叨,不過我真的很高興。”

  “只要格格不趕奴婢走就好了。”喜兒嗚咽地說。

  “那只是嚇嚇你,我還捨不得趕你走呢。” 說完,璿雅又忍不住問道。“貝勒爺回府了嗎?”

  喜兒擦乾眼淚,搖了搖頭。“聽總管說好像是哈勒瑪貝勒差人來請貝勒爺過府一趟,可能要晚一點才會回來。”

  “大概是有重要的事吧……”璿雅這才想起出嫁之前聽到的消息。哈勒瑪貝勒的福晉被日月會那些亂黨抓走,為了救回心愛的女人,他不顧危險地隻身前往,幸好最後平安無事,心底多少有些羨慕,羨慕哈勒瑪貝勒的福晉能嫁給一個這麼情深義重的好丈夫。“好了,我也有很多事要做,你去把帳房叫過來,帳本上有些帳做得不清不楚,得要他給個交代才行。”

  “奴婢這就去。”喜兒福了福身走了。

  沒過多久,帳房膽顫心驚地來了,原來他這些年來都在帳本上暗中做了手腳,幹坤大挪移,汙了不少銀子,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怎麼業沒料到會讓這個新福晉逮個正著。

  璿雅讓府裡的侍衛將他先關了起來,等待毓謹回來發落,總管也因為失職,遭到連帶處分,又將一干相關人等都叫來問話,如此一來,她這個福晉也樹立下了威信,讓府裡的奴僕知道即便貝勒爺不管事,也不能心存僥倖。

  直到夜深人靜,毓謹才滿臉倦意地回來,要不是哈勒瑪死命拉著他,不讓他走,真想早點回來抱他的女人。誰想看一個男人發瘋的樣子,只不過是因為懷孕而身子不適,又不是快死了,連御醫也說這是正常現象,真不知道在窮緊張個什麼勁,要不是他那個福晉開口要他放人,自己這會兒還走不了。

  待毓謹踏進大門,卻找不到總管,問了小廝,才知道今兒個白天璿雅是如何揪出帳本上一個又一個的漏洞,問得帳房是啞口無言,不得不認罪,接著是殺雞儆猴,連同在府裡一向就狐假虎威的總管也一併懲罰,讓大家知道往後誰還敢背著主子搞鬼,可是會有同樣的下場。

  聽完所有經過,他有著為人丈夫的驕傲。

  毓謹早就知道自己娶的這個福晉不是一般庸脂俗粉,而是有頭腦有思想的女子,就算璿雅騎到他頭上,他也會縱容,只為了想知道她有多大的能耐,思及此,便擺了下手,要小廝不必伺候了,然後迫不及待地往寢房走去。

  才推開房門,正打著瞌睡的喜兒連忙起身,這才在毓謹的示意下歇息去了。

  來到內室,就著燭光欣賞著炕床上的海棠春睡圖,因為天氣漸熱,璿雅身上的內衫襟口敞開了些,露出誘人的鎖骨和雪膚,毓謹目光轉濃,這幾天之所以沒有碰她,是擔心她的身子還沒有恢復,今晚應該可以再讓他得逞才對。

  想著,毓謹已經動作迅速地脫下身上的袍褂和靴子,旋即溜上炕床,總算可以軟玉溫香抱滿懷了……“哇……”他居然被一腳踢下了床。

  璿雅聽見叫聲醒來,納悶地問:“你躺在地上做什麼?”

  “你該問是誰把我踹下炕的。”毓謹哼了哼道。

  她想了一下,總算會意過來了,笑得雙肩不停抖動。“我說過不習慣有人睡在身邊,會一個不小心把他踢下去的。”

  “我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想不到居然來真的。”他哀叫兩聲,一副痛苦的模樣。“我的腰好像閃到了,坐不起來……”

  “真的嗎?”璿雅趕緊下床,過去攙扶他。“要不要緊?”

  毓謹就等她過來,一把將她撲倒在地。“看本貝勒怎麼報仇一一”

  “你……耍詐!”她嗔惱的撾著他的肩頭,想推開壓住自己的男性身軀,身子因這親昵的舉動而滾燙起來。“快點起來……唔……”

  小嘴被結結實實地吻個正著,教璿雅的嗔嚷漸漸變成嬌吟,整個人猶如化成了一攤春水,由著他予取予求……“福晉,今晚可以了嗎?”男性大嘴離開那張被親得微腫的小嘴,接著含住璿雅的耳垂,煽惑地低語。“不行也得行,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原本璿雅還聽不懂他的暗示,直到他牽著她的小手來到那早已“性致勃勃”的部位,小臉霎時紅得快燒起來。

  “你……要是我說今晚正好碰上女人每個月都會遇著的事,那該怎麼辦?”她就是不想這麼快就順了他的意。“我可不想掃了貝勒爺的興。”

  聞言,毓謹涎著賊恁兮兮的笑意,望進璿雅充滿挑戰意味的秀眸中。“真有這麼巧的事?讓我摸摸是不是真的……”

  “你不要亂來……我騙你的……不准摸……”見他真的伸手就要往自己的腿間探去,璿雅又羞又窘。

  毓謹挑眉斜睨。“原來是騙我的,你好大的膽子,可得接受懲罰才行。”

  “什麼懲罰?”她咬著唇問。

  “當然是今晚誰也不准睡。”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將璿雅抱上了炕,卸下她身上僅有的衣物。

  “你以為自己很神勇嗎?”璿雅哭笑不得地瞪著他。

  “這句話對男人來說可是一種挑釁,我就讓你瞧瞧我有多神勇。”毓謹哼了哼,很樂意接受這種挑戰。“看本貝勒的厲害!”

  她尖笑著推他,不讓他得逞了。

  兩人就像孩子似的,打打鬧鬧的,直到玩笑的氣氛被情欲的感官所取代,只餘肢體的摩擦,喘息和呻吟……“呃……”璿雅的指甲掐進男人堅硬的背部肌肉,才得以承受一次又一次巨大而有力的推進。

  毓謹睇著身下那張暈紅的小臉,在每一次進入那緊窒而濕膩的甬道,欣賞著她的反應,當她露出歡愉的表情,便湧起男人的虛榮心,想要討好她,讓她快樂,繼而讓她……愛上他,雖然知道這招很卑劣,可是除了這個法子,他不知道該怎麼讓璿雅交出心來。

  仔細想想,他可以面對刁鑽難纏的敵人,但是一旦面對感情,卻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真是枉費別人總是誇他足智多謀,其實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多聰明、多迷人,那只是用來掩飾他的弱點罷了。

  “愛我嗎?”他嗄啞地問。

  “我才不愛……”璿雅低泣一聲,倔強地不肯服輸。

  “好……不愛就不愛……”毓謹折磨著她,也取悅著她,聽著璿雅哭喊著、求饒著,只有在床第之間,自己絕對會。

  這場以愛為名的戰爭會持續下去,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許久之後……“懲罰還沒結束呢!”男人的低笑教女人有些羞惱。

  “不准再來了。”他行,她可不行。

  毓謹親著她昏昏欲睡的臉頰,咧嘴壞笑。“福晉這會兒是我床上唯一的女人了,當然要“傾注所有”才行。”

  這次璿雅可聽懂他的雙關語了,又瞠又瞪,心念一轉,便佯裝出柔順可人的模樣。“要不要我幫貝勒爺找個小妾來分擔?”

  他笑咳一聲。“不用、不用,我怕福晉再也不讓我上這張床,那可就得不償失,還是維持現狀就好了。”’

  璿雅假笑一聲。“貝勒爺別跟我客氣,我可是很好商量的。”

  “我當然不會跟福晉客氣了。”毓謹沒笨到以為她是在說真的。

  “從今以後,本貝勒只抱福晉一個女人,對其他的鶯鶯燕燕不感興趣。”

  “少來!”她嬌嗔。

  “天地為鑒,我這話全是肺腑之言。”他捧心歎道。

  “我信、我信,現在可以睡過去一點了嗎?”璿雅推了推他。

  “全身都是汗,很不舒服……”

  毓謹馬上露出色色的表情。“那咱們來洗個鴛鴦浴,可以增加夫妻之間的情趣,福晉認為如何?是不是很棒?”

  “一點都不好,誰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她咕噥,斜睨了他一眼。

  他索性更往她的纖軀上磨蹭,故意把汗水都沾到璿雅身上去。

  “這樣黏黏的會更睡不著吧?來洗鴛鴦浴好不好?”

  “你怎麼可以這樣?”璿雅著惱地嬌吼。

  “那你就快點答應。”

  “你好可惡!”她一臉好氣又好笑。“好啦、好啦,要洗就洗……”

  “太好了!”毓謹歡呼一聲,馬上翻身跳下床,撈起棉褲套上,便打著赤腳奔到房門前,開門喚來等在外頭伺候的小廝,要他去準備熱水。

  見毓謹樂得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璿雅卻覺得這樣孩子氣的他比賣弄男性魅力還要讓她心動,可以毫無顧忌,不必使上心機的和他打打鬧鬧。

  “到底哪一個才是你?”他讓她迷惑。

  “你喜歡哪一個?”毓謹站在床前,瞅著將錦被拉到胸口上,只露出因歡愛而益發嫵媚的臉蛋,撩撥著他的心。

  “都不喜歡。”璿雅才不會承認,不然自己會先輸了。

  他將才剛套上的棉褲又扯下,想要她的欲望已經很明顯了。

  “好吧,不喜歡就不喜歡,但是你喜歡我碰你吧?熱水還要再等一會兒才會送來,既然咱們身上已經都是汗了,再多一點也無妨。”

  “你……你不要過來……”她拼命地閃躲,又叫又笑。

  “咱們這次可以“速戰速決”。”毓謹撲了上去。

  璿雅拗不過他,又被吃得一乾二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等到熱水送來,只能由毓謹將她抱進浴盆中。親自伺候她沐浴。

  “你的肩膀好緊,我來幫你捏捏。”他坐在她的身後,從頭到腳都很服務周到。

  “我想睡覺……”她已經累得眼皮都合上了。

  “好,洗完就可以睡了。”毓謹知道自己的貪得無厭把她累壞了。

  “你保證?”璿雅往後瞥他一眼,不太放心。

  毓謹叫呵一笑。“我保證不會趁你睡著時偷襲你,那有什麼意思,不過你要收回之前說過的話,我就等你睡飽有體力了再繼續。”

  “奸,我收回就是了,貝勒爺真是神勇,這樣總行了吧?”璿雅嗔睨著他,拍開他的毛手。“我自個兒洗就好。”

  “我很願意效勞。”他吻著她的頸側。

  “不必了。”她失笑地說。

  “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放棄呢?”毓謹美其名是要幫她洗,其實根本是在吃璿雅的豆腐,讓她想打他。

  直到水冷了,毓謹才抱起已經睡著的小女人離開浴盆,就怕她著涼了。這麼紆尊降貴的伺候女人,這還是他頭一遭,卻又做得心甘情願。

  “或許我真的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喜愛你……”一定是這樣的,毓謹在睡著之前不禁想著,他願意為她這朵嬌貴又有個性的名花放棄整座花園,為她守身如玉,如果不是動了真情,他是不會這麼委屈自個兒的……不!怎麼能說委屈?應該說不討厭、不排斥,甚至是樂在其中。

  懷中的小女人動了動,換了個舒適的睡姿,他小心地擁著璿雅,確定不會又被踢下床去,這才安心入睡。

  第二天,璿雅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這才知道這麼晚了。

  “都是他害的……”她的腿兒連走路都沒力氣。

  喜兒攙著主子到鏡臺前坐下。“可是格格的氣色紅潤,真的越來越美了,這些可是貝勒爺的功勞。”

  “誰說的?”璿雅抵死不承認。“你又知道這種事?”

  “奴婢每天看著格格,還會看不出來嗎?一眼就看出格格滿臉幸福的模樣,心情好自然臉色就好了。”喜兒熟練地幫主子梳起兩把頭,眼珠子轉了轉。“奴婢差點忘了,貝勒爺今兒個一早就吩咐奴才準備馬車和打包必要的行囊,說臨時要上蘇州替皇上辦事去,格格知道這件事嗎?”

  璿雅怔愕片刻。“你確定貝勒爺這麼說?”

  “奴婢聽得一清二楚,還以為格格已經知道了。”

  “既然是要替皇上辦事,必定相當重要。”她嘴裡雖這麼說,心裡卻有些空空的,想到這麼一來,只怕也要好幾個月才能再見得到面,他還沒走,就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思念他了……旋即甩了下螓首,她不許自己變得依賴、黏人,那就不像原本的她了。“昨兒今夜裡貝勒爺很晚回房,大概來不及跟我提。”

  喜兒想起毓謹的交代,不准她露了口風,所以只能把話咽了回去。“貝勒爺不在府裡,格格會很寂寞,不如回慈甯宮住個幾天好了。”

  “既然都已經出嫁了,哪能說回去就回去的。”說完,璿雅打起精神,看著頭髮已經梳好了,便穿上襟口、袖口和裙擺都滾著精緻華麗鑲邊的便袍,然後踩著花盆鞋出了房門。

  “奴才見過福晉。”府裡的下人正巧過來,現在見了璿雅,可都不敢小看她,連行禮都規規矩矩的照著禮數來。“貝勒爺在前院,要小的請您過去。”

  她“嗯”了一聲,往前院去了,還沒走近,只見到一輛馬車停在那兒,有人忙著喂馬吃飼料,有人忙著把行李搬上車廂,似乎打算輕裝簡行。

  “昨夜睡得可好?”見璿雅來了,毓謹咧著俊美的笑意過來。

  “看你睡得這麼沉,我都捨不得叫你起來了。”

  璿雅橫他一眼,心想也不知道是誰害的。“聽喜兒說你要去蘇州。”

  “昨晚和你忙別的,就忘了跟你說這件事了。”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回答,如願的得到一記嬌瞪。“本來是哈勒瑪要去的,不過他那個福晉有孕在身,又會害喜,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把他急得團團轉,真是沒出息,我看他根本就走不開,只好主動接下這個任務了。”

  “那麼貝勒爺一路上小心。”璿雅知道不能要他別去,這是在替皇上辦事,是無法推託的,不然會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毓謹湊近她的耳畔,問:“你會不會想念我?”

  “貝勒爺不在,我才樂得輕鬆,夜裡沒有人會吵我睡覺。”她嘴硬地說。

  他長長一歎。“你真懂得傷我的心……真的一點都不會想?”還是想聽聽璿雅的真心話。

  “只有一點點。”覷了下毓謹期待又怕受傷害的俊臉,璿雅有些心軟了。

  “這樣不夠,要很多點才行。”他孩子氣地說。

  璿雅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別鬧了!這兒還有別人在,有點當主子的樣子行不行?既然是有要事在身,就快點上路吧。”

  “福晉說得是,我這就走。”毓謹用力點了點頭,接著矮了下身,冷不防地將璿雅抱起,直接走向馬車。

  “你做什麼?”她嬌呼。

  “當然連同你一起打包,不然怎麼出發?”他回得理所當然。

  璿雅愣了愣,才開口問:“你……你要帶我一起去?”

  毓謹將她抱進車廂內,安頓在椅墊上,每個椅墊都用精美的繡布套著,整個車廂佈置得十分寬敞舒適,還備了茶幾,可以在上頭喝茶。

  “我可捨不得就這麼跟你分開兩、三個月,自然要帶你一起走了,除非……你不想跟我去蘇州?”他把問題丟給她。

  “我……我當然想跟你去。”她坦白地承認了。

  “這不就得了。”璿雅願意坦承面對自己的心意,讓他心頭大樂。

  毓謹也是在今早天快亮時才做出這個決定,他不想在兩人的關係好不容易有所進展時被打斷,也不想逃避去愛一個人,再說習慣了璿雅的陪伴,少了她可是乏味無趣,也許這趟旅程會有意外的收穫也不一定,他把頭探出車廂,要負責駕駛馬車的兩名貼身侍衛準備出發。

  待車輪喀啦喀啦地前進,璿雅才想到一一“喜兒?喜兒沒有跟咱們走……”

  她才要起身,就被毓謹攬進懷中,低低地笑說:“她不用跟來了,這兒多一個人,可是很殺風景的事,想做些什麼都不能做。”

  “你就只會想到那種事嗎?”璿雅一臉羞惱。“喜兒沒跟來,誰來伺候我?”

  毓謹親了下她的頰。“當然是為夫的來伺候你了。”

  “你會梳頭嗎?”她笑睨他。

  他歪著俊首,想了一想。“是從來沒幫女人梳過,不過為夫的學習能力很強,貝要娘子教一次馬上就會。”

  璿雅失笑。“我什麼時候變成娘子了?”

  “咱們這回到蘇州,自然不能表明真實身份,免得驚動了官府衙門,壞了本貝勒的正事,所以當然要稱福晉為娘子了,娘子,為夫這廂有禮了。”毓謹頑皮地做了個揖,逗得璿雅笑不可抑。

  “那麼我就稱呼貝勒爺為夫君了。”她也玩心大起。

  “我喜歡你這麼叫。”說著,就嘟起嘴要親璿雅。

  “不可以。”

  毓謹像是個在鬧彆扭的孩子,要起性子。“為什麼?坐在這裡頭好無聊,當然要找些有趣的事來做。”

  “先說正經事。”璿雅忍不住想順著他,這男人就是懂得抓住女人的心思,讓她們心軟,可是在這之前還是得先把疑惑問清楚。

  見她首肯,毓謹馬上眼神熠熠。“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娘子請問。”

  “咱們這趟去蘇州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這個嘛……”毓謹說得模稜兩可。“自然是替皇上辦事。”不想讓她太操心,有些事別知道比較好。

  “不能說嗎?還是不信任我?”她笑意淡去了些。

  “我怎麼會不信任你呢?”毓謹自認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真的想知道,告訴你也是無妨,因為哈勒瑪發現顧命大臣尼滿想利用日月會來造成朝廷不安,好用這藉口說皇上太過年輕,還沒有親政的能力,可惜最重要的證人空一道長給他逃走了,根據種種線索,多半是跑回蘇州,只要抓到那人,就能逼得尼滿繳還議政權。”

  璿雅這才明白這次的任務何其重大。“原來如此,如今穆都哩大人病故,他的黨羽也剷除了,就只剩下兩個顧命大臣……若他們真是忠貞不二,一心一意只為大清和皇上著想就好。偏偏都存著私心,個個結黨營私、驕橫無禮,阿克教大人甚至主宰朝政、堅持圈地。我曾經聽皇上忿怒的說過,他對圈地一事相當反感,可惜阻止不了,朝中大臣也多半被阿克教大人所攏絡,每當他來晉見太皇太後,表面上是畢恭畢敬,只不過一踏出了慈甯宮,態度可是傲慢得很,若不是對太皇太後還有些忌憚,只怕連跪拜之禮都免了,這點太皇太後自個兒也很明白,不過眼下只能忍了,就等皇上親政那一天。”

  “想不到福晉如此觀察入微,為夫真是驚訝。”他表情誇張地說:

  “少拍馬屁!”她哪聽不出這是調侃。

  “為夫說的是真話。”毓謹努力擺出正經的表情,不過裝不了多久就破功了。

  “你也不用想太多,就當作這一趟是去玩就好了,沿路上也都有人先打點好,吃住都不用煩惱,光是蘇州的美景就夠讓你看得他被自個兒的口水噎到。“咳咳……為夫的再也不敢了……娘子開恩……”

  “呵。”她笑了出來。

  馬車繼續喀啦喀啦地往蘇州的方向駛去,嘴裡說不急,但除了在沿途的幾個驛站歇息之外,毓謹也不敢多做停留,日夜兼程地趕路,比預定的時間還早到達目的地,雖然辛苦,但也在無形之中讓他和璿雅之間的感情與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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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 02:50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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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個月後——


  蘇州人愛品茗,從隨處可見的露天茶棚,到文人雅士們愛去的茶館,便可見一斑了。

  “……這就是蘇州的名茶碧螺春,兩位客倌請慢用。”專主茶役的茶博士來到座位旁伺候。

  “你可以下去了。”座上的俊美男子頭戴瓜皮帽,身上穿的便袍質料皆為上等,很大方地給了幾個銅錢打賞。

  茶博士眼睛都亮了,看得出這位客倌准是打京城裡來的,聽他說話的口音,還有穿著打扮,以及身邊的夫人,就是有著不一樣的味兒。“多謝客倌,有任何需要儘管叫小的。”

  “得了。”毓謹揚了揚手上的摺扇,接著執起紫砂茶壺,將碧綠清澈的茶水倒進茶碗,馬上嗅到濃郁的香氣。“難怪這碧螺春又叫“嚇煞人香”,果然是香得嚇煞人,娘子,你先嘗嘗看。”

  璿雅也一改在京城的妝扮,頭髮梳起了“蘇州撅”,穿起了百藍裙,加上她原本就秀雅纖細,還真像個活脫脫的江南女子。

  “是,夫君。”她也很配合地演。

  見她啜了一小口,毓謹雙目湛湛地開口問:“如何?”

  “飲時爽口,飲後回甜,果然是好茶。”璿雅溫婉地回答,見他還目不轉睛的瞅著自己,雖已是夫妻,還是有些羞意,壓低嗓子嗔道:“看什麼?”

  毓謹嘴甜得像沾了蜜似的。“娘子今天這副打扮真是好看,讓為夫的我連眨一下眼皮都捨不得。”

  “這還得感謝夫君買來的新丫頭,她的手巧,各種髮式都難不倒。”她又啜了一口碧螺春。“不像某人,說會幫我梳頭,到了最後還不是找了個丫頭來,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咳、咳。”毓謹讓茶水嗆到,當然聽得出她在抱怨誰了。“是為夫一向太過自負,以為天底下沒有事可以難得倒自己,想不到這會兒卻被整倒了,還請娘子多多包涵。”說到這兒,他也同樣壓低嗓音,又加上了一句。“今晚為夫的定會好好伺候娘子,好彌補犯下的錯。”

  這男人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璿雅小臉倏地通紅,嬌啐一口。

  “今兒個晚上你上隔壁房睡去,我想好好歇著。”因為住在客棧畢竟有所不便,於是毓謹先讓人租了間僻靜的民宅,出入不會太惹人注意。

  “真的不要?”他一臉“你一定會後悔”的表情睨著她,讓璿雅羞得恨不得踹他一腳。

  “不要就是不要。?她偏不上當。

  “唉!”毓謹歎了口氣,滿是扼腕的語氣。“莫非這就叫英雄無用武之地?”

  璿雅笑瞪一眼。“這句詞是這麼用的嗎?”

  “那麼有志難伸呢?”他馬上虛心求教。

  “也不是這麼用。”璿雅知道他根本是故意逗她笑的。“快喝你的茶吧。”

  “是,娘子。”毓謹一副懼內的模樣。

  就在這時,茶館夥計的吆喝聲又響起,殷勤地領著客人上到二樓來,那是個皮膚黝黑、身形壯碩的男子。

  “客倌這邊請……要喝點什麼茶?”

  黝黑男子逕自挑了位置,然後點了較為劣等的茶。

  “馬上來。”勢利的夥計撇了撇嘴角,不過也不至於怠慢。

  因為坐的位置就刻意選在毓謹的斜對面,黝黑男子抬眼,不著痕跡地朝他看去,然後往桌面輕敲兩下,像在傳達什麼訊息。

  正在喝茶的毓謹也瞟了下他,接著擱下茶碗,右手執起桌面上的摺扇,往左手掌心輕打了兩下,看似習慣性的動作,卻已經跟對方做了回應。

  “娘子,待會兒我約了人見面,你先回咱們住的地方。”喝完了茶,他掏出茶錢付了帳,狀似優閑地開口,那名黝黑男子也跟著牛嚼牡丹的灌了幾杯茶水,隨後也跟著他們下樓去了。

  璿雅沒有多問,只說:“我自個兒坐轎子回去就好了。”

  “還是讓蘇納跟著,不然我不放心。”蘇納是跟著他們到蘇州來的其中一名侍衛,貼身保護他多年,也是少數毓謹可以信賴的人。

  她嗔笑道:“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就連在京城,我也很少出宮,沒幾個人知道我是誰,何況是在這兒,該小心的是你。”

  “可是我擔心你被拐跑了。”毓謹攢起俊秀好看的眉頭,面露憂色。“江南不只多美女,也多才子,隨口就能吟詩作對,哪像為夫的胸無點墨,怎麼也比不上人家的才情。”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了?”她失笑地問。

  “為夫向來如此。”毓謹免不了自誇一番。

  在璿雅好氣又好笑的瞠瞪下,兩人已經步出茶館,蹲在一旁休息的轎夫連忙起身,各就各位,毓謹掀起轎簾好讓璿雅坐進轎內,而做奴僕打扮的蘇納連忙上前聽候主子差遣。

  “你先送福晉回去交給依汗,再出來跟我會合。”毓謹低聲交代。

  蘇納得擔起保護主子安危的責任,否則無法跟皇上和太皇太後交代,更別說還有一個恭親王,他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那貝勒爺呢?日月會裡有不少人認得貝勒爺,還是讓屬下跟著。”

  “就是因為他們認得本貝勒,這才有趣,與其去找他們,還不如讓他們主動找上門來,這樣省事多了。”毓謹俊臉一整。“總之這是命令,對本貝勒來說,福晉的安全最重要,要是她少了一根汗毛,小心你的腦袋。”

  “是。”說著,他只得跟著轎子離開了。

  坐在轎內的璿稚透過小窗看著毓謹,俊臉上的表情顯得凝肅,這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因為他總是表現得漫不經心,笑不離唇,像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想必正為了完成此行的任務而煩惱。

  璿雅真的很想幫他,希望能為他做點事,為他分憂解勞,哪怕只是一點點忙也好,即便他並不愛她……她知道自己輸了,因為她已經先愛上他了,或許早在太皇太後指婚……不!還要更早,他就已經抓住了她的目光,只是不肯承認她跟那些宮女一樣庸俗,只要毓謹到慈甯宮請安,就會忍不住多看一眼,卻只能欺騙自己,說那不過是嫌惡鄙視的目光罷了。

  接著下來,當她開始想辦法讓毓謹生厭、進而冷落自己,但卻在每一次的交手過招後,就更受他的吸引,享受他給予的寵愛,讓他的身影更加深刻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中……她心裡不由地感到害怕,怕等她親口承認愛他後,這場比賽是不是就劃上句點了?而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有事沒事就摟著她、親著她,與她鬥嘴、故意耍寶逗她笑了?

  她好喜歡他孩子氣的模樣,甚至在床第之間,他的親吻、他的撫摸、他的每一次進入,都在掠奪她的心,當有天他變得冷淡,對她不再有激情,更不想碰她了,她不知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就是因為不想失去這些,才會害怕說出對他的愛……“原來我是這麼的愛他……”

  在剖析了自己的感情後,璿雅既想哭又想笑,可是她不後悔,不管將來和毓謹之間的發展會起什麼樣的變化,她都想珍惜此刻的心情。

  而此時的毓謹在目送轎子走遠之後,這才收回目光,準備辦正事了。

  “伯羅力。”

  那名黝黑男子直到這時才上前。“貝勒爺。”

  “找到人了?”這名叫伯羅力的男人以及他的幾名下屬都是哈勒瑪的心腹,也是布在蘇州的眼線,不過哈勒瑪不能來,便由他來差遣。

  伯羅力亦步亦趨的跟著毓謹往大街另一頭走去。“人曾經在怡香院出現過,加上種種跡象,屬下懷疑它是日月會負責聯絡的堂口。”

  “用妓院來掩人耳目,倒不稀奇,因為誰也沒料到那些自認忠肝義膽的反清複明之上,竟會躲在那些青樓女子的背後。”毓謹用摺扇支著下巴,沉吟地說:“既然這樣,本貝勒下去見識見識倒是可惜,不如今晚就走一趟。”

  亥時一一怡香院,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毓謹一身月白色織錦袍褂,俊臉上掛著閒適自得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踱了進來。雖然同時進來不少位尋歡的客人,老鴇一眼就瞧見他,依她的經驗,心想准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出手必定闊綽大方,這頭肥羊自然不能放過了。

  “公子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來?”老鴇上上下下將毓謹打量個仔細,見對方沖著自己揚起有些輕佻但又無法討厭的迷人淺笑,年近半百的她也動了凡心,這麼俊又有魅力的男人可是少見。

  “是啊,所以特地來開開眼界。”他笑彎了眼,老鴇馬上勾住毓謹的手臂,急著往裡頭走,免得讓這頭肥羊跑了。

  老鴇真希望自己能年輕個三十歲,不過這會兒可得使出渾身解數,掏光他的錢袋。“聽公子的口音是打京城來的,不知貴姓?”

  “愛新覺羅。”毓謹似笑非笑地說。

  閡言,老鴇先是一怔,接著笑得全身的肉都在抖動,活像聽到天大的笑話。

  “公子真會開玩笑,小心惹上麻煩,不過可真讓我印象深刻了。”要真是那些皇族貴族上門,那才叫自尋死路。

  毓謹在心中笑歎,怎麼說了實話都沒人相信。“那麼我就姓艾吧。”漢人的姓氏簡單多了。

  “艾公子說話真是有趣,要不要找個姑娘來伺候?”

  “這是當然。”毓謹從袖口內抽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銀票。“這家錢莊的應該沒問題吧?”

  她打開一看,點頭如搗蒜。“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那麼這數目夠見明月姑娘一面嗎?”他可是事先打聽過了,只要提起怡香院,便會馬上聯想到名妓向明月,說她儀態優雅、才藝出眾,不是普通妓女,這可勾起了他的興致,說不定可以從她身上下手。

  “夠,當然夠,”老鴇見錢開,連忙親自領他上樓。

  毓謹微笑地跟上去,不期然地,察覺到從二樓射來幾道評估、戒備的視線,他下意識地抬頭尋找,卻沒看到有什麼可疑的人,不過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看來這間怡香院真的有問題。

  只是要見到向明月也不是件簡單的事,老鴇好說歹說,把嘴都說破了,才得以讓毓謹造訪妝閣。

  “艾公子稍坐片刻,明月姑娘很快就出來招呼了。”說完,老鴇不再打擾,笑吟吟地開門出去了。

  門才關上,毓謹斂去笑意,兩眼精敏的察看四周的動靜,又等了約莫一刻鐘,這才聽見珠簾被人掀動,傳來清脆的聲響,他一派瀟灑地起身,望向走出來的纖麗女子,在四目相視那一瞬間,他知道向明月也在觀察自己。

  “明月見過艾公子。”她躬身為禮。

  “明月姑娘免禮。”毓謹睇著這位青樓名妓,果真就如同傳聞般,氣質婉約出眾,不似在風塵中打過滾的,看來這個身份八成只是個幌子。不過,看著她,他心裡卻想著另一個人。

  “艾公子請坐。”向明月坐在他的對面,為他斟酒。“聽嬤嬤說,艾公子是打京城來的?不知是做何營生?”

  “只是靠祖先庇蔭,就等坐吃山空的那天。”他跟著她繞圈子。

  向明月盈盈一笑。“艾公子謙虛了……艾公子從方才就一直盯著明月,不過卻不像其他來怡香院尋歡的客人,在公子的眼裡,明月並沒有看見半點邪念。”

  “明月姑娘觀察敏銳,這點就很像她。”毓謹執起酒杯,喝了一口,換作從前的自己,美人在側,不管這名女子和日月會有沒有關係,他豈會放過一親芳澤的機會,這會兒他卻只想聊天喝酒,沒有別的念頭。他終於知道大事不妙,清楚地認知到只有璿雅能撩動他的心,教他無時無刻都想碰她,享受和她鬥嘴的滋味,光看著她含嗔帶怒的模樣,他就會心癢難搔。如今再美、再媚的女子對他來說,也只是純欣賞,他的心已經被璿雅佔據了。

  “她?是艾公子的心上人?”

  “是妻子。”毓謹擱下酒杯。

  “她跟明月生得很像?”向明月好奇地問。

  “不像,只是同樣看似溫婉纖細,以為她溫順聽話,結果不然,有時固執得令人生氣;說她膽小,卻又怎麼都不肯服輸,讓人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歎口氣,但其中又飽含著寵溺。

  向明月聽得癡了。“明月很羨慕艾公子的夫人,因為艾公子真心愛她。”那是每個女人渴望擁有的。

  “這是愛嗎?”毓謹失笑。

  “難道艾公子自己不知道?”她困惑地問。

  “男人不說那個字的。”這句話有點像在自欺欺人,毓謹知道他只是不肯老實承認罷了。

  “那麼艾公子的心呢?只要問自己的心便明白了。”向明月眼底多了一抹滄桑和無奈,因為她深愛的男人眼底,心裡只有反清複明大業,為了能與他站在同一條陣線,時時見到他,不得不加入日月會,最後還扮起了妓女的角色,想來真是可悲,但她又甘之如飴。

  毓謹一臉似笑非笑,試探地問:“那麼明月姑娘呢?這明月又是向著誰?是天上的日月?還是某些人的私心?何況日月早已不是原來的日月,何必強求。”

  這話讓向明月的臉色變了又變。“明月……不懂艾公子的意思。”這男人究竟是誰?絕非普通的富家公子,難不成是滿清狗皇帝派來的?可是她也沒聽說有欽差大臣來到蘇州?

  “就當我隨口說說好了。”他可以確定這名女子是日月會的人,多半也是個練家子,既然這樣,要再刺激一點才有趣,不然不好玩。“對了,我想找個人,想說明月姑娘人面廣,應該可以幫忙打聽看看。”

  “艾公子請說。”她收攝起一時飄遠的心思。

  “是曾經在京城的白雲觀當過住持的空一道長,據說有人在怡香院裡見過他,所以才想麻煩明月姑娘問問。”毓謹笑睇著她閃過一絲惶恐的神情,餌既然放下,就等魚兒上鉤。

  向明月被這單刀直入的問法給呆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艾公子說笑了。既是出家人,又怎麼會上妓院呢?”

  “天底下多得是假和尚、假道士,他們終歸是男人,上妓院也就不足為奇了。”說著,他起身。“我不會讓明月姑娘白忙一場的。”

  “艾公子要回去了?”向明月還在猜測毓謹的真實身份。

  毓謹噙著笑說:“過幾天會再來拜訪。”

  當他步出妝閣,一路往樓下走,四周傳來的敵意也就越來越明顯,看來他也得做好應變才行。

  待毓謹踏出怡香院,等在外頭的蘇納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主子再不出來,他真要衝進去救人了,有個這麼愛玩的主子,心臟真要強一點。

  “貝勒爺。”蘇納聽候差遣。

  他用扇子捂著嘴,打了個呵欠,看似傭懶,好降低有心人的戒心。“先去叫頂轎子,回去再說。”

  因為附近就有不少轎夫在等候客人上門,蘇納便叫了其中一頂,讓主子坐進去休息,毓謹想著日月會的人也該有行動了。

  蘇納貼近轎旁,低聲朝裡頭的主子說道:“後頭有人跟蹤。”

  “這是預料中的事。”要是沒這麼做,毓謹才會失望,既然引蛇出洞了,得想想接下來要怎麼玩。

  一直到轎子停在宅子前,蘇納付了幾個銅錢,讓轎夫們走了,負責看家的依汗已經開門出來迎接。

  “有人!”依汗也警覺到了,本能地擋在主子身前。

  毓謹知道那些亂黨就在附近,這麼明顯的殺氣,想不發現都很難。“你們想潛伏在暗處的那些人會不會馬上沖出來行刺本貝勒?”

  “貝勒爺!”蘇納和依汗同時低喊。

  主子的話讓他們更加警戒提防著,住處一旦曝光,隨時都有危險,偏偏這個主子還有心情開玩笑,也只能希望貝勃爺別玩得太過分,把命都給玩掉了,到時無法跟皇上交代。

  “你們這些人真是無趣。”看他們窮緊張的反應,毓謹低笑兩聲。“就算真的要打,咱們也未必會輸,我很期待他們現在殺過來。”說著,把摺扇往系在腰際上的扇套一放,開始摩拳擦掌了。

  “貝勒爺……”蘇納和依汗真想跪下來求主子別玩了。

  不期然地,周遭又有了變化,雖然腳步聲很輕,不過還是聽得出來了不少人,毓謹眉梢先是一挑,接著俊目眯起,似乎猜到是些什麼人了。

  “梅赫!”他試探地叫道。

  “見過貝勒爺。”隱在黑暗中的男子被點到名,不得不現身。

  “回去跟你的主子說,我不需要他保護。”這個叫梅赫的是格日勒身邊的人。

  “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還真讓他猜中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總希望有朝一日能被當作大人看待。

  “呃……還有……”梅赫不知道該不該說。

  “該不會伊爾猛罕也派人來了?”毓謹一聽,額際青筋爆凸。

  “你們當本貝勒是三歲孩童嗎?需要那麼多人來保護才成?難道本貝勒這麼沒用?”雖然自己是四人當中年紀最小的,格日勒他們始終把他當弟弟一樣疼愛。可是他並不希望老是要靠他們罩著,那會讓他覺得自己能力不夠。

  “兩位貝勒爺只是……”梅赫被罵得滿頭包,不敢再說下去。

  “你們都離遠一點,別壞了本貝勒的玩興。”毓謹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唬。”

  毓謹惱怒地轉身進入宅子。

  而藏身在暗處那些企圖行刺的亂黨,見情勢對自己不利,並沒有立即展開行動。

  “副總舵主,接下來該怎麼辦?”暗處傳來詢問聲。

  “咱們跟他拼了,他可是狗皇帝身邊的“四大貝勒”之一,只要抓到他就可以用來交換趙家兄妹……”只要想到趙永昌和趙世芳可能被嚴刑拷打到不成人樣,大家根本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所以當他們之中有人認出這名年輕男子的身份,馬上引起騷動,每個都想沖在最前頭殺了對方報仇。

  “不許衝動!”被稱為“副總舵主”的年輕男子,嚴峻斥責。

  “可是……”

  副總舵主下達命令。

    “回去再說!”

  眾人只得聽命,紛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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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謹見寢房裡的燭火還亮著,知道房裡的人還醒著,先深吸了口氣,把心中的不快壓下,這才推門進去。

  “怎麼還沒睡?”

  “我只是不太放心。”璿雅迎上前說道。

  這話讓他俊臉微怒。“連你也不相信我的能力?”

  “當然不是。”她驚訝他有這麼大的反彈。“怎麼了?”

  他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那是自己的問題,不關璿雅的事。

  “沒事……只不過老是被當作孩子,讓我有些沮喪。”

  毓謹掀袍坐下,接過璿雅遞來的茶水,便把方才在外頭的事告訴她。

  “我一直都知道你們的感情很好,甚至比親兄弟還要親……”

  璿雅試著化解他此刻的不滿。“或許就是因為太關心,才會保護過度,何況這一切都是為了皇上,要是貝勒爺有個什麼閃失,不但皇上會難過,也會讓那些亂黨的氣焰更加強盛,以為連朝廷都拿他們無可奈何。”

  這番話讓他的怨氣漸漸褪去。“這些我都知道,只是……”

  “只是什麼?”璿雅用柔軟的語調鼓勵他說出來。

  “從我兩歲左右,聽得懂別人在說什麼開始,就知道眾人總會拿我和大哥來比較,說他如何聰明懂事,性情沉穩冷靜,而我太過好動,成天就只曉得玩,不管是騎射或是布庫,都不像大哥一學就會,那些大人以為我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總是當著我的面談論起來……”毓謹娓娓道來,這是從來沒跟別人說過的事,也在無形中造成了傷害。

  她靜靜地聽著,頭一回窺見毓謹的內心世界,原以為他做事向來有自信,那卻是用多大的汗水和淚水去換來的成果。

  “我心裡真的很不服氣,所以每晚都趁府裡的人睡著之後,咬著牙拼命練習,再苦再累也要撐下去,心想總有一天要贏過我大哥,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每個人誇的都是他,而我永遠只是他的弟弟,直到那一年太皇太後希望最疼愛的孫子將來繼承皇位,身邊總要有可以信任的人,於是從八旗子弟中挑出幾個孩子,我和大哥都被選上,說句實話,我並不想離開家、離開額娘,我很害怕,所以想求額娘跟阿瑪說,讓大哥去就好了……”

  毓謹自嘲的撇了撇嘴角。“我卻在無意間聽到阿瑪和額娘的對話,阿瑪說他已經得到太皇太後的允許,可以在我和大哥之中選一個,而他決定讓我去,因為大哥是他的長子,將來要繼承親王的爵位,又是不可缺少的左右手,而我不夠穩重,需要更嚴格的磨練,原以為最疼我寵我的額娘會替我說話,可是她向來就順阿瑪的意思,他說什麼她就聽,從沒說個不字……當時我真的好恨,覺得被自己最親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們要的只有大哥,在那個家,我是多餘的……”

  “所以婆婆才說你很少上恭親王府去?”璿雅總算懂了,難怪他從來不提自己的親人,說要回去看婆婆,也是找藉口推託,就是因為心裡有了疙瘩,才會無法去面對至親的親人。

  他淡諷一笑。“她有大哥就好了,要我回去做什麼?”不想這麼幼稚,可是就是無法化解心中的怨恨。

  璿雅試探地問:“你很恨你大哥?”

  “我、我不該恨嗎?”毓謹賭氣地回答。

  她卻看得出他說的不是真話。“其實你並不恨他,反而很崇拜他、尊敬他,可是又有那麼一點嫉妒他對不對?”

  “我做啥要崇拜他、尊敬他?”毓謹打死都不肯承認。

  “原來貝勒爺心胸這麼狹窄。”璿雅嬌哼。

  “你說什麼?”毓謹不悅地瞪眼。

  “我說你心胸狹窄。”她再重複一遍。

  “這樣說自己的夫君,有違做妻子的本分吧。”他不滿地指責。

  “那麼貝勒爺是希望我跟婆婆一樣,不管你說的是對是錯,一律附和嗎?”璿雅這話讓他為之語塞。“如果希望我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可以……貝勒爺氣得好,罵的都對,以後我就不去跟婆婆請安了,從此跟恭親王府不再往來。”

  毓謹見她又裝得這麼柔順溫馴,讓他想氣又氣不起來,反過來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錯。“好,我承認自己心胸狹窄,這樣總行了吧?”

  “本來就是。”璿雅小聲地說。

  “要說就大聲點。”他咧了咧嘴,將她抓到自己的大腿上。

  璿雅嬌媚一瞪。當真很“柔順”地照著他的意思,大聲地說:

  “本來就是!”

  “你還真是聽話。”毓謹要用吻來懲罰她。

  她格格地笑著,想要閃躲,原本嬉鬧的心情卻在聞到毓謹身上的脂粉香氣時僵住了,璿雅認得出這不是自己身上的香味,那麼這又是誰的?她的心被根無形的針給刺痛了,身子不能動彈,也無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想著毓謹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想著他們做了什麼?那些事是曾經跟她做過的,嫉妒的蟲子狠狠地啃咬著璿雅的心臟,痛得她再也受不了。

  “怎麼了?”毓謹才想吻得更深,卻被推開,不解地問。

  冷靜……她必須冷靜……說不定不是她想的那樣。

  璿雅從他身上跳起來,只是沒想到這嫉妒的滋味會是這麼痛、這麼令人窒息,像是被砍了好幾刀,痛到喘不過氣來,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又沒辦法控制。

  “璿雅?”

  聽他喚著她的閨名,璿雅險些被逼出了淚。“沒……沒事……你……我去準備熱水讓你沐浴更衣。”

  “都這麼晚了,我只想眯一會兒,還有很多事要忙。”毓謹盯著背對著自己的纖影。“到底怎麼了?誰敢欺負我的福晉,本貝勒砍了他的腦袋。”  。

  璿雅咬了咬唇。“我只是想……要你先把身上的脂粉味洗掉……”

  “脂粉味?”他嗅了嗅沾染在袍褂上的味道,准是被那個老鴇害的。“呃……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

  她喉頭梗了梗,故作輕鬆地說:“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我……可以理解……”她不想聽,她現在只想逃避,當作沒發生過。

  “你要是真能理解,為什麼哭?”毓謹強迫她轉過身,捧起璿雅逞強的小臉,明明眼眶都紅了,還裝沒事。

  “我才沒哭。”她不許自己像那些善護的女人,又哭又鬧,要他給個交代,那會讓人笑話。

  “可是你在吃醋。”毓謹點出她這個反應代表什麼。“因為……你愛上我了,我說的對不對?”

  璿雅咬白了唇,似嗔似怨地瞪著他,想否認,但是太遲了,她再也無法偽裝下去。

  “對,我愛上你了。”她坦白地承認了。

  “聽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他低笑。“如果你沒愛上我,那就太沒眼光了。”

  她噴笑一聲,又斂去。“你贏了,而我……輸了。”

  “你在說什麼,當初會那麼建議,只是想激出你的本性,並不是真的要看誰輸誰贏。”毓謹連忙澄清。“何況我……咳咳……我也……所以算平手好了。”短短一句話卻難得地說得吞吞吐吐。

  “平手?”璿雅仰著螓首看著他難得窘迫的表情,有所頓悟。

  “你是說你……也愛我?真的嗎?”

  毓謹清了清喉嚨。“要我說出口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會害羞。”

  “這話應該是女人來說吧。”她打他一下。

  他哈哈一笑。“說得也是,以前我對每個女人都這麼說。“愛”

  這個字說得很自然又很隨便,因為我根本不相信她們有什麼真心,可是遇到你之後就完了,想要天天看著你,和你說說話,夜裡也能抱著你,安心地睡上一覺,只不過對你卻……很難說出那個字來,那是因為要很慎重,但太慎重太正經了我就會渾身不自在,所以……咳……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了。”

  “你真可惡,非要我先承認才行。”璿雅嗔睨著他啐道。

  “應該是可愛才對,怎麼會可惡呢?”這話又惹來了幾記粉拳。

  “我承認今晚有上妓院,見了怡香院的名妓明月姑娘,不過是為了辦正事,絕對沒有亂來,完全是個坐懷不亂的君子。”

  璿雅信了他的話。“既是名妓,應該很美吧?”這麼問只是單純的好奇,畢竟能當上名妓也不容易。

  “當然還比不上福晉你……這樣也打我?我說的是真的。”毓謹將她又攬回身上來。“現在本貝勒爺見到再美的女人,都會把她們拿來跟福晉比較,覺得她們沒有你來得好看,也沒有你聰慧,更沒有你讓我這麼情不自禁,除了你之外,我對她們一點興趣也沒有,你要是不信,咱們現在就到床上,我可以證明。”

  她又羞又惱的槌他。“我信,我信!然後呢?”

  “……喝了杯酒就回來了。”毓謹三言兩語地帶過那時的情形。

  “那麼事情順利嗎?”

  “很順利。”他沉吟地說。

  “你千萬要小心。”聽得出毓謹避重就輕,璿雅也不追根究柢。

  毓謹擁緊她,胸口內漲滿了從未允許自己有的感情。“我答應你會很小心……之前我是有過不少女人,可是從沒虧待過她們,我可不像大家想的那麼荒唐,那麼不負責任,你可要相信我。”

  “我相信……”她想哭,因為他擔心她會誤會,還特別解釋,這份心意讓她好感動、好窩心。

  他覆上她柔潤的小嘴,重重地吻著她,大掌撫弄著璿雅的纖軀,也點燃了彼此身上的火種,喉頭吐出難耐的粗喘,將她抱起,讓她的雙腳環在自己的腰部,即便隔著衣褲,兩人已經為這親密的接觸,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璿雅嬌喘地回應著他的撫弄,渴望著與他合而為一,就在毓謹邊吻邊走向床,不知是誰先扯對方身上的衣物,似乎都迫不及待地想擁有彼此……叩叩一一殺風景的敲門聲在這時響起了。

  床上的兩人全都僵住不動,互看一眼,心想到底要怎麼辦。

  “貝、貝勒爺?”房外的蘇納也很害怕會不會打斷主子的好事,所以問得很膽顫心驚。

  璿雅推了推身上的男人,要他回答。

  “真會挑時間……”毓謹疼痛不堪地翻身下來,瞪了一眼滾到旁邊偷笑的小女人,火氣很大。“什麼事?”

  蘇納聽見主子的口氣不佳,八成真的壞了好事,吞咽了下唾沫。

    “屬下有……要事稟告。”

  “在外頭候著。”他一邊咕噥,一邊不太甘願地把便袍又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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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了好一會兒時間,蘇納才獲准進入寢房。

  “貝勒爺、福晉。”他單膝見禮。

  璿雅坐在一旁,沒有開口,謹守分際。

  “起來回話。”毓謹在璿雅身邊的凳子上坐下,等他開口。

  蘇納在主子殺人似的瞪視下,硬著頭皮把話說完。“回貝勒爺,剛才伯羅力讓人來通知,已經抓到空一道長了,原來他就躲在怡香院裡頭,貝勒爺前腳一定,他後腳也跟著離開,恰巧逮個正著。”

  “人呢?”看來日月會那些人只顧著跟蹤自己,卻沒料到他早就讓人暗中監視怡香院,這才不費吹灰之力的抓到人。

  “就關在蘇州知府衙門的牢裡……”

  直到這時,璿雅才出聲打斷。“關在蘇州知府衙門的大牢?”

  毓謹偏頭瞅向她略帶深思的表情,開口詢問璿雅的意見。“有何不妥?”他很樂於傾聽她的想法。

  “如果我記得沒錯,現在這位蘇州知府是尼滿大人一路提拔才有今日,也是他的親信,當年皇上才剛即位,尼滿大人大力推薦這人來擔任蘇州知府的職缺,說是大力推薦,卻是在半脅迫的狀況下,皇上這才不得不答應了。”說著,璿雅秀顏微凜,當年皇上才登基,不過八、九歲大,私底下總是親熱的叫她一聲姐姐,每當受到三位顧命大臣的侮辱和威脅,也只能躲在自己懷裡偷哭,如今皇上長大了,也有了皇帝的架勢,她這個姐姐可是相當驕傲。

  聞言,毓謹綻出以妻為榮的笑臉。“福晉是想萬一把空一道長關在裡頭,蘇州知府會不會為了保護恩師,而企圖殺人滅口?”

  璿雅點了下螓首。“沒錯,這麼一來不就功虧一簣?”

  “這點我早有想到,自然不會讓他得逞,而且還希望蘇州知府能八百裡加急,趕緊把這消息送到京城去,讓尼滿知道,讓他急一急,所謂急中有錯,本貝勒就等他這個錯。”毓謹早就算到這一步了。

  她釋然一哂。“貝勒爺也想乘機剷除尼滿大人的勢力,只不過他在蘇州為官多年,儘管風評並不好,但江南一帶的富商巨賈,甚至大小官吏,卻與他或多或少都有所關連,加上一些旁枝末節,只怕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毓謹喜形於色,恨不得將她摟過來親熱一番。“福晉這話真是說到了為夫的心坎裡去了,民間不是流傳一句“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俗語,他這蘇州知府儼然就是上皇帝,又幹了這麼多年,勢力早已形成,想要瓦解它的確是需要點時間,不過……我更好奇你都待在慈甯宮裡,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

  “不能告訴你。”這些可是從太皇太後和皇上的談話之間聽來的,因為他們信任她,讓她在一旁伺候,所以就算身居內宮,可也不是井底之蛙。

  “待會兒自有辦法逼供。”他壞壞一笑。

  “正經點。”璿雅臉蛋一紅,小聲嬌斥,要不是有旁人在,可是會再粉拳伺候。

  “是、是,本貝勒這就正經一點。”毓謹清了清喉嚨,給蘇納下一道指示。

  “你傳個話給伯羅力,讓他跟蘇州知府說,本貝勒天亮之後,會去衙門找他喝茶,叫他可別亂跑,還有小心提防犯人自刎。”

  “是。”蘇納退下了。

  她忍不住開口問:“你想把人押回京城,只怕會有困難。”

  “沒錯,那些亂黨准會想盡辦法也要把人救走,不過法子我已經想到了,你就不用操這個心。”他已經想好“聲東擊西”,只要兵分三路,至少可以拖延對方不少時間,親了親璿雅的嘴角。“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咱們睡覺去。”

  “只准睡覺。”她偎在他胸口。

  “我就算想做別的也不成,要是再被打斷,我會想宰了那個人。”他歎了口大氣。“等咱們回到京城,可以關在房裡七天七夜都不要出來……小心別打到不該打的地方……”

  “少囉嗦,不是要睡覺?”璿雅紅著臉,把他拖上床去,並為他脫去外袍和靴子。“養足了精神才能對付那些亂黨。”

  “為夫遵命。”毓謹等她也躺下來,於是撒嬌的將頭擱在璿雅肩上,籲歎一聲。“你也睡吧,一切的事等天亮再煩惱。”

  不需多久,璿雅便知道他已經睡著了,其實他很累,不過總是故作輕鬆悠哉,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態,就是不想讓別人瞧見一絲倦態,為的只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不輸給親大哥,她心想,他的這個結得想辦法解開才行。

  璿雅心疼地瞅著他此刻全然放鬆的表情,也祈求這趟任務真能順利完成。

  等到了天亮,毓謹便親自走了一趟蘇州知府衙門,讓依汗留守,宅子前後也加強戒備,沒想到辰時才剛過,卻來了意外的訪客。

  “怡香院的明月姑娘?”璿雅怎麼也猜不出這位蘇州名妓的來意。

  新買來的丫頭是蘇州在地人,自然也聽過向明月是誰,可是興奮得很。“夫人不知道,這明月姑娘不只彈了一手好琴,還是個清倌,好多男人都想為她贖身,不過她都看不上眼,方才奴婢一看,真的美得像仙女一樣。”

  她淡淡一哂。“那我可得去瞧瞧才行,去請客人到廳裡奉茶。”

  當丫頭銜命出去了,侍立一旁的依汗似乎怕出意外,想要阻止。

  “不打緊,這位明月姑娘既是日月會的人,這會兒敢主動找上門來,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依汗沒再表示意見,只能繃緊神經防止突發狀況。

  跨進前廳的門檻,兩名同樣外柔內剛的女子互覷著彼此,雖然有著截然不同的身份,卻又不禁互相欣賞,無奈現實太過殘酷,只能當作敵人。

  “明月姑娘請坐。”璿雅待之以禮。

  向明月這才盈盈落坐,陪同而來的婢女則站在身旁,就見向明月細細的打量眼前嫻雅嬌貴的少婦,態度雍容和善,沒有架子和氣焰,要不是知道她貴為多羅格格,據說還相當受到太皇太後的寵愛,之後又嫁給了毓謹貝勒,也許真能和她結為閨中密友。

  當向明月從同伴口中得知那位艾公子的真實身份,就好恨當時沒有想盡辦法把人留下,然後在酒裡下藥將他迷昏,用他來跟狗皇帝當作交換,便可以將自己所愛的男人救回來。在心急如焚之餘,現下她才會私下找上門,想看看是不是有別的法子。

  “明月貿然打擾,還請夫人別見怪。”向明月盤算著此刻抓她為人質的勝算有多少,瞥了一眼璿雅身邊的男子,八成是侍衛,加上這座宅子裡裡外外的人,只憑她一個人是沒辦法,只有找幫手了。

  璿雅不動聲色地輕笑。“一點都不打擾,我正愁沒人可以說話,昨夜才聽夫君提起明月姑娘的事,想不到今天就見到了,看來他誇讚得丫點都沒錯。”

  “明月不敢當,是夫人不嫌棄明月的出身。”她謙虛地回道。

  “也羨慕夫人的好福氣,能嫁給像艾公子這樣多情的男子,他雖然與明月面對面,卻完全不為所動,心裡只念著夫人,古人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份情意讓明月感動,所以才想與夫人見上一面。”

  “如果明月姑娘想離開怡香院,也許我能幫點小忙,安排去處。”璿雅聽得出她這番話是出自內心,同樣都是女人,也能體會她的心情,若能讓她脫離日月會,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聞言,向明月搖了搖螓首,幽幽地說:“如今我只求自己所愛的人能平安歸來,不管要吃多少苦,我都願意承受。”只要有她在手上,就能逼毓謹貝勒就範,答應用趙永昌來做交換。

  “他怎麼了?”璿雅自然順著她的話問道。

  向明月澀然一笑,幾欲落下淚來。“他被仇人抓去,也不知是生是死……明月失態了,還請夫人見諒,那先告辭了。”

  連茶水都還沒喝,丫頭便又送客人出去了。

  “福晉,這女人恐怕是來探路的。”依汗低聲的提醒璿雅,要她別著了對方的道。“等貝勒爺回來了,還是得跟他說一聲。”

  “我明白。”璿雅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

  不過璿雅這一等,就等到日落西山。

  “哼!那種人也能當官……”毓謹才進門,又想到蘇州知府那副窩囊怕死的模樣,就一肚子的火,大清有這樣的官吏,難怪還是無法讓那些漢人對朝廷心服口服,非摘了他的頂戴不可。

  “難不成蘇州知府敢不聽貝勒爺的?”璿雅見他義憤填膺,先遞了杯茶水給毓謹消消氣。

  他嗤哼一聲。“他敢!這蘇州知府仗恃著背後有尼滿可以撐腰,居然把吳縣、長洲和元和三個知縣全都找來,打算給本貝勒來個下馬威,結果才說了他們犯下的幾項罪證,個個便嚇得兩腿發軟,跪地求饒,想玩就要有本事,要能玩得起,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掃了本貝勒的興致。”

  “這樣也能氣?”璿雅笑睨了下他。“不玩一下豈不可惜。”毓謹在她的揶揄笑臉下,什麼火氣也沒了。“我把空一道長交給伊爾猛罕和哈勒瑪的那些心腹,要他們讓其中兩名侍衛穿上道袍偽裝,然後兵分三路,以最快的速度走水路趕回京城,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這娘子倒的茶就是特別好喝。”

  她不由得嗔笑。“多謝夫君誇獎……”這才將向明月來訪的事告訴他。

  “我猜到他們會有行動,只是沒想到會派個女流之輩來。”說著,毓謹深深的看著璿雅,欲言又止,就怕她會反對。“我打算在蘇州多留一陣子。希望能會一會日月會的總舵主,所以明天想先送你到無錫,那兒有間宅子,你待在那兒,等事情辦好就去接你。”

  “這樣貝勒爺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璿雅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即便想與他共患難,但也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讓他分了心。

  “對。”毓謹知道她能體諒的。

  “好,我去。”她希望他能心無旁騖。

  “謝謝你,璿雅。”毓謹不禁動容,因為她瞭解他、信任他,這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

  “你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璿雅不希望增添他的煩惱。

  聞言,毓謹咧嘴一笑。“我當然相信你的能耐,只是……”

  “只是什麼?”璿雅也想知道。

  他將璿雅的小手貼在心口上。“只是這種牽腸掛肚的滋味讓我很不習慣,也很不好受,告訴我不會有事。”

  璿雅眼圈泛紅,那是喜悅的心情。“我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在無錫等著你,儘管安心去辦正事。”

  這天夜裡的歡愛特別的急切和火熱,仿佛要將彼此的熱情都燃燒殆盡,好度過接下來分開的那幾天,毓謹可以說使盡全力地取悅他愛的女人,讓她流下歡愉的淚水,讓她不得不求饒……“不要再來了……”她嗔嚷著。

  “福晉這麼快就要投降了?”毓謹吻去她的嬌吟,嗄啞地低笑。

  “人家又不像你……”璿雅咬著唇,連話都說不全。

  “不像為夫這麼“天賦異稟”?”他大言不慚地低笑。

  “我才沒這麼說。”璿雅噗哧一笑,粉拳槌向他的肩頭。

  “這表示為夫的表現還不夠……”

  “你別故意扭曲我的意思……”璿雅推了推他,可是她的身子像是離不開他似的,有自己的意識,想要索取更多的寵愛,由著身上的男人用更羞人的姿勢疼著、憐著,除了低泣和喘息,只能任由擺佈。

  直到許久之後,毓謹將汗濕的身軀覆向身下的柔軟,喘了幾口氣,這才壞笑地問:“娘子,喜歡剛才那樣嗎?”

  “別問這種事。”她嗔惱地啐道。

  毓謹知道她這話的意思,俊臉更加得意洋洋,讓璿雅想打他。

  “明天之後要記得想我,夢裡也得有我才行。”

  “你煩不煩?”璿雅將他推開。

  他拉起錦被的一角,面露委屈狀。“娘子把我利用完了,得到滿足之後,這會兒就想一腳把為夫給踢開來?”

  “你在說什麼?”璿雅哭笑不得。

  “你想不負責任。”毓謹用錦被拭著眼角控訴她的薄情。

  “我哪有這麼說?”她覺得他真的很討打。

  “真的?”他露出一隻眼問。

  明知道他是裝的,璿雅偏偏狠不下心來。“當然是真的,以後你……你想怎麼樣都行,這樣總可以了吧?”

  “嘿嘿,是你自個兒答應的,我可不會客氣。”毓謹狡笑著摟緊她。“我還有好多招式沒用上。”

  “你……”璿雅又羞又氣。“隨你就是了。”

  得到她的同意,毓謹露出勝利的笑容。“好了,你先睡吧,我還有點事要交代依汗和蘇納他們。”說著就下床將袍褂穿上。

  見他出去了,璿雅不禁覺得緣分真的很奇怪,不管怎麼抗拒,該你的就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不過她現在很感謝太皇太後,若沒有這場指婚,可能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嘗試再去愛人、去接受感情。

  隔天早上,一行人來到渡口,搭上一艘往來長江三角洲一帶載運旅客的“無錫快”,因為事先跟船家包下整艘船隻,因此除了船員,沒有外人。

  璿雅捂唇偷笑。“你真的確定要坐船?”

  “這麼短的路程……不算什麼……”船才不過駛離渡口沒多遠,毓謹就俊臉發白,可是說什麼都得撐住。“而且這樣比較……比較快……”

  “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到船艙裡歇著,不要逞強。”見毓謹當真會暈船,璿雅揉著他的胸口,心也泛疼了。

  “我……我沒事……”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毓謹更不能吐。

  “那就把這個帶在身上……”她從荷包裡拿出一樣物品,是用銀打造的頸飾,上頭刻有蝙蝠和祥雲的裝飾,以及“長命百歲”四個漢字。“這是我出生時,阿瑪聽說民間都會讓孩童戴上長命鎖,可以保平安,於是也請人打了一條,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放在身邊,現在我把它給你。”

  毓謹雖然不信邪,但還是順了她的意,將長命鎖放進皇上御賜的荷包內。“我想最多十天半個月就會去接你了。”

  她並不在意需要多久,只要他沒事就好。“我知道,其實你讓依汗護送我去就好,不必陪我走這一趟。”

  “我不放心把你交給別人……嘔……”才說到這裡,毓謹捂住嘴幹嘔一聲。

  “這兒可不比在京城,有太多的變數,我再怎麼自負,也不能拿你的性命開玩笑……嘔……我快不行了……”

  “要怎麼樣才能讓你舒服些?”璿雅順著他的背。

  “不如咱們到船艙裡做些別的,說不定我就會忘記暈船的事了……”話還沒說完,胸口就挨了一記粉拳。“我說娘子,為夫已經很不舒服,你還捨得打我?”

  “因為你該打。”她嬌聲嗔罵。

  “我只說做些別的事,譬如可以下下棋、聊聊天,是你自個兒要想歪,不能怪我……”毓謹趕緊撇得一乾二淨。

  “貝勒爺!”依汗突來的叫聲打斷他的話,因為嗓音透著緊繃凝肅,讓毓謹馬上有了警覺。

  遠處來了一艘載運南北旅客的“滿江紅”,因漆以紅色,故得此名。那船像是沖著他們而來,在後頭緊迫不捨,就在兩艘船的距離縮短之後,可以看見對方的船上載了些什麼人,毓謹很快地將他們打量一遍,最後把目光定在其中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臉上,依他們站的位置,還有自己的直覺,應該就是帶頭的。

  毓謹笑哼一聲,玩心大起,自然也忘了方才還在暈船的事。

  “看來日月會的人已經等不及了。”

  “毓謹貝勒。”率先開口的便是那名男子,他就站在船頭,兩手背在身後,目光如電的望著毓謹,兩人就這麼較量起來。

  他挑了下好看的眉。“如果本貝勒猜得沒錯,閣下應該就是……日月會副總舵主姚星塵。”

  姚星塵見他居然一下子道出自己的身份,臉色倏沉,心生懷疑。

  “副總舵主想得沒錯,日月會裡的確是出了內奸,這內奸把你的長相、年紀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本貝勒,就只差總舵主還是個謎,不知副總舵主可否一解本貝勒的疑惑?”毓謹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一下子就猜中,那麼當然要故意讓他們彼此猜忌,才能坐收漁翁之利。

  “休想!”姚星塵低斥。

  “火氣別這麼大,這可是副總舵主先找上門來的。”毓謹好整以暇地笑說。

  “不知有何指教”

  “當然是要你的命!”姚星塵話聲末落,便提氣一躍,施展輕-功,掠向對面的船隻,手上的長劍已經出鞘,直刺向毓謹的咽喉。

  毓謹先一步將璿雅護在身後,再接過蘇納遞來的隨身寶劍,然後興味濃厚的迎敵。“本貝勒倒要瞧瞧副總舵主有多大的本事……”

  跟在姚星塵身後的幾道身影也隨後落在甲板上,和蘇納、伊汗以及屬下展開激戰,船員全都嚇得縮在一旁不敢動。

  “那貝勒爺就試試看!”

  接下姚星塵的挑戰書,毓謹手中的劍宛如靈蛇,纏住對方的兵器,他平常是寧可多動腦子,但不表示對武藝有所懈怠。

  “副總舵主該知道本貝勒不可能只帶著幾名侍衛就出門……”

  此刻的河面上就有幾艘烏篷船,上頭全都是做平民打扮的侍衛,就是為了防範這種事發生,此時正往這兒聚集。

  “那又如何?”姚星塵快速地移動腳步,像是故意要將毓謹引開些,讓他無法再保護身後的女子。

  就在這當口,一縷麗影翩然落在璿雅面前,在璿雅尚未反應過來之前,那人已扣住她的手腕,躍身而起。

  毓謹俊臉大變,大聲叫道:“璿雅……”才想過去救人,姚星塵的攻勢卻也沒有停止,讓他錯失機會,只能看著自己所愛的女人被挾持。

  直到璿雅驚魂未定的站穩腳步,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另一艘船上,不過更讓她訝異的是劫走自己的,居然是怡香院的名妓向明月。

  “明月姑娘?”她很快地鎮靜下來,也猜得出自己已然成了人質,但她不許自己亂了陣腳,這樣對眼前的狀況並沒有幫助。

  向明月放開她的手腕,心下不得不佩服璿雅的冷靜。

  “夫人……不!該稱呼你一聲福晉,只要福晉願意跟我配合,我可以擔保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為了救趙永昌,她只有這條路可定。

  “配合什麼?”璿雅退後兩步,想著此刻人在船上,的確是無處可逃。

  向明月並不怕她會跑。“只要有福晉的協助,就可以請毓謹貝勒用趙永昌來做交換,到時你便可以毫髮無傷的回到他身邊。”

  “趙永昌……他就是你的心上人?”

  “沒錯,還請福晉成全。”向明月誠懇的祈求。

  璿雅可以體會她為了所愛的男人願意做任何犧牲,自己何嘗不也一樣。“明月姑娘也應該瞭解,我不能讓自己成為人質,好用來威脅所愛的人。”

  “我只要求交換……”

  “明月姑娘也許認為那不過是區區小事,可是對貝勒爺來說卻是相當困難的決定,要他因私忘公,為了救我,不得不放了朝廷欽犯,那等於背叛皇上,我真的做不到。”

  說著,璿雅瞅了一眼在對面船上的毓謹,似乎急著想擺脫姚星塵,好過來救她,她與他心靈相通,可以感受到他此時的憂心如焚,那讓她的心窩泛起陣陣甜蜜,即便是在這麼緊張危急的時刻,也讓璿雅不由得揚起唇角。

  “再說……明月姑娘願意放了我,那麼他們呢?日月會的其他人可願意?”

  這話讓向明月一時為之語塞。“我……我會說服副總舵主……”

  她輕搖螓首。“明月姑娘心裡也明白那有多困難,你們既然知道我是誰,自然也知道我和太皇太後的關係,必定會善加利用。”

  “我一定會想辦法……”向明月試著要讓璿雅相信她的保證。

  當璿雅再無退路,瞧了瞧後面就只剩下河水,她忽然想起一段記憶,記得還小的時候,阿瑪讓人在府裡蓋了座水池,每到炎熱的夏天便可以在裡頭玩水消暑,她因此學會泅水,儘管這麼多年沒再下水過,她心想,那技能一旦學會,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忘記才對。

  眼前只有這條路可走了,不管能不能成功,總比她當了人質,被拿來交換朝廷欽犯,讓毓謹為難的好,何況誰知道日月會的人會不會再用她來脅迫太皇太後,答應其他更不合理的要求?她不能容許那種事發生,現下的危急也由不得她再猶豫不決,她只能放手一搏了,於是毅然決然地跳下船去。

  在那一頭的毓謹始終都注意著璿雅的一舉一動,見那艘“滿江紅”收起帆往回劃,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心中又急又怒,總以為計畫周全,卻還是讓璿雅受到連累,心下懊悔不已。而當他覷見璿雅義無反顧地轉身跳入河中,這一幕令他心神俱碎,只能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璿雅……”

  姚星塵趁他分了心,格開毓謹的劍,將手上的劍刺進他的腰腹。

  “你真該死!”毓謹皆目欲裂地低咆,也朝對方胸前狠狠劃上一劍,當他想再運氣,已經力不從心。

  “貝勒爺!”蘇納等人見狀,全沖過來。

  “撤退!”姚星塵往自己身上點了幾個穴,止住了血,接著甩去長劍上的鮮血,朝同伴下令。

  就如同來時,只見那些人的足尖宛如蜻蜒點水般在水面上移動,再提氣躍回到自己的船上,姚星塵厲聲質問向明月,為什麼沒把人質看好,向明月則是一臉怔忡的望著河面,她能夠體會璿雅這麼做的原因,因為她們都是為了自己所愛的男人,可以連命都不要,可惜她們永遠只能當敵人。

  “璿雅……放開我……我必須去救她……”這頭的毓謹強忍著痛楚,丟下劍,急著想跳下去救人,卻被大夥兒給攔住。

  “依汗和其他人已經下去救福晉了,貝勒爺必須先止血……”

  蘇納看著主子身上的月白色錦袍染成一整片沭目驚心的鮮紅,連忙要船駛上岸,必須儘快找大夫醫治才行。

  毓謹捂著腰腹間的傷口,不准自己倒下,璿雅絕不能死,她怎麼可以丟下他。

  “一定要找到她……噗……”因為方才妄動內力,加上此刻急怒攻心,體內的氣血翻騰,他噴出一口鮮血。

  璿稚不會死的……她不會死……“貝勒爺……”

  在毓謹暈過去之前,只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潛在水中的璿雅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活下去。曾經有好幾次希望跟著阿瑪和額娘一起死去,如今她不想死,她要活著為毓謹生兒育女,和他白頭到老……最後她不得不浮上水面呼吸,用力咳了幾聲,接著聽到好幾個人叫著福晉,正往她這兒遊過來,可是她的身子變得好沉、好重……咕嚕,她又喝了一口水……璿雅的雙腳拼命踢著,裙擺卻將她往河底拖,直到她的人被幾條手臂往上拉……待璿雅被救上一艘蘇州的豪門富商用來遊覽的“沙飛船”,還不斷嗆咳著,並打著哆嗦;一件保暖的斗篷適時的裹住她,讓她不至於失溫。不期然地她聽見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在說話,覺得有些耳熟,這才將雙眼的焦距對準聲音的來源。

  “……去找個丫頭來伺候,再準備點姜湯……”

  她晃了晃,勉強地站穩,也在這時認出這名身材高大的尊貴男子。

  “王爺?”璿雅不禁訝然,這個救了自己的男人竟是毓謹的親大哥恭親王毓麒,因為太驚訝,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王爺怎麼會在這兒?”

  恭親王偏首望向弟媳,雖然曾在慈甯宮見過她幾次,但從來沒特別注意過,如今璿雅的身份不同,也算是他的親人,加上她方才表現出的勇氣,自然能得到他關注的目光。“你先到艙房內換上乾爽的衣裳,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說完才要離開,又因璿雅下面的話而停下腳步。

  “王爺之所以會在這兒,也是因為放心不下貝勒爺?”她知道自己沒有猜錯,恭親王還是很疼愛毓謹這個親弟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他。

  沒有回答璿雅,也不需要解釋這麼多,恭親王逕自轉身定了,因為他還得去救那個老是愛鬧彆扭的笨弟弟。

  璿雅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身影,心想他們這對兄弟明明都在意著對方,卻都不肯表達出來,只會讓心中的結越打越深,希望這次能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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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 02:55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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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躺在蘇州知府衙門裡的毓謹在昏迷了五天之後,虛弱地掀開眼皮,終於醒了過來,先是茫然地看著隨侍在側的兩名侍衛,然後璿雅跳進河中的畫面再度在腦海中重演,讓他胸口大慟,讓他發狂。

  “璿雅……我要去救她……她還在水裡……我要去救她……”

  因為喉嚨乾澀,他的聲音顯得粗嗄,連說話都很困難。

  想到璿雅跳河的那一刹那,毓謹的心像被活生生的剜了一個大洞,因為他懂璿雅為什麼會這麼做,她是不想被那些亂黨利用來威脅自己,才會選擇跳入河中,可是這麼一來,不是也讓他痛徹心肺,讓他活不下去……“貝勒爺先冷靜一點……”蘇納勸道。

  “貝勒爺快點躺下來,否則傷口又會裂開……”依汗上前想要制止他起身的動作。

  “滾開!都給我滾開!”毓謹狂怒地揮開他們,身體的痛楚怎麼也比不上心像被人挖去,那痛不欲生的滋味。

    “她怎麼可以這樣做?她竟敢當著我的面跳下去?她以為自己死了,我還能活著嗎?我要去好好的罵罵她……就算是在陰曹地府……我也要追上……”

  說到這兒已經氣喘吁吁,已經力不從心,他眼眶濕潤了,好氣自己也好恨自己,怎麼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遇上這麼可怕的事。

  “我真是沒用……我連她都保護不好……還能做些什麼……”

  “福晉沒死!”蘇納見主子真的快瘋了,連忙大叫,希望這麼說可以讓他清醒過來。

  “你、你說什麼?”毓謹渾身一震,怔怔地瞪著蘇納。

  “福晉她還活著!她沒死!”依汗也趕緊開口。

  “你們敢騙我的話……”

  “屬下不敢欺騙貝勒爺。”蘇納和依汗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麼她現在人呢?”毓謹才要坐起,牽動傷口痛得他是俊臉慘白,不得不咬住牙根,追問到底。“她在哪裡?”

  “呃……福晉……”

  “福晉她……”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騙我?誰敢說她死了,本貝勒就把他的腦袋砍了……”

  瞪著他們吞吞吐吐的模樣,毓謹胸口一窒,不禁嘶聲低吼。

  “福晉真的沒死,只不過……”依汗又吞吞吐吐起來。

  蘇納也點頭如搗蒜。“是真的,福晉確實平安無事,咱們也沒想到福晉居然還會泅水,大家真的松了口氣。”

  “她會泅水?她真的會泅水?”毓謹這時才笑了開來,眼底還泛著淚光。“呵呵,本貝勒的女人還真是厲害……”

  直到這時,毓謹才漸漸冷靜下來,依他這段日子對璿雅的瞭解,她的確不會愚蠢到用那種自殺式的行為來擺脫對方的掌握,絕對不會冒著明知可能會溺死的情況下還跳下去,必定是有了把握才會那麼做。毓謹真不知道該拿這個既勇敢又大膽的小女人怎麼辦才好。

  “那麼現在人呢?快去叫她過來,我要看到她。”沒見到人,親手抱住璿雅,感受到她在自己懷中,他怎麼也無法安心。

  蘇納和依汗互覷一眼,知道說出真相,只怕主子會更生氣。

  “福晉她……她被帶走了。”依汗硬著頭皮說。

  “被誰帶走?”毓謹用力喘著氣,怒瞪著他。

  “呃……是……是恭親王。”蘇納吞咽了下唾沫才說。

  他咬牙切齒地問:“再說一遍!”

  “是恭親王……把福晉帶走了。”蘇納回道。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毓謹的俊臉一陣青一陣白,可以說新仇舊恨全都加在一起,讓他怒火沸騰。“璿雅是我的女人,他憑什麼把她帶走?”

  想到阿瑪在世時,就認定只有大哥這個長子可以倚重,總是嫌自己不夠沉穩,不能擔起重任,額娘雖然疼愛他,但是也知道將來能依靠的也只有大哥,只有大哥能繼承爵位,什麼全都是他的,現在居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要搶,毓謹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氣。

  依汗咽了咽口水。“屬下也不太清楚,就在貝勒爺受傷的那天晚上,福晉還守在貝勒爺的身邊掉著眼淚,就怕貝勒爺會熬不過去。”

  “然後呢?”毓謹啞聲地問。

  “然後等到大夫確定貝勒爺脈象穩定了,也沒有性命危險,王爺就說要把福晉帶走……福晉當時還頻頻拭淚,最後不得不跟王爺離開。”

  毓謹想到璿雅一定是被迫的,怒氣再度升起。“他們現在人在哪裡?”他不否認對兄長的感情很複雜,就像璿雅說的,有崇拜、有尊敬,可是還有更多的嫉妒和不甘心,這種感情積壓在心裡頭二十多年,這次要做個徹底的解決。

  “此刻恐怕早就離開蘇州了,另外王爺還要屬下轉告貝勒爺……”依汗清了清喉嚨說。

  “轉告什麼?”毓謹繃聲的問。

  依汗不敢正視主子的怒眼,低頭說:“王爺說……有本事的話就去跟他要人。”王爺也真是的,明知道主子的心結,偏偏還要故意惹他。

  毓謹幾乎要把牙給繃斷了,心想這個男人還真會搶功勞,搞到最後,自己的命還得靠他來救,這會兒搶了他心愛的女人,還敢大搖大擺地出言挑釁,真是把自己給瞧扁了。

  “走!立刻回京!”日月會的這筆爛帳等日後再跟他們算,反正空一道長已經抓到,此行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可是貝勒爺目前的傷勢不宜長途奔波,加上路面顛簸,有礙傷口癒合,還是好了之後再上路,再說福晉在王爺那兒,應該……不會有事……”蘇納在主子吃人的瞪視下,越說越小聲了。

  “你們現在就去把漕運總督找來,快點去……”毓謹吃力地在依汗的攙扶下,總算站了起來,不是他不信任璿雅,只不過內心深處總是有種恐懼,就怕璿雅突然覺得大哥比他優秀,能力比他強,所以不再愛他了,他無法承受失去璿雅的可能性,他不能沒有她。

  直到這一刻,毓謹才後悔為什麼不肯幹乾脆脆地說出自己有多愛她,就算一輩子跟她在一起也不會膩,說到底全是他無聊的自尊心在作祟,要是能再擁她入懷,他一定要對璿雅說上百遍、千遍。

  蘇納捧來一套簇新的藍色袍褂,伺候他穿上。“經由漕運回京的確是比馬車快,也平坦多了,更有充裕的時間讓貝勒爺養傷,可是貝勒爺不是不愛搭船……”

  當然不能明說主子會暈船。

  “本貝勒爺沒那麼不濟事,頂多……讓你們打暈了。”為了能早點見到璿雅,毓謹可以忍受暈船之苦,又想昏過去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難受了,不過這話可讓身旁的兩名侍衛臉上滑下三條黑線,要是他們真的敢對主子動手,得先把脖子洗乾淨等著被砍。

  “你們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去把漕運總督找來!快去!”毓謹低吼一聲,看著躺在掌心上的長命鎖,想到璿雅所做所為都是為了自己,連命都不要,就算是要用爬的,他也要爬回京城,把璿雅搶回來。

  “是。”

  不久之後,當漕運總督火燒屁股的從淮安匆匆趕來,在一片月荒馬亂……不對!是緊鑼密鼓的準備下,船隻終於順利啟程,往京城的方向航行。

  運河上的船隻是借著風力前進,如今再配合上人力撐篙、拉纖,日夜兼程地趕路,只花了十天左右,就在快要累死整船的人時,毓謹回到了京城。

  雖然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慢慢癒合,但是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讓他的氣色非常難看,可是他管不了是不是有損自己俊美風流的形象,急著想要見到璿雅,她一天不在他身邊,他就是睡也睡不安穩。

  接著一行人又換了馬車,片刻未歇地直奔恭親王府。

  當王府裡的侍衛一眼認出這個直闖大門,像是生了場重病,臉色比雪還白,目光卻殺氣騰騰的年輕男子是誰,只得乖乖地退到兩旁,誰也不敢攔。

  毓謹按著腰腹上的傷口,大步往府裡頭走,他可是憑著不肯服輸的意志力才撐到這時候。

  “璿雅……璿雅……”他只想先找到他的女人。

  “你回來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一抹熟悉的男性身影跨出前廳,雙臂環胸的睨著親弟弟,將毓謹狼狽的模樣看在眼底。雖然關心他的身體狀況,但是在這之前,得以兄長的身份好好地教訓一頓,因為他居然讓自己受傷,還讓額娘在得知之後哭得很傷心。

  “璿雅呢?”毓謹沉下俊臉問。

  恭親王低哼。“想見到她,得先過本王這一關。”

  “本貝勒正有此意。”他躍躍欲試的折起袖口,毓謹早就想跟他打上一架,好出出心頭的怨氣。

  眼前的狀況可讓隨侍在旁的蘇納和依汗急壞了。

  “王爺,咱們貝勒爺的傷才好些……”

  “請王爺手下留情……”

  毓謹勃然大怒。“你們都給我住口!本貝勒不需要他手下留情……”

  “本王也不會這麼做。”話聲方落,兄弟倆便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至於誰輸誰贏,其實不用比,在場旁觀的人都很清楚。

  三個時辰後一一毓謹緩綴的掀開眼皮,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很沒出息的昏倒了,才動了一下,全身就痛得要命,教他忍不住逸出呻吟。

  跟著毓謹想起和大哥對打時,被他一拳打中原本就受傷的部位,當場痛得幾欲暈死過去,心想他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傷口就在那裡,還逕往那兒揮……咦?他好像漏掉什麼事?

  對了!就在他快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聽到大哥歎口氣,然後說一一“你要記恨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會長大?”

  毓謹撇了撇嘴,當時很想回他,自己老早就長大了。他真不情願承認聽到那話時心裡著實感動著,那是種說不出來的溫暖,因為他聽得出大哥語氣中的縱容和疼愛。

  “嗯……”毓謹才轉動了下俊首,正好望進璿雅泛紅的眸中,她就守在床畔看顧著他,見他終於醒了,不由得喜極而泣。

  “貝勒爺醒了?是不是傷口在痛?讓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

  璿雅看到他被恭親王打得暈過去,真是心疼死了。早知道會這樣,那天就不該答應恭親王一起離開的。

  先前她在確定毓謹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後,答應恭親王先回到京城,無非是想讓這對親兄弟面對面的溝通,解開心中的結,結果這會兒反倒讓他傷得更嚴重了。

  總算見到了璿雅,毓謹原本想用力的將她摟進懷中,狠狠地吻她,可是一想到她做了那麼膽大妄為的危險舉動,嚇得自己魂飛魄散,心裡就有氣,說什麼都不要這麼快就原諒她。

  “不必!”他揮開她伸來的小手,俊臉一撇,不想看她。

  璿雅睇著他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輕聲問:“你在生氣?”從來沒被他這麼對待過,讓她的心有些受傷。

  “這不就是你要的嗎?”毓謹冷冷一哼,有些賭氣。“你不是一直想激怒我,現在你辦到了,你真的讓我很生氣。”

  “我知道跳進河裡的舉動太莽撞了,可是當時我以為只能那麼做……”她眼眶更紅了。

  “難道你不相信我能把你救回來?”他反問她。

  “我錯了,下次不會再這麼衝動了。”被毓謹一陣搶白,璿雅低下頭,軟聲地道歉,有些害怕他生氣的模樣。

  “還有下次?”這次他可要拿出做丈夫的威嚴,讓她知道以後不能再這麼亂來了。“下次你想跳哪裡?”

  “我保證沒有下次了。”璿雅咬了咬唇說。毓謹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想再多氣一會兒,又很心疼。“你該相信我有能力救你,不管那些亂黨提出什麼要求,只要你活著,我都會想辦法說服皇上答應,等把你救回來再說。”

  “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她小聲咕噥。

  他氣呼呼地打斷她。“你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才為難,你……咳咳……”毓謹撫胸咳嗽,咳得臉都紅了。

  “你先別說這麼多話,我去倒杯茶來。”璿雅才要起身,就被他叫住。

  “不必!你現在給我坐好!”

  璿雅只得乖乖坐回床沿,低垂螓首,準備聽訓。

  “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能力,認為我無能,配不上你,現在就說清楚,本貝勒不會強留你下來,到時會請太皇太後再為你安排一門更好的婚事,一個能匹配得上你的男人。”他寒著俊臉說道。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她的唇瓣抖了抖,知道他真的氣壞了。

  “可是你的表現就是有那個意思。”毓謹要讓璿雅知道他絕對可以保護得了她,為了她,他可以把命都豁出去,就怕下回又發生這種事,璿雅會再做傻事,所以要讓她記住這次的教訓。

  “我以後真的不敢了,你別生氣。”她輕拉著他的袖口,撒嬌地討饒。

  “我就是要生氣。”毓謹從鼻孔哼氣。

  “那要怎麼樣你才不生氣?”璿雅小心翼翼地問。

  “什麼都肯做?”他用眼角瞄她一眼。

  “嗯。”她點了點螓首。

  “好。”毓謹努力不笑出來。“那你親我一下。”

  璿雅臉蛋一紅。“哪有人用這種要求的?”

  “你的意思是不親?”他瞥她一眼問。

  “我……我沒說不要……”她囁嚅道。

  “那就快親。”毓謹挑起眉,等著她主動獻吻,被他這麼盯著看,璿雅就更難為情了,雖然他們是夫妻,也不知歡愛過多少次,但是要她主動,總是會害羞。

  最後,璿雅鼓足勇氣,湊上前,往他嘴上親去,不過很快就離開。

  “這樣可以了吧?”

  毓謹扯了下嘴角。“這個吻也太敷衍了,我什麼都沒感覺到。”

  “我哪有敷衍?”

  他佯哼一聲。“怎麼沒有?我每次親你都很認真、很用心,哪像你這樣隨便,剛剛那個不算,重來一次。”

  “可是……”

  “嗯?”毓謹故意拉長尾音,像在警告她敢不照做,他會氣很久。

  璿雅瞠他一眼,又害羞又緊張的舔了舔唇瓣,在毓謹的凝視下,終於把唇覆了上去,輕啄慢吮,羞澀的舌尖采進他的口中,學著他吻她的方式。

  被她這麼撩撥,毓謹也動了情,才要伸臂抱住她,加深這個吻,結果忘了身上的傷,馬上痛得冒出冷汗。

  “唔……可惡……”

  “很痛是不是?”她連忙離開,焦急地查看傷口。

  “我全身都痛……”毓謹趴在她肩上撒起嬌。

  “我去叫大夫……”璿雅心疼的拂去他臉上的汗水。“傷得這麼重,為什麼不等好了再回來?要是傷口好不了怎麼辦?”

  “因為我想你,沒有抱著你,我晚上也睡不著……”他吸了吸氣,假哭。

  “對不起。”她聽了心裡更是愧疚。“早知道那天我就堅持留在蘇州,不跟王爺回京了……”

  “等一下!”毓謹終於聽到重點,抬起俊首,眯起眼瞪著她。“你是說你是自願跟我大哥走的?不是他強迫你?”

  璿雅僵笑一下,偷瞄著他的反應,見毓謹神色不豫,有些後悔說溜了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避著王爺,兄弟倆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談。”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他的醋罎子打翻了,原以為她是被迫才會離開,那毓謹可以把氣出在自己的兄長身上,結果不然,這讓他很不是滋味。

  “你在說些什麼?”她橫他一眼。

  “不然你為什麼要跟他走?”毓謹妒火狂燃地質問。“為什麼不等我醒過來?難道你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心裡有多痛苦?”

  “我知道……”

  毓謹火大地低吼。“你根本不知道!我以為我沒保護好你,把你害死了,有多想殺了自己……咳咳……”

  “對不起。”璿雅梗聲說。

  “現在說對不起有用嗎?”他怒不可遏地反問。

  璿雅淚眼婆娑,不斷地跟他陪不是。“我知道錯了……只是想到你心中的結一天不打開,就會一直掛在心頭,連自己的額娘都不想見到……貝勒爺要知道還有至親活在世上是件多麼令人開心的事,為什麼要被那麼一點芥蒂給橫在中間?如果換作是我……我願意用一切來交換……只希望能再見阿瑪和額娘一面……然後跟他們說一句……我好想他們……我真的好想他們……”

  “璿雅……”毓謹被她哭得心都亂了,他始終知道理郡王夫婦的死在璿雅心中造成的陰影,只是從來沒真正設身處地為她設想過,此刻才後悔剛剛的話太重了,只不過還是得擺出丈夫的威嚴,要是這麼快就原諒她,不再氣她,萬一下回又說是為他好,然後扔下他,那才會嘔。

  他決定稍稍氣一下,只要一下就好,等她跟他保證不會再犯,那再說原諒她。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很生氣。”

  “我去叫大夫進來……”璿雅輕歎,還是先讓他把傷養好再說。

  “不必了!我要回自個兒的府裡,不想待在這兒。”毓謹下巴一揚,就等她溫言軟語的跟他道歉,然後兩人就可以和好如初。

  “那好,我去找蘇納他們送你回去。”她也不高興了。

  他怔怔地看著她。“那你呢?”不跟他回去嗎?

  “王爺邀請我住上幾天,可以多陪陪婆婆。”璿雅的脾氣也上來了,誰教他剛剛胡亂冤枉她,在他眼裡,她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人嗎?那她也不必再苦苦哀求他原諒。

  “好,那你就留下來!”毓謹火大地吼著,不過一出口就想反悔了,他不是真的要跟她吵架的。

  璿雅咬著下唇,委屈地瞠他。“多謝貝勒爺。”說完就出去叫人了。

  “璿……璿……”他想叫住她,可是人已經出去了。“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不是照著我想的那麼演?”

  嗚嗚,他不想真的跟她冷戰啊……沒一會兒,毓謹在蘇納和依汗的攙扶下又坐上馬車,他還不死心地到處張望,就是沒看到那個狠心的小女人出來送他,看來她當真不跟他回家,瞬間全身的力氣都沒了。

  回到貝勒府沒多久,皇上也已經得到消息,要御醫趕緊來瞧瞧毓謹的傷勢,就見他無精打采地躺在炕床上,像是真的很嚴重的樣子。

  “貝勒爺除了傷口。還有哪兒不舒坦?”御醫把過脈,除了虛弱些,還是要問問病人,才能完全瞭解病況。

  “本貝勒的心好痛。”毓謹捂著心口,歎了口氣。“心?”御醫聽了,趕緊再把一次脈,不敢馬虎。“這……”怎麼也找不到心痛的原因。

  依汗輕咳一聲,示意御醫到一旁說話去。“貝勒爺和福晉吵架了,所以多半只是心病。”

  “原來如此。”他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頭,不過御醫最後還是開了藥方子,然後回宮跟皇上覆命去了。

  “貝勒爺要不要吃點東西,這樣才能快點恢復元氣。”依汗送御醫走後,端了午膳進來勸道。

  “我吃不下……”他幽幽一歎。

  “呃……原諒屬下多嘴,貝勒爺多哄哄福晉,福晉開心,自然就回來了。”依汗在旁邊看了都難過。

  毓謹越想越悶。“我只是想假裝氣她一下,她可以先順著我,那我就會說不生氣了,偏偏那女人就是不肯這麼做。”

  “唉!”依汗也想歎氣,主子真是被女人寵壞了,是該受點教訓。“貝勒爺說得對,福晉的確不該這麼做。”只能假裝附和。

  “你說該怎麼辦?”毓謹一臉懊惱。他的女人跟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可是有自己的原則和脾氣的,自己不該使出那種爛步數,那是行不通的,這會兒真的嘗到苦頭了,他真的好想念璿雅,想得仙根本無法安心養傷。“她會不會就不回來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躺不住了。

  “貝勒爺不能起來,御醫說再亂動,傷口會更難癒合。”依汗看著主子的臉色,不禁有些同情。“貝勒爺何不先跟福晉道歉。”

  聽了,毓謹只是哼了哼。“這個還要你說嗎?問題是……該怎麼把她騙回來,才能跟她道歉?”

  翌日接近午時,璿雅坐著恭親王府的轎子回到貝勒府。

  因為依汗一早便急著來見她,說毓謹昨夜又發高燒,還不肯喝藥,眾人都拿他沒辦法,所以不得不來請她回去。璿雅一聽,擔心得不得了,哪還有辦法繼續再跟他冷戰下去。

  她來到兩人居住的寢房,繞過屏風進了內室,就見床上的毓謹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地躺在那兒,再也氣不起來。

  “貝勒爺……”璿雅坐在床沿,伸手想摸摸他的額頭燙不燙,結果才剛碰到,就被一雙男性臂膀緊緊地摟住,再望進毓謹那雙促狹的笑眼,便知道自己上當了。

  “你……你騙我!”

  毓謹嘿嘿一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想咱們成親那天,你不是也裝病,還把我騙得團團轉。”

  “快點放手……”她不敢掙扎得太大力,就怕弄疼他的傷口。

  “不放。”他乘機親了下她的粉頰。

  “你真可惡!”璿雅著惱的啐了一口,還是任由他抱著。

  “我愛你!”他使出殺手鐧,這一招保證可以讓兩人和好。

  璿雅一怔,旋即眼眶泛紅。“你什麼時候不說,偏挑這時間才說,別以為這樣我就不生氣了。”

  “我愛你、我愛你……”毓謹說了一大串,惹得她又哭又笑。

  “夠了!”璿雅嬌嗔地嚷道。

  “還生氣嗎?”他賊兮兮地笑著。

  “下次你再隨便冤枉我,我就……”

  “你就怎麼樣?”毓謹吻著她含嗔帶怒的嘴角。

  “我就一輩子住在恭親王府裡,婆婆可是很歡迎,王爺自然也不會反對。”璿雅要讓他知道,她的靠山可是很硬。

  “那可不成!你是我的女人,當然得跟我住、跟我睡。”毓謹不正經的手已經開始在她的纖軀上遊移。

  “你這會兒受了傷,不可以亂來。”璿雅拍掉他的毛手。

  “我受傷的地方又不是那裡……”他可回答得理直氣壯。

  “總之等你的傷好,我就……隨你,現在不成。”璿雅好氣又好笑,不過為了讓他的傷早點痊癒,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得逞。

  “那恐怕還要等個十天半個月。”他像個正在鬧彆扭的孩子。

  “你就先忍一忍。”璿雅柔聲哄道。“不然傷口癒合的狀況不好,我看了好難受、好心疼。”

  毓謹被這溫言軟語一哄,心頭也舒坦多了。“好吧,那你也要保證不再隨便扔下我走掉。”

  “我才捨不得扔下你……”她賞他一個吻。

  毓謹連忙張嘴銜住,密密地吻著,心愛的女人主動獻吻,享受都來不及,其他的事就先別去想。

  “在我的傷完全好之前,你每天都要這樣親我。”他乘機索討,既然不能做想做的事,就勉強用親吻湊合一下。

  “你就會得寸進尺。”她羞惱地瞪眼。

  “可是我就只對你得寸進尺。”毓謹壞壞地笑說。

  璿雅噗哧一笑。“貝勒爺這句話我可得牢牢的記在心裡。”她知道他不是隨便說說,而是承諾。

  “這還用說,當然要記住。”他可是認真的。

  於是,就在璿雅的悉心照料之下,毓謹的傷口也好得特別快,才不過四、五天,就能在府裡走動了。

  這天午後,格日勒總算撥空來探病,兩人走在園子裡,他打量一眼毓謹春風滿面的神態,也放心許多。

  “看你這模樣可不像個受傷的病人,我這趟是白來了。”

  毓謹笑睇一眼身邊的邪魅男子。“有心愛的女人在身邊照顧,我的傷自然好得快了,看到你來,心情也更開心,可惜空一道長到現在連半個字都不肯說,也不吃東西,看來他是有意尋死。”

  “我當然不會讓他就這麼死了,他可是還有利用價值。”格日勒冷笑一聲。

  “再說,昨日尼滿已經進宮面聖,跟皇上說要告老還鄉,也繳還了議政權。”

  聽完,毓謹先是驚訝,接著便明白了。“我懂了,他是怕落得跟穆都哩一樣被抄了家,與其那樣,還不如先保命還有財產再說,真不知道該說他狡猾還是窩囊,就這麼想溜了。”

  格日勒把玩著拇指上的和氏玉扳指,眼底透著冷酷的笑意。

  “我可不能讓他就這麼全身而退,回東北享福去,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那就從蘇州知府身上下手,尼滿和日月會暗中往來的事他可全都知道,這會兒還關在知府衙門的大牢裡,我可以派人把他押進京來審問,不怕他不招。”毓謹走得有點累了,在涼亭內的石椅上坐下。

  他頷了下首。“就這麼辦,你快點把傷養好吧。”格日勒說得簡單,卻又聽得出語氣中飽含關切之情。“我先回去了。”

  待格日勒走後,毓謹獨自坐在石椅上沉思,想著跟日月會的帳還沒算,再說他做事也不喜歡半途而廢,或許過一陣子得再去一趟蘇州。

  “你在想什麼?”璿雅讓總管送格日勒出去,然後來到花園。

  “是壞消息嗎?”她以為做了這麼多努力,還是無法扳倒尼滿。

  毓謹微微一笑。“不算是,只是還不夠滿意。”

  “你在外頭也待了好一會兒,現在就跟我回房躺著。”她伸手扶他,毓謹順勢整個人都靠向她。

  “福晉說什麼,我都聽。”

  “這樣才乖。”璿雅嗔笑。“當我是小孩子。”他攬住她的纖腰,笑得邪惡。“你看我精神已經好多了,咱們今晚可以來試試。”

  “才不過幾天,不要太逞強了。”她笑睞他一眼。

  “只要姿勢做對,讓我不用太費力,就絕對沒有問題的。”毓謹在她耳畔哄誘著,告訴她可以怎麼做,就希望璿雅能點個頭。

  “真的沒有問題?”

  “絕對投有問題。”毓謹目光熠熠。

  “是嗎?”璿雅狀似不經心的往他的傷口按去,馬上痛得他齜牙咧嘴。“你瞧,還很痛對不對?我看還是再過一陣子比較妥當。”

  他疼到想發笑。“好,現在就先放你一馬,等我的傷好了,你就知道本貝勒有多會記恨。”

  “是,貝勒爺,我會等著。”她愛嬌地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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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又過了將近十日——

  今天終於可以讓毓謹得償所願了。

  “現在是大白天……”璿雅在他密密的親吻中找到空隙說話,紅著小臉嗔嚷:“我待會兒有事要出去……伊爾猛罕貝勒的福晉要請……請我到府裡做客……我一直很想見她一面……”可是身上的男人用灼熱的身軀壓著她,讓她也全身發燙,無法思考。毓謹哪肯就這麼放她走,大掌已經解去璿雅身上的長袍,唇舌在她的鎖骨和肩頭上又暗又咬。

    “以後多得是機會,改天再去……”

  “會疼……”她攬眉嗔道。

  他又親了親被咬出齒痕的肌膚,低笑兩聲。

    “誰教你讓我忍這麼久,福晉今晚可別想睡覺……”

  “你的傷好不容易才好……”璿雅因他的話而嬌顫。

  “就是因為好不容易才好,所以得把這陣子的分全都補回來。”

  毓謹將頭埋進她豐盈的胸前,盡情的享用眼前的“美食”。

  叩、叩——“啟稟貝勒爺……”這回是依汗被推了出來,這個時辰,兩位主子關在房裡還會有什麼事,但又不得不打擾。

  璿雅在迷亂中還是聽到了聲音,推了推他說:“可能是有要緊的事……”

  “別管他!”這個時候要男人打住,可比死還要痛苦。

  她嬌喘一聲,抵在腿間的火熱教璿雅屏息。

  “奉太皇太後口諭,宣福晉立刻進宮……”外頭的依汗只好又大著膽子,提高嗓門說話。

  話一傳進璿雅的耳裡,立刻用力地推開身上的男人,毓謹一個不防,哇地一聲,滾下了炕。

  “太皇太後要見我?”她嘴裡喃著,已經開始把剛脫下的衣物又穿回去,心想太皇太後會突然召她進宮,八成是有什麼急事。

  毓謹無力地躺在地上,俊臉上的表情好不哀怨。

    “這會兒連太皇太後也要來跟我搶人,本貝勒真可憐……”

  “你怎麼還躺在地上?快點起來。”璿雅穿戴整齊之後,這才把心思放回毓謹身上,蹲下來將他從地上攙起。

    “我得馬上進宮,沒事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你還愛我嗎?”他像個怨婦般的倚在她的胸前。

  “我當然愛你。”璿雅見了他的表情,實在很想笑。

  “只愛我一個?”

  “當然只愛你一個。”璿雅用力頷了下螓首。

  “那你要早去早回。”毓謹吸了吸氣,叮嚀著。

  “好,你乖乖地在家等我。”她不禁失笑,這會兒角色是不是顛倒過來了。

  “嗯。”他好像變成深閨怨夫了。

  待璿雅出門之後,毓謹只好一臉無奈的找別的事來打發時間,因為這陣子都在養傷,格日勒他們把事情都攬了去,所以過得還滿清閒的。

  毓謹找了上任不久的總管過來陪他下棋,才知道遇上下棋高手,連下了幾盤,有輸有贏,時間也過得很快,當他注意到天色時已經是酉時了。

  “怪了,這麼晚了還沒回來?”他覺得奇怪,心想太皇太後究竟有什麼急事,要把璿雅留到這麼晚還不放人。

  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原因,心想那麼晚了,也不便差人去問,看來今晚要與璿雅共度良宵的計畫只得被迫取消了。

  毓謹在炕上翻來覆去了一整夜,決定天亮就進宮一趟,就算是太皇太後也不能跟他搶女人。

  慈甯宮當宮女們知道毓謹貝勒來了,儘管他已經有了嫡福晉,不過還是滿懷希望,就盼有朝一日能被他看上,得以占了個側福晉的缺。

  “貝勒爺吉祥!”

  那些宮女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就看誰能先吸引毓謹的目光,若是以前,他鐵定會紆尊降貴地停下腳步,和她們說上幾句話,逗得她們格格嬌笑,可是這會兒卻只是筆直地走過,像是根本沒看到她們。

  “貝勒爺是不是病了?”

  “聽說他前陣子受了傷,大概身子還不太舒服?”

  “一定是這樣……”她們說什麼也不相信一向自命風流瀟灑、喜愛女人的毓謹貝勒會轉了性,絕對不可能。

  而毓謹也確實沒注意到她們妝扮得有多花枝招展,只想著馬上去跟太皇太後要人,在得到允許之後,他進入寢殿請安。

  “毓謹來給老祖宗請安。”他綻出俊美的笑臉,甩下箭袖,上前見禮。“毓謹可是想念老祖宗想念得緊,無奈受了點小傷,連門都出不了,這會兒才剛好,就趕緊來給老祖宗瞧瞧了。”

  太皇太後在貼身宮女的攙扶下,坐在華麗的座椅上,語帶責備地數落著。

    “什麼小傷?我聽說還差點送了命,你這小子真是不小心,可把一干子的人都嚇壞了,還不快點起來。”

  “毓謹知錯,老祖宗儘管責罰。”毓謹諂媚地來到她身邊,幫太皇太後撾著肩,要讓她消消氣。

  瞅著毓謹那副懂得討好,又嘴甜,讓人委實氣不出來的模樣,太皇太後老眼一瞪,可不想老是拿他沒轍,非得嚇嚇他不可。

  “得了,你大哥都已經懲罰過了,我就原諒你這次。”他們這對兄弟能夠和好才是最重要的。

  毓謹乾笑一聲。

    “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老祖宗。”那一架大概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雖然和大哥的關係有比過去好一點,不過毓謹還是希望有機會能贏過大哥。

  “那是當然。”她接過宮女呈上的人參茶,啜了一口。

    “你這麼一大早跑來請安,是真的想念我,還是為了你那福晉?”

  他涎著笑臉,說起謊來都不會臉紅。“當然是來看老祖宗了,沒有老祖宗就沒有今天的毓謹,為了老祖宗,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眼皮也不會眨一下,毓謹很懂得什麼叫感恩圖報。”

  “這麼肉麻的話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只有你這小子說得出口。”太皇太後嘴裡罵著,可是心裡還是很受用,即便只是在哄她也聽得舒服。

    “不過說正經的,我打算留璿雅再住個幾天。”

  聽了,毓謹忙不迭地接腔。

    “老祖宗要是想念璿雅的話,毓謹可以每天帶她進宮請安,也不必非把她留在這兒不可。”開什麼玩笑,那他這幾天不就真的要獨守空閨了。

  “怎麼?我要璿雅留下來住幾天,難道也不成嗎?”太皇太後狀似不經心地瞥了毓謹一眼,也看得出他對璿雅的在意,看來這小子真的動心了,不過這樣還是不夠,想當初自己可是恩威並施之下才讓他娶了璿雅,還是得想個法子整整這個不知感激的小子,讓他得到一點教訓。

  “當然不是了。”他有些急了,心想這太皇太後都把璿雅指給他了,怎麼這會兒捨不得,硬要把人留下來。

  她不等毓謹把話說完,再度開口。

    “記得幾個月前,我決定把璿雅指給你,你還答應得不情不願,娶得勉為其難,或許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想把這麼好的丫頭留給自己人,反而誤了璿雅的終生。”

  毓謹也不能否認當初真的不是心甘情願,可是現在不同了,這點他可得跟太皇太後說清楚才行。

    “老祖宗,此一時、彼一時,這會兒毓謹可是心存感激。”

  “喔。”太皇太後假裝驚訝。

    “你這話的意思是說……你喜歡上璿雅了?”

  他不太自在的咳了咳。

    “不敢欺瞞老祖宗,我對璿雅……不光只是喜歡而已,而是不能沒有她了。”

  “這……這該如何是好?”她佯裝為難地喃道。

  “怎麼了?”毓謹收起玩笑的心情,謹慎地問。

  太皇太後瞟他一眼,然後佯歎一聲。

    “還不是上個月翁牛特部郡王哈斯派了人來轉達,說他的兒子自從一年前進京見到璿雅之後,就對她一見鍾情,整天茶不思、飯不想,到現在還念念不忘,還說不計較璿雅已經嫁過人,願意娶她為妻。”

  聽完這番話,毓謹簡直不敢相信,上回是一個蒙古格格跑來搶男人,現在換成郡王的兒子要搶他的女人,這翁牛特部是有搶人的習慣和風俗嗎?真是豈有此理。

  “老祖宗,璿雅已經嫁給我,她是我的福晉,您可千萬別答應……”

  她又慢條斯理的啜了口人參茶,就是要讓毓謹急一急,當太皇太後擱下茶碗,這才又開口說話了。

    “當初哈斯也有跟我稍微提了他兒子對璿雅有意的事,不過我捨不得把璿雅嫁去那麼遠的地方,所以才故意擱著,不過這會兒對方又提起,我想到你是被迫答應這門婚事,心裡不快活,璿雅也很委屈……”

  毓謹聽得出太皇太後當真在考慮讓璿雅改嫁,腦子一片空白,連忙曲下膝蓋,跪在座椅前的金磚地面上。

  “老祖宗,那只是一開始,但之後毓謹就被她的聰敏冷靜給收服了,這輩子也只要她一個,您可別為了那個什麼翁牛特部郡王的兒子來拆散咱們。”

  “反正你也不愛璿雅——”

  “我愛她!”毓謹一時忘了太皇太後的身份,再也顧不得其他地心急大吼。

  “我當然愛璿雅!”他知道太皇太後有權力讓他們分離,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有誰能幫得了自己。

  太皇太後差點笑出來,心想這小子總算肯親口承認了。

    “可是哈斯那邊我已經答應會考慮看看,要是拒絕了,可對滿蒙之間的關係有所損害。”

  “老祖宗……”他的心往下沉,不禁想到伊爾猛罕當時的心情,他是要被迫娶一個不愛的女人,然後讓自己所愛的人傷心難過,這會兒自己卻是要把心愛的女人讓給別的男人,都同樣的難以忍受。

  他用力磕了兩下頭,敲得金磚地面都發出了聲響,可見得有多用力。

    “毓謹從來沒有求過人,但是這回求您了,求您別這麼做,這是要毓謹的命啊……老祖宗要毓謹做什麼都好,就是別把璿雅、嫁給別人……”

  見毓謹真情流露,又是磕頭、又是哀求,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低聲下氣過,還是為了個女人,太皇太後的心也軟了,不再捉弄他了。

    “我也只說會考慮看看,沒說一定會答應,瞧你急成這個樣子。”

  “真的嗎?”毓謹還是很不安。

  “我可從來沒看過你這麼緊張、這麼在意一個人過,看來你真的很愛璿雅,那我又怎麼忍心拆散你們。”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結果比她想像的還要滿意。

    “你這小子該感激我將璿雅指給了你。”

  毓謹不再有半點玩笑,震懾於太皇太後的威權,伏首表示忠誠。

    “臣會永遠記得太皇太後的恩情。”

  “得了,瞧你這正經的模樣,還真是不習慣,帶你的福晉回去吧,可得常讓她回來給我瞧瞧。”太皇太後達到目的,自然願意放人了。

  “毓謹告退。”他如釋重負的躬身退到門邊,便急急地轉身走了,自然沒瞧見太皇太後此時得意的笑臉,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待毓謹跨出寢殿,在廊下走沒幾步,就見璿雅從另一頭走來,他深深地看著她盈盈走來的姿態,只有他知道那旗裝下包裹著一具如何誘人的纖軀。當璿雅望著自己時,眼底會閃動情意,還有唇畔會綻出一抹柔媚的笑意,那是從沒對其他男人展現過的風情,只因他是她的男人,而她是他的女人,誰都休想改變這個事實,他絕不允許。

  “我聽說你來給太皇太後請安了……”璿雅走到他跟前,才說到這裡,就見毓謹癡癡地看著自己,神色異常凝重,有些反常。

  “怎麼回事?”

  “沒事,咱們回家。”毓謹握住她的小手就要走。

  “我得先去跟太皇太後說一聲……”璿雅小跑步的追上他。

  “太皇太後已經答應讓我接你回去了。”他可不想讓璿雅再待在宮裡,萬一那個什麼郡王又派人來,或是太皇太後反悔了,那可就不妙。

  她覷著毓謹的側臉,嚴肅到璿雅都快不認得了。

    “不能跟我說出了什麼事嗎?”璿雅不相信只是來接她回去這麼單純。

  毓謹有些激動地停下腳步,握著她的肩頭。

    “要是太皇太後想把你改嫁給別人,你不會答應的對不對?就算是太皇太後的擬旨,你也會不從的對不對?”

  “我已經嫁給你了,太皇太後又怎麼會要把我嫁給別人?”璿雅一臉失笑,撫著他憂懼的俊臉。

    “到底怎麼了?”

  他才把方才在寢殿內和太皇太後的談話說了一遍。

    “你說你只愛我一個的,不會再改嫁給別的男人對不對?”毓謹還是很擔心她覺得他不夠好,不夠愛她,所以隨時都可以不要他,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他已經學會了謙卑。

  “當然不會,這件事我也沒聽太皇太後提過,至於翁牛特部郡王的兒子……”

  璿雅飛快的找尋腦中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大概在一年前他們父子進京,曾經到慈甯宮拜見過太皇太後,當時我的確見過他,也說了幾句話,如此而已。”

  這不讓毓謹更加急了、慌了。

    “要是他想見你的話,你不准再見他了,聽到沒有?”

  璿雅眼波流轉,噗哧一笑,似乎想到什麼。

    “我看太皇太後是故意嚇你的。”

  “故意嚇我?”

  “因為人家早就有正室了,而且也有好幾個孩子,夫妻感情相當恩愛,太皇太後又怎麼會要我改嫁給他?”璿雅用手絹捂著唇,笑到雙肩抖動,眼角都濕了。

  “所以我才說是太皇太後故意嚇你的。”

  毓謹嘴角抽搐,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被耍了,不過還是再確定一次。

    “你真的這麼肯定他已經有了正室?”這麼一來,太皇太後總不可能要璿雅去當側室,也就表示他真的上當了。

  “當然確定,那時他希望我能挑幾塊好看的布料,要帶回蒙古給他的妻子,可見得夫妻情深。”她十分確定地點頭。

  直到這一刻,毓謹整個人才放鬆下來,壓在心上的大石也不見了。

    “太好了,我剛剛都快嚇死了……心裡一直想萬一老祖宗真的要你改嫁給別的男人,那我該怎麼辦?我的心臟都停了,好像又死了一次。”

  她聽了鼻頭酸酸的。

    “要是真的變成那樣,你會怎麼做?”

  “我就帶你逃走,能逃多遠就逃多遠,讓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咱們。”他氣呼呼地說,惹得璿雅又哭又笑。

  “咱們可以躲到哪裡去呢?”他們都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何況你也不能放下自己的責任一走了之。”

  “你說得對,這些我都想過了,所以若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我就跟他單挑,看誰打贏,我當然有信心可以贏他了,要是真的不行……那他也得踩過我的屍體才能娶到你。”毓謹正色地說。

  璿雅喉頭哽咽。

    “你以為到時我還活得了嗎?他也只能娶到我的屍體。”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不過毓謹還是有些疑惑。

    “只是我不明白太皇太後為什麼要這麼嚇我?”

  這點璿雅很快就想到了,畢竟她伺候太皇太後好幾年了。

    “她是想確定你會不會好好待我,怕我被你冷落。貝勒爺會愛我、疼我,一輩子待我好吧?”

  聞言,毓謹看了下左右,這會兒是在宮裡,沒辦法為所欲為。

  “回去之後我再告訴你。”他將嘴巴湊到她耳邊,曖昧地低語。

  當兩人回到府裡,才走進大門,毓謹急著要和璿雅進房互訴情衷,但是已經有人在等他回來了。

  “貝勒爺……奴家好想您……”

  “奴家再也不離開貝勒爺了……”

  “奴家生是貝勒爺的人,死也是貝勒爺的鬼……”

  三個妖嬈嬌豔的美人全都想要擠進他的懷中,佔據最好的位置,也硬生生地把璿雅給推到一旁。

  毓謹怔愕地看著她們,這三個不是被他送走的小妾嗎?為什麼又跑回來?“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格日勒貝勒說當初只是幫您保管……”

  “他說要貝勒爺自個兒想辦法……”

  “咱們姐妹跟定貝勒爺了……”

  “等一下……我當初不是跟格日勒這麼說的……”他張口結舌的瞪著她們。

  “那麼貝勒爺是怎麼跟他說的?”一個聽似溫溫順順,但又隱藏著怒火的女嗓不疾不徐地響起。

  “璿……璿雅……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毓謹轉頭看著璿雅凜著秀顏,頓時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我真的是拜託格日勒幫她們安排去處,絕對不是要他什麼暫時保管,我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璿雅很柔順地笑了笑,但那笑卻讓他頭皮發麻了。

    “真的是這樣嗎?那為什麼格日勃貝勒要將她們送回來這兒?貝勒爺何必說謊,也何必請別人代為保管這三個小妾,我不是那麼沒有肚量的女人,只要你說一聲就好,貝勒爺就把她們留下來伺候吧,這樣我也可以過得清靜一點。”

  “不是這樣的,璿雅,你要相信我……”見璿雅自顧自地走了,毓謹只能在後頭拼命解釋。“我只要你一個……”

  她嬌哼一聲。“我不再相信你的話了。”

  “璿雅……福晉……娘子……啊!”他赫然想起來了,毓謹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怎麼忘了格日勒最擅長的把戲就是“陷害”,偏偏想不起來到底什麼時候惹到他了?這算什麼兄弟,居然這樣害他,可是會死人的。

    “我馬上去找格曰勒過來對質……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走開!”璿雅嬌斥。

  毓謹在心愛的女人身旁頻頻打轉,只希望璿雅願意停下來聽他解釋,看她這次氣得不輕,只怕連碰都不會讓他碰。

  “娘子,為夫真的只愛你一個。”

  不管他怎麼說,璿雅就是聽不進去。

  “我可以對天發誓,發毒誓也行……”

  “我不聽!”

  格日勒,你要害死我了!

  “我愛你,為夫只愛娘子一個,可比天上的日月,地上滔滔的江河,福晉要相信我……”

  嗚嗚,為什麼一波末平、一波又起?

  難道這是他過去太風流的報應?

  “璿雅,我現在就去找格日勒,你一定要相信我……”

  誰來教教他怎麼讓心愛的女人息怒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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