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復合彈頭
三人開著雪糕車向曼哈頓下城方向開去,下城有華爾街、唐人街,李孝賢也住在下城。剛才李孝賢在電話里說快回到家了,然後就傳出一聲猛烈的撞擊,她慌張地說發生了車禍,安良還沒有回過神,就又聽到一聲尖叫,李孝賢大叫對方要向他開槍,最後就是一聲槍響。
“……電話就斷了,去下城方向吧,不會錯的。”安良指示方向後,馬上又撥通李孝賢的電話︰“小賢!怎麼樣,回家沒有?追到家里?你上了幾號巴士?到哪條街了,我來接你……好,不要掛機,不要下車,直到見到我為止……雪糕佬快上包厘街,沿M15號巴士線路走……小賢你到哪條街了?”
劉中堂把雪糕車開得飛快,一台小小的貨車在狹窄的馬路左右穿插,車廂里的雜物餐具全都打翻了,可是誰也沒心情收拾。安婧在往安良身上綁防彈背心,安良顧著和李孝賢通電話,穿了防彈背心後再也不穿橄欖球護甲。
他拿著電話對劉中堂說︰“雪糕佬你小心點,現在有一台小車追著小賢坐的巴士,可能她一下車就會射殺,對方有槍。”
劉中堂回過頭嚴肅地說︰“我們也有槍。”
安良的耳朵一直貼著電話,他對劉中堂說︰“你說婧修女那兩支?太多橡膠彈頭了,對方有心殺人的話擋不住的。對了,婧修女快把橡膠彈頭卸下來……”
“不要卸膠彈,不然踫上警察很麻煩。”劉中堂立刻喝止住︰“這台雪糕車是意大利黑手黨送來講和的昴貴禮物,不只是雪糕車這麼簡單,外殼和玻璃都防彈,車底可以防爆。”
安良和安婧聽了頓時驚愕得張大嘴巴,劉中堂得意地仰天長笑說︰“不用和他們打,只是對付一般小轎車的話,可以用這台雪糕車撞翻它。”
安良不由得重新審視一次這台內部平平無奇、外形滑稽幼稚的雪糕車,他大聲地問了一個想了很久的問題︰“雪糕佬,這車里到底有沒有雪糕?”
“快看!對開過來一台M15號巴士!”劉中堂隨著安婧的尖叫,把雪糕車吱一聲急轉換向,剎車攔在巴士前面,安良跑到巴士旁邊大叫“小賢”。
巴士上乘客不多,巴士司機對劉中堂破口大罵,李孝賢等不及司機開車門,直接打開車窗就往安良身上撲。安良的注意全部都集中在李孝賢身上,他展開雙手抱住李孝賢,李孝賢卻對他叫道︰
“後面有一台黑色林肯一直追著我……”
安良立刻用眼尾掃過巴士後面,果然看到貼跟著一台林肯小轎車,這時前車窗正在降下,一支裝了消聲器的手槍從車里伸出來。安良來不及做任何事,他抱住李孝賢一轉身,“噗”一聲壓抑的槍聲,安良的後背一陣鑽心地痛。
打在他背上的子彈沖擊力非常大,他眼前一黑抱著李孝賢就往地面摔倒,把李孝賢壓在下面。當安良的身體倒下,從他背後現出一身黑色修女袍的安婧,她雙手握著雙槍向著林肯轎車急沖而去。她跳過安良瞄準對方的轎車連續打出十多發子彈,全部擊中轎車前半截的玻璃,把玻璃窗打得叮當作響卻沒有打碎,可見對方也用上了防彈玻璃的戰車。
對方仿佛知道安婧的手槍再打下去就要射出鋼彈,中了一輪槍後迅速升起車窗逃跑,李孝賢和安婧扶起安良上車,也飛快地離開了曼哈頓。
劉中堂把雪糕車慢慢地向著安良的吉神方位前進,如果走得太慌張會引起警察的注意;因為這是黑手黨的戰車,車身前後的車牌可以自動翻轉,現在劉中堂的雪糕車已經翻出另一個車牌,以新身份在城里游逛。
安婧用清水給安良擦臉把他拍醒,李孝賢擔心地坐在安良旁邊不知所措。
安良清醒一點後,馬上挺起腰大聲叫痛︰“啊上帝!又中一槍,這樣三天兩頭地中槍也不是辦法呀,穿著防彈衣都要被震死,很痛,真是很痛。”
危險的死亡時間還沒有過,安良不敢脫下防彈衣,李孝賢和安婧扶起他小心地檢查背後的子彈。子彈把防彈衣打得凹下一個小坑,對于一般警用防彈衣,這是很好的結果了,可是對于安良身上的這件卻不能這樣評價。安良的防彈衣是專門為了對抗這個死亡時間訂做的,衣服用上了雙層高質鈦合金板,合金板之間還有防彈尼龍縴維填充,預算可以完全安全地抵擋近距離步槍子彈,一般手槍子彈打過來只會讓安良感到被磚頭砸到的沖擊,而鈦合金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手槍打凹的。
安婧讓安良伏在雪糕櫃上,她用手指拉開防彈衣的破洞說︰“有尖形小鋼彈頭,彈頭四周有散開液化的金屬,象掉了一個生雞蛋在地上……”
安良聽到她這麼說,沖口回話說︰“打死人了,他們用開花的鉛彈……”
“不是,子彈很小,這種是復合彈,由鋼彈頭和鋁組成……”安婧象軍事專家一樣分析著子彈︰“應該是5點7毫米的子彈,比利時FN公司的新產品,攻擊力比我用的9毫米彈強了70%,本來是新式的P90沖鋒槍子彈,如果用手槍發射的話,只有他們公司SeveN才可以做得到。
“人家都用新槍了,你還老是玩那兩支柏萊塔……”
“5點7的子彈在美國也不通用,我要是用這種新式槍就不能到處找到子彈了。”
“你天天燒槍多少子彈都不夠你玩啦……”
李孝賢聽到兩兄妹在吵吵鬧鬧,小聲地說道︰“對不起,這一槍……本來是打我的……”
安良立刻回答︰“打你和打我還不是一樣嘛,不用客氣。”
“Stop!不要太肉麻了。”安婧嚴肅地打斷安良的話︰“對方用的是新式武器,說明對手武裝到牙齒,子彈是真正的殺人彈,說明對方必須要殺死李孝賢。李小姐,我想現在讓你下車你就會死掉了,你想對我們說說情況嗎?”
安良翻過身用哥哥的口吻語重心長地說︰“婧修女,溫柔點,你是修女了。”
李孝賢理一下直直的長發,表情驚恐而旁徨,那焦慮的樣子美得讓安良幾乎想抱著她安慰一番。她搖著頭︰
“今天你們走了之後,丹尼就說我向你洩露了公司機密,不過他又說大家都是中國人,他不想起訴我,只是把我解雇就算了。然後我開車回家,快到公寓樓下的時候,有一台黑色轎車突然從橫路沖出來,把我的車撞到一邊,然後就有人從車里走出來向我開槍。我不敢回家,所以一直往大街上跑,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安良果斷地說︰“那不要回家了,先到我家住下吧。”
安婧驚訝地看著安良,連劉中堂也回過頭看了一下,安良對他說︰“看什麼看,小心撞車……”然後又對安婧說︰“怎麼,你還想讓小賢自己回家被人家再伏擊一次呀?”
李孝賢幽幽地說︰“不用麻煩,我自己報警就行了,謝謝你們,劉先生停車吧,我要下車了。”
安良用手掌拍了一下安婧的頭頂,安婧叫了一聲疼︰“哎呀,干什麼,我都沒說話。”
“你態度不好。”安良又對李孝賢說︰“報警有用的話,大衛的死就不會定性為自然死亡了。警察只會給你錄口供然後叫你先回家,不但不會找人保護你,還可能會扣押你調查事件的前因後果,你會非常煩燥惱火卻沒有任何結果,最後你走出警察局就會被人從背後一槍打死。你還是先到我家吧,我還有些事想問你呢。其實這一次是我連累你了,我知道研發中心的地址後自己闖了進去,又偷拍了你的文件,丹尼一定是因為這些事解雇你的。”
這下輪到李孝賢驚訝地看著安良︰“你還偷拍了我的文件?”安良做了怪臉,生硬地笑了笑。李孝賢嘆了一口頭,無可奈何地轉過臉看著窗外說︰“算了,只是一份工作。”
安良坐在李孝賢面前,膝蓋相抵地正對著她說︰“可是這份工作讓你有生命危險了,你一被解雇馬上被刺殺,而且發生在你家附近,你不能再回家,我聽你說父母不在身邊?”李孝賢點點頭。
安良又問︰“有沒有其他親戚在美國?”李孝賢搖搖頭說︰“我是用新加坡護照來美國找工作的。”
安良說道︰“那好,你今晚先在我們家住下,這樣我可以保護你。然後你馬上最快的飛機票回新加坡,我送你回去,美國太危險了,短期內不要再回來。對了,你的護照在家里嗎?”李孝賢說在銀行保險箱,安良放心地說︰“那就好,要不我們還要冒死上你家拿回來。好了,其他的到我家再說,雪糕佬,轉頭走了。”
他們回家後留了兩個女孩子在家做飯,兩個大男人馬上出去給李孝賢買了一堆衣服回來,安婧為李孝賢整理好一個客房,迅速安置她過夜。
晚餐是標準的美式快餐,牛排面包加蔬菜沙拉,安良還開了兩瓶好紅酒供大家慢慢飲用聊天。不過這頓飯當然不只是歡迎新住客,大家都明白從李孝賢的嘴里,可以知道很多大衛集團的事情,只要找到撬開她嘴巴的方法。
李孝賢顯得一直很有顧慮,一談到大衛集團的事情,她就繞開話題。
安良呷著紅酒,刻意讓自己進入半醉的精神狀態,努力色迷迷地看著只穿著貼身衣服的李孝賢說︰
“我們要想知道的事情很多,而且我相信丹尼也不會讓你知道太多公司的事情,比如反物質的研究……”
李孝賢莫名其妙地說︰“什麼反物質?”
安良透過飯桌上的玻璃看著李孝賢線條流暢優美的雙腿,一邊盡量放松自己慢慢地說︰
“對了,你這個反應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你只是一個秘書,安排丹尼的工作時間和接受一些內務安排,所以你保守著的也不會是什麼秘密,我們只是要知道一些平常的工作細節和人物關系,進一步的探究還是會由我們來做。”
李孝賢手里握著一杯隻果汁呆呆地坐著,良久才擠出一句︰“我加入集團時就簽過合約,離職五年以內不能對外說起公司技術方面的事……”
安婧用小叉子一邊挑著沙拉一邊說︰“那種東西我們自己可以查到,就算是公司內部的情況都是可以在網上了解的,不過這些死板的數據對我們並沒有什麼用處,我們想知道的是公司內部人和人之間的事情,比如……丹尼和大衛,大衛和馬特維……”
“馬特維你們也認識?”李孝賢顯得非常驚訝。
劉中堂正站在爐子旁邊攪整扣扣的狗食,扣扣乖乖地坐在他腳下,仰著頭等開飯。劉中堂笑著說︰
“所以說你了解的情況對我們來說不一定是秘密,我們只是希望從一些細節上多些參考,再說這件事現在也拉到你身上了,最安全的人好象只有丹尼。李小姐,你知道嗎?你現在想回新加坡的話,能不能順利到飛機場都是一個問題……而且我們也基本上有證據證明大衛不是死于自然,之前死的議員當然也不是了。扣扣,吃飯了……”(“你知道了什麼值得人家大肆追殺呢?”安良慢慢地晃著酒杯,看著里面轉動的旋渦說︰“真想不明白。”
第二十二章 家庭生活 晚餐後劉中堂開雪糕車回家,李孝賢因為驚嚇了一整天早早進了房間休息,安婧跑到安良的房間關起門和他說話。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安良的房間出奇的整齊,這和他長期做風水工作有很大的關系。正如他對達尼爾所說,所謂風水首要就是干淨,整潔沒有雜物,光線充足空氣流通,就已經具體了好風水的先決條件。
房間很大,一面牆是書架一面牆是寫字台,還有一面牆放著床和衣櫃,余下的地方足夠安良在房間里和喜歡的女孩子慢慢地跳個華爾滋,不過他從來沒有這麼浪漫過,他只會在這里踱來踱去,坐在中間的大沙發上思考人生。
安婧可沒心情坐那張大沙發,她在房間中踱來踱去地說︰
“哥,你可不能跟李孝賢去新加坡,你這個月每一天的逃亡路線都是設計好的,而且家里布下了七星續命燈專門保住你的性命,還要加上我的比劫星和劉中堂的太極貴人才可以保住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要是離開紐約就死定了。”
安良靠在大沙發上說︰“其實我也不是亂來,我這個生死大劫是源于流年中金寒水冷,和命局水火相激,化解原理是以火土暖局用木氣通關來平衡全局保住日元,而新加坡位于熱帶地區,對我的命局有暖身的作用,只要每天微調一下逃命的時辰和方向就可以化解了,你哥這點功夫還是有的……”
“你只有一次機會,這個月是生死劫!”安婧一直壓著聲音,可是態度極為認真︰“紐約這里的每一個環節都是你這次逆天留命的關鍵,芸姐離開紐約也是為了讓你身邊多一分支持,少一分危險,把你命局中的問題減到最低,就算是這樣,你每次到了危期的時辰依然是九死一生,比如今天那一槍,要是打高一點你的腦袋就爆開了,你離開這里的話,別說棒球了,連一個羽毛球都可以打死你……”
安良看著妹妹一臉嚴肅的樣子,可愛得讓人感動,他笑著說︰
“OK,放松點,我知道你們都很關心我,你們在我生命里都是很重要的人,連劉中堂也很仗義,你們只是獄友的交情,可是你一句話他就可以為你哥天天當司機,我真是很感謝大家。不過畢竟這是我自己的事,有些感覺得和想法你們不一定會理解……”
“什麼?”安婧拉過一張椅子正對著哥哥。
安婧從小和哥哥的感情就很好,安良無論什麼事情都會讓著她,她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只要和安良講,安良總會幫她解決,至少會給她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現在安良說到有家人不能理解的心情,安婧真是很想知道。
安良伸一伸懶腰,用腳把拖鞋裉下來,順勢就躺倒在沙發上,不緊不慢地說︰
“用命理學推算命運,是推算人的經歷和行為,而不是數字,所以先天就有模糊性。我的八字大家都算過了,基本上是死路一條,于是就用各種玄學的方法去救應,用了道家續命法,風水布局,該幫身的人都來了,對命中有點不利的人都離開了,每天走向用神方位平衡運氣,做到這樣其實已經是很高級的玄學微調,一切看起來都是必然會成功的,可是我想得更多一點……我想如果還是死了會怎麼樣?”
安婧認為安良在找理由跟李孝賢去新加坡,她急忙接著說︰“你怎麼會死呢?你按原計劃做下去,一個月後就可以走入新的大運,你的生命就可以重新開始。你已經成功地渡過了一個星期,證明我們的方法是有效的……”
“婧修女,世上沒有什麼事是百分百會成功的,如果做到這個地步,我還是死掉了,相信大家都問心無愧,畢竟是盡過力,還是不行的話也沒什麼好怨的,可是對我來說就會有些遺憾……”
安良的語氣很輕松,可是安婧從他的話里,聽出一個垂死的病人在做告解的味道。安良繼續說道︰
“如果我明天死了,我會很高興今天和你在一起,我很珍惜現在的每一秒鐘,不過我也會很後悔沒有見芸姐一面。如果我下個星期死了,我可能會更後悔,我喜歡的人不在我身邊,她回到地球的另一邊了……”
“你是說李孝賢?她有什麼好的,不就是長得跟狐狸精一樣。”
安良聽到妹妹這麼說笑起來︰
“你也妒忌人家長得漂亮。對了,你別老說人家是整容,我看過她的下頜了,只有左邊有線痕,整容是要整兩邊的對不對?人喜歡另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要是因為對方有什麼優點和美德,或者是漂亮什麼的才去喜歡的話,就成招聘員工了。現在她也有生命危險,我不放心她自己離開,而且大衛集團有很多問題都要從她那里打開缺口,在情在理我都不能丟下她不管……”
安婧噘著嘴踢了一下安良躺著的大沙發說︰
“你當然不會丟下她不管,下午你想都不想就用身體幫人家擋子彈了,平時還那麼貪生怕死,上哪里都象總統保鏢似的穿著防彈衣帶著電棍,一見到李孝賢就命都不要了。”
“就是,我那麼怕死的人為什麼會這樣呢?”
“你垂涎人家的美色……”安婧說完兩兄妹都笑起來了。
安良笑著盤起一只手枕著頭說︰“要是我不死的話,你有個漂亮嫂子也不是壞事呀,你還是求上帝保佑我追到人家吧。我每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了,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會去新加坡的,當然我也會打電話告訴芸姐,她現在在中國,我到那里離中國也近一些,說不定她老人家還會算個吉日來新加坡喝早茶呢。
“我一會打電話給芸姐,然後和你一起去新加坡,你死了的話我給你料理後事。”
“真好,我想沒哪個臨死的人有這個福氣了,有個修女隨時可以給自己料理後事,很專業啊……哈哈哈哈
安婧蹬著大沙發說︰“別扯了,大衛集團那邊有什麼想法嗎……”
李孝賢還沒有睡著,她窩在床上一直在耳朵里塞著耳機,手里握著一支園珠筆形的MP3音樂播放器。
她進床間後就檢查安良買給她的衣服,這些衣服都是現在女學生最流行的款式,盡管不是很昂貴的牌子,和她平時上班穿的頂級名牌風格不同,可是卻很好搭配,她覺得自己去挑衣服的話,大概也就是挑這種風格的了,不過她卻從來沒有機會按自己的性格愛好挑過衣服。
看過安良的禮物後,她可以安心上床躺下了,她的表情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一直閉著眼楮不時泛起微微笑意,直到全家人都進房間睡覺了,她才慢慢睡著。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過來了,可是她並沒有走出房門,只是一直窩在床上聽MP3音樂播放器。當她換上安良為她買的衣服走出房門時,扣扣早就在門口候著撲到她身上,扣扣一早上都找不到人玩,正到處搖頭擺尾地挑逗有閑的人。
她抱起扣扣走到體育廳,看到安良和安婧都穿著背心和寬松的運動褲,正在空蕩蕩的大廳中間做一件奇怪的事情。
兩兄妹面對面站在一付雙槓上,每人一腳踩著一條木槓,四只手臂正在密集地互相攻擊和防守,李孝賢只有在武俠片里才看過如此快速精密的格斗。兄妹倆的雙腳象焊在木槓上紋絲不動,可是上身卻象風吹楊柳一樣搖擺躲閃,兩雙手臂快得幾乎看不見,只聽到輕輕的 啪聲象爆炒豆子一樣不停地響,可是李孝賢眼中所見四只手明明一直綿密地粘在一起扭絞推拉,也不知道聲音從那里發出來。
李孝賢看得饒有興致,可是不敢發出聲響,只怕嚇著他們分散了注意力,一個不小心從雙槓上摔下來。看了一會,她聽到安婧低沉地喝了一聲,雙掌奪得先機,分上下夾住安良的雙手向他胸前直推出去,李孝賢知道下一個動作必定是雙手雙腳無處動彈的安良向後摔到地上,不自覺地驚叫了一聲。
就在這一瞬間,安良側肩閃身讓開了安婧的蝶掌攻勢,雙手在後退中又旋轉著使出安婧才使出的蝶掌,竟把安婧的雙手反纏到圈子里,並且順勢向後拖出。安婧這一掌本來已經有全力打出一擊結束的勢頭,現在被反過來纏住,更是無法收手,上身失去重心前傾跌落雙槓。安良在雙槓上向後小跳一步,把下落的位置讓給安婧,顯示出極為高超的身體平衡力。安婧本來就是小個子,她的手腳一收,就順利地從雙槓中間穩落在軟墊上。
李孝賢的心一緊一松之下,忍不出笑著鼓掌,對剛剛跳下來的安良說︰“身材好,動作漂亮,詠春拳由你們兩兄妹打出來,象一場藝術表演,。”
安良拿一條毛巾擦擦身上的汗,象賣運動飲料的廣告人那樣風度翩翩地說︰“不,詠春拳不是藝術,而是哲學,如果你覺得是藝術的話,只是因為表面太美了。”
他的過火表演又惹得李孝賢笑起來︰“你們去洗澡吧,我做早餐給你們吃。”*
安婧擦著汗說︰“早餐的材料準備好了,都放在廚房的桌面上,你熱一下就行了,桂花魚用來清蒸,再烤幾塊印度薄餅,昨晚熬了牛尾湯倒出來就可以喝,還有香蕉和腐乳,果汁已經搾好了……”
李孝賢想不到兩兄妹吃的早餐是如此豐富和混亂,她茫然地問道︰
“腐乳是怎麼吃的?”
安良一邊走回自己的房間,遠遠地丟下一句︰“塗印度薄餅!”
安良果然把腐乳塗在印度薄餅上,就象在面包上塗黃油,他自己吃了兩塊後,還塗了一塊硬塞給李孝賢要她嘗試,李孝賢抵死不從,于是兩兄妹按住她往她嘴里狠狠地塞了一片。
三個人打打鬧鬧地吃著早餐,聚會似乎從太陽升起時就開始,而且永遠不會停止。
安良從來沒有見過李孝賢這麼開心,他總是看到李孝賢端莊穩重地說話辦事,從來不會做錯事和說錯話,從來不會有不雅的動作的語言,可是一起生活的時候,他發現李孝賢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女學生,沒有化妝的面色竟比上妝後更有天然的光澤。
他對李孝賢說︰“不要上班了,上班要化妝,對皮膚不好,你這樣很好看,穿上我買的衣服更加無可挑剔的完美。”
李孝賢被逼吃了一塊腐乳薄餅後,覺得味道其實相當不錯,這時她拿著一小塊自己塗上腐乳的薄餅說︰“呵呵,我不上班你養我啊?”
安良舉著叉子向天承諾︰“下個月嫁給我,我養你。”
“哼哼,太輕率了,我還沒打算找男朋友呢。”
安良咬牙切齒地在李孝賢面前彎起胳膊,鼓出結實有力的肱二頭肌︰“你看我這身肌肉,你不沖動嗎?”
李孝賢看了一下,笑著移開視線。安良追著她的視線走到她的另一邊說︰“還有,你看這肱三頭肌,這不是人人可以練出來的,我也有一條,哇呀呀呀……”他以聲催力,整條手臂在顫抖,李孝賢和安婧都笑得停不下來。
“婧修女現在發了幾年願?”李孝賢好奇地問安婧。
安婧說︰“現在是三年願,再學下去就要發六年願了,明年再決定吧。”
李孝賢關心地說︰“婧修女長得這麼漂亮,要是沒有男朋友多可惜呀。”
安良接上說︰“她是找不到,找得到的話早就嫁了。”
安婧一聽就把手上葡萄向安良臉上扔,安良一口接住連皮嚼起來。安婧說︰“我是命帶華蓋星注定和上帝有緣,我愛上帝,上帝愛我,你想上神學院人家還不收你呢。”
李孝賢側著頭問道︰“如果我想當修女呢?”
安良和安婧異口同聲地說︰“何必呢——”
注︰女天主教徒進入初學院才可以成為修女,在頭十年里可以依次發一年願,三年願和六年願,每一次發願期結束後都可以選擇離開,如果選擇留下繼續當修女的話,就可以發終身願,永遠成為修女。
第二十三章 宿命與使命
大家都起得早,吃過早餐還沒有到上街辦事的時候,于是安良就帶著李孝賢里里外外地參觀自己的復式大屋。
李孝賢看到這里的實際面積已經和鄉間別墅一樣,一眼看去象是什麼房間都可以看透的大空間,走進每一個房間卻又象獨立得和外界毫無關系
安婧做了狗食給扣扣,在喂食前還要做每天的強化訓練,李孝賢看到扣扣在訓練的時候的表情是快樂而認真的,它在整個體育館里跑跑跳跳,動作精確得象安婧的搖控玩具。
安良用手掌在空中切下︰“這里是全家的中線,那一邊是住宅區,這一邊是訓練區。知道為什麼這樣分嗎?”
李孝賢隨口答道︰“比較安靜的那一邊適合做起居室吧?”
“對了一半,還有一個原因是體育廳這一邊風水比較差。”
“哦,風水師的家也有風水不好的地方嗎?”李孝賢好奇地問。
“吉和凶,好和不好是相對存在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沒完全的東西,也沒有完美的風水。如果我們不明白這個道理,就會一輩子陷于不現實的尋找中,會迷失了活著的意義。”
“活著的意義?”對李孝賢來說,這象是一個從來沒想過的問題。她沒有聽安良說過一句正經話,可是現在他認真說話又象在思索的樣子,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李孝賢甚至覺得這是一種性感。
安良和李孝賢在體育廳里慢慢地走著,象在自言自語的說︰
“陰和陽組成了這個世界,上帝也保留了那個叫魔鬼的陰暗面,我們人要做的就是從中作出選擇……”
李孝賢輕輕笑著說︰“哼,你象神父……”
“我是風水師,風水師就是要找出不好的地方,然後去修建得適合人類居住使用。當然了,醫生要面對絕癥,風水師也要面對無法改變的壞風水,這時風水師至少可以提醒人們離開那些地方。比如體育廳這一片就是凶地,于是我爺爺就把這里設計成空曠流通的空間消解煞氣,並且我們不會在這里吃飯睡覺,這樣就利用壞風水做了好事情,至于旺丁旺財的位置我們會天天睡在那里,讓自己具備良好的生存力。”
李孝賢走到一支練拳用的木人樁面前,擺弄著木人的手臂說︰
“可是你家只有兄妹兩個人,也不算是社會上的首富,你們家作為風水世家,不是應該找到最好的風水幫助自己嗎?”
“那耶穌為什麼不把自己放下十字架,然後象上帝那樣降下天火發起洪水懲戒折磨他的人呢?”
李孝賢笑著說︰“你下巴上留個小胡子就當自己是耶穌呀?”說完含笑凝視著安良的嘴唇。安良嘴唇上沒有留胡子,可以看到清晰的唇線,這唇線稜角分明,嘴角微微上翹讓人感覺到樂觀,雙唇一眼看去顯得很精致,可是笑起來卻充滿喜劇味。
安良也笑了,笑得含蓄可是總覺得有點無所謂︰
“呵呵,我才不當耶穌呢,我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的宿命,耶穌的使命是為人贖罪,他可以逃跑,可是他不逃。風水師的使命是為人服務,如果有很好的收入和回報當然好,可是沒有的話,也是要盡力而為的。再說人人都有不同的命運,子女和財富的多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極限,風水可以讓我們做得更好,但是不代表可以無中生有,也不一定可以改天換地,反正一言難盡啊……”
李孝賢說︰“這麼說挺消極的嘛,反正就是注定要這樣活著了,所以就得過且過的樣子。”
“這看你從什麼角度去看了,有些旁人看起來的消極,也許對本人來說已經是全力以赴,就象和尚撞鐘。”
“什麼?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嗎?”李孝賢越來越覺得和安良聊天有趣,而且還感到對自己有點觸動。
安良遞起手掌指一指路,和李孝賢一起走進地下室︰
“這邊請……是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是得過且過,在古代的姑甦寒山寺有個和尚,在鐘樓里一坐三十年,每一個時辰撞一次鐘,每次分毫不差,次數不多不少,三十年如一日從沒有間斷也從沒有出過差錯,你看這還是得過且過嗎?”
李孝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執著得讓人感動。”
“你說他執著他就不高興了,和尚學佛就是要學會不執著。”安良搖著手指頭說︰“他是認真,走的是佛學里的正道,當我們每天聽到同樣的鐘聲,可是他卻每天在精進自己的修行,每天的鐘聲他都以全新的境界去敲響。好象旅游者一直在走路,每一步和前一步都是一樣的,看他走路多單調呀。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眼楮看到什麼,每走出一步,他眼前的景色都在變化,每轉過一個彎都有更美的風景,只看他走路的人又怎麼能看到呢?”
他們正好走在地下室的通道里轉過一個彎,走廊上掛滿了古老的大相框。兩人慢慢地走著,李孝賢看著安良的嘴唇在慢慢地動,她沒注意安良在說什麼,只覺得嘴唇動得很好看。她不自覺地伸出手遞到安良面前,可是理性的意識又讓她頓了一下。安良有點意外,不知道李孝賢想干什麼,馬上停下演講準備迎接暴風雨一般來臨的愛情。
手沒有摸到安良的臉或是嘴唇,李孝賢只是笑著揪了一下安良下巴上剃成方形的小胡子說︰“真硬。”
安良遞起手想從下巴握住這只白皙的手,可是抓了個空,他的眼楮隨著線條優雅的手指追去,細長的手轉個向指著牆上一幅黑白相片︰
“相片里的是什麼人?是在中國嗎?”
安良的手停在下巴下面捉著空氣,從失敗的想象中回過神看看牆上的相片。這是一幅保存得很好的黑白相片,相片前有一排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中國和美國的軍官,相片後是個停滿軍用運輸機的機場,他立刻把自己貼到相片旁邊,伸出手指指著中間的兩個笑容親切,穿著空軍皮夾克的中年夫婦說︰
“這是我太爺和太婆,他們在抗日戰爭中捐盡家財為中國軍隊買飛機,太爺叫安若平,太婆叫許竹茵,兩位都是一腔熱血的民族英雄,也是我的超級偶像,旁邊的都是當時的抗日空軍名將。他們回國參加過抗戰,和想破壞中國風水的日本風水師打得天翻地覆,說起他們的事就精采了,三天三夜都講不完……來這邊,我們帶你看我們的祖先……”
安良興奮地拉著李孝賢的手跑進一個房間,房間的中牆上有個白色大十字架,四周排滿了相片和紀念品,安良對李孝賢小聲說︰“說話小聲點,這里是祖先們的房間,我們不讓外人進來的。”
李孝賢一看這個布局就知道是家族里最重要的地方,她立刻說︰“我不適合進來的。”然後轉身就想退出去。
安良一把拉住她說︰“你可以進來,我相信你。”
“我也不是你家里的人,這樣不好吧。”
安良小聲說︰“你來見見我的祖先,也讓祖先們見見你,他們看過你喜不喜歡都會在晚上托夢告訴我的。”
李孝賢怔了一下,好象被這種恐怖的說法嚇了一跳,可是她馬上羞澀地笑起來,紅著臉說︰“祖先們喜不喜歡我有什麼關系呢?你說沒事的話我就看看相片了。”
然後李孝賢雙掌合什向四周拜了幾下說︰“爺爺婆婆們大家好,我是李孝賢。”
安良也象李孝賢一樣合什在胸前四方大拜道︰“爺爺婆婆大家好,我是安良,哈哈哈……”
李孝賢嗔怪著說︰“認真點,老人家不高興了。”
安良笑了幾聲後,就開始跳來跳去講解安家歷代故事,李孝賢這才知道安家的風水師們,盡管不是在社會上名聲卓越,可是總會在歷史的轉折點的若隱若現地留下痕跡,甚至左右著歷史的方向,這不是一個平凡的家族,這個家族的財富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現在她才隱約感覺到安良剛才說的意思。
參觀完祖先們的小博物館,又和安良來到槍房。
這個槍房的先進程度很讓李孝賢吃驚,這個房間的面積和一樓的體育廳一樣大,開燈後可以看到四面牆上有厚厚的海綿和很多吊在空中的機關。在入門的位置有槍櫃和射擊欄,在房間的最遠處有一排人形槍靶。人除了可以在射擊欄里正兒八經地打靶記分,也可以跳到房間中間的環形場地玩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射擊。
安良問李孝賢想不想玩槍,李孝賢笑著搖搖頭。安良自己走到槍櫃前打開櫃子,李孝賢看到里面有各種長短槍械十多支,美軍現役的單兵武器這里基本上都齊全,可是安良從中選了一支弓,拿了一把箭走到射擊欄里面,彎弓搭箭向幾十米外的靶子連射三箭。
“九環,八環,十環,射得不錯,全都射中了。你怎麼不踫那些槍,我看你在裂岩谷的錄像,槍打得很準呀。”李孝賢撥一下額前的長發,看看安良又看看槍櫃。
安良垂下弓箭說︰“我怕開槍嚇著你,而且我也很少練槍了,槍這東西吧……和騎單車一樣,一但學會了以後都不用怎麼練,抬起手就能打。”
李孝賢自從來到安良家就驚喜不斷,現在安良的話又讓她感到意外,她笑著說︰
“呵,還有這麼容易的事,不是要常練習的嗎?”
“婧修女是經常要練習的,她是用眼楮看著準星瞄準射擊,我和她不同。”安良走到槍櫃旁邊拿起一支小手槍說︰“我是用手瞄準,就是抬起手指向目標就可以射中,可能是用槍的方法不同吧。”
他說完後遞了一個大耳罩給李孝賢,讓她蓋住耳朵,然後在射擊欄板上按了一個鍵,遠處的機動活靶全部動起來。安良左手插著褲兜,右手抬起來不斷地追著運動的靶子,手一揚起槍聲就響,機動靶應聲翻動,在大門旁邊的顯示板可以看到擊中的分數。
槍聲響得很密集,十發子彈不到十秒就打完,而且還打個了滿分,李孝賢驚訝得用雙手捂著嘴笑起來,臉上一付不可思議的表情。
安良聳聳肩說︰“所以我不用槍,太危險了。”
第二十四章 只缺甜味
從槍房走出來,安良就說要帶李孝賢去看自己的藏書,在地下室里轉幾個彎來到一個大房間。門一打開,李孝賢就發出一聲驚嘆。這個大房間象個圖書館,四面牆加上五行書櫃從地面一直架到五六米高的屋頂,整個房間散發著幽幽的書香。房間里的通風和空調做得特別好,可能是為了避免光線照射使紙張老化,她覺得房間里連光線都經過精心設計,在隱約可見的黃光下,又配有小範圍的明亮閱讀光線,使這里充滿層次和神秘。
“很多書吧……”安良的聲調里充滿自豪。
李孝賢仰頭看著書架說︰“真想不到,這些書看起來很古老。”
“你可能更想不到,這些全是玄學方面的書,只是玄學。”
“天啊,你都看過嗎?”李孝賢一邊說一邊隨手抽出一本來看,安良在她身邊一層一層地介紹各種書的來歷和內容。
原來安家一向有收藏玄學書藉的愛好,歷代傳下來不知不覺已經搜遍天下奇書,在這個書房里,包括了中國玄學的絕大部份資料。
李孝賢聽安良大概介紹過一次之後說︰“我發現這里很少唐朝以前的玄學書,連唐朝的也非常少,這是什麼原因呢?”
安良坐在一個大書梯上,看著一屋子書說︰
“玄學不是天書,《聖經》也不是上帝創造天地時就寫下的。在漢朝以前,就是二千多年前,中國玄學還只有河圖洛書,五行八卦這些基本原理,那時的玄學家多半用這些數據來佔卜和相地,其中一本最早期的完善佔卜書就是《易經》。傳說同時期還有《連山》和《歸藏》,不過都失傳了。那個時期的玄學家只能簡單地運用,還沒有深入地破解這些數列的秘密。後來因為皇家對玄學的極度重視,由皇宮里的玄學家逐步破解了上古密碼的運用方法,演變成佔卜星相命理風水等玄學學科,但是皇帝們意識到玄學改天換地的威力,一直把玄學封禁在皇宮中,從不外傳。”
“是什麼原因又傳出來了呢?”
“文明就象火一樣,有形的物質比如柴和油,都可以燒成灰燼,可是無形的火卻可以傳下來。有人離開皇宮,就會把皇宮里的禁術帶出來,尤其是唐朝的一次安史之亂,把現代風水的始祖楊筠松從宮里趕到了民間。他沒有把皇宮的完整風水秘學直接傳播出來,而是重新整理出一套人民可以使用的楊公風水,寫下了幾本風水開山巨著。”
安良說完走到一排書櫃前,打開大木門拉開香氣逼人的抽屜,抽出兩本古書,一手拿一本舉在李孝賢面前︰
“這本是《撼龍經》,這本是《疑龍經》,這是其中兩本楊公名著。”
李孝賢的眼楮凝視著這兩本上古奇書,從輕薄的書里透出來的是不可言諭的厚重感。
她小聲詢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安良大方地把書放在她的手里說︰“書就是讓人看的,再珍貴的書也要有人去看才有存在的價值。”
李孝賢小心地托著書本,慢慢地翻看著書頁,不知不覺地靠近安良的身邊。從她身上和頭發上散發出來的少女氣息一浪接一浪地從安良的鼻孔湧過思想里。
她眼楮低頭看著書,輕輕轉了轉頭,長發拂過安良的手背,似乎在提醒安良這個書房里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美艷動人的少女,一個是英俊健壯的青年。
安良的思想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開始迷亂了,他覺得李孝賢穿著唐朝宮中仕女的衣服,手里托著《撼龍經》輕輕地吟唱…
“尋龍千萬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若有千重鎖,定有王侯居此間。”
李孝賢轉頭含情脈脈地斜眼看了一下安良說︰“安君殿中千重鎖,關星閉月為情多。胸懷天下興廢事,可許小賢藏金窩?”
安良理一理皇冠上的珠串,風度翩翩地轉頭看向遠山,又揉一下鼻子。哎呀,發現自己在流鼻血。真是不爭氣,自己的後宮佳麗三千高句麗進貢的美人都還排著隊等寵幸,怎麼會為了一個小賢流鼻血?哈哈哈,一定是吃虎鞭太多上火了。
他溫柔地轉身輕輕摟著順勢靠過來的小賢,低下頭看著低胸仕女服上露出來的豐潤白皙的柔肌,用低沉的聲音小聲說
“朕後宮有的是房子,你想藏在哪里就藏哪里……”
“安郎,唐朝的風水書只有這兩本嗎?”
“我朝戰亂頻生,留到後世的書實在不多了……什麼?”
安良說著說著發現不對勁,這不就是唐朝嗎?怎麼說起後世了?
“嚇!”安良睜開眼楮嚇了一跳,他看到李孝賢正睜著大眼楮湊在自己面前瞪著看,沒有仕女服也沒有後宮和遠山,只有帶風帽的休閑服和露出細腰的低腰牛仔褲,一看就是一個典型的紐約女郎。
“還有《天玉經》和《青囊奧語》,怎麼,你還想看嗎?呵呵呵呵……”他揉著鼻子看看雙手,還好沒有流出鼻血。
“這些呀,我想起這些書名了,我過去有一個遠房叔公,他也很喜歡風水,我小時候聽他說過這些書,現在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安良在極力調整自己的時空觀念,他甩甩頭把自己從唐朝甩回現代︰“是嗎?叔公還好吧,他是哪一派的師傅。”
“他那有你們家專業呀,只是隨便在地攤里翻些書看著玩的,這些書我小時候也見過,都是在地攤上買回來。
安良有點吃驚地說︰“不是吧,地攤上都有?什麼地方的地攤呀?”
“就是牛車水,你知道嗎?那里是新加坡的老城區。我還以為這麼大的書房會藏了很珍貴的風水書呢?”
安良扶著梯子絕望地追問︰“你沒記錯吧,會不會是別的什麼經呀?”
“怎麼會記錯呢?只是幾本小書,名字又起得這麼好聽。”李孝賢說完用天真的眼神四處掃射著其他書櫃,可是這種天真對安良來說有如楮天霹靂,這個唐朝系列的珍本已經是他家里的鎮山之寶,蓋這麼大個房子珍而重之地開空調收藏著,李孝賢卻說在牛車水一地都是。
安良抹一把汗說出這本書最重要的價值︰“你手上拿著的可是宋代的手抄真本,和地攤上的不同吧。”
“嗯,應該是不同的,不過里面的詩也是差不多,都是山水龍星什麼的。”李孝賢這時看到安良奇怪的表情,好象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不太禮貌,她連忙說︰“我沒有輕視這些藏書的意思,宋朝的書可以放到現在就很了不起了,怎麼說都是宋朝的。”
安良從李孝賢手上接回兩本風水經書放回書櫃,沮喪地走到書房門旁邊說︰“是啊,宋朝的醬油碟子放到現在也很值錢了。”
李孝賢倒象是依依不舍地落在後面,她一邊細細看著各欄書目一邊說︰“不是說漢朝以前就有些古本嗎?”
安良神情低落地說︰“都失傳了,中國皇帝喜歡燒東西,一到改朝換代就把前朝的東西燒一次,哪來這麼多古本。”
“唉?我剛才聽你說起安家第一代的故事,他們好象也會一種已經失傳的風水術吧?”
李孝賢的問題讓安良的心里打了個大問號︰“唉?什麼?你的記性可真好,我隨便說說你就記住了。”
“你家在美國只有六代呀,怎麼也失傳了一種風水,風水這種東西很容易失傳的嗎?”
安良看著書房里的李孝賢,李孝賢也定定地看他的眼楮,過了一會,安良說︰
“你說的是唐朝的《龍訣》,世上沒有書留下來,可能二戰的時候兵荒馬亂弄丟了。我們家二戰之後才搬來這里,我也只是聽家里人說起過,小時候都當成是故事聽的,沒有人當真。”
“《龍訣》?這個名字也很好聽,一下就記得了。”李孝賢笑著走出書房,房門在她背後自動關上,她跟著安良離開了地下室。
在安良家里,全是被危險威脅著的人。安良除了逃亡不會隨便外出,李孝賢昨天才被槍手追殺,今天讓她出門絕對心有余悸,她在大家的護送下,很快到銀行取回自己的隨身證件,便再也不出門。
這正好讓大家快快樂樂地在家里聊天做菜,劉中堂下午來報到之後,也加入了洗菜做飯的行列,四個人象玩過家家一樣開心。李孝賢還慢慢發現安良不只是一個有吸引力的男人,而且生性隨和,和自己出奇地談得來。一個男人不是端著追求異性的架子去和女人相處,脫下名牌離開禮貌,用本來面目依然可以讓李孝賢喜歡的確很少很少,她看安良的眼光也慢慢有些異樣。
李孝賢訂到了幾天後的飛機票,也就是說,幾天後安良將會和她和一起回到新加坡。安婧作為哥哥的命運保鏢,會一步不離地貼在安良身邊;劉中堂沒有去過新加坡,正好有這個機會和朋友結伴同游,他當成是一次旅游,也主動提出要到那里走走,于是一訂就是四張半飛機票。
還有半張機票是小史納莎狗扣扣的,因為它在強化訓練中,需要每天和訓練人一起生活,而且小狗對風水的反應讓安良很感興趣,所以大家一致通過這次旅游也帶上扣扣,它將坐飛機來一次國際旅行。
到了晚餐之前,李孝賢才想起一件事,安良為了逃過命中注定的死亡,每天都會往什麼地方跑,今天怎麼一直在家呢?
她問起大家時,安良告訴她所謂“風水輪流轉”,每天的逃亡時間和方向都不同,有時沒地方躲還可能要吊到空中去,去租一台直升飛機在空中轉兩個小時,成本很高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今天的大逃亡時間在晚上亥時,就是九點之後。
晚餐後大家就開始準備衣服和工具,安良照例穿上防彈衣,外套橄欖球護甲,由劉中堂開車向長島方向開去。李孝賢也提出過想和安良一起出去,可是遭到大家的反對,因為她現在也是惹事的苗頭,她上街的話不知道會引來多少子彈,所以李孝賢被安排和扣扣在家看門口。
安良這一次出去很順利,幾個小時後他就回來了。李孝賢見到安良回來很開心,關心地問剛才沒有危險,安良對這種關心非常受用,他飛快地脫下全身護甲,精神處于亢奮狀態,叫上李孝賢到附近酒吧喝酒。因為安婧是修女不能喝酒,氣得在家里干瞪眼。
李孝賢出來後卻沒有跟著安良走,她說帶安良去個自己喜歡的地方,于是兩人從車庫里拉出越野摩托車到街上撒野。
李孝賢從背後抱著安良,飛奔在清冷閃爍的城市里,摩托車的兩旁閃過一片飛舞著七彩光線的橫幅。她的眼神很銳利,在這樣的高速飛馳下依然可以看清街上每一個細節,看到同性戀者在街上擁吻,手上握著幾支垂下頭的玫瑰;失意的醉鬼橫躺在垃圾桶旁,他的中指上套著一只很顯眼的大戒指;名貴的房車經過身邊,里面開車的男人在用粗俗下流的髒話痛罵女人……可是她也可以選擇看不見,她在想安良說過的話,人活著的意義就是在上帝給的答案中作出選擇。
從威廉斯堡大鐵橋越過東河,橋下是布魯克林的威廉斯堡街區,這里是嘻皮士的新聚集點,雖然名氣和檔次不如河對面的甦豪區,可是以半夜十二點街頭的喧鬧程度來說,和甦豪區相比毫不遜色。
他們到了一個重金屬風味的泰國餐廳,看到里里外外都擠滿人,早就沒有位子讓他們坐下,李孝賢擠進櫃台點了兩杯雞尾酒,拿著杯子走出來,和安良慢慢走向東河邊。他們在深夜的大街上,安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自己經歷過的風水故事,兩個人的影子越走越近,直到站在漆黑的東河邊,坐在河邊的草地上一起看著天幕上的繁星。
其實這是一種違法行為,在紐約禁止在公共地方喝酒,不過這個時候做些有點犯罪感的事情會讓人更愉快。
“哇,真沖,我沒喝過這種酒,你很會點呀。”安良舉起手上的長杯,杯里是淡紅色的酒,杯子下層泡著薄荷葉,中層是青檸檬,上層是冰塊,杯子里斜插著一支吸管,看起來很溫柔的樣子。
“這叫Mohito,我很喜歡喝。”李孝賢也舉起手里的杯子,在星光下看了看。她的杯子里放著同樣的調料,可是酒的顏色卻是深綠色,看起來更有冷感︰“琴酒的味道里加入了很重的青檸和薄荷味……”
安良吸了一口說︰“好象還加了伏特加,酸甜苦辣的味道都很濃重,想不到你還喜歡喝這種口味。”
“你也喜歡嗎?”
“喜歡。”
“真的?”
兩個人突然笑起來,他們都想起剛剛互相認識的時候,那個不懂歌劇卻說自己喜歡歌劇的家伙。安良說︰“真的喜歡,第一次喝就覺得很對口味。”
李孝賢微笑著說︰“我這杯不甜,口感更重,我怕你第一次喝不習慣,為你點了一杯有點甜味的,加了西瓜汁……”
安良看看李孝賢手中的杯子,里面的酒綠得感覺得到重量,他想試試李孝賢喝到的味道,也許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可以嗎?”
李孝賢笑著從自己的杯里抽起吸管,把杯子遞給安良,安良插進自己的吸管喝了一口,果然酸苦而且辣,比自己手上那杯更沖。李孝賢這種味覺愛好讓他有點意外,他的腦海里不自覺地閃了一下李孝賢的生日,他想對照一下從這個八字里表達出來的性情是否和這杯綠色Mohito一樣,在青澀的外表下,藏著喝下去才知道濃烈的韻味。
越夜越冷,他們身邊偶爾有偎依著的情侶走過,可是安良等了很久,沒看到李孝賢有冷的表示,也沒有要回家的要求,她似乎在等什麼。
安良盤算了一下,覺得是時候說一句有下文的話了︰
“你冷嗎?”
李孝賢說︰“嗯,不冷。”然後抬起頭看著遠處走過來的兩個人。
一個高大帥氣的意大利男人喝得酩酊大醉,手上拿著一只鑽石白金戒指,正纏著一個金發美女,不停地說著不能分開痛不欲生之類的求情話。金發美女穿著吊帶晚裝中裙,外套一件皮毛大衣,手上夾著一支細長的香煙,似笑非笑地慢慢走著。她不象在擺脫意大利男人的騷擾,倒象是在享受這種哀求。
李孝賢沖口說道︰“艾琳娜?!她是大衛集團的基因工程師。”
安良的眼楮立刻象電光一樣看過去,大衛集團的任何人都可能是打開迷城的缺口,何況是一個基因工程師?而且大衛集團不是修路建橋蓋大樓的嗎,為什麼會有基因研究人員?
第二十五章 基因發現
安良看到李孝賢馬上從草地站起來走向艾琳娜,她大聲說著︰
“艾琳娜,需要幫助嗎?”
安良覺得李孝賢太過熱心了,也許是一時著急沒有仔細看面前的情況。艾琳娜輕輕吸了半口煙,在薄煙中斜眼看著李孝賢的表情,分明在說‘不要多管閑事’。
那個意大利帥哥已經仰面朝天躺在人行道,他的一只手攤在頭頂前,握著艾琳娜的短統皮靴,嘴里含糊地叫著艾琳娜的名字。艾琳娜沒有掙脫,卻背靠在河欄桿上笑起來,那是一種看喜劇電影時的笑聲——空洞而放肆。
從禮貌上說,安良不可能讓李孝賢一個人走近這種是非圈,而且他也很想走過去。他隨之站起來走到艾琳娜身邊說︰
“很抱歉,我們打攪你了嗎?”
“哼,呵呵呵,小賢,居然被你看到我在這種地方,真是丟臉呢……哈哈哈哈……”
輕柔的聲音後是輕浮的笑聲,艾琳娜笑的時候揚白皙的下巴,讓松散穿在身上的皮毛大衣斜滑到肩側,露出貼身的黑色低胸晚裝和一道誘惑的曲線。
D!一定是D-Cup!安良的視線被綁在艾琳娜的胸前。
艾琳娜瞟了安良一眼說道︰“嘿,小男孩,你是中國人嗎?你在猜測我的上圍尺碼……嗯?”
中國人長得比白人年輕這是人所共知的,不過三十幾歲被一個美女叫做小男孩多少有點傷自尊心。安良把視線上升到艾琳娜的臉上,這是一張妖嬈成熟的臉,看起來年齡不會超過三十歲。可是安良知道這種天生的金發美女看不出年齡,她可能是只有二十歲也可能已經三十六。
安良從一開始就肯定艾琳娜在玩一場游戲,現在這樣的女人很多,這年頭已經沒有人可以搞清楚愛情的功能有多復雜。他對艾琳娜說︰
“我是中國人,你……是空姐嗎?”
事實上艾琳娜有著空中小姐一樣標準的身高和身段,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安良明知道她是工程師仍這麼說,絕不是對美女的恭維,他知道艾琳娜這種恃才傲物藐視男人的才女心里最討厭什麼,也知道她會作何反應。
“No……”艾琳娜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否認了安良的問題。她聽得出這是惡毒的咒罵,只有飛國際航班的空姐才會永遠處在時差混亂中,可以不分黑夜白天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
“這是你男朋友?”艾琳娜盯著安良,吸了半口煙噴到安良的臉上,從煙霧中審視著安良那張輪廓分明而瘦削的臉,然後對李孝賢說︰“他長得象個紳士。
李孝賢看到艾琳娜對腳下爛泥一樣的意大利男人不屑一顧,知道情況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嚴重,她尷尬地說︰“不,他是我朋友,他叫安良,是大衛集團的風水顧問……這位是大衛集團的工程師,艾琳娜……嗯,你沒事就好了,呵呵……”
李孝賢無趣地干笑著,安良和艾琳娜卻在互相打量,然後客氣地說了聲“嗨”,算是互相認識了。
艾琳娜正面對著安良說︰“聽說中國風水師都會算命,是嗎?
安良點頭說是,艾琳娜又問︰“你算命的準確率有多高?”
李孝賢沒想到這兩個人見面後,一個比一個沒禮貌,她拉拉安良的衣服暗示他離開,可是安良象打鳥一樣瞄著艾琳娜,目不轉楮。他在思考這個女人為什麼一見面就問自己這種問題。
“人生不能用數字來衡量,但是有時間性的事件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你是什麼範疇的工程師?”安良毫不客氣地反問。
“哼。”艾琳娜發出一聲冷笑︰“我正想找個一流的算命師,你是上帝送來的禮物吧?我在做一個基因方面的實驗,願意和我合作嗎?”說完從小手提包里掏出一包精致的女性香煙,打開煙盒優雅地向安良遞過去。
“要復制我嗎?我很討厭孿生兄弟。”安良接過煙點著了說︰“他會搶走我的一切,而我則會謀殺他。”
他的冷幽默讓大家都干笑兩聲,氣氛稍微好轉,李孝賢說︰“現在是私人時間,我們可以談些輕松話題。”
艾琳娜用腳挑開意大利男人的手,然後對李孝賢說︰“我看他很喜歡這個話題,他是很有獨立思想的人,有些狂妄自太,覺得自己與眾不同,一般人可以做的事情不會引起他的興趣。小賢,解雇你的通告我們都看了,OK,這沒什麼,只是一份工作,但是你還和前雇主的顧問約會嗎?”
李孝賢笑了笑說︰“我們是朋友,我不會為了公司去約會的。”
“你來的時間不長,但是研究中心的男人都很喜歡你,他們打賭你會和丹尼上床。”
李孝賢無奈地笑著搖搖頭,沒有接上她的話,這是暗示安良和艾琳娜自己想離開了。
艾琳娜拉起安良的手,拿出筆在他掌心寫下電話號碼,然後卷起安良的手指讓他握起拳頭,用讓男人欲火焚身的低沉聲調說︰“想深入一點的話……明天給電話我。”
安良還沒有說話,她又湊到安良的脖子旁邊聞了一下說︰“東方男人的身上有一股香皂的味道。”說完把手上的煙頭遠遠地彈到東河里,在黑暗中劃出一條紅線,然後招招手走出安良的視線。
安良重復著艾琳娜的話,看著她的背影說︰“想深入一點……今天晚上就應該深入一點了。”
李孝賢看著地上的意大利男人說︰“我們要怎麼處理他?”
安良蹲下來搖搖他,確定他已經醉得不醒人事,然後從他口袋里摸出駕駛證看了看,又用手機拍下相片︰“我們不管這事,打九一一報警吧。”
第二天安良先和達尼爾講了一通電話,達尼爾馬上在網上掃蕩一通,半小時後就給安良提供了昨晚認識的新朋友的資料。
喝醉酒的意大利男人叫塔迪奧,是世界一流工程公司旗下的地質學家;艾琳娜畢業于麻省理工大學,同時擁有生物工程和地理學的博士學位,離開大學後一直服務于各種科技公司。
這兩個人的特殊身份,讓安良明確地把他們和裂岩谷的‘地下絞肉機’聯系在一起。
他又撥通了艾琳娜的電話,然後按艾琳娜的要求來到警戒山上。
安家兄妹幾天前才到過警戒山下裂岩谷的研發中心探營,對警戒山當然熟悉得很。警戒山的地理形勢並不常見,這道山脈是由兩層方形的褶皺地層重疊而成,恰似在一塊方形蛋糕上放著小一號的方形蛋糕,整齊得令人不相信這是天然生成。裂岩谷位于下層山脈的直角轉角處,這個山頭稱為一號警戒山,在上層的直角轉處也有一個山頭,地圖上稱為二號警戒山,艾琳娜給安良的地址把他們帶到這里。
他們到了地址附近,四周全是民居和別墅,看不出絲毫企業運作的痕跡。他們在路邊一個隱蔽的角落停下車,馬上從衛星導航器查找這里的座標,然後從網絡衛星圖上查看這里的地形。
安良伸手指著屏幕上的山頭說︰“北緯40度3629,西經74度3850,你們看,正好位于裂岩谷的頭頂,從風水上說這里是主,下面是客,艾琳娜在公司里的地位可能比馬特維還要高。”
劉中堂說道︰“天下萬物陰陽相錯,這里一帶並不是崇山峻嶺,這個最高的一號警戒山也只是稍微高一點的丘陵。風水原理是低崗取山頭之陽氣,高山取窩穴之陰氣,所以這里是警戒山龍脈最得氣的地方。艾琳娜只請你一個人進去,一會你要小心點,這里可能比下面裂岩谷更古怪。”
安婧對安良說︰“哥,你放心去吧,我算過卦包你有去有回,我還會幫你祈禱,免費的。”
安良知道安婧擅長卜卦,因為這樣她在修女院里被認為是有神跡的人,雖然經常犯錯也被當成是聖母瑪麗亞對大家的考驗而得到原諒。他伸手在安婧的臉上劃了個十字說︰“謝謝你不收錢,上帝保佑我,阿門。”然後鑽出拖車。
安良穿著西裝戴著墨鏡走進一個路口,就有穿西裝的工作人員出來接引。他跟著工作人員慢慢走進一條沒有汽車的小路,兩邊是茂密的小樹林,走到盡頭有一座兩層樓高的小別墅,工作人員說這里就是研究所。
這個研究所座北向南,和裂岩谷座向一樣,同樣沒有招牌和不顯眼。安良注意到在研究所的正西方,有一座和研究所差不多大小的圓形平頂房子,房子四周圍著大玻璃窗,看進去可見其中有很多溫帶植物,顯然不是主要建築。
安良腳步毫不停頓地跟著工作人員走進別墅,其實他已經對這個研究所的地方心中了了。
研究所位于龍穴之地,這手點穴的功夫精準嫻熟,使安良非常肯定在大衛集團里有風水師存在,如果丹尼沒有說謊,也只能證明他不知道這個選址建研究所的人是風水師。
研究所外形方正,和警戒山如出一轍,這是得真龍純氣的正派風水修建法,方形五行屬土,從土性龍上得土氣是最直接有效的設計。在研究所正西方那座圓形溫室,居然和研究所一樣高低大小。在五行中圓形為金星,西方也是屬金,連五行相生中土性也生旺金性,眼前這個布局會出現一個現象,就是主家越來越興旺,可是越養肥了外來客。主家當然是大衛集團了,客是誰呢?
安良認為這個客是女性無疑,而且很可能就是艾琳娜。因為圓形溫室在研究所主體的右方,在風水上稱為白虎位,這是一個代表女性的位置,如果這個位置比主位高大,甚至只是顯得比較高大,都會出現以下犯上,專利從屬女性的情況。
只要艾琳娜是研究所的最高管理者,或者研究所的主管是女性,都可以證明安良判斷正確。走進去就有答案,安良迫不及待大步踏進別墅。
走進別墅沒看到什麼特別,只是兩個警衛冷冷清清地坐在廳里。廳中間有兩台電梯,安良進了電梯看到按扭有五六層之多,不過這些層數並不是向上升,而是向地下降,陪同他的工作人員按了D層。
坐電梯大概下降十多米,安良來到一個空曠的大廳,廳里有一群警衛員,艾琳娜已經站在那里等著他,今天她穿著白大褂戴著金邊眼鏡,和昨晚的蕩婦形象判若二人。
在一連串和機場安檢同一級別的翻查之後,安良從褲腰上解下了電擊器和手機,才可以由艾琳娜帶領著走進她的研究室。一路走進去看到警衛員比工作人員還要多,守衛森嚴得好象走進了軍事基地。
艾琳娜用磁卡打開了研究室的大門,安良看到里面放滿了白色的大冷藏櫃,其中一角集中了許多電腦設備和分析儀器,中間有一台圓形的機器他估計是叫做高速冷凍離心機的基因研究專用品,在電視新聞里不時會見到。室內的空調溫度調得很低,使他對這里最強烈的印象是象個凍肉工廠。
他進研究室後四周查看,他想看看這里是不是有足夠大的空調通風口可以讓他偷偷爬進來。艾琳娜用懶洋洋的聲音說︰“不用看了,這里沒有可以爬進來的通風口。”
安良笑了笑說︰“你好象會讀心術,我只是想看看這里能不能抽煙。”
艾琳娜給自己點起一支煙,然後把煙和火機扔給安良說︰“想看透一個人很簡單,從他眼楮看的位置開始,往最壞的地方想,就會有八成的準確率,因為……人性很丑陋。”
安良不想和她談哲學,單刀直入地問道︰“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呢?”
艾琳娜嘴上叼著煙斜眼看著安良說︰“如果只是想幫助我的話,你不會來到這里,這對你沒有一點好處。你想和我上床嗎?”
“呵呵,我只是想知道你在研究什麼,我對基因研究很感興趣。”
艾琳娜說︰“好吧……我可以告訴你,現在基因的研究已經比外間所知道的程度深入了很多,你知道發展到哪個程度了嗎?”
安良沒有太多時間玩猜謎,他直接搖搖頭。
“簡單說,現在人們關注轉基因食品能不能吃,克隆生物是否道德,人類的絕癥是否可以通過基因藥去治療,這些都不是真正震撼人類社會的問題,我研究的是基因和命運的關系。”
安良聽到艾琳娜的話頗為吃驚,他注視了艾琳娜靜靜地聽下去。
“基因從一出生就編排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基因編碼,而這些基因編碼決定了一個人的行為傾向。”
安良說︰“這個論點並不新鮮,過去的血型性格論早就有類似的說法。”
艾琳娜笑著說︰“只憑幾種血型就去研究人類根本就是兒童游戲。我們在早期的實驗中,發現有犯罪記錄的人有共同的基因特征,這和肝癌特征一樣有跡可循。後來我們進一步可以從編碼中對比出犯罪的年齡和被捕的時間,也從一些還沒有犯罪的人身上找到了犯罪基因,跟蹤他們的生活後,發現他們在基因指定的時間里犯罪入獄了。”
安良對這個論點還可以理解,他說道︰“要算出這種結果,對于中國命理學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我也發現這一點,做一次基因分析需要很長時間,也有取樣困難和儀器使用不方便的問題。可是通過星相學和算命術卻可以兩手空空地算出這些結果,這給我很大的困惑。”
安良說︰“你可以放棄研究,轉學玄學或者星相學,效果是一樣的。”
“不,玄學和星相學都不能精確到百分百,因為計算方式簡單,采樣不足和數據層太少,到現在為止已經發展到極限。可是用基因分析的話,可以比古代算命法精確一萬倍,只要有足夠的基因編碼被破解,我就可以計算出人類精確的命運。不過目前我發現在生死問題上有些數據不穩定,我想試試用星相學和命理學的結果去對照,如果中國命理學有更優勝的地方,我會考慮從中提取公式。”
安良對艾琳娜說的話半信半疑,信的是基因預測取代命理學預測只是時間問題,疑是的如果艾琳娜手頭上只有那麼一點研究成果,有沒有必要這麼快找個命理學家來較勁呢?
他在煙灰缸上擠熄了煙頭,做出一付準備離開的樣子說︰
“我們不是在合作,只是我在幫助你,你可能要另請想和你上床的命理師了。謝謝你帶我參觀這里,這里很先進。”
安良說完站起來,艾琳娜的眼楮一直看著電腦屏幕,她冷冷地開腔︰“你想要什麼?錢嗎?”
安良一邊走出去一邊說︰“我對裂岩谷里的事很感興趣,對了,你和馬特維博士很熟吧……”
“回來吧,你這樣走不出去,那是防核爆的電子門……”艾琳娜深深吸了一口煙,把冒著煙的煙頭扔在地上︰“你知道的事情不少,我低估你了,不過也沒什麼。下面裂岩谷的事,我和你一樣感興趣,我這里是生物工程研究所,下面是地質研究所,分屬不同的項目,所以我對馬特維那邊的事知道得不多,但是可以和你一起了解。現在你要先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女仕優先,對嗎?”
安良解開剛剛扣上的西裝扣,雙手往褲袋一插,很有台型地說︰“對,女仕優先,你有一次機會。”說完走回研究室中間的轉椅上坐下來︰“可以給我一杯咖啡嗎?”
“墨西哥的科特佩?”
“很有品味,我開始喜歡你了。”安良期待著那杯世界上最香濃的咖啡,看著艾琳娜轉身揚起金色的長卷發,在空氣中帶過一陣沉郁的體香。
第二十六章 命運突變
研究室里靜得可以聽到呼吸聲,安良坐在舒適的大轉椅上,翹著腳輕輕轉動著椅盤。他和艾琳娜的手上都托著一個筆記夾,拿著筆在做自己應做的記錄。
艾琳娜對今天的會晤早有準備,她給安良準備了六份表格,在表格上是一行行用編號標注的生日,這些出生時間精確到小時,這是使用任何古代算命法必備的條件。每一個生日後都已經用電腦軟件排好了天干地支和八字,這是為了節約排局時間,讓安良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運算上。
每份表格都有不同的主題,分別是犯罪;先天疾病類型;後天疾病類型;社會地位;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每一個系列都有一百個八字命局,這是為了方便計算精確率百分比,雖然數據不少,可是安良完成得很快。
他每完成一份表格,艾琳娜就馬上用來對照真實情況,這時她剛剛對照完犯罪表,轉過頭對安良說︰
“你算的很準,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有些算錯的是因為輕微犯罪,或者有特殊情況求情成功被輕判的,其實也不能說錯了,因為他們只是沒有進監獄,不過一樣被判有罪……我說話影響你計算嗎?”
安良一直低著頭在表上填寫,他及時回應著艾琳娜︰“中國命理學並不以性格為起點,也不會把計算重點放在心理活動上,一種只重視事實情況的算命法,算出來的結果當然只有自由和入獄,這還不夠嗎?”
“中國人認為榮譽和名聲,罪名是否成立不重要嗎?”
“不,中國人認為這些是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通過道德修養去建立的,無論生活得貧窮或富有,都可以成為受人尊重的人,這並不需要計算。判決往往和事實無關。”
安良一邊聊天一邊又遞了一份疾病統計表給艾琳娜,他還在不停地算著,對艾琳娜說︰
“一個小時快到了,我想這次不能為你完成全部表格。”
艾琳娜看到手上的幾份數據量出奇龐大的表格已經驚嘆不已,她一邊用掃描儀錄入數據一邊說︰
“你完成得太快了,中國算命法和西方星相學完全不同。”
“對,中國算命法用符號來運算,而西方星相學卻在數隻果。”
“什麼?”艾琳娜臉上露出奇怪不解的微笑看著安良。
安良抬起頭說︰“呵呵,你在拖慢我的進度,如果一個小時完成的內容不能讓你滿意,你會願意聽我說下去嗎?”
艾琳娜很有禮貌地說︰“和你聊天很愉快,填表和談話都會讓我滿意,你隨便。”
安良又低下頭算表上的八字,不過他同樣神情輕松地和艾琳娜聊天︰
“中國命理學和西方星相學都起源于天文學,他們共通的原理認為人的命運被太空里的星球影響,當然,地球也是其中一個星球。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中國把太空里的星球和大地上的萬物都代入了符號,為每一個符號賦予了對應的數值和性質,只要運算這些符號就可以直接算出人生里的事情,就象一條代數公式,只用八個符號就可以運算一生;而西方星相學在算命時,先要為每一個人畫出一張天宮圖,把人出生那一瞬間的天空重演出來,這就出現了復雜的資料查找,對某些角度的確認,然後推算人的性格,從性格推演他的命運。看那張反映原始天象位置的圖,不是和數隻果一樣嗎?如果直觀的點算比加減乘除快的話,那麼星相學也會比八字推命快。”
艾琳娜聽得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笑著對安良說︰“你很有趣。”
“謝謝。”安良把一份表遞給艾琳娜說︰“這是意外傷殘表,時間和傷殘部位都填好了,下一份是意外死亡表,不能在一小時內完成了,我盡量吧。”
艾琳娜接過表放在桌上沒有說話,站起來繞到安良的側面,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快速運算。
安良好象習慣了一邊說話一邊做事,他的嘴巴還是停不下來︰
“我這樣高速運算的準確率會有所下降,大方向不會錯,可是細節上會有出入,有些不能定性定量的人生問題你要自己微調一下,比如這里把年收入三十萬美元以上的家庭定為中產階級,但是這個人如果有相大一筆稅局不知道的現金存款、或者是黃金,用八字推命可以算出來,你的資料上卻不會顯示,你當面問的話也不會有人承認,這樣誰對誰錯就很難定論了……”
艾琳娜癱倒在椅子上說︰“聽你這麼說,基因和行為的關系研究還有一個采樣對象隱瞞事實的問題,如果無法攻克的話,我也只好去學算命了……似乎更準,是吧?”
“到目前為止以你告訴我的情況來看,是八字推命會佔了上風,不過,誰知道你是不是也隱瞞了事實呢?”
安良抬起頭看了看艾琳娜,她冷笑一聲說︰“你太聰明了,我真想分析一下你的基因。”
安良沒有笑,他冷冷地看著艾琳娜說︰
“這表上的人你都認識嗎?”
“大部份是醫院和監獄的資料,一般我都不認識。”
“FA031,你能幫我查一下這個人死了沒有嗎?”安良不再算下去,只等著艾琳娜的反應。
艾琳娜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用懶散的嗓音說︰“良,我們說好了你只是算這些表……早一點完成的話……”
安良的表情嚴肅得可怕,他低沉堅定地說︰“我們並沒有說好我不能先知道這個人的情況,FA031,請幫我查一下。可能你不用查吧,馬上告訴我也可以。”
艾琳娜又為自己點著一支煙,她站起來走到安良身後,扶著他的椅背說︰
“1963年9月1日中午12點出生,這個人在我的資料里已經死了。”
安良轉過椅子正對著艾琳娜說︰“癸卯年庚申月丁未丙午時,這個八字白手興家,財旺身旺大富大貴,今年正走官運,會在政界里嶄露頭角,十年後將是政界明星,這是大衛的八字。”
艾琳娜慢慢收起笑容說︰“你的記憶力很好,本來我想看看你算出來的結果再對照他的基因編碼圖,現在你看出來的話也不用了,他真的命中注中不是死在這一年嗎?”
“你的質疑方式沒有邏輯性。大衛的基因圖上有他的死亡標志嗎?”
艾琳娜沒有回答,她一手盤在胸前一手舉著煙,曖昧地看著安良,露出神秘誘人的笑容。
安良站起來把筆記夾放在桌子上︰“你在想該不該告訴我答案,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多。”
艾琳娜又笑了,她側著頭踱到安良身邊帖著他小聲說︰“真可愛,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這可以讓我們更緊密的話……”
她微微張開嘴唇,用迷離的眼神掃視著安良的臉,等待安良的認同,象在等待一個吻。
安良沒有和她的眼神接觸,艾琳娜走到一台電腦前,退後一步說︰“好吧,我這里有全公司人員的基因圖,大衛的基因圖沒有死亡標志……不過,他死了之後我馬上去會議室現場,從他那天使用過的鋼筆上提取了樣本,這一次基因編碼完全改變了。”
“完全改變?什麼意思?”
“就是換了個人,從體質性格,疾病經歷和死亡標志都變了,除了可以看出還是人類基因……”
安良說︰“為什麼會這樣?”
“這就是我請你幫我的原因,我想知道有什麼力量可以這麼快改變基因,或者說是命運。你知道,基因變種和用基因藥治療都不是一兩天的事情。”
艾琳娜的話對安良來說象平地響雷一樣震憾。
以艾琳娜剛才提出的一連串理論,基因編碼等同人的命局,基因編碼的全部改變等于改命,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神秘力量出現在這個事件中,同時他聯想到那一天劉中堂的羅經在二十三樓會議室里一分鐘一轉的奇異現象。
安良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他不動聲色地說︰
“警方定性為自然死亡,你還有什麼高見嗎?”
艾琳娜又回復了剛才的懶散表情︰“沒有,只是研究一下,你給我的結果讓我多了一個參考。但是一定會找到答案的,只是時間問題。”
安良沒有時間在艾琳娜的研究所停留太久,他馬上就要按每日逃亡計劃回到紐約市區的方向。離開研究所的時候,艾琳娜對他說隨時可以打電話給她,如果他願意的話還可以再來研究所。
在路上安良向安婧和劉中堂講述了研究所里的情況,他還從艾琳娜嘴里知道,實際上艾琳娜主持的生物工程研究已經把人類各種社會行為的基因編碼基本破解,例如政治能力和政治傾向,才能傾向和事業能力,社會地位和財富積累,異性愛好和婚姻情況,先天疾病和後天傷殘,壽命長短和生育能力,都可以從基因編碼上統計出方向性的標志,也就是說只要提取一個嬰兒的基因,就知道這個嬰兒的一生經歷和成就。
目前的成果艾琳娜並不滿意,可是公司方面卻已經開始調用她的成果,而且她一直不知道公司用她的成果干什麼。
安良脫下西裝換上防彈衣,從橄欖球護甲里伸出頭對安婧說︰“艾琳娜估計她的基因成果會被地質研究所,就是馬特維主持的項目整合應用,不過一直沒有頭緒。”
安婧順手把橄欖球頭盔遞給安良︰“這頭盔該洗了……連公司里的人都發現大衛的死有問題,丹尼一定也知道基因突然變化的事吧?”
劉中堂在前面開著車,他大聲說︰“艾琳娜和馬特維的項目互相沒有交流嗎?”
安良說︰“我問過了,她說公司要發展生物工程方面的項目,所以在二號警戒山上新建了這個研究所,不過涉及到商業機密,公司架構上他們之間沒有平行聯系。後來時間不多了,我得逃命呀,所以這些事下次再找她談吧。”
安婧抱著扣扣沉思了一會說︰“我覺得艾琳娜隱藏了一些事和關系,生物工程研究所的風水格局可以和華爾街120號比美,而且風水地位凌駕在裂岩谷地質研究所之上……”
安良哈哈笑了兩聲,他說︰“我出門前問過艾琳娜有沒有攻讀生物工程以外的學位……她說沒有。”
安婧和劉中堂不約而同地冷笑起來︰“哼哼哼哼……”
他們還記得正版黑客達尼爾今天早上闖入大衛集團的人事檔案庫,查到艾琳娜的資料是生物工程和地理學的博士,而且畢業于科學家的搖籃——麻省理工大學。
毫無疑問安婧的猜測是正確的,從艾琳娜的謊話中大家證實了這一點。接下來的時間,達尼爾又入侵麻省理工大學的檔案,百分百確認了艾琳娜的專科和學位,那麼艾琳娜的地理學背景就成了下一個要了解的關鍵。
達尼爾早就多次入侵大衛集團的主機,可是他並沒有翻查到安良偷拍回來的文件,連相關的字眼也沒有,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大衛集團有另一個獨立封閉的內部系統。
如果是這樣的話,坐在家里輕松入侵盜竊資料已經不可能,只有找到這個台主機才可以拿到全部資料。可是進一次裂岩谷已經是出生入死,更何況要找一個根本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主機?就算可以潛入丹尼的辦公室或者家里,找到相關的電腦操作入侵,達尼爾的身材也干不了這麼高要求的小偷活,而且這樣做丹尼一定會報警,把此事列為刑事案,那就非常麻煩了,如此下來從機器入手還不如從人入手調查。
艾琳娜很可能就是一個突破口,安良一定會再找她。
第二十七章 夢游
當大家安全回家時,李孝賢已經為大家擺出了一桌很有東南亞風味的晚餐。
生活在炎熱里的東南亞人民,偏偏喜歡濃香鮮辣的口味,沒有五彩繽紛的辣椒咖哩小蔥香菜,就不是本地正宗風味。肉骨茶和海南雞飯,咖哩魚頭和沙嗲烤牛肉就在婧修女面前,但不是她可以吃的東西,她坐在香氣四溢的桌子前不停地祈禱,閉著眼楮求上帝寬恕自己的貪婪,同時眯著眼楮偷看第一個吃排骨的人是什麼表情。
她對著自己面前那碗減辣減扇貝和減對蝦的嚦沙米粉憤憤地說︰“你們祈禱得這麼快,上帝會懲罰你們的。”大家都害怕得笑起來,筷子全部停在空中,李孝賢從爐邊端出一個小盆子說︰
“所以我為婧修女專門做了一個菜,這樣婧修女就可以為我們向上帝求情了。”
“哦?!”安婧的大眼楮頓時閃閃發亮。
端上來的是一盆羅雜沙拉,這是經華人改良的爪哇式沙拉,里面有很多當地水果和中國獨有皮蛋豆卜加上油條,再用一些燻墨魚粒帶出食物的鮮味,用蝦膏鮮椒三口醬和酸柑汁等當地調味品混合而成,吃起來甜酸香辣,味道復雜而回味無窮。
安婧嘗了一口之後說︰“這種素菜才是修女吃的東西,今天其他菜式很多,這盆羅雜就我一個人吃了。”
李孝賢溫柔地笑著說︰“是呀,因為不適合一般人吃,所以我只做了一小盆。
安婧聽了非常慚愧,立刻劃了個十字低頭吃東西。
這一頓飯大家都吃得很香,安良更是前所未有地暴飲暴食。本來菜做得好已經是致命的原因,加上由李孝賢下廚,安良遲遲沒有得手的遺憾都發洩到美女的手藝里,他不停地大嚼著各種菜式,用實際行為狠狠地補償著心理缺口。
吃得差不多了,李孝賢隨口問起今天去研究所的情況︰
“艾琳娜有提出些過分的要求嗎?”
安良嘴里塞著東西,他唔唔地點著頭,含糊地說︰“唔,很過份……我一個小時看了四百多個八字命局……”
李孝賢驚訝地說︰“每算一個十秒都不到?真是神了。”
安良咽下一塊雞肉說︰“因為不用很深入計算,只是看主要特征,然後做選擇題打個勾。比如先天殘疾和意外死亡,這些就是一眼看去就知道有沒有問題的格局。”
安婧吃飯的速度也減下來了,現在有空開口說話︰“加上我們安家祖傳神算法,比一般的子平八字推命快多了。”
“真厲害,艾琳娜要這些干什麼呀?”
安良抹抹嘴說︰“對照一下她破解的基因編碼,要是有出入的話對她就有價值了。你也是太不合作了,我怎麼說也幫你擋了一顆子彈,你不以身相許也多少告訴我們一點情況吧,我一直以為大衛集團只做建築工程,鬼想到現在的工程公司做的是生物工程,可能再搞下去就要象科幻電影那樣生產變種獸化兵了。”李孝賢知道安良是在開玩笑,不過她還是認認真真地解釋︰“大衛集團發展的項目很多,要是你這樣追查會找不到頭緒的。在技術方面的事我也不懂,可是人事方面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呀。”
劉中堂放下筷子說︰“這些事說起來沒完沒了,慢慢再談吧,我們好好吃飯。小賢做的沙嗲我最喜歡吃。”
安良看了看劉中堂的絡腮胡子,上面果然粘了很多沙嗲醬,看來這人還是挺老實的。他好奇地問劉中堂︰“你那把胡子經常粘到東西嗎?”
“醬汁多的東西會粘一點。”“洗完之後要不要護理一下,比如用護發素之類……”
“不用,修剪好形狀就行了。”“剃掉不行嗎?”
“這是一種聲明,不能剃。”“聲明什麼呢?”
“你吃東西吧……”
劉中堂吃完飯看安良沒有問題了,就和大家告別回家。
天天奔波大家都很累,很快就整理好自己上床睡覺。小狗扣扣的睡籃在安婧的房間里,在深夜三點鐘的時候,它卻被一點聲音驚醒了。它爬起來走到房門旁邊,把長滿大胡子的鼻子湊到房門下面聞了一會,肯定這是安良和李孝賢的味道,于是又走回籃子里趴下閉目養神。
李孝賢穿著白色的睡衣,長發披散地從自己的房間里慢慢走了出來。她沒有開燈,也沒有發出聲響,手里拿著一台手機徑直走到安良的房間,靜靜地站在門外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安良打開自己的房門,他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白色的內褲,露出協調的體形和線條流暢的精干肌肉。房間里同樣是漆黑一片,只有一個向著街道的窄長窗戶從窗簾後透出微弱的黃色燈光。
李孝賢輕輕地關上門,和安良一起坐在房間中間的長沙發上,兩個人小聲地說著話。
過了一會,安良的房門又打開了,他身上多穿了一件睡袍,和李孝賢在黑暗中一前一後走出房間,經過體育廳走到地下室。
在地下室的走廊里,安良沒有打開天花上的照明燈,只是就著平常的地腳燈慢慢向前走。安良在這個房子里長大,閉著眼楮都可以走到任何角落,燈光對他來說毫無用處。
他們沒有到處去,而是直接來到藏書的房間,安良在書櫃上慢慢地翻查書本,李孝賢一直站在門外沒有走進去。安良每拿出一疊書,就走出門外交給李孝賢看一看,李孝賢看完後又把書交還給他,他再把書放回原處。
他們這樣做一直持續了一個小時,也保持了一個小時的沉默,這一切都被安婧看在眼里。
這時安婧正趴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她好象還沒有睡醒,可是剛才一連串惡夢把她從夢境中推回現實。扣扣開始不安地哼叫,馬上被安婧用動作指令制止了。
她強打起精神,把手提電腦搬進被窩里,電腦上轉接了家里各個角度的監視鏡頭。電腦旁邊放著兩支柏萊塔自動手槍,現在她正在把短信息發到地球的另一邊,收信息的人是她和安良的母親——安芸。
北京正是下午時分,安芸頭戴安全帽,身穿中國灰布長衫,手上托著羅經站在一座正在興建的新能大廈前,和南方新能源開發有限公司的董事們堪察風水。
安芸長得身材苗條,中等身高,完全沒有中年人發福的跡象,從後面看只會覺得這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她剪了一頭短發,幾綹長發從從發線處翹起,又充滿動感地垂在額前,使這個發型神采颯颯。加上漂亮的五官和瘦削的臉形,讓她那張看起來大約四十歲的臉美艷動人。她臉上總是帶著善解人意的微笑,那表情讓人覺得來到她面前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這正是安芸在紐約玄學界被人稱為“生觀音”的原因。
不過安芸並沒有因為長得漂亮而有過多打扮自己的習慣,她覺得一個人如果有良好的氣質,穿什麼衣服都會好看,只要衣服整潔合身,低調的款式更適合自己。樸素飄逸的中國長衫穿在她身上古風渾然,仿佛這種屬于男性的款式本來就是為她而存在。
她其實並不低調,在中國穿中國傳統服裝的人走在街上是另類,無論唐裝旗袍還是長衫都會更引人注目,何況現在安芸正站在一群穿西裝的男人中間,每一個男人都神情專注地聽她講解著這里的風水情況。
當安芸的手機響起短信息的鈴聲時,她就知道有事情要發生。
每一個住宅都是一個活體,從落成的那一天起就有了自己的宿命。在這危機四伏的一個月,她早就計算過安良和每一個家庭成員的八字,也推算過家里的風水,而且這個推算精確到每一天每一小時。‘這個月紐約家中三碧賊星入門,專主有人入室盜竊。為了化解這個風水問題,他們提前在家里裝好了隱蔽的監視器,貴重財物全部存放到風水好的銀行,而且在大門加裝了由九個小燈組裝成的照明燈盤,專門用于化解三碧賊星。
風水原理以化解為優先選擇,這個布局正是遵從了這個原理。如果在布局時只考慮怎麼捉住小偷,這並不是最大的善,等小偷犯罪才去捉捕,不如讓小偷失去偷東西的欲望,或者進來後偷無可偷,那麼自然家人平安,偷者無罪。
安芸雖然不在紐約,可是天天和安良安婧保持電話聯系,她知道了安良準備去新加坡後,曾經很不開心,甚至有一種人算不如天算的感覺。自己辛苦設計了救命方案,在家里布下了完善的風水局,安良卻為了送一個女人回新加坡,在最危險的時刻離開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想到安良說,不想在有限的人生里留下什麼遺憾,她也只好由得安良做決定,事實上一雙腳在安良身上,她要留也留不住這個人。
現在正是家里賊星發動的時間,家里早就開好的各種錄像設備和紅外線防盜網,只要有人從外部進入都會發出警報。
安芸不擔心家里被盜,她最擔心的是小偷入屋後和兩兄妹沖突起來,引起人命傷亡,所以她出門前反復提醒,要是發現有小偷想進來,一定要先趕走;趕不走的也不能圍捕,一定要放走;而且盜竊過程中絕不能和小偷見面,因為辛辛苦苦布好的風水局,完全可能因為哪個命中注定克制安良八字的小偷無意中打破。
但是一切只是想象中的事情,實際情況卻是安良把一個陌生女人接進了安家。
安芸聽說李孝賢和安良的八字是鴛鴦蝴蝶命的相合格局,稍為放心一些,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會使安良的命局產生合化,以安良這個面臨死亡的格局,無論變成什麼都不會變得更壞。可是安芸同樣帶著十二分的懷疑,二十歲後已經沒有桃花運的安良怎麼可能突然和一個萬中無一、八字相合、天生一對的女孩遇上呢?
她慎重地提醒過安良,可是安良完全把她的話置之度外,只是叫她放心,自己會處理好的。于是她只好讓安婧盯住李孝賢,不要讓她搞出什麼事,尤其是在家里。
大衛集團神秘死亡事件從安良進入死亡之月的第一天,就擺在安良面前,而且安良對此關心有加。安芸一直通過電話同步了解事件的發展,也理解自己的兒子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會如此努力地投入到一個客戶的事件里,這里面摻雜了風水師好奇的天性,對玄學的執著,對朋友的仗義,對自己生命中最後幾天的不妥協。讓安良靜靜地躺在床上等死,他會寧可爬上自由女神像跳下來摔個稀八爛第二天在報紙上登個頭條。
下午三點多從美國發來的信息,讓安芸心頭一緊。這個時間正是紐約深夜三點,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是安婧的電話號碼,信息上寫著︰
“現在哥和李孝賢從房間里走出來,去了地下室書房找書,沒有開燈,沒有說話。我在被窩里看著監控鏡頭,不敢講電話,怕驚動他們。”
安芸立刻感覺到事情詭異,她和幾個董事打了招呼就匆匆離開施工現場,一邊回信息一邊跑回酒店。
她這次到北京主要是為了新能公司的大廈風水案,所以選住在新能大廈附近,走路只要十分鐘就到可到達。但這時她再短的跑程也不能走著回去了,安芸急于回酒店上網接通家里的防盜影像,于是飛跑出工地。
一到馬路邊安芸就飛跑起來追上一輛的士,上車後放下一張鈔票就叫司機直沖酒店。
在車上她回信息給安婧︰“做得好,保持這種方式聯系。現在他們在干什麼。”
“李孝賢站在書房門外,哥把書拿給她看,然後又放回去。”
安芸馬上在心里升起無數假設,可是沒證沒據的也不能隨便懷疑什麼人。她上了一輛的士,向司機說了酒店地址後,馬上給安婧發出指令︰
“可以放大他們的面部嗎?看看他們的眼神正不正常。”
安婧在床上慢慢冒出冷汗,她很快地回信息︰“絕對不正常,兩個人的眼神都是直直的,好象在夢游。不,好象見鬼了。”
安芸心急如焚地等著每一條回復,她看到這條信息後,立刻回復道︰
“什麼都有可能,你拿羅經看看有沒有八奇針出現?”
第二十八章 數碼靈符
安婧慢慢揭開被子,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個羅經,在電腦屏幕光線下照了一下,羅經中間的針果然在緩緩轉動。
她覺得非常疲勞困乏,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甩甩頭揉搓一下眼楮再看一次,羅經指針仍然在轉動,而且恍惚中又快了一點,這是危險在逐步增加的信號。
她看著針和電腦上的秒表對照著轉速,同時發信息給安芸︰
“針在順時針旋轉,每分鐘大約兩轉。還在加速,扣扣開始吠叫。”
安芸剛剛下車,她飛跑進酒店的電梯,焦急地看著手機的信號。
她意識到一件不異常的事情正在家里發生,這在風水上是一種極端凶險的情況,只有地理環境或者電場磁場急速發生致命的變化,羅經的指針才會不穩定又不停地轉動。
在電梯里她又給安婧發信息,讓她再等一會,不要驚動安良和李孝賢,也不要走出房門。
可是當這條信息剛剛發出去,開門進房間的同時卻收到安婧的信息︰
“針在加速轉動,我很困,可能有邪術。我不能再等了,我睡著了哥哥很危險,我現在出去叫醒他。”
安芸大驚失色,開電腦的同時直接撥通了安婧的電話……
安婧這時眼前全是血紅,她記得現在明明是深夜,可是為什麼家里會火光沖天?
體育廳的地面全是火,沒有任何可燃燒的東西,可就是熱得遍地火星。我覺得心里很煩燥,而且我手里拿著槍,只有這支槍可以解決問題。這世界有太多不應該存在的東西,這些骯髒只能在地獄。對,象火海一樣的地獄,就象這里……
安婧一步步走下進入地下室的樓梯,她覺得這道樓梯比平時長了很多,而且她全身都使不上勁。樓梯里很吵,牆壁變得象紙一樣薄,很多人在牆壁後面哀號慘叫。她很想用力向前走,可是雙腳象在泥潭里趟,抬不起來也走不快。這只會讓安婧更暴燥,更想解決些什麼。
安婧的心里有個聲音不停地念著︰一切都是李孝賢造成的,她不和安良深夜去大衛集團總部,哥哥就不會被追殺;她不用安良送她去裂岩谷,哥哥就不用冒險進去;她不介紹艾琳娜給安良認識,哥哥就不會老想著再往二號警戒山跑;最討厭的是如果她不住在家里,哥哥晚上就可以陪自己聊天,而不是和她在廚房喝紅酒……
李孝賢出現在走廊的盡頭,她和安婧一樣穿著白色長睡衣,安婧眼里的火光映紅了她的臉,她的手上剛剛接過安良遞過來的書,抬起頭就看到安婧正用手槍指著她。
酒店套房里,桌面的手提電腦一直開著,進入遠程監控系統可以看到家里的情況。安芸打開屏幕後,看到黑白色的夜視鏡頭里,安婧穿著長長的白睡衣,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自動手槍,踉踉蹌蹌地跑過體育廳沖下地下室的走廊,一只史納莎小狗一直跟在她身後。
安芸不停地撥打安婧的電話,她已經可以在屏幕上看安婧手里的電話一閃一閃,可是她卻毫無知覺,只是提著槍一直往下走。原來安婧剛才為了避免發出聲音驚動安良,把手機調到了無聲,有電話打入的話只有燈光閃爍作為信號。
安芸看看另一格屏幕,安良和李孝賢仍在機械地做著搬書看書的動作。她情急生智,手捻劍訣把手機握在掌中,從手機上抽出手寫筆,口中念念有辭︰
“一騎天地明,一橫鬼路結,兩點日月明,凶神惡煞滅。奉天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語念完,手機屏幕上同時寫下一道形狀端莊有如古印文的游魂煞鎮符,隨著一聲疾喝,按下發出鍵把符圖發到安婧的手機上。
在萬里之外的跨國長途電話,要發出圖片信息不是一按鍵之間的事情,安芸看看屏幕,又看看自己的手機,符圖正一點點發出,可是她已經看到安婧在黑暗中無聲地舉起槍,瞄準了李孝賢的頭。
李孝賢察覺到身邊有人,她慢慢地轉過身,眼楮直勾勾地看著槍口,目光的焦點完全不在室內,好象只是看著遠方的地平線。
安良仍在書房里拿書,當他走出房門要交書給李孝賢的時候,也看到了安婧,他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向安婧走去,可是安婧的槍口馬上轉向指住安良。
安芸在電腦屏幕上看到安良正站在安婧和李孝賢中間,李孝賢的視線被安良擋住,她輕輕拉開安良,向安婧遞起拿著手機的右手。
安婧的精神狀態處于半夢半醒之間,一看到對方舉起手她轉回槍口馬上扣下扳機。
“碰﹗”地下室裡傳出一聲巨響,子彈擊中李孝賢的手機,把手機打得粉碎,也把她的手震得飛開,巨大的推力還把李孝賢撞得摔向後面的地上。
這一聲槍響讓安婧清醒過來,她眼著的火光消失了,在微弱的燈光下是跪在地上抱著李孝賢的安良。
安婧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她看到這個場面被嚇得呆在原地,她看看自己手上的槍和李孝賢,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把李孝賢打死。她看著安良從跪著變成了坐在地上,用身體掩護著李孝賢,眼神仍然和剛才一樣迷離地看著遠方,還不時舉起手護著臉,很明顯是有幻覺。
手足無措的安婧馬上想起給安芸打電話,抬起左手一看手機已經閃個不停,接通電話馬上聽到安芸焦急的聲音︰
“婧婧,我看到你開槍,是不是打死了人了?!”
安婧聽到安芸這樣問更慌了,她失魂落魄地說︰“我不知道,我先看看……”
“別看了!扔下槍,馬上把手機調到對講。”
安婧照做之後,安芸的聲音立刻回蕩在地下室的走廊里,隨著安芸的指示,安婧蹲到安良面前。
安芸的聲音又說道︰“我剛才發了一道游魂煞鎮符到你的手機,一會我數一二三,你就把手機貼到安良的耳邊,等我念完咒,你把那道符調出來,用劍指壓著手機貼在他印堂上,然後劃九字訣。”
安婧聽到這里都快急哭了,她對安芸說︰“我是修女,很多年沒有練天師道的內功了,我怕不行啊!”
安芸語氣非常嚴厲地說︰“一定行,照我說的做,馬上!”
手機貼到安良的耳邊,喃喃的咒語開始傳進安良的腦海里,他的嘴慢慢嚅動著,進而變成小聲地跟著安芸念誦咒語。
安婧一手扶著手機在安良的耳邊,另一手在翻看李孝賢的身體。李孝賢正在昏迷中,她全身上下都沒有槍傷,只有右手掌不停地流血,也不知道手掌里有多少傷口。安婧細心地聽著咒語,這是她從小就學習過的內容,可是隨著時代變化,自己長大後有了個人選擇,慢慢地就忘卻了,她想不到在最危險的時候,能救人的還是這些被遺忘的古老密法。
安芸念完“急急如律令”,安婧立刻從手機調出閃著熒光的天師符,用劍指抵住手機印在安良的額前,然後按小時候練內丹的方法凝神聚氣,一只手在安良的眼前按“井”字形分別劃出九道縱橫線,口中同時念出九字咒︰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口訣一念完,手機屏幕突然閃出一下比平常亮得多的光線,安良的眼神也隨之靈動起來,他看看安婧,又對起眼楮看看貼在眉心的手機,然後問道︰“你想干什麼?”
李孝賢也隨之幽幽醒過來,驚奇地看著安婧伸出劍指用手機壓著安良的額頭。
大家回到一樓,急忙給李孝賢驗傷包扎。李孝賢的手傷得不輕,幸好安婧的手槍中發射出來的是橡膠子彈,又打在手機上,手機炸開後子彈沒有貫穿手掌,才沒有造成骨折,可是掌心里依然有很深的傷口。安良執意要送李孝賢去醫院護理,回家時已經天亮了。
大家都不可能再睡覺,在一樓的大書房里打開五台電腦,重新回看晚上發生的恐怖事件,又接通了安芸的網絡可視對話系統,全家開起了全球電話會議。
桌面上除了電腦還放著羅經,就是為了隨時檢查奇怪的轉針現象,可是現在針又不轉了。羅經的旁邊放了兩支“柏萊塔”自動手槍,安婧說放在這里闢邪。
安芸從李孝賢入門的第一時間就很注意她,從安良說的鴛鴦蝴蝶命和她出生的年份,安芸就可以推算出李孝賢的生日和命局。可是她出生的鐘點安良也不知道,如果硬要說是八字全配的話是勉強的。八字命局里年月日時是必備的四個條件,每個時間單位都有兩個中文字代表,所以年月日時加起來正好是八個字,現在不知道李孝賢的出生鐘點,說是鴛鴦蝴蝶命總有些一廂情願。
不知道出生鐘點,當然不能排出一個完善的命局。安良問過李孝賢這個問題,她說沒有人告訴過自己;再想從一些生活經歷和家庭結構上逆推出這個出生時間,李孝賢又不願意多說家里的事情。本來簡簡單單的一個女孩,不想在外人面前說家里的事是很正常的,可是放在頻頻出事的安家就成了神秘人物。
更何況從剛才的錄像上看,深夜三點鐘第一個走出來的人就是李孝賢。
家庭會議當然是安芸來主持,她開口就對李孝賢說︰
“小賢,因為你和阿良認識不久,這兩天又突然來我們家住下,然後發生這麼多事情,我們都想找出問題的根源,所以請你諒解,我想先問你幾句,你看可以嗎?”
李孝賢穿著安良為她買的長毛線外套和牛仔褲,手上包著一大團繃帶,象只受傷的小白兔坐在安良旁邊,她點點頭說︰
“我知道伯母一家都對我很好,如果不是良救了我,我現在已經死了。”
安芸說︰“你也對阿良很好,我看到你在婧婧用槍亂指的時候拉開他,讓他避開了子彈。”
李孝賢看著屏幕里的安芸,這時她穿著一套白色的唐裝,端著一碗茶坐在大沙發里,一手揭起茶碗蓋輕輕地吹著茶杯。她對安芸的細致觀察和理解沒有表示出什麼感激,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安芸抿了一口茶問道︰“你能說說三點鐘的時候你為什麼會走到阿良的門前嗎?”李孝賢又看了看安芸,她仍是一臉含蓄溫和的微笑,看出不半點責備任何人的意思。李孝賢抬起手理了理長發,好象要先理清自己的思緒,她說︰
“其實整個過程我都沒有什麼記憶,只是記得一直在夢,可是夢里的內容也記不清了。我覺得自己好象在透過一個鏡頭看過去發生的事,有個聲音讓我去找一個人,然後這個人要帶我去很遠的地方。”
“安芸饒有興趣地聽著,她插嘴問道︰“那聲音是男聲還是女聲,是從很遠傳來的還是從心里聽到的?”
安良轉過臉湊到李孝賢前面,皺著眉頭認真地問︰“夢里是找我嗎?”
李孝賢笑笑說︰“是一把很遠的男聲,讓我去找一個古代的人。”
“然後呢?”安芸追問道。
“然後我站在一條荒無人煙大路邊等他,他從遠處走過來,帶我到一個房間里面,說要拿些東西離開這里,可是怎麼也找不到……後來的事就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是在書房門前。”李孝賢說還舉起包扎好的右手看了看,一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
大家聽完都靜下來,安芸慢慢用茶碗蓋掃著浮在杯里的茶葉,安婧穿著瓖綠邊的白色修女袍,抱著扣扣想心事,安良依然在問李孝賢同一個問題︰
“你在夢里看到的男人是誰呀?是我嗎?一直都沒有看清楚是跟著誰走嗎?
李孝賢只是笑著搖頭說夢里看不清楚,然後心事重重地低下頭,讓香檳金色的長發遮住臉。
安芸說︰“阿良,你不要影響小賢了,她之前被人追殺,現在又受了傷,你讓她好好靜一下吧。目前的情況我也沒有頭緒,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弄明白的,小賢,如果你累的話先回房休息,我們聊一會天也睡了。”
李孝賢點點頭走出大書房回到自己的客房,安芸的電腦上開著錄像,她一直盯著李孝賢的一舉一動,甚至是眼睫毛的顫動和手指的無意識動作都不放過。
她看到的李孝賢是文靜而有禮貌的女孩子,而且長得無可挑剔的完美,如果不是發生這麼多事情,如果不是安良命中本來沒有這樣的福氣,李孝賢是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兒媳婦。
李孝賢長得漂亮卻沒有相學里美人常見的薄命相,額形寬圓可以看出她的智力不低,而且從小就很讓人喜歡,是被人寵大的孩子。眉毛修得太好看了,兩道娥眉在眼線細長的大眼楮上象新月一般勾魂,可是這種修過的眉卻看不出她本來的家庭背景。如果就這種柳眉配額形來論相,她絕對來自大富大貴之家,但是她自己並不是這麼說的,她對安良說過,自己很早就離開了父母。
她的鼻梁不是很高,可是細長直挺,兩眼之間的山根部分也象西方人那隆起,這是相學中難得的富貴形格,對女性而言會比較早出嫁,結婚後還旺夫益子,會有一番事業成就。但是以李孝賢現在到美國找工作又被解雇,解雇後又被追殺的倒霉勁來看,實在不象是配這個好相格的命。
安芸想,一定有什麼是假的︰背景?運氣?鼻梁?還是這張臉?
這些都不是問題,安芸心里覺得真正有問題的是安良。她一手教出來的安良已經是新一代玄學家,他還會看不出李孝賢命格和相格之間的矛盾嗎?一定看得出來,而且會想得比自己還要多,只是這個孩子有自己的一套。
第二十九章 游離幅射
安芸等李孝賢回到房間,叫安良關上書房門然後分別問他們當時的情況
安良說︰“我一直在睡覺和做夢,我夢見自己回到抗日時期,這和小賢夢見回到古代很相似。剛才我不想打亂小賢的思路,其實我夢到的情況和她差不多,也有一個聲音在指示我找一件東西。我在夢里都快瘋了,我不知道‘他’要我找什麼,只知道到了一個山洞里找,日本飛機在頭上轟炸,我想快一點也不行,身體就是不聽使喚用不上勁……”
安婧插嘴說︰“我在半夢半醒的時候也是這樣,全身都很沉重。”
安芸對安婧寵愛有加,基本上到了寵壞的程度,無論她搞出什麼事都不忍心責備,自己教無可教只好送到教會去修道。安婧總是插嘴只不過是小兒科,她語氣慈祥地說︰“呵呵,看錄像就知道你很沉重了,先讓你哥說完吧。阿良你繼續說。”
“嗯,我在山洞里看到很多奇怪的器物,在夢里知道這些全是上古遺物,都有很多秘密,真沒想到原來自己走到藏書室了。”安良嘿嘿一笑說︰“我們家的玄學書看來絕對是一寶呀。”
安芸微笑著問安良︰“夢里只有你一個人去尋寶嗎?”
“嘿嘿嘿……”安良雙手盤在胸著,靠著椅背笑起來︰“芸姐,我知道你是解夢高手,可是我的夢也沒有那麼直接的事情,我只是夢見自己背著一台照相機,還是舊式的‘大鐵桶’,我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穿著那個時期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芸姐停下了笑容,重復了安良的話︰“哦?你覺得不舒服嗎?”
安婧不甘寂寞地插嘴說︰“我也覺得很不舒服,很熱,好象進了地獄。”
安芸聽過兩個人的詳細情況,又問他們的看法。
安婧認為是中邪了,按教會的說話就是著魔了,雖然風水師不能總是用這種態度推搪問題,可是有媽媽和哥哥在,作為小妹妹的安婧天經地義地當個不用動腦子的幸福白癡。
安良說︰“我發現這件事和大衛集團的事件有共通點,就是從正統風水學上看不出問題。我們家的風水運程只是賊星入門,大不了是人搞出來的事情,可是昨晚是全家中邪,用傳統方法來對付的話馬上就要開壇作法闢邪驅魔。不過我不相信有什麼神怪的力量,反而覺得距離解開大衛的死因走近了一步。”
“怎麼走近呢?”安芸好奇地問。
安良拿起桌上的紙筆寫著︰“遲些電話里再告訴你。”舉起來給安芸看過,安芸理解地點點頭,然後對安婧說︰
“婧婧,動動腦筋吧……”她又憐又愛地把問題推到安婧面前。
安芸的心情其實非常復雜,她很清楚這是命運的安排。命中注定要死的人,身邊總是特別多事,而自己也總是想去做些會死的事情。眼前的兒女長得聰明漂亮,可是一步走錯的話就會白頭人送死頭人,眼前這一幕將永遠成為定格。身為風水世家,他們不可能不首先站起來對抗命運,可是這條路很顯然越走越困難,越來越危險。唯一可以樂觀看待的角度,就是這是上帝給孩子們的磨煉。
安婧倒吸著冷氣說︰“你們在這里我就想不出東西了,嘿嘿……”
“真笨……”安良說了半句就被媽媽制止︰“哎,阿良……婧婧,你閉上眼楮說吧,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安婧調皮地笑起閉起眼楮,她想了一會就說︰
“我覺有個關鍵問題,追殺小賢的人是不是殺大衛的人?丹尼解雇小賢,她就馬上被追殺,這很不合情理,我是丹尼的話就不會這個時候下手殺人,這樣的話誰都會猜是他想干掉小賢了,滅口就是最好的殺人理由嘛。追殺小賢的人好象並不知道她被解雇了,可能根本和解雇沒有關系。至于追殺的原因,她自己不說我們也沒有辦法,哥還老是保護著她。”
安良一直不說話,安芸看他象是想把話留著電話里說,于是對安婧說︰
“這的確是關鍵,要是這是兩批人的話,阿良一開始的想法就錯了,追殺他的人並不是殺大衛的人,也和風水布局無關,那就很復雜了……見一步走一步吧。你們還想去新加坡嗎?”
安良說︰“當然了,我要送小賢回去,順便玩半月。”
開完家庭會,安良在安婧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他認為昨晚的情況有可能是有人在家里的黃泉八煞方位放了邪門風水法器,然後兩兄妹各自己回房間翻箱倒櫃。折騰了幾個小時後,兩人沒有發現什麼,到書房商量一陣之後,把監視器里近幾天的錄像全部看一次,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于是干脆把監視器關掉,走到地下室的走廊里收拾起打得粉碎的手機。
明天就要出發到新加坡,今天還要按風水改命計劃在紐約市內大逃亡,而且仍有些準備工作要做。
安良等劉中堂來了之後,就開車到自己的風水事務所樓下,把一袋手機碎片交給丹尼爾,要求丹尼爾把這個東西重新拼起來,並且搞清楚這東西除了可以打電話還有什麼別的功能。
安婧在街上買了幾十盒金屬模型玩具,正在車廂後面大拆大卸。
她先把自己的兩支“柏萊塔”手槍拆散成各種零件,然後分別放進模型盒子里和模型零件混在一起,再用膠紙重新封盒,準備一會經過郵局的時候,就往預先訂好的新加坡酒店寄過去。
劉中堂正在把雪糕車開往長島方向,安良坐在雪糕車前座換好防彈衣和橄欖球護甲,然後用雙手枕著自己的頭盔後腦,悠閑地對劉中堂說︰
“你認識婧修女的時候,她是不是這樣的?”
“不是,那時很斯文。”
“後來是怎麼發現她這樣的呢?”
劉中堂熟練地打燈磨方向盤甩過一個彎道說︰“有一次監獄里有囚犯要越獄,劫持了幾個修女,然後在獄警下手狙擊之前,婧修女就把他們干掉了……”
安良猛地轉過頭對安婧說︰“發生了這麼危險的事你都沒和我說過,你想死啊?!”安婧被安良突然叫一聲,眼神緊張地抬起頭,嘴里還叼著一個子彈匣,象一只受驚準備逃跑的鼬鼠,和那身莊重的修女袍形成很不協調的畫面。
她雙手都拿著零件,嘴里叼著子彈匣聲音含糊地發出怪調︰“What?”
安良擔心地看了她一會說︰“算了,沒事了。”然後無可奈何地轉回去,對劉中堂說︰
“暴力很危險,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對不對。”
劉中堂點頭說︰“有時是這樣,不過有時用暴力的話會很有效果。”
安良摔回靠椅,自言自語地說︰“完全沒有共同語言。”
在長島的小樹林里,安婧和劉中堂分別坐在一張野餐大木桌的兩端,這兩個方向是都是安良致命的煞氣方位,在他們中間放著一個中國象棋盤,兩人正在平心靜氣地下棋。
全副武裝的安良一直站在大木桌上踱來踱去,不時跨過棋盤,拿著電話和艾琳娜不停地講。
他從艾琳娜那里知道了裂岩谷里地質研究所的主管馬特維,過去負責橋路隧道建設,可是因為他有天文學的背景,一直向公司打報告要求開發和天文有關的研究。具體是什麼不知道,可是被他磨了幾個月之後,大衛就把這筆預算批了給他。這次馬特維開發的產品規模很大,消耗了公司九成的開發預算,連她的項目也受到壓縮。
艾琳娜的基因項目,卻一直沒有突破。
她的基因庫規模也不小了,可參考的數據基本上是夠用的,卡住她的並不是計算方面的問題,而是最近遇到的基因突變。
目前科學界改變基因有兩種主流辦法,一種是替換法,另一種是添加法,兩種方法都只不過是用良好的基因注入舊基因中,不同的注入的份量和生效的速度;相同的就是手工繁復,人工技術性非常強,所謂的速度不同也就是很慢和非常慢的區別。
可是艾琳娜在研究中卻發現人的基因會在一天內、甚至在一小時內突變,突變後的結果就是死亡。從艾琳娜前期的成果來看,基因決定了人的命運;可是基因可以被外力突變的話,就是說人的命運是有可能被強大的力量所改變的。作為科學家她關心的不是命運變好還是變好,而是要找出這種力量。
這時安良提醒她,在大衛死亡的座位上方,天花板背面有圓形的壓痕。如果她注意到大衛的基因有突變,可以從這個線索去想想,可能會有些啟發。
這邊正在通電話,那邊達尼爾就擠了個電話進來,安良連忙轉過去。
“YOHO,達達,怎麼樣?”
“良,那台手機太先進了,里面有超強的收發功能,還有幾個我破解不了的小芯片,這些芯片都極為先進,絕對不是手機里會有的東西。”
安良聽到他這麼說不高興了︰
“達達,你可是駭客界的大哥級人馬,你搞不清楚這是什麼芯片都沒臉見人了。”
達尼爾受了冤枉地說︰
“伙計,那小芯片只有螞蟻那麼大,而且還被打爛了,我是到了同行兄弟的家里,借他們的儀器才可以解讀里面的程序碎片,只能從收發元件上檢測出功率超乎尋常,至于……”
安良和達尼爾太熟了,他沖口就噴出一句︰“廢話,手機本身就是收發功能的嘛,你是不是想失業了?!”尼達爾被安良氣得發火了,他也提高了音量對著手機罵道︰
“你別以為是我老板就什麼都明白,你會做這些事就不用請我了。那幾個芯片不是發射手機民用電磁波,而是發射游離幅射。你要是用這個手機的話我保證你頭發掉光精子全部死掉,你會在一個月內死于腦腫瘤。”
“這麼狠?!”安良嚇得差點把自己手上的手機扔掉。
安良在大學里主修地理學,理科成績非常好。只是因為他太醉心風水,急于畢業進入社會實踐家傳絕學,才沒有深造下去,但是他和物理工程方面的朋友仍然特別談得來。
他很清楚游離幅射波也是電磁波的一種,這和手機民用電磁波不同之處在于︰游離幅射用高能量傳出,通過踫撞原子激出里面的電子,使物質里面充滿帶電離子,這個過程叫做“游離化”,這種高能電磁波叫“游離幅射”。目前游離幅射已經應用在伽瑪射線,X光和紫外線之類的能量型儀器上,而達尼爾所說的效果,正是這些儀器的副作用之一。
“這是那里來的東西?YOHO,你在聽嗎?我說你別用這種東西……”
達尼爾關心地追問著安良,安良的心思全到了李孝賢的頭發上。她要是天天用這種手機,也會掉頭發吧?他嘴巴里發出沒有意義的聲音應付著達尼爾,達尼爾又說道︰
“我還有新發現,你要請我喝紅酒了。我查到大衛集團的一些舊資料,艾琳娜是他們集團企業的設計者,而且集團在世界各地的基建項目,都是艾琳娜和甲方公司交涉、選址和拍板的,這麼說吧,她是公司的技術靈魂。”安良一聽高興得蹲下來,把手機按到聲音播放鍵給安婧和劉中堂一起聽,興奮地對他們做著手勢。不過他和達尼爾說話的聲調還是很平和︰
“很好,這些資料我們都會有用的,你有空就再查一下,什麼都可以……對了,你上次不是查過了,怎麼老是查艾琳娜?”
達尼爾大大咧咧地說︰“廢話,這是世界上少有的金發美女科學家,任何男人都會想查她的底細。還有,我幫你進了五千手英磅……”
安良頓時暴跳起來︰“啊!啊!你干什麼?進那麼多干什麼?”
“英磅馬上要升了,美元會進一步貶值,你拿著美元干什麼呀?這次賺了我也有錢分呀,就你那六千美元讓我養十口人怎麼可能,我得賺快錢呀,我兄弟要買新的游戲機……”
達尼爾不停地說,安良只覺得有點口干和頭昏,他從蹲在木桌上變成坐在桌面上,漠然地按停了達尼爾呱拉呱拉的聲音。安婧把紙巾伸進他的頭盔里擦汗,一邊問道︰
“五千手是很多錢嗎?”
“不多,不過那是我全部私房錢……達達是在用我的錢豪賭,華爾街從來沒有人全倉殺入市場的……你把槍裝回去,讓我回城的時候順路一槍打死他……”
安婧溫柔地安慰安良︰“不要傷心,你天生沒有財運,那些錢你本來都沒有的啦。”
安良為了被達尼爾扔進大西洋的私房錢痛哭一場後,馬上打電話給丹尼
現在安良基本上認定艾琳娜在控制著大衛集團的風水,她用整個企業風水系統來左右華爾街120號23樓的總部,而這股力量來源于警戒山龍脈。通過艾琳娜的生物工程研究所那個反客為主的風水布局,他可以肯定大衛和丹尼的每一決定,都經過了艾琳娜的參謀,而且最終會按照艾琳娜的意思去實施。盡管安良不知道艾琳娜起了什麼作用,可是她對集團隱瞞自己在使用風水,對風水師隱瞞自己是地理學博士,就絕對有不可告人的背景。
可是電話一直打不通,丹尼的新秘書說他出差了,安良憋了一肚子想法沒地方發洩,只好對安婧和劉中堂說︰
“這件事等回來再說吧,我們先去新加坡。”
安婧把棋盤上的一只卒子推進對方的九宮,逼近劉中堂的“將”,然後滿有信心地說︰“快要將軍了,在新加坡一定有答案。”
劉中堂把“將”橫移一步說︰“要是能逼得動幕後的人當然好,不過其實只是我們被人家逼動了,我們一直被人家引著走。小賢就是一個魚餌。”
安良盤腿坐在大木桌上,用拳頭輕輕掃著下巴上的短胡子說︰“就是,我們和大衛的死有什麼關系呢?小賢和艾琳娜是同一方面的人嗎?真有意思。”
第三十章 牛車水 對李孝賢的懷疑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識,可是在她面前卻沒有人表現出來,和過去不同的只是絕不在她面前再談論和大衛集團有關的任何事情。安良對她照顧有加,安婧對她也有說有笑,大家一起準備明天出門的行李
幾十盒模型玩具已經寄出,當他們到達新加坡富麗華大酒店的時候,兩支“柏萊塔”手槍也會同時到達他們下榻的客房。
不過唐人街警方卻通知劉中堂在假釋期間不能離開美國,就算到了飛機場,在出海關時也會被遣返。安婧通過教會交涉也沒有效果,劉中堂只好留在美國。這對安良來說可不是好消息,劉中堂雖然說話不多,可是為人仗義,在華人圈中有影響力,很多人解決不了的事他都有辦法搞掂,最主要的是他的八字命局正好是安良的太極貴人,有逢凶化吉的特殊力量。人不在了才覺得珍惜,劉中堂這回不能同行新加坡,讓安良心里好象少了點什麼
當天劉中堂開雪糕車把大家送到機場,一路上大家都戒備重重,以防路上有人襲擊。劉中堂告訴大家如果有需要的話,雪糕車里面有手槍和沖鋒槍,這讓大家非常放心。可是一路上劉中堂卻悶悶不樂,他想不到自己連小狗都不如,畢竟扣扣可以通過教會和慈善機構的證明以工作犬的名義很快得到入境批準。
順利到了機場,劉中堂把幾個電話號碼給了安良,說這是東南亞一帶的洪門兄弟的電話,如果有急事的話可以找他們幫忙。然後劉中堂又一直把他們送到海關檢驗口,安良進了登機區很遠之後,找個地方回頭偷看劉中堂在干什麼,發現他果然還在翹首以待。一個大胡子男人流露出這樣的眼神和行為,唯一解釋就是動感情了。
安良叫安婧過來一起偷看,他還問安婧︰“你說他在看誰呢?”
在飛機上憋了十多個小時,他們順利來到新加坡。
新加坡是一個離島,全國面積比中國的首都北京大不了多少。離島北部東部和西部被窄得可以建起大橋的柔佛海峽包圍著,柔佛海峽的對面就是馬來西亞;離島南部則面臨遼闊的新加坡海峽,這是一條非常繁忙的海上通道,是世界的十字路口之一。
新加坡地處熱帶,從來沒有什麼季節概念,一年到頭只有夏天,唯一的季節區別就是很熱的夏天和不太熱的夏天。
安良一下飛機就開始脫衣服,到了過海關的時候,被懷疑是危險分子所以單獨分開,受到嚴格地反復檢查,工作人員極有禮貌卻冷若冰霜地表現出另類的不客氣,讓安良很不舒服。
安婧知道現在是安良一生中最倒霉的時候,他遇上什麼麻煩事都不奇怪,現在她只想盡快把兩支自動手槍插回兩肋,不然真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到抵擋更多的意外。
李孝賢也帶著扣扣在外面靜靜地等著,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安良才黑著臉罵罵咧咧地走出來。
“新加坡怎麼啦?我也是中國人嘛,怎麼會要我脫光了全身上下檢查,還用機器照我直腸里面是不是藏了毒品。”
安婧說︰“幸好我沒有在行李里放玩具模型,要不然被搜出來的話被判抽鞭子就完蛋了。”“婧修女是女人,不會被判鞭刑的,鞭刑只針對男性。”李孝賢對安良溫柔地說︰“你就要小心一點了,在新加坡的法例比美國嚴,日常生活細節上要多注意一下。”
安良一邊拖著行李往外走一邊說︰“當然,我們都是文明人,不會影響別人的。”
李孝賢看著安良的下巴說︰“你也要注意儀表整潔哦,留胡子的人在這里辦事情不太方便……”
“什麼?”安良在過道上停了下來︰“我的胡子惹誰了?”
李孝賢伸手在安良的衣領上掃了一下,為他整了整襯衫說︰“入鄉隨俗就對了,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習慣,如果覺得不方便的話就把胡子剃了。”她停下來好好看了安良一眼說︰“你剃了胡子會很帥的。”
安良被李孝賢整理了一把,馬上笑嘻嘻地說︰“好吧,只要你喜歡,我回去就剃掉。不過你喜歡小白臉直接說就行啦,不要說得好象我的胡子惹誰了似的……”
安婧提著眉毛對安良酸溜溜地說︰“哥,你留胡子的造型比其他男人酷多了。”
他們下榻的酒店在中國城附近的富麗華大酒店,這里的中國城正是李孝賢所說的“牛車水”。“牛車水”位于新加坡南部,是早年最大的華僑聚居點,現在已經是著名的旅游休閑景點
“牛車水”保留了大部份早期建築,使這個地區充滿懷舊氣息。新建的大路越過狹窄的小街,現代化大廈從幾層高的大片老房子後冒出來,街上雜亂而密集的招牌上寫著各種不同的文字,一眼看去只覺得時光起碼倒流了五十年。
安頓好大家的住房後,李孝賢說要先回家看看,安良立刻自告奮勇說要陪她回家,幫她提行李。李孝賢說這樣不太方便,她想先回家放下行李,然後再帶安良安婧到處玩。
安良對于女孩子個人隱私的要求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把她送到酒店門口上出租車。
李孝賢坐的出租車一開動,安婧就抱著扣扣跳出酒店大門,來到穿著西裝的安良身邊。安良回頭一看,安婧已經換上了寬橫紋的貼身背心和飄灑的短裙,頭上戴著棒球帽,長辮子從棒球帽里伸出來翹在腦後,分明就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女高中生。安良頓時瞠目結舌,被安婧一把推進了下一輛出租車。
安良氣急敗壞地說︰“干什麼!穿成這樣干什麼!都讓人看虧本了?以後怎麼嫁人啊!”
安婧不管安良說什麼,她對司機說︰“跟上前面的車,不要跟丟了。”
安良還在嘀咕著說︰“叫你換套平常點的衣服,沒讓你穿成這個樣子呀,你看大腿全都露出來了,嘩,真是晃眼……”
安婧說︰“行了行了,天氣這麼熱我又沒帶槍,還要我穿修女袍想熱死人呀。這些衣服我幾年沒穿過,現在還合身真是難得。”
“這只能說你幾年沒發育了……”
“我都二十二歲了還發什麼育,我這是苗條,身材控制得好。”
李孝賢下飛機後的單獨行動其實早在兄妹倆的意料之中,他們早就商量好只要李孝賢一出門,就緊緊地咬住她。經過家里的夢游事件,安芸肯定李孝賢是有目的地接近安良,而且不達到目的不會離開,所以他們不擔心李孝賢一去不回。可是一直處于被動狀態當然不行,對李孝賢進行跟蹤有絕對的必要。
他們跟著李孝賢的車在中國城的大公路上直走了一會,來到一條很有殖民地風格的老街。街上的建築全是三層高的成片洋房,橙紅色瓦頂在藍色的天空下勾勒著白色的牆身。街道不是很寬,兩旁全是餐廳和攤檔,吃飯的坐位全都擺到大街上,因為不是吃飯時間,街上的食客並不多。
他們看到李孝賢拖著行李下了車,然後走進一間中國餐廳。安良和安婧連忙下車,鬼鬼祟祟地跟到街對面的小食店里坐下來,每人叫了個羊肉湯。
不知道李孝賢什麼時候出來,他們雖然肚子餓了也不敢大吃大喝。等了一會沒有動靜,羊肉湯已經擺到兄妹倆面前,安婧一聞就想吃,吃了一口之後就停不下來,埋頭稀哩呼嚕地汗吃。
安良估計李孝賢也是找地方吃飯,他一邊看著對面的店門,一邊慢慢地吃東西不停地擦汗。
這時小食店的老板走過說︰“先生,我們的空調不能再冷了,你要是熱的話就把西裝脫下來吧。”
安良身上穿著雙層鈦合金板防彈衣,外面用襯衫和西裝套著,要是脫下西裝就會現出里面古怪的烏龜殼形狀,他靦腆地笑著擺擺手說︰“呵呵,不用了,我擦擦汗就行了。”
那知小食店的老板馬上不客氣起來,他瞪著眼楮說︰“大佬,你坐在我這里不停地擦汗,外面的客人看到以為我的空調壞了,你會影響我生意的啵。”
安良和安婧意外得大眼瞪小眼,新加坡的服務怎麼這麼差?不過安良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還是堅持以大事為重,充滿紳士風度地對老板說︰“好,我不擦汗。”
那老板看了安良一會,轉身走開了,安良還聽到他小聲說著︰“都不知道哪里來的……”
滿頭大汗的安良突然往桌子上拍下錢就站起來,安婧嘴里叼著羊肉片抬起頭,看到李孝賢拖著行李箱走出餐廳門口。
安良說︰“她不是吃東西,哪有吃那麼快的,她一定是去見什麼人。”說完就側身閃到小食店門邊,倚著門看李孝賢的去向。
安婧抹著嘴追出去說︰“氣死我了,她肯定是大嘴巴吃得快,搞得我只能吃半碗,這壞蛋……”
安良一把拉住她說︰“回來回來,把扣扣給我,你自己去追著,追到地址就回來這里找我。”
安婧一聽就覺得虧了,這不是安良讓自己去干體力活,自己在這里獨吃羊肉湯嘛。她噘著嘴挺著胸對安良說︰“我在這里等你,你去追。”
“Shit,你光想著吃羊肉湯。”安良和安婧相處了幾十年,一聽就知道她的心思,他對安婧說︰“要是對面餐廳有小賢的同伙,我一出去就被人家發現了。但是你剛剛換了個造型還戴著大帽子,人家想不到你婧修女會變成這個樣子嘛。你把狗也放下,這狗長得跟劉中堂似的,誰見它一次都認住了。”
安婧很不情願地把扣扣塞給安良,苦著臉追了出去。
半個小時後,安婧回到羊肉湯小食店,看到安良一頭一臉都是汗,在喂扣扣吃羊肉。安良一見她好象見到了救星,抱起扣扣就跑到門口說︰“快向北方跑,我到時辰了。”
就算到了新加坡,不代表不用每天定時找地方躲避命運的追殺。他們下榻的酒店並不是最適合逃亡地方,可是安良為了住得更接近李孝賢所說的家,依然選住在中國城。現在他們一來人生路不熟,二來在酒店四周沒有足夠的公園,三來又要跟蹤李孝賢,到了逃亡的時辰只好向著吉神方位不停地跑。
安良穿著防彈衣本來已經熱得象烤鴨,現在還要在吃完一碗羊肉湯的時候進行長跑,他又回到劉中堂不在身邊時的痛苦逃亡中。
扣扣跑得很快,完全可以跟上安良的速度。安婧一邊追著安良一邊說︰“她轉了兩個彎進了一個公寓,我跟到電梯口記下她上去的樓層了。我問過門口的護衛員,他說他是新來的,沒見過李孝賢。”
安良氣喘吁吁地說︰“好,下次晚上再跟,看她亮燈的房間就知道門牌號碼了,到時可以到管理處確定她住了多久。不過她也會帶我們到處去的,一定還有古怪,你看著吧。”
安婧在街上左閃右跳跟著安良,眼楮注意著四周的情況,她突然看到前方有幾個工人正在路燈桿上掛節日彩燈,心里立刻升起危險的直覺。她大聲叫道︰“小心彩燈!”
話音剛落,爬在半空的工人就失手把彩燈串掉到人行道上,安良大喝一聲側身閃過。路邊綠化帶里有個園丁正在用兩尺長的大剪子修整灌木,看到彩燈串落下也同時埋頭轉身閃開,手上的長剪正好捅進安良的肚子。
“啊~~”一片尖叫聲後,安良和園丁都摔倒在地。安良不管嚇得半死的園丁,他低頭看看肚子,只是白襯衫被撕破了,里面的防彈衣堅硬如故,他心里狂跳著感謝上帝沒有讓剪子捅向喉嚨,爬起來拉著安婧和扣扣又向前跑去。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大聲對安婧說︰“我知道啦!小賢回家的時間是算好的,就等我最沒空的時候她就做些不讓我們知道的事!”
安婧大叫道︰“不會吧,她有沒有這麼厲害呀?”
注︰新加坡的刑罰中保留了鞭刑,行刑的鞭子很有殺傷力,每一鞭都會把人打得皮開肉綻。
第三十一章 觀人于微
李孝賢回到酒店客房,安婧正在研讀聖經,她穿著一身瓖綠邊的潔白修女袍,顯得聖潔無瑕。這是聖神修女院的夏裝,安婧為了方便辦事也帶了過來。
她們一起到了安良的房間,李孝賢的打扮讓安良頓時呆在原地。她穿著乳白色的暗花底紋連衣裙,略有懷舊風味的打扮簡樸而高雅,稍低的V形領口露出白皙細長的頸項;胸前帶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頸鏈,配上一個碎花小手袋,加上用珍珠環頭飾盤起的散髻,點綴出一股熱帶風情。就連前幾天受傷的右手,也恰如其分地戴上一雙白色薄手套,這正是一個完美端莊的女朋友應有的高貴氣質。
“喔……”安良輕輕地驚嘆了一聲,從迷亂中回來神來︰“你很美。”
李孝賢恬靜地笑笑說︰“謝謝。今天晚上你要打領帶了。”
“又來?”安良剛才在小食店吃羊湯時已經熱得半死,現在一聽到西裝領帶之類就恐懼。他招呼李孝賢坐下來說︰“我們晚上出去吃飯還是穿短褲吧,我們去克拉碼頭玩,可以在街上一路吃過去。你穿裙子兩條玉腿露出來當然涼快,可是我還得包得象鐵甲人,多痛苦啊。”
李孝賢眨眨眼楮說︰“很感謝你們送我回來,現在我平安回家了,我想請你們吃飯。我在卡爾頓酒店的頂層餐廳訂了位,所以……”
安良和安婧都笑著對視了一下,安良說︰“喔,紐約也有卡爾頓酒店,就在炮台公園旁邊,正對著紐約灣和自由女神像,是紐約風水最好的酒店之一。”
“對,今天去的新加坡卡爾頓酒店也是正對著濱海灣,不知道是不是新加坡最好風水的酒店之一,你不想去看看嗎?”
“想。”
“那就要帶上領帶了,我為你選一條好嗎?”李孝賢沒有讓安良回答,她已經走到房門旁邊打開了安良剛剛整理好的衣櫥。
衣櫥里很整潔,李孝賢很快選出一條銀灰色的領帶貼在安良的胸前試了一下,安良一陣心跳,這是自己的太太為自己選領帶的感覺呀,太溫馨了。
“銀灰色可以配搭任何顏色的襯衫,這條最好了……你可以把胡子剃了嗎?”李孝賢的神情和語氣溫柔如水,讓安良不可拒絕。
“行。不過為什麼呢?就是為了配搭領帶嗎?”安良問道。
李孝賢把領帶放在床上,又走到衣櫥里為安良選襯衫,她一邊翻看衣櫥一邊說︰“新加坡人不喜歡男人留胡子,留了胡子會被認為不文明,有時還會被誤會是街上的混混。”
安良和安婧悟然大悟,安婧說︰“怪不得他在機場被人盤查,連羊肉湯老板也對他很不客氣……”
安良一聽完蛋了,這傻妹妹說這種話不是要露餡了嘛,立刻瞪了安婧一眼,安婧也意識到說錯話了,嘴巴突然閉上,聲音嘎然而止。
幸好李孝賢完全沒有注意安婧說的話,她只是順口說道︰“是呀,你看看街上就明白了,如果你們是洋人還沒有什麼,可是你們是華人,大家就把你當成本地人,本地人這樣可不象樣呀。”
“原來是被岐視了,我這就去剃。”安良說完立刻跑到洗手間剃胡子。
李孝賢叫住他說︰“等等,我喜歡你留胡子的樣子,在剃胡子之前可以先照張相留念嗎?”
“對呀,我也喜歡哥的胡子,我去拿相機。”安婧說完就到抽屜里翻相機。
李孝賢拿出一套黑西裝說︰“穿上西裝一起照吧。”
安良穿好西裝打好領帶,安婧給安良拍了幾張相片,李孝賢從手袋里掏出手機對安婧說︰“婧修女,可以幫我們拍幾張合照嗎?”
安良和安婧一看到李孝賢的手機就發毛,這不會又是那種可以殺死精子的游離幅射手機吧?安婧飛快地接過手機看了幾眼,這是很新款式的可愛型小手機,馬上對著窗外試拍︰“你的手機象素很大呀,拍得可真清晰。我試試拍暗的地方。”她說完拉開放羅經的抽屜,用手機對著羅經連拍幾下。
經過最近的風水奇案後,安良再也不敢只用衛星定位電子羅經,他老老實實地帶了一個傳統款式的羅經出來,這時安婧正好用來試一下李孝賢的手機有沒有古怪。手機指著羅經近距離連拍幾張,安良和安婧都小心地看著羅經上的指針,指針沒有任何運動。他們聽到李孝賢說︰
“這是我剛才在中國城買的手機,這種東西很不耐用,隨便買個能聽電話的就行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大象素。扣扣,來,我們一起照相。”李孝賢說完把在地上走來走去的扣扣抱了起來。
安婧吐了一口氣說︰“呼,象素很大,來吧,我幫你們拍。
鏡頭里出現一對象模特一樣的情侶,安婧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如此上鏡,只因為現在多了一個嫻靜的少女在他身邊。
安婧知道安良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她的眼楮只看著李孝賢。
女人可以直覺到女人的心情,安婧從鏡頭里看到李孝賢的眼楮、嘴角、嘴唇、甚至有象被風吹起的幾絡飛散頭發,都分明在告訴全世界她的幸福。
這是一個安婧從來沒有見過的微笑,李孝賢的笑容天真無邪,沒有淑女一般的貴族氣息,沒有這幾天奔波勞累的疲態,她象在家里和自己的丈夫合照,安婧幾乎肯定這不是裝扮出來的笑容,這個女人正沉浸在甜蜜中。
“ 嚓。”
“再拍一張。”李孝賢輕輕地說。
“ 嚓。”安婧看到李孝賢的頭輕輕側向安良的肩,把扣扣在夾在兩個人中間。她現在才發現他們很般配,這種天生一對的感覺不只是來自己兩個健康漂亮的軀殼,而是她看到安良臉上忍不住的笑意也象李孝賢一樣流露出來。
“再拍一張。”
快門鍵再按下去,李孝賢伸長了脖子湊向安良的臉,這是一張幾乎臉貼著臉的相片,扣扣被放到兩個下巴下面。安婧的鼻子突然有點發酸,她這輩子的記憶中都沒有見過安良和其他女孩子的單獨合照,她無法想象安良此刻的心情,可是她覺得這張相片不應該只保存在李孝賢的手機里。
安婧也說︰“再拍一張吧。”她從桌面上拿起自己的相機給安良和李孝賢一串連拍,她看到李孝賢把扣扣塞到安良的手里,調皮地用手掌去觸踫安良下巴的胡子,然後用手指捻著胡須拔出來。安良開心得傻笑起來,揚起頭避開李孝賢的手。
卡爾頓酒店的頂層餐廳可以鳥瞰新加坡的海濱和無邊無際的大海,在晚霞折射下的海平線被濃墨重彩地分成紅色和藍色。餐廳里寧靜優雅,客人來得不多,可是自助餐桌上的食物豐富美味,盡是世界各國的代表作。
安婧為了進出酒店,換上了黑色的長褲套裝,披散著褐色的長發象個電視新聞主播。她和李孝賢坐在一起,一直看著安良吃吃地笑個不停。
穿襯衫打領帶的安良已經剃光了胡子,這時的他才露出帥哥真面目。他的相貌長得比實際年齡小了一大截,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白白淨淨的臉色很明顯遺傳了白人的血統,只要背個背囊就象個大學生了。
李孝賢忍著笑對安良說︰“我知道你為什麼要留胡子了,你是怕樣子長得太年輕人家不願意請你當顧問。”安良手里拿著一杯精點的法國拉菲紅酒,有點臉紅地說︰“沒有的事,我留胡子可以補充相格上的不足,可以存多點錢。”
安婧又爆出笑聲說︰“你哪里有錢存下來呀,你賺的錢都自動轉到基金里面了……哦,對了,你好象還有點私房錢,不過你財運這麼差,很快也會全部敗掉的。”
安良突然間想起自己那一百萬老本,立刻掏出手機打通達尼爾的電話。
“YOHO,起床沒有?英磅現在什麼價……你講粗口罵人?我正在喝紅酒不和你吵,快報價……621……嗯,阻力線在550……成本是500?賺了一百一十七個點,發達了發達了!都翻倍了還不快出手……什麼?還會升?要是掉下去倒虧的話我回來殺了你,現在止損線設在什麼位置,喂?別睡了……”安良抬起頭說︰“他居然敢掛我電話。”
安婧奇怪地問道︰“這幾天你就賺了一倍?
安良嚴肅地說︰“干什麼,想干掉我謀我的家產呀?”
李孝賢看到兩兄妹拌嘴覺得很好玩,她也好奇地問道︰“聽良說達達是很好的操盤手,他可以為良賺到錢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安婧皺著眉頭看著安良光滑的下巴說︰“老實說吧,他那撮小胡子的確是有點聚財的作用,要不然他可窮得連熱狗都吃不起了。哥哥本來就命里無財,只要財星一動就破印星,而印星又會以更強的力道反克,他賺的錢只要放在他的身上或者他的戶口,都會很快消失的。他炒了十幾年股票就虧了十幾年,賭錢也一直沒贏過,後來是因為留了小胡子,才存下一點私房老本。”
“嘿!炒股和賭博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不要混淆小賢的概念。”安良用牙簽挑起一小塊法國農家干酪送到嘴里,鹹香微酸回味無窮,最適合配上好的紅酒。他閉上眼楮品味了一會說︰“嗯,農莊里新鮮的麥田空氣都溶進舌根……光是吃這些芝士就值回票價了。那個股票期貨外匯之類的東西,完完全全是人為操作的結果,沒有人交易就不會產生價格的起落,所以只要方法正確是可以賺錢的。我的系統沒有問題,可是每到關鍵大交易就會沖擊系統底線,比如電話壞了,公司盤房主機故障,概率很低的突發性震蕩,我自己病倒入醫院,還試過錢轉到銀行後被駭客劃走了……真不是人過的日子,要不然我賺的錢都可以填滿我的房間了。後來我的操作系統越來越保守,細水長流式的賺小錢,這樣反而可以把賺到的錢提取出來;芸姐很聰明,把我提出來的錢全都分到幾個基金里,給我每個星期定時定量發錢,這才沒有那麼窮。賭博就不同了,說起這個和玄學直接有關……”
安良的話題越扯越遠,可是他和安婧都明白這只是扯開話題。其實他們都發現一個情況,安良的財運似乎在慢慢變好。安良請達尼爾操盤是回避了自己命中的缺陷,可是幾天的時間里倉位就增加了一倍,效果來得也太強烈了。
李孝賢崇拜地聽安良高談闊論,安良的眼楮卻看到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身影非常眼熟,這人中等身材,穿著一身名貴西裝,全身上下一絲不亂,他就是大衛集團的副總裁丹尼。
安良雖然已經知道李孝賢提出什麼安排,一定有難以想象的後續,可是安排到丹尼出場這也太突然了。他呵呵笑著快步走到丹尼面前打招呼握手,然後和丹尼在另一張桌子坐下來。
丹尼向李孝賢和安婧微笑著點點頭,坐下來就問安良︰“你怎麼剃胡子了?”
“你管我的胡子干什麼呀,你應該問我為什麼來新加坡。”安良打趣兩句之後向丹尼同行來的人伸過手介紹自己︰“亞力山大。”
丹尼微笑著介紹說︰“這位是我們集團的風水顧問,安良,安先生。這位是我的老同學張濟文,我每次回來都會首先找張先生坐坐。”
安良對張濟文說︰“原來兩位是老同學,一定是無話不談了。”
張濟文四十多歲,個子比丹尼矮半個頭,他和丹尼一樣穿著全套名貴西裝,表情熱情揚溢,和丹尼平靜內向的態度截然相反。他握著安良的手說︰
“安先生原來是風水顧問,真是年輕有為,這次是來公干嗎?”
安良說︰“不,我們是踫巧遇到的。看張先生的面相是公務員吧?”
“哦,真有眼光,你看我是哪方面的公務員呢?”張濟文招呼大家坐下,叫侍應拿了一瓶紅酒。
安良端詳了張濟文一會,他身材偏矮可是不瘦弱,雖然說話溫文爾雅,可是聲底很厚,聽得出如果他需要大聲說話會聲如洪鐘。他明確地判斷︰“武官。是警察局?還是國防部?”
張濟文爽朗地笑起來︰“丹尼,你這個風水顧問不簡單啊,我們也要請這樣的人才了。安先生是從哪里看出我是武官呢?”
“張先生身材不高,可是眼圓肩寬,相格體形都入虎形,這就有了武曲形格的基礎;不過主要還是看顴骨。”
張濟文好奇地問道︰“哦?我也聽人家說過看顴骨可以看出是不是當官,官職的高低,真是沒想到還可以看出管的範圍。安先生可以說一下是怎麼看的嗎?”
“呵呵……”安良笑了起來︰“張先生要和我研究相學了,丹尼你得從公司付我一點顧問費。”丹尼也聽得津津有味,他笑著點頭說︰“你們的單我來埋吧,我請大家吃飯。”
“喔……那太感謝了。”安良用手點著自己的顴骨說︰“張先生,顴骨是這里嗎?”張濟文點點頭說︰“是,你是說看顴骨的大小還是位置呢?”
安良笑一笑,用手指從顴骨的位置向後一拉︰“其實顴骨有這麼長,一直連到耳後。”
丹尼和張濟文都不自覺地抬起手放在顴骨上,從前向後捋一下。
“相學中看顴骨不只是看那一小塊突出的地方,而是看一個整體。太復雜的不說了,就說武官這職業吧。每個人的顴骨後端高低都會不同,這對職業有一定的影響。比如顴骨隱約露出延伸到鬢角,這種叫驛馬骨,是商人和長期離鄉工作的人才會有的骨形,比如丹尼長年在美國做生意,他的顴骨就會向鬢角接近;而張先生的顴骨有力豐滿,露出的情況比丹尼更明顯,可是末端卻橫入耳朵中部,這種叫將軍骨,是只有職業武官才會有的相格。”
張濟文贊嘆著說︰“真是觀人于微,你不說出這些細小的差別,我一輩子都不會去注意,現在摸起來果然是這樣。”
“不過還有一點讓我更肯定張先生的職業,就是你的手。我和你握手的時候發現你虎口和食指特別有力,經常練槍的人才會這樣,看來張先生的槍法也是不錯的。”
張濟文開心地笑起來︰“哪里,我只是每周跟部隊一起練習,個人愛好而已。來來來,先倒上酒……”
侍應為大家倒上酒後,張濟文又說︰“安先生能不能說說新加坡的風水呢?”
安良張大嘴看著丹尼說︰“這算是公事還是私事?哈哈……”
“先聽聽嘛,我也不知道張先生的意思。”丹尼一向沉著穩重,先了解情況再發言總是有好處的。
第三十二章 離鄉龍 張濟文說︰“六年前美軍攻進阿富汗,在一個基地組織的廢墟里意外搜到一個盒錄像帶,這盒錄像帶里詳細地拍下了新加坡重要的軍事據點、國際機場和地鐵的交通情況,從停車場、下水道、到地鐵里的一些小坑道都沒有放過。在錄像里說話的人很有經驗地分析了什麼地方可以放炸彈,怎樣放,和什麼時間最適合放置……”
安良聽到張濟文的話非常意外,他問道︰“居然有人想在新加坡搞恐怖襲擊,他們真是的伊斯蘭組織嗎?”
張濟文苦笑著說︰“我們新加坡本身就有不少伊斯蘭教徒,我們對伊斯蘭教沒有任何偏見,他們攻擊新加坡的原因我們還在研究中。不過美國把這盒錄像帶交給我們後,我們開始了長時間的搜捕行動,在境內破獲了幾宗還在策劃中的大案,甚至有一件是準備用民用飛機撞擊樟宜國際機場,那段時間真是驚心動魄。”
張濟文說話的音量不大,可是從他平靜的語氣中,依然可以聽出當年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安良搖搖頭說︰
“哪些人真是瘋了,新加坡一個中立國對他們有什麼影響呢?”
張濟文笑了笑說︰“有些事可能不是表面看的那麼簡單,說起來話就長了……在我們審訊犯人的時候,從各方面旁證發現並不是基地組織要主動襲擊新加坡,其實在紐約發生九一一襲擊的同時,有一群神秘人物聯系過基地,要求基地對新加坡各個重要地點展開偵察行動,制定襲擊計劃。這群神秘人沒有名字,只有代號……”
他說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極力舒緩自己過于緊張的神經,安良聽到他呼吸都在微微顫抖著,可以感覺到張濟文在這一系列事件里的精神壓力有多大。
“你是想從風水的角度看看新加坡會不會受到恐怖襲擊?”
張濟文微笑著點點頭說︰“本來這些事不應該求助于風水星相,可是我們的總理也很明確說過,我們在建設新加坡的時候,不會排除使用外力,只要可以讓新加坡更好,我們會使用一切正當的方法。”
丹尼剛才一直在聽張濟文說話,現在也開口說道︰
“我也聽說過前任總理的風水故事,聽說當年建魚尾獅的時候就考慮了風水的因素。”
安良很清楚魚尾獅身像是新加坡的標志,可是和風水有關他倒是一直沒有太注意,他好奇地看著丹尼等他說下丹尼看到沒有胡子的帥哥安良突然爆發出笑聲︰“呵呵呵……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是風水師啦,我也不太了解情況。不過當年也是很玄,本來魚尾獅是在新加坡河的河口,在那下面可以直接看出大海,可是後來在魚尾獅旁邊建了濱海灣大橋,剛好攔在魚尾獅和大海之間,那一年橋還沒有建好就發生了金融風暴,新加坡立刻元氣大傷啊。”
安良平生見過不少風水奇案,不過聽到這些風水故事依然津津有味,永遠有新故事聽就是風水的魅力。他問道︰“哦,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現在魚尾獅還在那里嗎?”
“金融風暴平息下來後,政府就把魚尾獅向前搬,現在安置濱海灣大橋的外面,還是面朝大海。張先生,我們的政府是不是看過風水啦?”
張濟文笑著擺擺手說︰“你這麼問,我肯定不會說知道的。安先生,我們走到窗邊就可以看到魚尾獅。”*J!安婧和李孝賢看到安良只顧去說話,兩人吃飯聊天已經過了好一陣,現在看到安良走到窗邊,她們也走過去看熱鬧。
大家從卡爾頓酒店的頂樓看出去,看到的是整齊得不象天然形成的海岸。
從酒店看向大海,腳下是一片三角形的堤岸,這里是新加坡的中軸線,這片三角地就象新加坡的船頭面向大海迎風破浪。
三角地的左邊是加冷河,右邊是新加坡河,兩條河流的河水緩緩地從城市中間向著同一個方向流入大海,夾著中間一片旺地,分明昭示這里就是真龍正脈。
安良來新加坡之前,早就看到這里的地形。作為一個風水師,在旅行前對當地風水有基本的了解,是一種職業習慣。
他對張濟文說︰“風水口訣說‘兩水夾落是真龍’,再一次得到印證。新加坡的主脈由加冷河和新加坡河護送入海,我們腳下正是真龍正脈所在,如果國會可以設在這里就可以得到幾千里奔騰而來的龍氣。”
張濟文重復了安良的話︰“幾千里?”
“是啊,新加坡的龍脈發源于中國昆侖山脈,東干龍和東南干龍形成了中國,南干龍經過唐古拉山脈、橫斷山脈、他念他翁山脈、比勞山脈一直南下,在丹老群島的護送下越過安達曼海,在大海上又收又放,寬一陣窄一陣,象一條沒有灌好的香腸低頭南下馬來西亞南部平原,這條‘香腸’就是馬來西亞的主脈中央山脈,它在柔佛海峽崩洪過峽又從海底鑽出來冒出新加坡島,結成如假包換的倒騎龍穴。”
安良在夕陽和大海前面比劃了一陣,大家都聽呆了,丹尼最先反應過來,他對張濟文說︰
“那個……安先生是地理系的高才生,所以……”
張濟文連連點頭說︰“專業,專業。龍脈這麼長,來到這里會不會沒什麼力氣呢?”!安良說︰“龍脈長短和龍氣的強弱沒有關系,可是龍脈的靈動性卻會直接體現了龍氣的強弱。比如新加坡的干龍,從泰國南下到馬來西亞這一段幾次收窄放寬,就是很好的龍氣動能再提升,這種地理在風水上叫做束咽,沒有束咽過的龍脈不會化出真龍。如果從泰國到新加坡都是一路平緩沒有變化,也不會有新加坡今天的成就。”
張濟文的表情從爽朗親和變得尊重,他用贊嘆的口氣說︰“丹尼,這一代年輕人不是年輕有為,而是藏龍臥虎啊。安先生,我們中國的風水把地理研究得這麼透,對這種龍脈有沒有什麼名稱呢?”$安良轉身背靠著欄桿,雙手支著身體說︰“唉,你不問起我也沒注意,這龍脈的確是有名稱的,而且和新加坡的情況很吻合,它叫做‘離鄉龍’。”
大家聽到這個名字都莫名地沉默下來,每一個把新加坡當成是自己的家的華人,都不會忘他們的故鄉在中國,從中國昆侖山發源又遠離家鄉的龍脈,最終還是滋養著龍的後代。
安婧說︰“我也想起來了,離鄉龍並不常見,它必須要一路直奔獨立特行,可是又有各種砂星護衛遠離祖山,最後成功結穴,才可以稱為離鄉龍,否則就只是死蛇一條,沒有半點價值了。”
“對,新加坡位于馬來西亞半島的盡頭,卻剛好被柔佛海峽隔成離島,這種大陸架相連,可是又有海峽分隔的地理就叫崩洪過峽,是形成大龍穴的重要條件,也就是說新加坡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屬于馬來西亞,一定要由一群外來人發展起來。”
丹尼點頭說︰“我想也是,香港和澳門從中國大陸形成離島分離出來,最後由英國人和葡萄牙人發展,台灣本來是有土著的,可是卻由漢人漂洋過去發展,都不是由本地人做出成就。真是有趣,風水和人的關系太密切了。”
安良看到大家都站在自己身邊,出神地看著窗外的景色,他對張濟文說︰
“張先生,我扯得太遠影響大家吃東西了,不過國家大事,不說又不行,我就長話短說吧。因為新加坡島背後有離鄉龍的支持,前面的新加坡海峽之外又有印尼的加里曼丹島和甦門答臘島一左一右形成大龍虎隔海護衛,新加坡的國際地位永遠不會下降,你們只會做得越來越好。從小形勢來看,前面的濱海灣是小明堂,濱海灣兩側的陸地左右包圍形成內龍虎,可是這兩片龍虎之地太過沉重……”
大家細看下去,在卡爾頓酒店的腳下有一個巨大的人字形海灣,這是因為左邊的加冷河和右邊的新加坡河會聚成濱海灣,而加冷河之外有一片叫東濱海的陸地,新加坡河之外有一片叫南濱海的陸地,這兩片地寬廣有余,可是卻把水流壓擠成人字形的河道,象一把剪子剪向卡爾頓酒店,以及整個新加坡中部城區
安良接著說︰“這兩片海濱陸地沒有向外飛散是好事,可是向內彎入壓迫河道的布局又顯得太過了,就象左右手分別把兩個人抱入懷中,這種地形在風水上叫做入懷龍虎,專主外力入侵,不能獨立自主,相信這和新加坡的社會背景很相似吧。”
張濟文微微點頭說︰“事實上島內有美軍駐守,這是歷史條件,有利有弊,我們也不能說是好還是不好。可是剛才說到的恐怖襲擊,有半數的攻擊目標是美軍的軍營和指揮部,要是新加坡被襲,友軍的存在肯定是重要原因之一。”
丹尼也說道︰“新加坡政治上的強勢態度,和對島外資源經濟的依賴形成了一定矛盾,這也是眾所周知道。不過要是改變風水上的龍虎形態,就會對這種世界性的局面有影響嗎?”
安良說︰“影響一定會有,而且以新加坡關鍵的地理位置,上好的風水格局,一旦到了行運的時間這個影響還會是世界性的。不過這是長遠之後的事了,我們今天只能先看看新加坡的意外災害情況,讓張先生放心。”
他抬起手指著正前方,大家順著手指看去,兩片象回抱新加坡的濱海岸並沒有合攏,留下一個三百米寬的出海口,正位于兩河匯流形成的巨大“人”字的頂端。
“那里就是新加坡的氣口,成敗就只看這一點了。”安良說完,安婧就接著說︰“我記得芸姐經常說‘未看城頭穩不穩,先看水口緊不緊’,就是說水口在風水布局回比一切條件都要優先。”
張濟文微笑著把臉轉向丹尼,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安婧,丹尼輕聲解釋道︰“這位是安婧,婧修女。她是安先生的妹妹。芸姐是他們的母親,是紐約的玄學宗師。”
張濟文的神情更為敬重,他對安婧含頜微笑說︰“婧修女原來是國學世家,欽佩欽佩。”安婧向張濟文禮貌地點頭微笑說︰“我的風水學得不好,遠不如我哥,不過地理基本功還是有一些的。這個水口我看有利有弊,雙河匯流中線出海,水口曠蕩無掩無攔,這種水形稱為元辰水,氣從這里直進直出,出時耗財無收,入時直沖明堂破財傷人,不過卻被設計師們一一化解了。你們看酒店下面有個摩天輪。”
大家向酒店下方向去,一個巨大的摩天輪建在三角地塊的尖尖上,恰似在船頭裝了一個大風車。
安婧說︰“風車的轉動可以消解從大海迎頭沖入的煞氣,再加上這條長長的高架橋……”
李孝賢提醒她︰“濱海灣大橋。”
“哦,濱海灣大橋呈倒三角路線連接著青龍白虎和主城區,象個緩沖網一樣把海口進來的煞氣在摩天輪之後進一步化解,這樣做會減慢新加坡的發展速度,可是卻可以更穩定地長治久安。”
安良搭著安婧的肩說︰“時候不早了,一會天黑就看不成風水,你先去吃水果吧,我還有話要和張先生說呢?”
安婧側側頭向丹尼和張濟文打個招呼,然後說︰“小賢,我們去吃火龍果,這東西在紐約可不便宜。什麼時候我可以去坐坐那個摩天輪,風景很好吧……”
安良對張濟文說︰“呵呵,岔遠了,修女是話比較多的。嗯,她剛才還說漏了一點,就是內濱海出海口那里,建了一個碼頭收窄了水口,現在只剩下大約一百五十米的右側開口,這也是一個典型的風水布局。”
“哦,這麼細膩的風水?”張濟文越來越有興趣。
“呵呵,我也是現在才發現新加坡的風水師那麼細心。我們邊吃東西吃說吧。”安良和大家走回自己的桌子,四周的客人已經多了,他切了一片小牛排坐下來對張濟文說︰
“新加坡海峽的海流從東北向西南,就是從水口的左邊向右邊流動,而水口那里的預留進出口在右側,這就正好符合了風水上左水右接,右水左接的要求。好比在街上的商店要開店門,如果車流從左邊來,店門開在右側才會接到財氣……”
張濟文說︰“安先生的話讓我很放心,不過這可以看出新加坡會有什麼災難嗎?”
安良抹抹嘴說︰“剛才說那麼多就是為了說到這個。新加坡有發源自昆侖的離鄉龍支持,又有馬來西亞半島的多次束咽吐秀,這不是一個隨便可以憾動的地方,不會輕易有什麼大災難。用大元運來計算的話,我可以很保守地說,新加坡的氣數至少還有一百年以上。不過天下沒有永遠安全的地方,也沒有永遠發跡的風水地,張先生防患于未然的心態是非常正確的。在具體事件上,我們可以通過每個元運,每年來計算。整個新加坡的氣口都在濱海口處,要論斷事件吉凶就要算這個點了。現在的小元運中七赤破軍凶星正飛入這個氣口,近十幾年新加坡都會處于草木皆兵的狀態,但是因為這個氣口進的是氣,出的是水,起到很好的化煞作用,所以在風雨飄搖的世界大局下,新加坡總會渡過難關。今年流年的一白貪狼水星加會在東南氣口,把小元運中的破軍化解,所以今年有驚無險,出現大危機都可以在發生之前化解;社會上的風化案會多一些,警察大哥忙一點,畢竟不是國防部的事情。你看現在都年底了,我們還可以在這里吃喝玩樂嘛……”
大家聽到安良這樣說都笑起來,張濟文問︰“那明年呢?或者說我們應該關注哪一年?”
“明年是新加坡的火災年,你要和消防局說一下。還會在能源問題上激化起矛盾,影響島內的企業……對了,新加坡不是有煉油廠嗎?”
張濟文點點頭說︰“我們進口原油在本地加工,有很多國際石油公司在這里設廠。可是現在石油價格一直在上漲,煉油廠不是應該賺更多錢才對嗎?”
丹尼搖搖頭說︰“不一定,煉油是石油產業的末端,在原油上漲時,煉油業只能被動上漲,在漫長的觀察和討價還價過程中,煉油業的加價會受到拖延,行業會隨之疲軟下來,如果原油價格一直上升,煉油業會受到慢性打擊。我相信安先生的預言。”
安良終于有空吃點小牛排,他喝了一口紅酒,用叉子指一指丹尼說︰“生意人就是不一樣,我都沒有想到這麼多環節……新加坡呢,我看真正有危險的是下一個兔年,實際上從虎年就已經會有苗頭,虎年控制不好的話,兔年可能會出現暴動、械斗,或者是恐怖襲擊,會出現在……”
安良掐指算卦,然後抬起頭說︰“東面。”
“樟宜國際機場?”張濟文神情認真地問道。
安良聳聳肩說︰“可能是,也可能是機場附近,具體問題你可以和本地玄學家、情報機關一起研究一下。從現在起還有幾年才出事,你們有充分時間做準備,我相信只要預防的好,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張濟文向安良舉起紅酒杯說︰“大家都是華人,遠在他鄉見面就是緣份,很榮幸認識安先生,而且今天受益非淺,我敬你一杯。”
三個人踫過杯喝過酒,張濟文向安良雙手遞過去一張名片︰“我是公務員,不能直接給安先生報酬,可是你是新加坡的朋友,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全力以赴。”
安良苦笑著說︰“哪里哪里,你給我錢我也放不進口袋,不是捐到慈善基金就是虧掉了,你還是欠我個人情吧。”
第三十三章 馬來西亞
安良又側過身對丹尼說︰“丹尼,我想和你說幾句話,你過來一下好吧。”
丹尼拿著紅酒杯和安良走到窗邊,他問道︰“你想談我辭退李小姐的事嗎?”
“對,就是這件事。”
“她違反了公司的規定,我沒有起訴她而且按勞工法給了她賠償,還有什麼問題嗎?”
安良說︰“是由這個引起,可是我不是說這件事,幾天前我就想打電話找你了,你電話打不通。簡單說吧,你辭退小賢後,她當天下午就受到殺手的追殺……”
丹尼頓時呆住了,他微張的嘴巴看著安良,神情極為驚愕︰“為什麼?你們不是懷疑我吧?”
“別慌,我們都知道不是你干的,你要殺小賢也不會在辭退她之後馬上動手,這樣太假了。後來我把她帶回家里避難,可是在我家里也出事了,我們全家在半夜同一時間產生了幻覺到處夢游,婧修女在夢游的時候還用槍指著我,差點把我殺掉。”
安良看看安婧和李孝賢,她們正在嘻嘻哈哈地聊天,他對丹尼說︰“朋友,我估計這事和大衛的死有關,和小賢有關,和你肯定有關,現在扯到我頭上來了,你不要害我,有什麼困難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
丹尼端著酒杯看著窗外想了一會︰“大衛不是我殺的。我們是幾十年的好朋友,又經歷了十年創業,我不可能殺他,他死了之後我一直很沉痛。可是公司有公司的內部問題,這些事目前不需要你的幫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而且很高興知道你一直沒有懷疑我。其他事我會自己解決……對了,你來新加坡干什麼?”
“小賢在紐約被人開車追殺,場面搞得很大,我怕她有進一步危險,所以馬上送她回新加坡。問題是我開始懷疑她了,你可以不告訴我公司的內部運作,可是你能告訴我一些她的事嗎?比如她日常負責些什麼工作?她是怎麼進集團的?”
“我缺個秘書,她來應聘,我看她氣質很好,人也精靈,而且是新加坡人,所以優先考慮她。”
安良揚揚手說︰“對不起,打斷一下,你請她的時候是因為她漂亮嗎?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這重要嗎?”
安良斬釘截鐵地說︰“很重要。”
丹尼轉頭看向坐在遠處的李孝賢,她已經請張濟文到自己的桌子同坐,和安婧一起聽張濟文說話。她的神態輕松愉快、笑起來眉眼象一彎新月高雅脫俗,的確是很好的外交人才。他想了一下說︰
“當時嘛……有幾個洋人女孩我覺得不錯的。不過說實話,我們華人的審美觀還是傾向華人,她是唯一的華人,而且第一眼真是覺得她很美,有一種迷人的氣質,眼楮看著她就移不開了。她在新加坡國立大學畢業……”
“主修什麼?查過嗎?”
“當然查過,我們集團對員工的背景很重視。她主修西方文學,英文和寫作都很好。”
安良細細注意著丹尼的眼神,這是一種又憐又愛,象看著暗戀已久的女孩子的表情。他又問道︰
“小賢應聘只是一兩個月前的事,當時的細節你都記得嗎?”
安良的追問有點不著邊際,丹尼皺著眉頭問︰“你是指什麼?”
“手機,她當時手里有拿手機嗎?或者在什麼地方露出手機?”
丹尼想了一下,沉靜地點點頭說︰“有,你說起來我就記得了,她和我見過兩次面,一次手里一直拿著手機,一次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當時我還覺得她有點不禮貌,應聘的時候不應該接電話。”
安良神秘地笑著說︰“不過她的電話是不會響的……她進集團後接觸過什麼工作?”
“秘書嘛,主要是協助我的工作,起草文件和管理總裁室的運作,重要文件要由她親自傳達,為此我還把自己的車配給她了。上次她偷懶叫你送她到裂岩谷,造成的後果太嚴重了,這是她的嚴重失職。她的薪金很高,連這樣都做不到完全沒有在職的價值。”
安良意味深長地笑著,拍拍丹尼的肩說︰“那個地方有古怪的,不然你早報警了,看你什麼時候告訴我吧。小賢工作時會不會接觸到你的機密文件?”
“公司文件有密級,從規定上說她只能看到B級機密,A級機密是不會看到的,會由相關人員和我面對面交接。
“不用電腦?”
“哼哼……”丹尼笑起來︰“A級機密文件全部不在電腦,要是放到電腦里就和放到時報廣場擺賣一樣了。你相信可口可樂的配方會放在電腦里嗎?”
“那是,聽說配方放在保險箱,而且只有五個人可以開箱。小賢知道你要來新加坡嗎?
“應該知道,我最近一個月一直在安排這件事。”
“啊~”安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有件事要打聽一下,你肯定你公司里沒有人會風水嗎?”
丹尼點頭肯定,安良又對他說︰“丹尼,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請你不要生氣,不要胡思亂想,馬上回答我是或者不是,這個問題很重要。”
“好,你問吧。”
“大衛集團的全部工程建築都是由艾琳娜選址、審圖和最後拍板的,是嗎?”
丹尼果然驚訝地看著安良,安良立刻用手指指著他,音量不大可是語氣強硬地問︰“是不是?”
“是。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又認識艾琳娜,還知道這些具體的內部運作,你到底想干什麼?”
安良終于找回了一點心理平衡︰“嘿嘿,讓你也知道我的厲害,你不告訴我集團在搞什麼項目,我也不告訴你我和艾琳娜的關系,要不你把她也解雇了吧。哈哈哈哈……”安良得意地笑起來。
剛到新加坡,沒有人可以睡覺。
從北美洲坐飛機到東南亞的第一個星期,人人都存在倒時差的問題,下午犯悃晚上精神,不過安良和安婧都是精力過剩的年輕人,除了每天那一兩個最危險的時辰要到各大公園和人煙稀少的地方逃亡,其余時間都是沒日沒夜地捉住李孝賢要到處玩。他們白天到牛車水吃小食,去英國殖民地時期的遺址參觀;晚上到克拉碼頭看表演逛商場;安婧終于可以坐上位于濱海灣尖角的化煞風水摩天輪,李孝賢也在現場聽安良講解了魚尾獅怎麼運用了“撥水入零堂”的高級風水技術,並且隨著元運的變化搬遷了位置。
李孝賢除了陪兩兄妹到處去,其他時間倒也老實,只是在中國城的公寓里睡覺,似乎她的工作就是導游,除了干這個沒有別的事情。安良和安婧不用睡覺,每天跟蹤她回家、監視她出門,都沒有發現任何不正常。甚至有一天李孝賢還邀請他們到家里做客。他們經過一番無謂的偵察,證明李孝賢家里沒有任何古怪。
到處吃喝玩樂瘋玩了幾天,總算開始出現睡覺的欲望,可是李孝賢又問他們去不去馬來西亞。李孝賢的要求安良當然全盤接受,他和安婧正在納悶這幾天李孝賢為什麼沒有搞出新花樣呢。
他們之間沒有人談到和大衛集團有關的事情,也沒有人再提起在安家奇怪的夢游,仿佛一心一意享受快樂的生活,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安婧那幾十盒玩具模型已經收到,可是聽說要去馬來西亞,只好馬上又把玩具改寄到吉隆坡的酒店。她和安良都很清楚,他們不是在旅游,而是在一步步走近真相和危機,沒有武器等于自尋死路。
安良試過半開玩笑地問起李孝賢,為什麼跟著她每走一走都會有事發生,可是李孝賢卻總說是巧合。問到發出奇怪高能量手機的時候,她的問答是不知道。
安良感覺到李孝賢對自己在一點點親近,可是他又覺得作為一個別有用心的間諜,李孝賢似乎也太蹩腳了,那麼多漏洞被人家發現。而且明知自己可能已經曝露了,仍要不斷地粘在自己身邊,到底是蠢?是喜歡?還是誘餌?難道她認定自己會跟著她,直到找出真相?
安良在靜下來的時候會想,如果現在回美國,可能會減少很多問題,當然也可能把問題帶回家,無論如何,用正宗的命理學推算,自己的未來都只有死路一條。
每天陪著他出生入死的安婧也提醒過,如果想死得方便點的話,回美國無疑是最佳選擇,不過現在安婧的態度也改變了,她和安良一樣想看到這一連串事件背後的真相,看一看李孝賢的真面目。
多余的行李放在李孝賢的家,他們以出門游玩幾天的狀態輕裝上路,三個人背著背囊,安婧牽著小狗扣扣,在夜晚坐上了前往雲頂賭場的長途大巴。
他們坐的行車班次是新加坡發燒級賭客的專車,因為新加坡沒有賭場,賭客們大多會去最近最方便去的雲頂賭場過把癮。他們星期五晚上車,在車上睡一覺,星期六天亮的時候就到目的地;然後在賭場里大戰一整天,到了半夜回房睡覺,星期天天亮又大戰一天,晚上坐大巴回新加坡,正好在車上睡覺,星期一就可以一身輕松地回公司上班。安良他們不用上班,可是為了調整時差,不要浪費晚上的無聊時光,他們也選擇了晚上出發。
目的地雲頂賭場位于新加坡北部三百多公里,在馬來西亞半島的中部,首都吉隆坡東北方向幾十公里的山頂。
“雲頂”這兩個字不是為了喻意和形容,而是直接對賭場的描述。雲頂賭場位于中央山脈的背脊,海拔一千七百米,平常雲海都在賭場的腳下,天氣不太好的話賭場四周雲霧繚繞有如仙境。
在天色發亮的時候,安良被身邊的騷動鬧醒了,他睜開眼楮,看到扣扣伏在他身上睡覺,安婧和李孝賢擠在一起向車窗外看。
大巴正在盤山公路上來回盤旋和傾斜,大巴外一陣陣濃霧隨著山風快速掠過,在濃霧之間露出微光下的青翠牧場,高大的佛塔,深不見底的山谷,在開著空調的車廂里甚至可以聽到小鳥的鳴叫。
安良迷糊地小聲問道︰“到了嗎?”
李孝賢轉頭用大眼楮對他眨一眨說︰“快了,再過半小時就到了。快看,下面有野人……”
安婧也說道︰“哎哎,還有一群老虎耶……”
安良定神看一看,沒好氣地說︰“哦,全是假的雕塑。”
沒過多久,大巴就升到雲層上面,一縷金光也從東方升起。車上昏睡的乘客紛紛醒來,象朝聖一樣用膜拜期盼的眼神看著浮在雲海之上那片如夢如幻的七彩華城。
第三十四章 虎穴
當大巴來到雲頂賭場大門前,安良看到七座佔地遼闊的大廈包圍著一片窩地,窩地的正中央是一個游泳池。這里的佔地面積大得驚人,說這里是賭場的話很不恰當,這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賭城。
在金光閃閃的朝陽下,賭城里的每一座大廈,每一件游樂設施都顯得不真實,賭城中間的大型過山車和各種游樂設施做得象迪斯尼樂園,從外表上看出不一點賭城的味道,不過在風水師的眼楮里這一切都不只是華麗。
從任何一個角度眺望遠方,都只會看到天空、山頂和雲海,向賭城里看去,每一件事物都按八卦卦宮布局,同時又依著中央山脈的來龍,正向著山下的吉隆坡。
李孝賢為他們訂的酒店是最有歷史的主建築雲頂酒店,安良抬頭一看酒店大門,就和安婧同時笑起來。
安婧說︰“呵呵,這老板想錢想瘋了,連大門都設計成一只虎爪,我們進去想贏點錢可不容易呀。”
李孝賢說︰“我聽說雲頂賭場是經過很多風水師布局的,這里的老板比澳門的任何一個賭場老板都有錢。”
“也比澳門的任何賭場都大。”安良看了看四周說︰“山頂比下面冷很多,你們出來玩要穿多件衣服。”
進了酒店後,安良就一直在抱怨客房住得不方便,地方太窄,沒有拖鞋。可是李孝賢告訴他,這里已經是雲頂最寬敞的酒店了,如果去其他新落成的酒店,雖然價格便宜一點,可是卻更是窄得不能住人,天花只有兩米高,兩床之間只有六十公分寬,電視架在衣櫃頂,洗澡間不足一平方米,聽說這樣設計是為了不讓客人留在房間里,逼著人往賭場里跑或者到游樂場和商場消費,安良和安婧咋舌之後立刻變得隨遇而安。
在自助餐廳吃早餐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人潮洶湧,進餐廳的人在門外排隊叫號,來得早佔著位置的安婧有點幸災樂禍地說︰“花錢來這種地方受罪,要是不贏錢的話真是虧大本了。”
李孝賢說︰“這里的自殺率很高,早年因為太多人輸了錢跳樓,所有房間的窗戶都封得只留下一條縫,你開窗只能伸出去一條手臂。”
安良撕著面包,慢條斯理地說︰“我倒沒注意窗戶,不過從風水上看這個大形勢,就已經是犯了孤陽煞,不是一般老板可以做下來的。他的高明之處就在于把煞氣轉嫁到客人身上,達到風水中化煞生財的目的。這是一個很復雜的風水局,正如你說不是一個風水師布出來的大格局。”
安婧說道︰“自殺率高和形煞一定有關系,大門那個虎爪就很不厚道,這樣有意造出一個形煞,如果不是開賭場的話,造這種風水的風水師要下地獄的。”
安良托著臉看著窗外的群山說︰“廣東有句俗話說‘有強奸無焗賭’,就是說沒有人可以強迫另一個人去賭錢,如果用槍指著我的頭逼我去賭,還不如直接打劫我或者綁架我算了,其實輸錢的人都是自己受不住誘惑,又有什麼好說呢?”
第三十五章 風水賭術
在雲頂賭城里的每一個酒店,里面都是相對獨立的一個賭場,吃喝玩樂,購物賭博一應俱全,作為雲頂的核心建築當然也不例外。
走進賭場有如走進一個庸俗浮華的世界,在巨大的昏暗蒼穹下,一切好看的東西,值錢的器物,不顧章法沒有美感地堆砌在一起,在進入賭場前的過道里燈光閃爍,曲折的人工小溪流水上堆放著小橋和花舫船,兩旁是精品名店,數倍于市場價格的名牌皮貨手表鑽飾,等著贏錢的人們去購買自己的虛榮。
安良和安婧慢慢走進賭場,覺得象回到中國城,走在身邊的人超過九成是中國人,操著十多種不同口音的中國話,和各種賭博機發出的聲音混雜出一片噪音。
進入賭場的每一個人都要經過象飛機場那樣的檢查,任何電子儀器和可以攝像錄音的物件都不能帶進賭場。客人們衣冠整齊,這是賭場的要求,男士要入場至少要穿有領子的衣服,和看不到腳趾頭的鞋子。
每一張賭桌後的荷官穿著白襯衫打著領結,無論男女都年輕貌美,精通各種語言,發牌換籌碼的動作快捷優雅,計算賠率同樣快速而準確,如果不上桌賭錢的話,光是看荷官的表演都可以耗上半天時間。
一直走進去,有三個和平常賭場差不多形式的大廳,可是李孝賢把他們帶到一個中國宮殿式樣裝修的國際廳前面。
李孝賢說︰“進這個廳要有貴賓卡,不過第一次來賭場的外國游客可以登記護照之後進去,喜歡在這里玩嗎?”
安婧探頭看了看里面問道︰“和外面的有什麼區別嗎?”
“咖啡更好喝,你還可以下更大和更小的注碼。”
“哪太好了。”安良說完抬起手表在胸著看了一下,這是一只野戰型的手表,自從劉中堂用羅經發現大衛集團的轉針情況後,安良就上網訂了一只名牌野戰表,這表最大的好處是表帶上附帶著一個指南針,對安良這種頂級風水師來說,完全可以取代羅經。
他正對著國際廳的大門,低頭看著手表上的指南針向前走一步,然後又後退兩步,抬起頭對兩個美女說︰“今天賓主易位,倒霉的老板遇上倒霉的亞力山大,沒死的贏已經死掉的。進去吧,是時候為慈善基金贏點錢了。”
國際廳里紅磚碧瓦,到處高掛大紅宮燈,裝飾比外面三個大廳更豪華,游弋在賭客身邊的高挑女侍應也更漂亮,女侍應都穿著開高叉的貼身旗袍,讓安良覺得這些根本就是端著托盤的模特。
廳里人很多,可是氣氛和外面的大廳完全不同,聲音不算嘈雜,桌上的籌碼則堆成小山。賭客里幾乎全是黃種人,如無意外絕大部份是華人,他們大多西裝革履,穿金戴玉,無論長幼都是一付老謀深算的樣子。摸起牌的時候眼楮半開半合,神情冷靜傲慢,慢慢地從牌里擠出一條縫瞄上一眼,然後輕蔑地輸出去一垛籌碼。
安良在賭場里環視了一圈,看到黑壓壓的人頭中,有一個長著深棕色頭發的腦袋特別引人注目。一個穿著白襯衣的年輕白人,戴著黑邊方框眼鏡,雙肘架在二十一點的賭桌上,兩掌合什捂著自己的鼻子,神情同樣老謀深算,可是眼神卻和其他故作高深的賭客不同,他眼里閃著狐狸一樣的精明盯著桌面的牌,整個身體弓形前伏,象一只準備撲出去的狼,從背後傳達出堅定和精確。他面前排著城牆一樣的籌碼,籌碼全是金邊銀色的一千令吉,安良估計了一下他面前大約有十萬令吉。
安良拉一拉安婧的修女袍,安婧回頭一看那個白人就 哧一聲笑了起來,安良也和她一起笑著看向李孝賢。李孝賢神情冷靜而古怪,她雙手盤在胸前,側一側頭微笑看著安良,有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那表情象在說︰你不敢去試試嗎?
這個年輕白人長得帥氣而有男人味,眉骨和顴骨明顯地突出,讓臉龐顯得有些瘦削,他就是安良在裂岩谷見到的地質工程師——馬特維。
馬特維身邊坐著三個華人,有人剛剛輸光了頹然離開,也有人奮不顧身地狠狠加碼。馬特維剛剛贏了一盤,他把荷官推到面前的五個千元籌碼排好後,沒有收回放在桌面上的底碼,只是微微點頭示意荷官再發牌。
安良繞到荷官背後,正對著深沉捂臉的馬特維,轉眼間看到他又贏了一盤,五個千元籌碼再次推到面前。安良一手插著褲兜,一手抬起做手槍狀指著馬特維。他意識到有人盯著自己,抬起眼皮看向荷官背後,看到三個人奇怪地看著自己。
穿淡黃色裙子的長發美女是大衛集團總公司的秘書,她叫李孝賢,不時會親自來傳遞機密文件;穿綠邊白色修女服,被寬腰帶束得很縴細的中國娃娃很熟眼……對了,她就是夜襲裂岩谷的女賊,自己在錄像里見過她;中間一個深褐色頭發,有點混血模樣的華人青年正一臉無所謂地對著自己做小動作,他單起一只眼,用手指向自己開了一槍,那手槍還帶著後座力跳了一下,這是丹尼和自己說過的風水師安良,這家伙還剃了下巴上的小胡子,真是光滑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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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特維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不想和這種人有眼神交流,他低下頭認真地看了一會牌,又忍不住看看安良他們在干什麼。再抬頭看去,看到安良手指里夾著七個千元籌碼,象魔術師展示手彩似的花哨地轉了一下手腕,對著自己來了個亮相;婧修女象魔術師助手似的襯在安良身邊,對自己來了個側身半蹲翹臀亮相,臉上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配上一身莊重的修女服有一種異樣的性感;李孝賢身材很誘人行為很老實,她只是一只手捂著嘴在偷笑,可是這三個人的挑釁性實在太強烈了,讓馬特維心情頗為煩燥,他不自覺地輕輕搖了搖頭,心里充滿鄙視和無奈。
他明白安良要挑釁的是什麼。安良的眼神分明告訴他,看出來他不是在賭錢,而是在數牌。數牌是針對二十一點賭博的正當作弊,這是一種通過數學公式和背牌來達到贏錢的方法,需要很強的記憶力和速算能力。安良手里那七個籌碼就是他的本錢,他要告訴馬特維,贏大錢是不用籌碼牆的,七個就夠了。
馬特維的確有點心神不定了,他不知道安良要耍什麼花招來賭錢。任何賭場都知道數學能力強的人可以通過數牌贏二十一點,盡管這是合法的行為,可是賭場依然極不歡迎數牌客,一旦發現就會馬上趕出賭場並且列入黑名單,所以他為了不引起賭場的注意,沒有通過籌碼大幅變化來快速獲勝,他只想贏二十萬就收手回客房休息。
不過安良的出現讓他頭心冒火,馬特維從小就好勝心強,他好奇安良是否可以贏錢,又不甘心看著安良贏得比自己更多更快,他想了一會,把下注籌碼增加到十個
安良走到國際廳的正中央,四周排著看似凌亂不堪毫無方向感的賭桌。他摸出手機看了一下,沒有任何信號當然也用不了衛星定位的電子羅經,看來當天買個指南針手表還是明智之舉。
安婧湊過來說︰“怎麼樣?從那里開始?”
“國際廳大門向東開,按龍門八大局來計算賓位就在東北。”安良用手指跟著指南針把自己轉向東北方,抬頭一看那邊是七張玩百家樂的桌子。
李孝賢也湊過頭看他手表上的指南針問道︰“打擾一下,請問什麼是賓位呀?”
安良說︰“婧修女你告訴她吧,我很忙啊。”然後他用眼楮掃瞄著每張桌子的荷官,相中一個帥哥後用手指點著他,那帥哥遠遠看到安良就微笑,安良象個花花公子一樣抖著身子帶著邪惡的笑容走了過去。
安婧和李孝賢跟在他身後,安婧說︰“一般風水局是以主家為尊,一切旺氣盡歸主,可是如果可以算出這個風水局的賓位,這個方向就可以反客為主,整個風水局變成了貴賓優先,什麼旺氣都會先讓客家給佔了。”
安良大大咧咧地走到桌旁坐下來,轉頭就問旁邊一個大個子男人︰“前三盤開什麼呀?”
大個子用浙江話大聲回答︰“閑莊莊。”
“啊~謝謝,我先看一盤。”安良把七個籌碼寒酸地放在桌面上,然後饒有興趣地看著荷官。
百家樂是號稱最公平的賭博,在玩的時候客人不用摸牌,只由荷官給莊家和閑家兩個位置各發兩張牌,以兩牌數字相加後的個位數到九點為最大,點數大的一方為贏家,其中A、K、Q、J、10、都按0來計算。客人可以買莊家贏,也可以買閑家贏,如果雙方牌點一樣的話就算和,當然客人也可以買和,猜中的話還可以一賠八。
荷官嫻熟地分牌報數,又開了一盤莊贏。
安良等荷官算完賠率後,立刻在下一盤的閑家位置放了一個籌碼,然後和安婧李孝賢湊著腦袋,象念經一樣喃喃地說︰
“東北這一片氣色最好就是這個靚仔了,這些桌面上的輸贏和荷官的收入沒有關系所以賭場最弱的位置也不會影響他們的氣色,如果客人贏了就會打賞籌碼給他們所以他有收入才會氣色好才證明我們會贏,一會贏了賞他一個大的……”
這時聽到荷官報牌︰“莊家八閑家六,莊家勝。”
安良一回頭,自己面前那一千令吉的大籌碼已經被荷官收起,他瞪起眼楮怒目而視,荷官禮貌地回敬他一個微笑。安良惡狠狠地向桌上拍出兩個籌碼,還是買閑家。他又轉頭和兩個美女碎念︰
“我這賭法叫籌碼追加從理論上說一直加下去最後一定會贏,而且這個靚仔這麼旺我馬上就會贏回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荷官又朗聲報數︰“莊家九閑家五,莊家勝。”安良面前的兩個大籌碼又不翼而飛。
“不是吧!”安良在美女面前出了丑,自尊心大受打擊,怒火頓時沖上腦門,他把手上最後四個籌碼拍到閑家的位置︰“我就不信邪,這一盤一定可以贏回來,開呀開呀!”
“莊家七點閑家七點,和。”
“重傷啊!”安良慘叫一聲向後倒在李孝賢的懷里。
他身邊的大個子歡呼起來︰“我買中和啦,一賠八,哈哈,這回賺死了。”
大個子在和的位置押了一垛籌碼,荷官就要給他賠八垛,他高興得數也不數了,雙手把籌碼攬到面前,馬上扔給荷官一個籌碼。
荷官把那個籌碼推回給大個子,一如剛才禮貌優雅地對他說︰“先生,賭場規定我們不能收小費,祝你好運。”
安良一聽心知中計,雙手拍桌大叫一聲“Shit”,氣鼓鼓地離開桌子走回大廳中央,他叉著腰怒目看向馬特維,馬特維也回頭看了看他,臉上帶著一個嘲諷的笑容。
安婧和李孝賢走到他身邊,他雙手一擺說︰“不要安慰我!我知道搞錯了,原來他們不是靠小費吃飯的。我要在那排桌子里挑一個最倒霉的家伙。”
還是東北方的百家樂,不過安良坐到了另一張桌子面前。這次他選了一個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的美女荷官,這個女孩個子不高,手很小,置身在一群男賭客之中象一只將要被撕開的羊羔。
安良又開始念叨︰“你們看這靚女面帶愁容眼帶桃花,面色蒼白鼻頭泛紅,一定是被男朋友把錢全騙走了,她今天上班就是給雲頂賭場敗家的,加上我們的無敵龍門八大局這回我們贏定,為了保險起見婧修女你還是幫我起一卦吧。快!”
安婧馬上運用看家本領,掐指起卦脫口就說︰“山天大畜變地天泰,好卦,上帝保佑,這次贏定了。”
“五千令吉!”安良向女荷官買了五個大碼,迅速在閑家全部下注。
注︰“荷官”是賭場術語,指主持賭博的服務員。
注︰令吉是馬來西亞貨幣單位,安良在賭場當天的匯率大約為3。50兌1美元。
第三十六章 輸少當贏 每一個易卦都有六個爻,代表事物發展的六個層次,每個爻用中間斷開的陰線或者全部相連的陽線表示,安婧算出的大畜卦意指大收獲和大盈余,從最下方的初爻開始向上發展,順序是︰陽陽陽陰陰陽,安良就依著這個大吉的卦象來布置這場賭博。
風水里對位置的最基本區分就是陰和陽,靜和動。
在玄學里靜處為內,為主;動處為外,為客。
在賭場里,任何荷官的位置都處于靜位,比如荷官的位置不會有人經常走過,荷官的背後也不適合游人駐足觀看;而客人的位置則恰恰相反,客座上人來人往,客座後大批游客圍觀,這都表示著客位屬陽性的動位。
安良準確地把握了這些原理,他從第一盤開始,就按閑閑閑莊莊的位置反復夾疊下注,五千變一萬,一萬變兩萬,兩萬變四萬,四萬變八萬,到了第五場他面前已經堆了十六萬令吉籌碼。
在他身後圍觀的賭客越來越多,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看賭的人和安良一樣激動,安婧和李孝賢也高興得又叫又跳,尖叫擁抱。逗得馬特維也不禁回頭看看百家樂那邊出了什麼事,可是他只看到洶湧的人頭,不知道真正贏錢的是誰。
第五場結束時,安良把其中八萬令吉交給李孝賢和安婧捧著,這是他們的真正利潤,余下的八萬令吉,安良要做一個完美的結局。賭局之中,久賭必輸,連勝五局已經讓安良很開心,在第六場賭局中,安良有把這八萬令吉回饋賭場的覺悟,無論是輸是贏,這都是最後一場。
周易的核心枝術和理論就在于變易,變易才是這個世界永恆不變的真理。在安婧算出的大畜卦之中,六爻里的最後一爻從陽變成了陰,讓大畜卦變成了泰卦,引起變卦的第六爻就是全卦的核心,如何贏第六場的答案也在這個變數之中。
陰代表莊家,陽代表閑家,從陽變陰只能代表陰陽調和,這是一個和的卦象,而且泰卦也是六十四卦中最和諧的卦象之一。
安良想好了,他毫不猶豫地把八萬令吉推到和的下注圈里,圍觀的游客發出一陣嘩然之聲。
在百家樂里只有兩點至九點共八種牌面,也就是說出現和的情況只有八分之一,雖然押中的話有八倍的回報,可是用八萬令吉去賭八分之一的機率,游客們都驚嘆安良視令吉如糞土,激動得屏著呼吸等結果。
當美女荷官在鴉雀無聲中用小手翻出最後一張牌,牌面上果然出現莊家八點,閑家又是八點,這一局莊閑打和。人群爆發出震響的喧嘩聲,安良一轉身抱起安婧轉了幾圈,又熱烈地擁抱著李孝賢趁亂在她臉上親了一嘴,李孝賢沒有避開,她幸福地閉上了眼楮。
在百家樂桌子前面數錢分錢搞了很久,李孝賢從工作人員那里要來一個大籃子,盛起七十萬令吉籌碼,大家一起走到馬特維身邊。
他們看到馬特維正焦頭爛額地托著腮,面前的籌碼大概有二十萬令吉,安良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臉上憋著炖番茄一般的笑容,隨著笑聲肩頭一聳一聳地坐到馬特維身邊,斜眼看著他輕佻地說︰
“WinnerWinner,Chickendinner!哈哈哈哈……”
這是流行在拉斯維加斯賭徒里的一句行話,代表著對勝利的期待,勝利後的歡呼,還包含著高深的賭博哲學,可是現在安良以勝利者的姿態在馬特維面前說來,卻讓馬特維感到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由其是那笑聲那麼的刺耳,讓他感到這是一種奚落。
安良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他的前人早就研究出一套分析洋人面相的方法,把中國相學發展到國際化的程度。他從錄像中仔細分析過馬特維的面相,這種堅毅型的相格堅忍理性,邏輯冷靜,面前的困難越大挑戰的欲望越強,缺點是沒有同情心,弱點是自尊心過強。安良知道只要自己還纏在這個事件里,遲早要和馬特維正面交鋒,已經制定了對付馬特維的策略,只是等一個時機。
現在正是難得的機會,馬上用激將法將讓馬特維一輩子都記住自己。
臉色發青的馬特維轉過身正面對著安良說︰“運氣真好,這就是中國風水師的能力嗎?”
他的語氣和態度依然輕蔑,只有安良才明白他在看不起什麼。一個極度理性的科學家最看不起的就是運氣,用運氣贏錢的人在他們眼里等于白癡。因為運氣只是概率里的一個偶然,你可以因為運氣好贏一筆,也可以因為運氣不好輸得精光,在命運里隨波逐流的蠢貨在馬特維眼里簡直就是低等動物。在別人以為用運氣來游戲的賭博里,他要的是控制,而且他相信自己可以控制。
安良並不在乎他取笑自己,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搭訕。
“你不也在運用風水嗎?在中國風水中你剽竊了多少東西,嗯?”這是一個試探,安良的腦袋里從來沒有忘記那些和龍脈龍穴重疊的衛星能量圖,他一直認為馬特維在研究和風水有關的項目。
馬特維臉上毫無表情,他一邊收拾著籌碼一邊說︰“我從來不接觸巫術,也不會進人家的地方偷東西。”這話說得簡潔而一語相關,很嚴肅地斥責安良擅闖裂岩谷。然後他往前推出一萬令吉籌碼對安良說︰“你來這里要找人聊天嗎?”
不下注的人坐在賭客的位子上是很討人嫌的做法,馬特維一方面提醒安良,另一方面是對安良的直接挑戰。言下之意就是說︰你敢在這里下注和我賭一局嗎?
賭客的人數決定了每個人手上的牌面大小,他算好了安良一定會下注,所以先把運算里的常數調大,算到自己仍然可以勝出,然後胸有成竹的推出籌碼。
安良明白二十一點是一個需要時間的游戲,只有坐在這里一直關注出牌,並且把出過的牌背下來,才可以通過公式運算。他剛剛走過來,沒有配合的人告訴他之前出過的牌是什麼的話,他下注將完全陷入馬特維的數字陷阱里。
他站起來退後一步說︰“啊哈,我的運氣已經沒有了,由小賢和你賭吧,小賢,來坐下。”安良拉開椅子,讓李孝賢坐到馬特維身邊,幫她推出一萬五千令吉籌碼。
馬特維將此視為藐視,換一個女孩子來賭還要加籌碼算什麼嘛,無論是作為數學家還是男子漢都應該馬上拒絕這場賭博,可是作為一個紳士這樣對待女士無疑是丟自己的臉。
他內心很掙扎,可是手上毫不示弱,馬上又向前推多一萬令吉,就算李孝賢和自己一起贏出,他贏的錢也要比李孝賢多。籌碼控制是賭博里的最高境界,也求最需要嚴密設計的運作系統,一次押二萬令吉大大超出了馬特維的計劃,可是馬特維這里已經被安良轉眼間贏回來七十萬氣得胸口發悶,他無法接受這種小偷流氓一樣的家伙贏自己。
當馬特維推出二萬令吉後,荷官正要開口請客人停止下注,安良向安婧手里塞過一個籌碼,同時說道︰“我改變主意了,我賭一千。”“啪”一聲把一個籌碼押在自己面前,
“啪”,安婧也押上一個籌碼說︰“為了證明上帝無處不在,嘿嘿……阿門。”
馬特維的腦袋馬上嗡一聲發脹。
流氓行徑,完全是流氓行徑!算好了賭客人數才確認自己有勝算的,現在突然多了兩個牌位,發出來的牌序和大小就會完全打亂,而且安良他們一共押下了一萬七千令吉,如果一起輸的話,自己比他還要輸多三千。
他憤怒而無奈地瞪了安良一眼,安良翻著白眼邪惡地獰笑,李孝賢捂著嘴笑得前仰後翻。
安婧閉著眼楮坐在桌前虔誠地祈禱︰“凡不試探上主的,都可以尋到上主;對上主不失信的,上主必向他顯示自己。邪曲的思想,使人離開天主;愚人試探全能者,只有使自己蒙羞……
雖然是聖經里的智慧箴言,可是在馬特維聽來怎麼都象在繞著彎罵人,他隨即又聽到安婧說︰“噢,我分要牌……”
馬特維轉頭一看,安婧睜開一只眼瞄了一下面前的兩張十,把面前的牌一分為二,又加多一個籌碼。這樣等于多了一個賭客中途插入,馬特維精心計算的牌局更加混亂不堪。
馬特維已經無法控制面前的牌局,他盤起雙手向後靠,遠遠地冷眼看著荷官發牌,等著命運安排這一次牌局的結果。
安良從桌上伸出腦袋對馬特維說︰“嘿伙計,你在等命運安排嗎?呵呵呵呵……”。桌面上很快有了結果,除了安婧贏了二千令吉,全部人都輸得一塌糊塗。
比賽結果很清楚,馬特維輸了二萬,安良輸了一萬六,安良慘勝。
馬特維再也不願和安良為伍,他在安婧唱誦上帝的聖歌中拍案而起,收錢離場。安良把籌碼交給安婧慢慢兌換,追著馬特維走了出去。
走到雲頂酒店大門,安良大聲叫住馬特維︰
“馬特維博士,請留步,可以喝杯咖啡嗎?我請客。”
聽到這種客氣的搭訕,馬特維心里舒服了一點,他停下來對安良說︰“你有什麼事嗎?”
“我看過在你研究室里的大屏幕,對你的研究項目很好奇也很尊重,你可以告訴我一些關于研究的事嗎?”
馬特維聽到這話後轉身就走出大門,他對跟在旁邊的安良說
“我不能告訴你,這是商業秘密。我在開發這個項目的時候就和大衛集團簽了合約,項目研究成功後,頭十年的專利和使用權屬于公司,無論公司用于什麼途徑,和什麼商家交易我都無權過問。你要知道的話可以去問丹尼,我不可能告訴你。”
安良快步跟在馬特維身後,一邊閃開擁擠的行人一邊說︰“可是你的項目和風水有關,我看到你研究的控制室有世界地圖,里面顯示的全是風水學里的龍脈和龍穴,我不會把我知道的事用在商業上……”
“我對中國巫術沒有興趣。我是地質研究人員,我不看地圖看什麼呢?”
“不,你先等一下,馬特維博士,你的研究可能和大衛的死有關……”
馬特維已經走到露天的小賣部前,身邊有很多帶著孩子的家庭在玩鬧。他停在路中間說︰“顧問先生,大衛的死和一切都有關,錢、女人、爭權奪利和政治陰謀,只是和我無關,當時和我簽約的是大衛,可是和我發生合約關系的是大衛集團,我只會關心合約里提到的事情,其他的我不會管。”
馬特維說完後又向前走,安良不依不饒地追著他說︰
“馬特維博士,我們之前是有些誤會,我不是進裂岩谷偷商業秘密,我只是想了解大衛死亡的真相,那個是我朋友,我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但是我現在陷進一個越來越大的旋渦里,我被人帶著來到這里,我一路上很巧合地見到了丹尼,現在又很巧合地見到你,我覺得我被人牽制的同時,你也在被人跟蹤,我們在被同一個人控制著。”
“跟蹤我的人不就是你嗎?”
安良跑快幾步拉住馬特維說︰“不不不,我是被帶到這里的,我沒有跟蹤你,丹尼在新加坡和你在馬來西亞也不會是偶然的事,至少你告訴我你來干什麼?可以嗎?”
馬特維停了下來看著安良的眼楮,過了一會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也想知道大衛的死因?”
馬特維沒有回答,仍是沉默地看著安良。
“你不想知道誰在跟蹤你嗎?”安良也看著馬特維,可是他一臉無所謂,安良又說︰“好吧,我可以不用儀器找到你地圖上的紅線和紅點,用中國風水可以找到……比如這個游泳池就是一個紅點。”
安良看到馬特維的表情有點猶豫了,他補充一句︰“我們研究的可能是同一種東西,而且我的方法更低成本,更快。”
馬特維想了一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筆記本在上面寫起來︰“我這次來是為研究項目做測試,這是我的電話和電子郵箱。”
他把紙撕給安良︰“不要再跟著我,也不要想破壞我的測試,那樣的話我會殺了你。”
安良接過紙條馬上追問︰“是做什麼測試?誰定的地點?為什麼在馬來西亞?”
馬特維一把推開安良說︰“站住!不要再纏著我了,你再這樣我會報警。幾個月後我回美國,你到時再和我聯系吧。”
安良被推了一下,從粗暴的身體語言里感覺到馬特維真是發火了,他沒有再追上去。看著馬特維的背影,他撥通了達尼爾的電話︰
“達達,你好嗎?我在馬來西亞……我很好,有個工作給你,幫我查個電話號碼,戶主資料銀行帳戶能查的全部查出來,查到後發到我的手機上。然後幫我全球定位盯著這個號碼……”
安良拿起馬特維給他的紙條讀出號碼後說︰“我要知道這台手機到了什麼地方,每天都要知道……OK,我知道阿美很想我,她一直想和我結婚,我會問候她的。什麼!英鎊升到110,那不是翻五倍了,喔!上帝對我太好了……啊?這時候和我談分成?五五分帳,不能再多了……”
安良掛了電話之後自言自語地說︰“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電影里總是黑人先死。”
第三十七章 高風亮節
當安良回到雲頂酒店的虎爪大門,正要回房間的時候,從大門旁邊的咖啡廳走過來三個穿西裝的保安人員,為首一個對安良說︰
“安先生,我們上司想和你聊聊天,不知道你有沒有空。這邊請。
他說完做了個請往那邊走的手勢,兩個精壯的工作就一左一右挾著安良,也不管安良是否答應,就把他提進一個走廊後面的員工電梯。
安良並沒有反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還要停留多少天,和賭場搞僵了一點好處都沒有,他順從著被挾著,邊走邊問道︰
“幾位是保安員吧?是不是捉老千呀?我沒有出老千,你們想捉的話我認識一個,我帶你們去捉好不好……”為首的保安員說︰“我們是技術保安部的,不過只是請安先生去聊天,一會你就知道了。”
電梯向下降了三層,安良進過幾道自動玻璃門,就看到一個巨大的賭場監視中心,環形的大廳里全是屏幕,屏幕下全是電腦和鍵盤,幾十個工作人員在忙碌地監控著賭場里的每一個賭客。
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穿著得體的西裝,滿面堆笑地走到安良面前,安良看到他圓頭圓腦,頭發很少,長得象個酒肉和尚。他和安良握握手,然後自我介紹︰
“我叫林世希,是馬來華人,我剛才看到安先生在賭場里手風很順,所以回看了一下你進門時的錄影,順便查到安先生的客房資料……這邊請,我們到里面談。”
林世希叫幾個保安員離開,和安良兩人進了一個小辦公室,從辦公室的大玻璃窗里,可以看到整個監視中心的情況。
林世希招呼安良坐下後,殷勤地給他洗杯沖茶,安良看到面前放著的是一套功夫茶具,于是問道︰
“林先生是潮州人?”
“不是,不過也差不遠,我是福建人,所以我們把家鄉的風俗都帶到這里了,來試試正宗安溪鐵觀音。”林世希一邊沖茶一邊說︰“我看到你帶了兩個靚女進場,一大一小,一個風騷入骨,另一個卻是修女,安先生真是很有意思啊,一定是知道我們雲頂沒有小姐,所以……哈哈哈……”
林世希笑得很不懷好意,明明在暗示安良帶了兩個女朋友,而且口味還很獨到。
安良覺得人心里想什麼真是長在臉上,一身酒肉氣的人腦子里想的都沒有正經事,他一本正經地解釋︰“修女是我親妹妹,另一位是新加坡的朋友,沒有什麼意思。林先生有什麼意思嗎?”
“啊,哈哈哈,沒有沒有,我是看到安先生在進國際廳之前用回風返氣的方法量了一下大門,看出你是風水人才,所以請你來聚一聚,聊聊天。”
安良知道自己是倒霉命,贏了錢也沒花錢的運氣,他警惕地問道︰
“看風水賭錢不算作弊吧?你想問我拿回那七十萬呀。”
“不算不算,我還要送多三十萬給安先生,讓你湊個整數,玩得更開心呢。”
林世希從另一張桌面上拿了三十個大籌碼放在安良面前說︰
“我發現安先生三幾下手腳就贏走七十萬,正要換荷官破一破你的銳氣,可是你卻功成身退了,我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賭場上久賭必輸,能贏錢就走的又有幾人呢?我看到你在場內行為放逸,談笑風生,可是卻外松內緊,有很強的控制力,然後到二十一點的台面時又象游戲人生,視輸贏如鴻毛,難得一個年輕人可以風水賭術和為人都有這樣的道行,讓老頭子很佩服。”
安良聽了一大通馬屁話,有點明白林世希的意思了,他在桌面上隨手拉過一個水晶煙灰缸,把三十個大籌碼堆在里面說︰
“我明白林老板的意思了,多謝林老板的禮物,我不會再下場賭錢的,再見。”
“哎,先不要急著走。我不是老板,也不是請安先生不要再去賭錢,本來是想請教安先生些事情,可是現在我看你印堂黑氣沖天,只怕你有錢也沒命花,你自己知道嗎?”
“呵呵,林先生是玄學前輩啊,那是不是要教我怎麼化解呢?”
林世希的神情沉了下來,他用略帶沙啞又響亮的聲音說︰
“閻王要你三更死,哪會留人到五更。你的命在倒數,不出七天就會離開人世,就算你馬上坐飛機回美國,在路上都會浪費一天,你現在還不及時行樂,這輩子就算白活了。這里的錢夠你玩到最後一天,不過能不能在死之前給我們點風水建議呢?人總是會死的,在雲頂留下你最後一個風水案也不枉你一身絕學。我知道你已經看出雲頂的死穴在哪里,否則你不可能轉眼間贏走那麼多錢。”
安良小聲問道︰“今年是不是老板死了。”
“有眼光,大老板剛好在這個月走了,總理也來送了大老板一程,現在少東家剛剛接手。業務上已經沒有問題,可是風水上怪事不斷,所以我想請外來高手點撥一下,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安先生的建議一定不止值一百萬令吉。”
安良把水晶煙灰缸放下,對林世希說︰“賭場如虎口,吃人不吐骨。我死不死和幫不幫賭場看風水是兩回事,士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這是看風水的潤金我就不收了。多謝林先生請喝茶,再見。”
“安先生,可是你對雲頂賭場不太了解。三十多年前我們老板把這里從一片荒山開闢成一個游樂園,過程中歷盡千辛萬苦,解決了大量華人就業,養活了無數家庭;隨後集團又進軍能源、地產和郵輪業,成為東南亞華人首富,是華人在東南亞的中流砥柱。華人在馬來西亞得到尊重,有一半歸功于老板。今天你幫雲頂,不只是幫了一個賭場……”
安良雙插著褲袋轉過身︰
“這個猛虎下山局殺人無數,你們這里每年要死多少人,有多少人從這個懸崖上跳下去?你可以用多少就業率來抵回這些人命?說是幫了不少人,可是你有沒有算過害了多少人。好了,我對你們沒興趣,你要也不用說服我什麼……對了,贏你們的七十萬不會還給你,那是給兒童癌癥基金的捐款,當是幫你們積點德吧。”
“哈哈哈哈……”林世希發出響亮的笑聲,他把一堆籌碼倒進一個小公文包,走到門旁邊,拍著安良的肩說︰“有意思的年輕人啊,我當年也和你一樣,不錯。的確我們時間都不多了,我也沒有機會讓你知道雲頂集為社會捐了多少善款,這三十萬是我送你的,我們很有緣分,這張卡片你也帶上,這幾天有什麼事隨時可以找我。早上約我喝茶啦,我覺得和你很談得來。”
“那多謝了,我沒死的話再找你吧。”安良說完飄然離開地下監視中心。
回到房間,安良向李孝賢和安婧詳細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可是他沒有說起從馬特維那里知道的消息,以及得到馬特維的電話號碼。
李孝賢聽到安良拒絕為賭場看風水的時候,顯示出非常敬佩的神情,她對安良說︰
“我還以為你會座地起價,狠狠地賺他一筆呢。不過你對賭博這麼有研究,我上次聽你說起來象是很有興趣的樣子,為什麼又拒絕賭場的邀請呢,如果你接受的話,可能你可以長期免費在這里玩,我們也可以賺個金卡什麼的。”
安良聽到李孝賢這樣表揚自己,高風亮節的心情油然而升,他一臉正派地說︰
“風水師的工作就是關心人世的每個方面,如果平常不了解多一點,把風水溶入每個角落,那麼給人的幫助就很狹隘,也不能做一個合格的風水師。你看古代的風水師,個個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現在是信息爆炸的時代,做個現代風水師更要象台不停升級的電腦,了解更多,分析更細……”
李孝賢和安婧看到他的正經樣,都哄堂大笑起來,安婧說︰“哥,我發現你很有奧運精神耶。”然後她跳到床上振臂三呼︰“更高,更快,更遠!”
三人直鬧到李孝賢回房休息,安良才立刻上網和達尼爾聯系。
達尼爾得到五成利潤分帳後,士氣大盛,馬上通過駭客朋友的非法網站,對馬特維進行了二十小時跟蹤,只要馬特維離開雲頂賭場的範圍,立刻就會有短信發到安良的手機上。
第二天清早,安良就收到信息,馬特維正在向雲頂賭場的北部山區移動,兩兄妹看著地圖非常愕然。從雲頂高原向北就是一道近二千公尺高的山脊,從地圖上看那是一片百里無人的原始森林;從馬特維的個人資料上看,他是一個野外運動的好手,對于一個地質學家來說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據他說馬上就要開始自己那個項目的測試,這時候去玩越野非常奇怪。
安良立刻通知安婧,他要跟上馬特維。
安婧卻全力反對安良的想法,她認為要去也得兩個人一起去,而且現在槍還沒有寄到,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根本就無法抵御。
安良一邊披掛防彈衣和隨身物品,一邊對她說︰“現在沒時間研究這個了,我先跟上他,你帶著扣扣在這里等槍,這兩天槍應該到了,我們保持電話聯系。”
“那時是原始森林,怎麼會有電話信號,你不能去,我們要等達達把馬特維的下一個目的地報出來,確實知道他停下來了,我們再去找他。”
“萬一他的目的地就是後山,或者他一直不停下來,又或者正如你說的,森林里沒有信號,達達追不到他可就前功盡棄了。”
安良走到電腦前指著雲頂賭場北方的山脈說︰“從山脈一直向北二十公里,山上有個古木村,山下最近的鎮是庫巴鎮,山上山下相距十一公里。如果我兩天後沒有消息,你就先去庫巴鎮,然後上山到這里。看到沒有……龍穴,這里有個龍穴。”
安婧看看電腦屏幕,在山中的古木村有兩道溪流呈V字形沖下,在一個山窩里交匯成小河,小河再向山下蜿蜒流去聚成一個水庫,在Y字形水流劃分出來的山中窩地四周,有七八條分支龍脈向下聚頭,果然是一個龍穴形勢。至于是吉是凶要到現場目力觀察,可是從衛星圖上看,已經具備結穴的條件。
安良綁著鞋帶說︰“我會在這里等你,至少會在這里留下信息,你找到龍穴就可以找到我的信息了……你還記得怎麼點出龍穴吧?”
“記得,可是小賢怎麼辦?”
安良想了一下說︰“這事不要告訴她,我走了之你讓她先回新加坡吧,我這里可能會有危險,不要讓她冒險了。”
李孝賢穿著白色的背心和內褲在房間里麻利地收拾背囊,從窗簾射入房間的霞光映她完美性感的東方女性身材。她耳朵里塞著耳機,耳機線後連著象一片香口膠大小的MP3音樂播放器,不過從里面播出的不是音樂,而安良和安婧的對話。只要在安良身邊放上一個火柴頭大小的竊聽器,她就可以偷聽到任何內容,她的偷聽從認識安良第二天已經開始了。
聽到安良說的最後一句話時,李孝賢的心里一陣迷亂,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她閉上眼楮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桌面上拿起那部在牛車水買的可愛型女式手機,手機的屏幕保護就是她和安良的合照,相片里的安良還在下巴上留著一撮小胡子,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笑容認真而傻氣。
她看了一會就關閉手機,用塑膠袋包好放進背囊,然後從衣櫃里拉出一個小行李箱,這是組織送來的工具,正好可以給她裝備這次行動。
幾分鐘後,穿著一身墨綠色野外運動服的李孝賢從房門里閃出來,她沒有坐電梯下樓,而是直奔到走廊盡頭的走火梯,從沒有人注意的通道離開了雲頂酒店。
注︰“老千”指在賭博中作弊的人,廣義上也泛指一切騙子。
第三十八章 奪舍 安芸從小就修煉中國道教內丹功法,晚上睡覺對她來說只不過是日常的修行。
她其實已經年近五十,可是身材保持得象少女一般,相貌比真實年齡年輕了十多歲,一臉脫俗的書卷氣絲毫沒有一般風水師故作神秘的感覺,這得益得南派道教正宗天師道的真傳丹功。
丹功的修煉,可以大大開發人體潛能,基本作用可以調理身體,使人長壽健康,當修煉到相當層次,人體的潛能將會逐步開發出來。
隨著每個人的先天體質不同,會開發出不同的異能,可是對于一個風水師來說,最重要的莫過于有一雙慧眼。看山看水只是風水的表象,天地之間有正氣,從山水中透露出來。一個高層次的風水師,可以從平平無奇的地貌中看到山氣的升騰,水氣的流動,在他的眼里沒有平靜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受到氣的左右,每一個人都是氣的源頭,也受氣的影響。
人的氣可以通過內丹功法的修煉得到控制和強化,在強化到相當程度,就會產生能量的轉換,這是安芸一直孜孜以求的境界。
她聽說自己的祖先達到過這種境界,但是她一直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自己沒有到的地方,無論人家怎麼說,都不能理解那個環境,就象一個從來沒有見過芒果的人,無論人家怎麼表達和形容,那種想象總是蒼白而且不正確。
安芸一直在研究怎麼運用符咒的力量,符咒的力量又從哪里來。她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不會只看著一本天師真傳符就相信一切,每一個安家的孩子從父母那里學到的第一課就是懷疑傳統。
從醫學和生物學的前沿理論里,她看到似而非的人體潛能原理,可是這些都無法解釋自己在實際修煉中日漸精進的丹功,為什麼會給自己這樣健康的體質,保持青春的能力。在符咒的應用上,她看到了實際效果,可是依然無法理解個中原因。
在酒店十二樓的套房里,安芸手結太極道印盤坐在床上,讓內丹慢慢凝聚在額前。
她左手手心朝天輕輕抱著右拳放在腹前,右拳里握著左手大拇指,這個太極道印可以讓她的內丹沿著全身經脈運行,這時她可以感覺到生命中陰和陽的力量在體內纏繞流動,陰氣和陽氣有規律地運動,互相變化又互相獨立,這世界的一切既矛盾又統一的本質,她早就從這里感悟到。
可是今天她有異樣的感覺,她的元神一直向腦海深處沉下去。她從沒有下沉得這麼快,這麼深,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心里還有這麼深的地方。
從道教理論來說,陽氣輕而上升,陰氣重而下沉,作為女性修煉出來的純陰丹氣如此下墜,是陰氣過強陽氣不足的表現,也可以說陰陽已經失去了平衡。
她試過控制自己的元神,可是今天元神完全不象平時那樣容易控制,很快就沉到思緒中的幻海。幻海是大腦里最後的潛意識,這里記載著人一生的回憶,浮現著人心底最隱秘的善和惡,以及蘊藏著超越當今科技的智慧和潛能,安芸對這里並不陌生,她早就無數次在幻海探秘,尋找生命的本質和自己的存在。
但是元神沒有停在幻海,元神下墜的速度快得讓安芸有點擔心,這是她修道幾十年從來沒有試過的現象,因為下降太快,元神四周的景象已經拉長變形,象卷進一個光怪陸離的無底深潭。
幻海不是人心的底線嗎?幻海下面還有什麼?
忐忑不安和好奇讓安芸隨波逐流地等待元神要去的地方,無論下面是光明還是黑暗,她都想看一看自己的心里還有什麼。古代的聖人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這正是每個修道者追求的高于一切道術的境界。
天空慢慢露出深藍,然後再沉入一層層雷電交加的烏雲中,霹靂在安芸的元神四周如狂蛇亂舞,她知道這只是幻覺,但是仍然可以感到電擊在身上陣陣刺痛。
她看到下面慢慢露出景物,這是在暴雨來臨前的中國山河,風很猛,地面上大片墨綠色塊在不規則地搖動。這是什麼地方?安芸看不出來,這種丘陵地帶在中國很常見。她極力搜索自己的記憶,就算坐過無數次飛機,也沒有見過這種情景,這並不象殘留記憶。
安芸想從地面上找到河流,只要找到河流就可以看出方向和找到龍脈,作為一個風水師認不出地方不奇怪,只要看到龍脈她就可以知道這是哪里;就象一個外科醫生記不住病人的樣子,卻會記得他做過的手術刀痕。
突然在滾滾雷聲中傳出撕破天空的引擎聲,她正想看看傳來聲音的方向,一股急速猛烈的強大氣流把她撞進一個駕駛艙里,這竟然是一架飛機的駕駛艙。
這些儀表全部是機械指針,很明顯是一架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飛機,她從來沒有見過也不會駕駛飛機,可是卻覺得很熟悉,而且她發現自己正在駕駛這架飛機。
安芸回頭看一眼,後面有一群零式戰機以分散隊從雲層下追來。零式戰機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皇牌武器,這一場戰斗必然發生在日本挑起的戰區。
地面一列火車正加足煤噴著火在暴風中奮力前進,零式戰機攻擊的目標應該就是這列火車。她知道日本人一定有所圖謀,這和下面的火車一定有關聯,保護火車就是這場戰斗的目的,火車上有什麼?
面對強大的零式戰機,安芸明顯感到自己的飛機速度不足,飛機已經達到最高速,全機都是震動著,就象快要空中解體。安芸的元神極力思考著環境和事件的關系,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停頓。她流暢地拉起飛機垂直爬升,咆哮著向頭頂的雲層穿刺去,零式機群緊跟其後。
雲層中的閃電就在眼前,雷在身邊炸響,亮出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巨龍瘋狂地扭動著軀體
飛機翻滾了一百八十度,在天空中劃出一條“幾”字形的軌跡重新向地面垂直俯沖,這個驚人的技術動作不單只安芸想都想不到,更驚人的是她發現自己知道這是對付零式戰機最有效的技術動作,日本的零式戰機性能極好,可是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缺陷,它在垂直俯沖的時候引擎會突然減速。
安芸看著自己在自動操作著戰機和日本空軍纏斗,突然明白過來開飛機的不是自己的元神,自己是在元神的極速內向運動中重疊了父親的記憶,父親的記憶為什麼自己會看見?前一代人的記憶通過什麼留在什麼地方了?
自己的父親安若平曾在抗日戰爭中,和美國飛行員聯手對抗日本空軍,這些故事他對孩子們說過很多,每一次都有新故事,每一次都驚心動魄,可是父親已經去世多年,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些事情,這是回憶還是想象?
安芸不再投入這場空戰,而是冷靜地跟著父親的視線感受當時的激烈,她感覺到父親的心里毫無懼意,心里有一團火爆發出來。天空和大地在混亂地旋轉著,一陣令人惡心的眩暈之後,飛機頭部正好對準一架零式戰機。安若平長嘯著扳下手上的全部扳機,飛機上十挺大小機槍同時發射,把前面的零式戰機打成一朵凋落的煙花。機上的子彈已經全部打光,身後的零式戰機象狼群一樣撲來,安若平駕駛的飛機翻滾著離開雲層片入低空……
面前是高聳的富士山,山下是春光明媚的富士川,在清冷的春風里,腳下的小丘陵一片新綠。一個留著八字胡,穿著和服的矮小日本老人,手上拄著一把木刀做拐杖,用日語和安若平交談。
“你要理解的不只是風水之術,你要從中看到宇宙的真相。強和弱,尊和卑,陰和陽,生和克,都在共存和互變,可是以什麼為動力呢?”
“用自然的力量?”
日本老人冷笑了兩聲︰“哼哼,用自然的力量等于等死,就象天天澆水等花兒開放。只用自然的力量的話,天下根本就沒有風水,風水是暴力,是控制,我們沒有能力讓花兒加速開放,可是我們可以讓它加速死亡,這就是我們能做的事情……喝!”
日本老人身形一撲,木刀掠過他面前的一條樹枝,樹枝“喀”一聲斷開,杯口大的切口平整得象被斧頭砍下來。以木斷木不只是要靠速度力量和堅硬的木刀材質,更需要的是從揮刀的人心里爆發出的劍氣。
“長與先生,我覺得這不是國之常立神流風水的真義,天地之間需要風水來調和,風水要達致的是平衡而不是控制,力一定是暴力嗎?”
安若平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肩上就重重地中了一刀,痛得安芸跪在地上,手上的羅經也掉了下來……
山洞閃著一盞幽暗的油燈,地面重重疊疊堆滿了箱子,有幾個農民打扮的人端著步槍蹲在洞口,安芸知道日本特工正在找自己,日本飛機在頭上轟炸,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走出去,因為中國的文化寶藏在這里,安家祖傳的三本《龍訣》也在這個山洞里。
對了,她要先找出《龍訣》,不然她要保護的是什麼呢?
安芸開始打開箱子,把書抱出來檢查,看過不是《龍訣》之後又放回去。
箱子里全是古畫和古書,不少唐宋大家的書法真跡,也有星相玄學的上古秘本。安芸恐懼起來,她的元神在失控地翻找《龍訣》,可是她並不想這想做,她覺得自己的元神被人控制住。最可怕的是,她記得安良在不久之前也做過這樣的事,不同的只是安良在紐約家里的地下室里找書,他要找的東西他自己並不知道,可是安芸清清楚楚地知道,《龍訣》的秘密就掌握在她腦中。
這不是自己在找《龍訣》,這是另一個力量在支配著自己的元神,去挖掘自己腦海里最深的家族遺傳記憶,她的元神成了自己腦海里的探視器,在幫別人找出秘密。自己眼中看到的影像,對方一定也看到。
剛才的畫面和環境轉換,只是偷窺者對遺傳記憶的搜索,一但找到藏《龍訣》的地方,偷窺者就會釘在這里開始層層追蹤。
安芸沒想過自己潛意識有記憶暗層,更沒有想到人的記憶可以一代一代地遺傳。遺傳在潛意識底下的前代記憶深不可測,連最好的心理學家和催眠師都沒有發現過,她想停留和探究,可是絕不能使用不受自己控制的元神。
安良那時一定也受到這股力量的控制,只是他不知道,完全不懂得抵抗。安芸了解自己的兒子,安良從小就想象力豐富,對喜歡的事情就會做白日夢,這種人感性而容易受到心理暗示,很容易學好也很容易學壞,所以安芸在他身上用了不少心血。
現在輪到自己在萬里之外發生這種情況,自己同樣回到抗戰時期的前輩記憶中,這如果是一場夢還可以說是有誘因的記憶再現,可是在修煉過程中自己的元神失去控制則不能看成是偶然。
安芸凝神守空,極力把元神帶回現實中,越快回到現實,她就可以越快找到真相。
她想睜開眼楮,可是雙眼一直緊閉,眼簾在不停顫動,她的元神被壓在幻海的底層無法突破,象一次失敗的催眠治療,病人再也醒不過來。
安芸試圖用追魂咒尋找外力的來源,可是她完全感覺不到另一個元神存在。現在對方以自己為宿主,自己的迷蒙就是對方最無聊的事情,讓對方失去興趣的最好方法就是讓自己失去視聽。安芸迅速運功封閉自己的視力聽力,讓自己的元神成為一個毫無意義的靈魂,無論處在意識的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任何信息接收,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無意識地上升,再上升。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芸感到元神重新回到自己控制中,看來這一招果然有效,可是更進一步證明了剛才有奪舍者的存在。
她睜開眼楮慢慢站起來,拿了羅經輕手輕腳走出去打開房門,她看到羅經在緩緩轉動,轉速大約一分鐘半轉,這不代表這里的邪氣比家里弱,只說明邪氣在漸漸消退,安芸無聲無息地站到門邊。
注︰在道教理論中,用自己的精神意識進入另一個人的大腦中達到控制人的行為,稱為奪舍。
第三十九章 神秘對手
現在還沒有天亮,她看了看手機只是凌晨四點,不過這個時間和安良夢游的時間吻合。安芸可以理解對方出手的計劃,人的警戒力在每天下午四點和凌晨四點都會到達最低點,這個時候最容易相信人和被說服,在這個時間發生夢魘式的控制,只證明對手極為了解人的大腦,有相當高的道行,目標直指天下絕學——天子風水術《龍訣》。
風水之學用于選址造宅,保國安家,是中國有史以來任何時代和帝王都極為重視的文化和玄術。風水學源遠流長,起源的證據直追溯到萬年以前的史前文明,但是有系統地傳入民間只是唐朝以後的事情。
在唐朝一個戰亂的時代,皇宮將要毀于兵災的時候,宮中風水師楊筠松和安靈台把天子風水術帶到江西,兩人一同隱居在民間。楊筠松把天子風水術里百姓可以使用的部份提煉出來,重新編寫成風水經書,流傳千年為民造福,成為天下風水顯學,世稱楊公風水。安靈台卻守護著只有天子才可以運用的部分,分編成《龍訣》三本,永遠藏在安家後人的手里。
自從唐朝的皇宮失去了風水人才和秘藉,從此再也沒有人提起天子風水術,千年以來沒有人知道〈龍訣〉的存在,大家都象是忘記了風水本來就是從皇宮里流傳出來。宋朝以後民間風水師人才輩出,以至皇宮中經常要從民間返請風水師為皇家服務。
〈龍訣〉風水和楊公風水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應用者的角度。從楊公風水中看到的吉地,對于天子風水術來說也許不屑一顧,可是很不利百姓居住的地方,卻可能是天子風水里的龍竅重地;楊公風水可以用一山一墳一宅影響一家人的命運,〈龍訣〉風水卻可以用山脈河流城市以至整個國家的地理力量,去建立或者催毀一個皇朝。
安家世代守護著《龍訣》的秘密,可是安芸卻至今沒有告訴安良和安婧,她兩個孩子認為《龍訣》只是一個先祖們推翻清朝的風水傳說,《龍訣》早就失傳了。
本來安芸應該早早告訴兩個孩子,可是她早就算出安良要面對三十歲的生死大劫,把守護〈龍訣〉的使命交給他有害無益。除非他能活過三十歲,守護〈龍訣〉的責任自然會落到他身上;又或者他在三十歲死去,這個責任也將落到妹妹安婧的身上。
事實證明安芸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安良知道了〈龍訣〉的秘密,也許在家里夢游的時候就已經洩露出來。
安芸想到,找〈龍訣〉的偷窺者和父親一定有淵源,他進入安芸的幻海後很清楚要搜索什麼,從哪里開始。六十年前日本陸軍情報部第六課,就是一群追尋〈龍訣〉的日本風水師,他們和安若平在中國大地上展開了連場以民族存亡為賭注的爭奪戰。七十年前安若平曾經帶藝東渡日本,向他母親的日本朋友長與又郎學習國之常立神流風水術,安若平和日本人的關系糾纏復雜,亦敵亦友,恩深仇重。如果對方不知道這一段歷史,不會從幻海底下的這個時期切入。
安芸象鬼魅一樣靜站在無人的走廊上,以道術的角度來看,對方侵入幻海不可能距離自己很遠,失敗後馬上就會考慮離開,因為能入侵幻海的元神有極強的氣,而這股氣會被羅經捕捉到。
事實上羅經的轉動已經停在西南向,這完全不是指南針應指的正常地磁方向,安芸看看指針指向的房間,正是她客房的鄰房,兩房只有一牆之隔,出手的人應該就在里面。
她慢慢走近鄰房,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門上的電子鎖是新式的插桿式設計,除非用撞門器連門框一起撞開大門,否則絕不能以一人之力踢開。她輕輕扳了一下門鎖把手,這樣做不能打開房門,但是對做賊心虛的人足以引起動靜。
安芸果然聽到房間里有輕微的響動,有人走出來打開房門,當房門開了一條縫,安芸騰空跳起,在空中一轉身踢出後腳,踢得房門猛撞向開門的人。
哪知開門的人反應快得驚人,她後退半步閃開了門板,就在走廊燈閃入漆黑的客房那一瞬間,安芸看到一個穿著貼身黑皮衣的短發女郎,平靜地看著自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張臉長得過于精致,象個精品店出售的日本人偶娃娃。
房門在猛烈的踢擊下,撞到牆上又彈回來,女郎順勢推門板立刻重新關上房門,並且反鎖上電子鎖。
安芸聽到房間里的腳步聲快速地跑向窗戶方向,對方要逃走!安芸意識到這一點馬上沖回自己的房間。她從自己的房間打開窗戶看下去,那個女郎已經手牽一條繩索向樓下跳去,她的背上背著一個黑色的背囊,在夜空中象只小鳥一樣展開雙手直撲酒店正門。
酒店前剛好有一輛敞篷紅色法拉利跑車開過,黑衣女郎準確地落在車里,隨著一聲引擎轟鳴,法拉利跑車揚長而去,同時一個火球從地面升起,沿著剛才女郎用過的繩索快速地飛上十二樓。
安芸不知道這是什麼,一側身子閃在窗戶旁邊,馬上聞到一股燒塑料的刺鼻味道,可是在北風猛吹之下,氣味很快就消失了。她再伸出頭去看看那條繩子,繩子居然被燒得無影無蹤,原來剛才那個火球,就是為了把極為強韌又極為易燃的高密聚乙烯繩子燒掉,以免留下最後的證據,這樣無論安芸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有黑衣女郎半夜四點從十二樓跳下去。
安芸的心頓時沉了下來,這個對手的強大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完全沒有頭緒的疑案,看不見的對手,讓安芸想得心如亂麻。不過再亂的事也不能被纏在里面,對手想得到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如果自己什麼都不做,對手就會步步緊逼直到得手。
安芸一方面擔心自己兩個孩子在馬來西亞的安危,另一方面又要面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問題,她根本沒有想過《龍訣》之爭會在她的有生之年出現。
她在中國有很多朋友,讓她很快可以查到旁邊客房的情況。在公安部門的幫助下,他們細查過旁邊客房,客房里除了有人坐過的痕跡,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他們又一起到酒店保安部了解,從電腦上看,旁邊的客房根本沒有出租記錄,問前台服務員也沒有任何結果;最可怕的是從酒店調出的監控錄像中查看,最近二十四小時除了服務員,沒有其他人進過旁邊的客房
安芸和幾個公安人員再次放慢鏡頭進度細看,辛苦了幾個小時之後終于有了新發現。
在晚上十一點半,酒店各崗位交班的時候,一個身穿貼身黑皮衣的短發女郎,背著大背囊走進大堂。因為前台正在交班,酒店客人不多,電梯又停在一樓,她很快進入電梯並沒有引起注意;可是從她進入電梯開始,錄像里出現了兩分鐘黑屏,鏡頭上看不到任何影像。這兩分鐘的停頓,如果用快速度檢查錄像根本看不出來。
用正常速度來看錄像,圖像干擾之後十二樓再也沒有任何人出入,安芸估計就在那兩分鐘里,女郎已經用破解了酒店代碼的電子卡開門進了自己旁邊的客房,潛伏到凌晨就開始對自己進行詭異的記憶搜索。
這樣的線索安芸認為很有意義,可是對于警方來說,根本不存在立案偵查的條件,安芸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她很想馬上到安良的身邊,想念和關心讓一個母親坐立不安,可是她很清楚現在到安良身邊,只會加速安良的死亡,相反自己和安良分開兩地,對對手的注意力和實力會起到很好的分散作用。只要再過十天,安良就渡過命中注定的死期,那時她就可以和安良一起處理這個事件,所以急也急不來,安芸決定先留在北京看看事態的發展。
如果自己可以從對手眼皮底下消失,這對對手是一個很好的考驗。盡管現在看不清對手是什麼人,可是對手在面對層層障礙之下,做得多自然錯得多,所謂上得山多終遇虎,總有一步走錯會讓安芸找到反擊的機會。
安芸在北京的工作已經完成得差不多,她現在要找個任何人向她下手都會被輕易發現和解決的環境。她想了一會可是沒什麼頭緒,朋友太多,可選的地方也太多,對手的力量又太強,她一方面怕沖突起來給正常居家的朋友添麻煩,又怕在軍區之類可以嚴密防守的地方對手無法沖進來對付自己,那麼就失去了阻礙和牽制對手的意義。
正在這時,安芸的電話響起來,她看到來電顯示是一個北京老客戶︰何坤。
安芸和他一番寒喧之後,知道何坤從朋友那里聽說安芸到了北京,馬上想請她到一座別墅看看風水,安芸問過情況後一口答應下來,不過有個條件,就是自己要先進去住幾天。
原來這座新別墅位于北京西郊的三台山中,距離北京市中心大約二十公里,住在那里清靜,進城逛逛也方便,安芸很喜歡這種突發的安排,連自己都想不到的搬家,才是真正的飄忽,這回看那幫人怎麼找自己。
第四十章 虎頭山莊 很快就有一架寶馬小汽車來到酒店接安芸到別墅,安芸上車後看到只有一個沉默的司機,何坤並沒有一起來。不過這樣並不重要,安芸對何坤也沒有好感。四年前她就為何坤看過風水算過八字,這個人的八字貪財壞印,盡管安芸當面說不出口,可是這種八字格局已經注定了何坤很容易淪為貪官。當天安芸曾經循循善誘,暗示他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但是何坤卻只想明確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年運氣,還可以爬多高。
在命理學的男命計算中,財星除了代表錢財,同時代表女人。一個貪財壞印的命局,除了貪錢,有機會賺錢之外,同時還貪戀女色,有機會漁獵大量美女。當然貪財好色之徒也會死在金錢美女之下,何坤命中犯刑獄的時間已經近在眼前,如果他沒有按安芸的勸導修身養性,做好本份,放在他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條。
安芸在路上就充滿了好奇,今天的何坤變成了什麼樣,會讓自己看一個什麼樣的別墅。從北京西城到三台山只要一個小時路程,寶馬汽車很快到了翠微嶺山腰。
三台山並不是北京城的主要龍脈,這里偏安一隅,人煙稀少,很適合安芸隱藏起來。安芸原來以為在三台山上會看到一座豪華臨山別墅,有三五棟大房子,有個游泳池配上後花園之類的俗物,可是下車的時候,她被眼的所謂別墅嚇了一跳。
站在翠微嶺上向東看去,是寬闊無際的北京城區,在翠微嶺的山腰有一片樓房,灰色的房頂錯落而混亂,從外觀上看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這是一片新落成的別墅,倒象是可以駐扎幾百士兵有幾十年歷史的軍營。
武警打開緊閉的大鐵門,小汽車直接駛入別墅里面。
司機很客氣地幫安芸提行李,把她帶到停車場旁邊的一所大房子前,走進去就發現里面絕無半點軍營的影子,而是一個酒店式的前台。司機一進去,就有個漂亮的女服務員迎出來,她早就得到上級安排接待安芸。
安芸由得服務員幫她拖著行李,自己背著手慢慢走進客房。
別墅內部裝修極盡奢華,金光閃耀,天花地板牆身所用的物料和設備,整體水平遠高于北京城里的五星級酒店。安芸問了一下服務員,這里是否對外開營業,服務員說這是領導專用的地方,不對外營業。安芸聽完臉上不禁浮現出冷冷的笑意。
安芸被安排住在一間兩房一廳的套房,房間里家用電器一應俱全,如果沒有別的變化在這里住上十天八天倒是不錯的休息。
安芸收拾好行李,剛想坐下來休息一下,門鈴就響起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穿著毛皮外套,內襯歐洲名牌高領薄毛衣的美貌少婦。
她的態度和任何第一次見安芸的人一樣,熱情好奇得有點過火,她主動伸出手說︰“想不到安大師真是女的,儒雅大氣得讓全世界的大師都抬不起頭了。”
安芸馬上伸手和她握了一下︰“哪里,只是老人家習慣穿舊衣服,一身長衫反倒引人注目。請問你是……”“我叫陳子善,是何老的朋友。他現在在外地開會,讓我先招呼安大師,你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找前台,也可以找我,這是我的卡片。”
安芸笑著接過卡片,上面寫著的是一個涉外大酒店的經理,表面來陳子善是在負責管理這個別墅的服務工作。
她和陳子善一邊閑聊,一邊細看她的面相。陳子善不算很漂亮,可是身材高挑,站在中等身材男人的身邊,會顯得比男人還高。從她眉清目秀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可是從面頰以下卻突然尖瘦下來,顯得不太協調。從男人的眼光來看,這種象狐狸一樣的臉形可能會很吸引,可是從相學的角度,這會讓陳子善中年以後顛沛流離,無處安身。
對于這種女人,安芸根本無須起卦計算就知道她的身份,陳子善必定是何坤的情人,而且打理這個別墅是假,把陳子善養在這里是真。安芸一邊對陳子善點頭微笑,一邊在心里暗說︰養這麼個女人在這里,成本也不可謂不大了。
陳子善很快就把話題拉到風水上,她安芸說︰
“安大師,你過去來過這里嗎?你看我們這里的風水怎麼樣?”
安芸呵呵一笑說︰“我沒有來過這里,剛才司機帶著我上山繞來繞去,山上的樹又多,我只看到風景優美,還沒能看出什麼風水門道呢。”
“沒問題沒問題,聽何老說安大師要在這里住幾天,你可以慢慢在山上走走,我們這里還有馬房,如果安大師喜歡騎馬的話,我還可以陪你騎馬上山。”
安芸知道陳子善是聰明人,最基本一定是個會說話的人,不然怎麼討好那麼大的領導。她轉開話題問道︰“這里吃飯方便嗎?”
陳子善笑容可掬地說︰“我已經讓廚師準備好飯菜,如果安大師不太累的話,我們馬上就可以到餐廳吃飯。山莊的廚師都是京城一流的大師傅,他們做的菜包你滿意。你如果想下山吃的話只要到前台叫司機開車送你就行了,吃什麼都好,記得把發票帶回來交給前台……”
果然準備有素,安芸看陳子善侍候人真是有一套,要是一般風水師給她這套揉幾下,還不什麼都和盤托出拼死賣命呀。
安芸在這里悠閑地住了兩天,她看起來只是這里走走,哪里逛逛,一直沒有離開過別墅,可是她的心里焦急得火燒一般。兩天來一直無法和安良聯系上,最後的消息停留在安良向吉隆坡雲頂高原北山徒步進發,安婧在雲頂酒店等安良的電話,現在就算自己馬上飛去馬來西亞也不可能找到安良。
她並不急于去看三台山的風水,因為在上山的路上,安芸已經對這里的風水布局有了概念。這是一個大凶布局,她不知道是何坤自己亂搞出來的,還是設計這里的風水師有意陷害他,但是對于一個公務員獨擁這麼大一片山間別墅,安芸已經肯定何坤沒有聽她四年前的勸告,他已經在物欲的追求上走到末路,就憑腳下這個別墅,他已經無法重頭再來。
他只能不停地貪污供養這些女人,不停地賄賂其他官員掩蓋自己劣跡,總有一天遮掩不住就會受到懲罰,而且安芸知道這一天很快會來。
過了周六日,何坤的寶馬開上三台山別墅,一見面就給安芸送上一個皮夾子大錢包,他還告訴安芸,因為不知道安芸的帳號,所以這回只好先奉上現鈔,以後大家來往熟了就不用這麼麻煩。
安芸沒有拒絕這包美鈔,她知道現在拒絕的話打後好幾天就不好辦事了,她沒有說什麼只管收下,臨走時再安排這些錢。
當天何坤很熱情地接待了安芸,還特地擺上了海鮮野味,一桌子都是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安芸夾了幾條素菜,客氣幾句就回房休息,她臨走時和何坤約好了時間,第二天一起騎馬上山看風水。
下午時分,安芸和何坤一行在北風中驅馬上山,何坤帶上兩個警衛,四個人四匹馬沿著無人的山間小路翻山越嶺向另一個山頭進發。
安芸在美國經常到洋親戚的牧場騎馬,她騎馬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好,北風吹起她一身長衫獵獵作響,她的短發在藍天白雲下飄起更顯得精神利索。風水師要走什麼路,只有風水師才知道,安芸根本不需要警衛帶路,她一馬當先沖到和翠微嶺平行伸出的另一道山脈。
安芸翻身下馬,走到一塊凌空突出的巨石上。風吹得人臉上發痛,可是安芸的臉上紅撲撲的,她站得很穩,山頂的猛風吹在她身上只象春風吹拂。
何坤戴著皮帽,穿著皮大衣,脖子上繞著大圍巾小心地跟著安芸後面走上巨石。
“果然是好風景,自古名山僧佔多,這里山上山下都是寺廟,由此而論三台山也不枉名山的稱號了。”
何坤聽到安芸的贊嘆,表情頗為開心地問︰“安大師看這里也是好地方吧。”
安芸看了看何坤,他肯定染過發,否則五十九歲的人不會有這麼烏黑的頭發。對于一個老人而言,何坤的精神特別好,也長得特別年輕,染過頭發之後看起來只象五十出頭。他中等身材,可是身形適中沒有發福,可見平時很重視鍛煉;他的腰板還很直,安芸估計這和他過去當農民有關。
何坤是受過苦的人,他今天的成就和地位都是自己摸爬摸打,一步一個腳印地努力回來,可是在安芸眼里,這一切象一場夢。
安芸轉過身問何坤︰“這里在興建之前有請風水師來看過嗎?”
“有,來過一個日本風水師,他也是建築設計師,在設計整個山莊時就按了風水來布置……怎麼樣,有問題嗎?”
安芸的心撲通一跳,雖然沒有時間做很邏輯的推理,可是她直覺到這里和自己有關系。她面不改色,微笑著問何坤︰
“北京那麼多好風水師,為什麼不請他們,而要請一個日本風水師呢?想必那位大師一定有過人之處吧?”“對,他是日本很出名的風水師,在中國設計過不少大廈,也支援過雲貴高原的綠化改造項目,北京的綠化設計有些都是他完成的,不過安大師你也不要到處說,因為民間對日本人還有是看法的。”
安芸的微笑依然親切,她理解地說︰“那倒是,風水只是技術,要是都分中國日本,那我這從美國回來的老婆子也不用做這個事了。”
“呵呵,安大師對這個山莊有什麼提點嗎?”
“翠微嶺是好山,而且是一條收得太行山龍氣的真龍脈,這個穴點得很正確。”
安芸一開口就給翠微嶺高調定論,喜得何坤咧開嘴呵呵直笑。
安芸舉起馬鞭從右向左,從後向前,沿著翠微嶺的山脊描出一道波浪︰
“山勢要起伏曲折才可以成龍,翠微嶺的山脊上下跳躍活潑,左右閃動輕靈,是三台山上唯一一道可以成為真龍脈的山嶺,相反平坡嶺分成幾條山脊從高向低軟直地耷位在城西的平原上,只能算是死蛇爛蟺。”
何坤放眼看去,右側的翠微嶺的確比腳下的平坡嶺變化多端,又比左邊高大硬朗的盧師嶺輕巧有靈氣。“找到龍脈就要點穴,點穴的功夫包括了‘升火’,就是為穴位定高低。而山莊選址的高度也說明這個風水師有相當內行的點穴功夫,何老你看,山莊位于從山頂向下三分之一的位置,從這個高度平行向後看,正是靠山下落再起新山峰的最低最窄的位置;靠山是龍頭的話,這個位置相當于龍頸,在風水上也稱為過峽。山形起起伏伏,可是龍氣並不會隨波逐流,在山間會有一條細脈在過峽的高度上,橫貫整條山脈直達山莊,就象烤羊肉串中間的大竹簽子。”
“對對對,日本人選地的時候,也挖出一個坑先讓我看一下,里面的泥真是和山里的泥色不同,而且只有山莊腳下的泥是這樣。”
何坤看到的地層異色泥土,在中國風水里稱為太極暈可是日本風水也和中國一樣流派眾多,真正會找太極暈的風水流派大概就是“國之常立神流”,安芸的記憶再次被觸動,這是一個和安家有百年恩怨的名字。
“那位大師叫什麼名字?”
“長與先生,好象叫長與連太郎。”
“啊~是這樣。”安芸微笑著點點頭,很多事件在她心里一下子串成線,只是現在還需要一些證據去證實自己推猜。
“何老,我問過山里的居民,他們說山莊的後山叫虎頭山。現在看到,翠微嶺在結下山莊的正穴之前,先升起一個又圓又大的山頭,背後的山脈又跌宕起伏生猛有力,果然是虎形山,這里早早就被古代風水師堪過地才會被喝象為虎頭,不然尋常百姓的眼楮只會看到一個大包子,哪會想到什麼老虎頭。不過山莊建在這虎頭之前,不知道長與先生當時有什麼說法沒有。”
何坤覺得有點不對勁,他不是要請安芸看風水嗎?怎麼現在變成聽自己講故事了,而且如果自己先說出又與連太郎的看法,安芸也可能隨聲附和敷衍了事,他綹了一下頭發說︰
“哎呀,這些細節我不記得了,建築的事當時都是交給其他人去辦,我倒沒有和長與先生接觸很多,安先生又有什麼看法呢?”
安芸看著遠方的山莊說︰“山莊建在虎頭之前,就象給老虎喂肉,這種格局自古以來就有個名稱,叫做猛虎銜屍。”
第四十一章 花假穴
何坤自從兩年前建成山莊後,就把這里當成人生最後的歸宿。他很喜歡這里的風景,也喜歡這種低調而傲慢的奢華,為了保證這里真是的好風水的地方,他請過不少風水師來看這里的風水,但是從來沒有聽人說過這個格局。他皺起眉頭和安芸一起看向山莊,經安芸一說,何坤真的覺得山莊的位置象老虎叼在嘴里的一塊羊排。原來山莊並非很正確地位于半山腰,而是位于半山腰高一些,大概在整個山高的三分一處;從虎頭山頂到山莊斜坡大約有三十五度,還不算很陡峭,可是從山莊向下的坡度陡變,幾乎象懸崖一樣突然下跌,這種在空中晃蕩的感覺,何坤一直覺得是高高在上的飄然感,可是這時卻變成了腳不著地的心虛。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安芸。生觀音安芸的名號在他耳邊實在太響,盡管他幾次想請安芸看風水,可是總約不到時間。四年前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卻只是聽到安芸暗晦地給自己上道德課,講些冠冕堂皇的官樣文章,聽起來似有似無,似是而非,和其他大師說的完全不是一個味道。
他不喜歡安芸這一套,可是今天他有約見安芸的原因,卻又要聽安芸講些不中聽的話。他很有些矛盾,風水先生指東指西,眾口不一各有說法,哪知道誰是誰非。
他心懷僥幸地試探安芸︰“猛虎餃屍這名字起得挺可怕的,只是給人一種心理作用吧……”
安芸慈祥地看著何坤,臉上掛著和何坤一樣不會變化的笑容︰
“風水把天地擬人擬神,不過這些都只是一個名稱,就象電腦不是通電的腦袋,夫妻肺片也不是人肺切片,猛虎餃屍當然不會有老虎餃著誰的屍體,這只是用名稱表達事物的性質,有時只是接近,並不會太準確。在玄學中以白虎代表西方和右方,西方在五行中屬金性,金性的形態是圓形,這樣一個象猛獸一樣靈動的山嶺加上一個圓形的主山頭,對于風水師來說叫它做虎頭山最好記,最適合不過了。”
“金形的山頭就不好了嗎?”
“不,沒有那麼簡單,金形的山頭可吉可凶,就看脫煞清不清。山莊的確是翠微嶺的最終結穴,可是結穴也有吉凶;就象每個人最終都會死,不過到死的那一天是什麼下場就每個人都不同了。”
安芸的話帶刺,讓何坤混身不自在,他硬提著臉上的笑容對安芸說︰
“安大師,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這里都是自己人……”
“脫煞完全、得到吉氣的靠山圓潤柔美,可是虎頭山在圓融之中,卻有一片面積比山莊還要大的嶙峋破碎怪石掛在正面,這片碎石寸草不生,在樹木郁郁蔥蔥的虎頭山上極其顯眼,而且正對的山莊。這片碎石也有一個名稱,叫做刺面砂,也叫刺面煞。古代的罪犯都會在臉上刺字,正對刺面煞的住地會讓人入獄坐牢,名聲掃地。”
安芸說完舉起馬鞭向山莊頂上的一片奇形石壁懸崖指了一下,何坤很熟悉這片懸崖,他一直覺得這是虎頭山一景,這種怪石可是很多達官貴人花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現在高懸在自己的山莊的後面,成為山莊一景,一直以來他都視為奇觀。安芸說的話越來越離譜,可是他卻不能不聽下去,他的笑容慢慢從臉上消失,皺著眉頭聽安芸語氣溫和地娓娓道來。
“有巨石從山體破出是尋常事,山本來就是由石和泥構成,在龍脈還在運行的過程中,這種露石見煞的情況叫做‘出曜’,是山體龍氣旺盛的體現。隨著龍脈一直向前運行,慢慢進入結穴的寶地時‘出曜’的情況慢慢減少就叫脫煞,煞氣脫盡才是真龍吉穴,現在翠微嶺起虎頭山為星頂,隨即向下結穴,可是迎面卻破出一片破石,是為脫煞不清,結穴不吉。”
何坤的臉被風吹得發痛,而且他覺得昂貴羊皮大衣下包著的身體也冷得發抖。他看看身邊兩個警衛員,他們都穿著軍大衣,用棉帽包著頭臉耳朵。他又看看安芸,這個相貌清秀的漂亮婦人穿著棉布長衫仿佛現在只是秋天,配著流行利落的少女短發式樣,簡樸脫俗得脫離了這個時代;她的身子骨並不粗壯,長衫的下擺被風吹起象拉起一掛披風,可是她站在懸空的巨石上象松樹釘在地里一樣紋絲不動。何坤意識到安芸和自己的不同,和他見過的其他風水師更不同,如果安芸是在說謊的話,這個謊說得真是太合邏輯太有有水平。
何坤想引導安芸說一些緩和的話,他說道︰“照安大師這麼說,長與先生不是給我選了一塊凶地嗎?會不會是因為流派不同而各有說法呢?”
“會,可是結果卻只有一個,而且不會發生在任何風水師身上,只會發生在你身上。這和病人看病,中醫西醫有不同說法是一樣的,無論各方面作出什麼診斷,有醫生說對了或者沒有一個說中,最後的真相只會由病人去承受……病人只選自己喜歡的醫生去相信的話,我想對身體可沒什麼好處。”
“我明白安大師的意思了,這……有救嗎?”
“這又不是你身上的病,為什麼要救呢?”安芸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何坤。
“安大師的意思是……”
安芸用馬鞭指向山下,那里有一片寺廟,廟里有一座十三層高塔位于山莊的正前方,和山莊,虎頭山頂形成一條直線。
“高塔正對山莊形成頂心煞,這會讓住在山莊里的人走投無路死于非命。山莊前有頂心煞釘死去路,後有猛虎追殺,還有刺面煞為格局定下獄牢凶性,住在這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不過……”-
安芸看著何坤笑起來︰
“不過何老不會佔住公地,也不用擔心這些事了。如果只是干部療養短住一兩周的話,完全不會受影響。你看山下的寺廟不是香火很盛嗎?翠微嶺這種帶煞的地理最適合僧道修行,不食人間煙火,清心寡欲之人,會對這種帶煞之地起到鎮壓的作用,又可以保佑山下大片民居,如果市民只上來游玩的話,可以欣賞到山石奇景又不會受煞氣影響,這里又有什麼不好呀?”
安芸語調輕柔,可是何坤卻句句聽得懂,聽得心里發緊。
三台山本來就是國家公園,但他濫用職權佔用開發,還調用巨額公款興建山莊。安芸的話很明顯是指山莊來路不正,回歸于民才是正路。
可是山莊有太多扯不清的問題和關系,這里也給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快樂和成就感,讓何坤放棄這里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安芸看到何坤沉默了很久,一來下不了台,二來可能剛才受的沖擊太大了。安芸知道這個沖擊不是由她引起的,她只是讓何坤動搖了一直以來相信的東西。不過現在要何坤自己把問題和盤托出還不是時候,她飛身上馬,又把何坤帶到了三台山最左邊的山脈盧師嶺。
從太行山發跡到北京西郊有兩條山脈,一條山脈結穴在著名的香山,另一條山脈在三台山開帳結穴。
完美的龍穴在結成之前都會先讓龍脈停止向前運行,同時山勢從蜿蜒向前變成左右展開,這種地形在風水學中稱為“開帳”。“開帳”之後就會形成一個龍穴地形系統,這個系統大致包括了前方的案山明堂和朝山,左右青龍白虎,背後的靠山星頂和金腦。
站在巍峨的盧師嶺上,何坤卻看不到這些,他只看到香山退縮在自己後邊,自己象君臨天下一般傲立在山巔。安芸看到天色慢慢暗下來,西面天空開始出現鮮紅,風也越來越冷,有些話在這里說可能比回山莊說更好。何坤也主動問道︰
“安大師,都快跑到香山了,看風水要走這麼遠嗎?”
“何老的地位很高,看問題必定會綜觀全局。風水也是這樣,如果只執著于一房一屋,迷戀自家風水小格之變,迷信風水小法器的靈驗而忽略天人合一的大道,那樣的風水師也不成大器。”
安芸用馬鞭指向位于左後方的香山說︰“三龍齊出,以短為尊。北京西郊的山脈以香山最短,自然以香山為最貴,三台山位于香山右側,成為香山的白虎護脈。”
何坤奇怪地問道︰“安大師剛才不是說龍穴結在三台山的翠微嶺嗎?”
“龍生龍,虎生虎,龍穴處處有,可是也有貴有賤,有吉有凶,有真有假。”安芸說到這里,盯著何坤的眼楮說︰“何老,你被日本人騙了。”
“這話怎麼說?”
“現在國家正在對你的情況做調查是嗎?有沒有收到消息?
何坤的眼神里露出一絲不可置信,他走近安芸小聲凝重地說︰“安大師,我知道你德高望重,不會和我開玩笑,你是從什麼途徑知道的?”
安芸也壓著聲音說︰“四年前我給你算命的時候就知道,那時你還沒有建這個山莊,所以我一直支持你為官清廉,必定大路朝天……”
“身正不怕影子斜,調查我倒不怕,安大師只要告訴我在風水上要注意什麼就行了。”
“風水上你要注意的就是那個日本人長與連太郎,他選的地方根本不是真龍正穴。”安芸指著背後的香山說︰
“香山和三台山都位于京西二十里,明清兩朝皇帝極為重視香山,卻從來不會在三台山上多加重視興建,三台山上只有皇帝們來參觀賞賜的記錄,最重要的只不過是乾隆皇帝在這里的寺廟喝過茶過過夜,這里面的原因就和風水大有關系。
香山和三台山同發源于太行山脈,可是在京西落脈時卻是香山短而三台山長,剛才說過以短為尊的風水原理,所以從大風水形勢來看,三台山只是香山的右方白虎護脈,真龍之氣不足香山十分之一。而三台山的名稱來由,正是三山同時低頭落脈入京西,三個山頭排列有序而得名;盧師嶺在左為青龍,平坡嶺在中,翠微嶺在右為白虎,如果在中脈平坡嶺結穴,還可以成為百姓吉地,可惜平坡嶺山如其名,四五道軟坡低矮無力地滑向京西民居之地,象一只狗趴在地上伸長了舌頭,中脈太長從青龍白虎中間穿出,三台山落脈形成了一個中刺特別長的叉子,這在風水上叫做‘吐舌’,也叫做‘漏胎’,是絕不會結穴的壞風水。
中脈都結不出好穴,何況翠微嶺只是三台山的白虎之位,本正無氣怎麼可能結出正穴呢?所以歷朝歷代三台山上除了寺廟不會再有別的房屋,你可能不知道,寺廟在風水中是用于鎮守凶地之用,關鎖水口之用,現在山莊和大小寺廟混建在翠微嶺上,好看就好看了,可是後果堪虞啊。”
何坤的眉頭皺了很久,他對安芸說︰
“長與先生對我說翠微嶺是老虎,我想再升遷就要鎖住老虎的鼻子為我所用,所以山莊是按古代的門鎖式樣興建,而且他說結穴在虎頭,可以盡得山中虎氣,虎虎生威才可以無往不利。這幾年的確很順,該升的也升了……只是,有人吹風說上邊要調查。不過你知道了,調查什麼的都是一個時期的事情,風過了什麼都會平靜下來。
“沒錯,我看到山莊的布局的確很嚴密,關鎖得很牢固,不過鎖的不是山上的虎,它鎖的正是山莊里的人。這是一個控制性很強的布局,就象牢獄里的刑房,住在里面的人會受到偏官的強烈控制,無論爬得多高,走得多遠,都是偏官的傀儡,這個山莊永遠不會讓人成功,這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花假穴。其實不用看風水,只要理智地想想就知道,京城就是天子腳下,過去的皇帝怎麼可能留下一塊真龍地給自己添麻煩呢?”
何坤眯著眼楮看著安芸,在斜陽下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紫,不知是霞光映照還是臉色在變化。
“安大師,你說的偏官是什麼意思?”
“在命理學中正官指女人的丈夫,偏官是指女人在外面不正當的男人,不合情不合法,對陳子善來說代表著上面說的情況,所以我肯定陳子善已經結婚,可是她有外遇。對男人來說,正官代表合法合理的上司,偏官代表著為之服務的另一個老板,另一個老板不正當不合法,必須要通過背叛前者才可以從中牟利。何老是人民公僕,你的老板就是全國人民……”
何坤突然向安芸遞起手掌,做了一個“不要再說下去”的動作。
安芸朗聲長笑道︰“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我們就這樣談下去嗎?”
安芸的眼楮看了一下身邊的兩個警衛員,何坤立刻安排他們先回山莊,然後安芸和何坤飛馬下山,來到山腳一家偏僻的小餐館。
餐館里只有五六張桌子,還有兩個小房間,安芸把整個餐館包了下來,讓老板立刻關門停止營業。
在餐館的小包間里,安芸和何坤對著一鍋熱氣騰騰的涮羊肉,安芸給自己點了一籃子雜菜。
吃過一些東西暖暖身子,安芸對何坤說︰
“何老,你是明白人,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我也不怕對你說老實話。反貪反腐是國家的主要方針,山莊的事已經既成事實,你是退無可退了,現在就算你馬上投案自首,交回公家財產,我想對你也沒有什麼幫助……因為你的主要問題根本就不在這個山莊,我想……你也該告訴我一些你老板的事情了。”
何坤吃過一些東西後,心情也穩定了一點,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說︰
“很久沒有這樣和朋友吃飯聊天了……唉……”
聽到何坤的一聲長嘆,安芸知道可以打開一個缺口了,她給何坤倒上一杯酒說︰
“有些話不知道從哪里說起,對吧?隨便聊聊嘛,你就當幫幫我,也幫幫自己,你知道,你老板已經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也給你亮出一條生路了。”
第四十二章 提前刺殺 安芸從何坤那里知道這個山莊是由日本風水師長與連太郎設計,馬上聯想到今天自己站在這里並不是因為自己聰明和什麼偶然,這段時間以後,她和安良都已經陷入陷阱中,每一步都是對手的計劃,每一件事都是對手的安排,包括何坤“偶然”打電話來。
但是這個電話,讓安芸看到了迷宮里的一線光。
安芸慢慢攪拌著自己碗里的醬料,頭也不抬起來小聲問道︰“誰讓你打電話給我的?”“嗯……”何坤沒有問題,他揚起頭悶了一杯酒,只是表示的確有這件事。
安芸等了一會,何坤說道︰
“如果安大師覺得留在我這里不合適,你可以馬上離開,不過我真是很想你給我指點兩句。”
“他有讓你留我到什麼時候嗎?”
“沒有,他只是讓我打個電話給你,他說其他的事我不用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就行了。”
這個餐館被包下來後不會再有其他客人,老板兩夫妻侍候完客人的涮羊肉,難得清閑在家做飯給自己吃,于是在院子里叮叮當當地做晚飯,喧鬧的聲音一直傳到房間里。
餐館老板對老板娘喊著︰“快攔住它,別讓它飛了。”
老板娘卷著舌頭罵罵咧咧地說︰“最吵就是這只黃的,今天晚上就拿它做燒雞……”
隨即是一陣雞飛狗走和殺雞的慘聲,傳進沉默的客房里泛起詭異的恐怖氣氛。
安芸的心里正帶著問題,窗外的吵鬧內容就是玄學中的外應——對疑問的直接解答。
這個世界沒有一件事情孤立存在,也沒有毫無先兆的事情。事越大越急,先兆就越明顯,區別只有于人能不能有足夠的智慧看出來。安芸沒有放過這個外應,她看一看手表上的時間,馬上掐指起卦。
“安大師,怎麼了?”
“履卦,易經注解為‘履虎尾’。人走到老虎身後,踩不到老虎的尾巴當然沒事,可是卦中出現了變卦,上卦乾變離火回頭傷人,主大凶即至。何老,你今晚難逃劫數。”
“啊?!”何坤瞪大了眼楮,莫名其妙地看著安芸。‘
“請告訴我是誰打電話叫你找我,為什麼要引我來這里?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何坤笑了起來︰“我剛才和你開開玩笑,想不到你比我還有幽默感,呵呵呵……”
安芸看何坤心神不定,突然轉變了態度,她正色對何坤說︰
“何老,我不是有幽默感的人,也不會浪費何老的時間開玩笑,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代你說一部份。你八字里的妻宮和子息宮都和你的本命相沖,他們早就不在你身邊,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已經被你安排到外國,我想查的話一樣可以查出他們的下落。因為這樣,你可以和陳子善在這里雙宿雙棲,不過你對她也沒有多少忠誠,周六日你不會來這里,可能告訴陳子善要回家吃飯,其實上你會到其他地方獵艷。
這一卦‘履虎尾’,代表你在一個強大的後台支持下唯唯諾諾地活著,因為大樹底下好乘涼,你給了他們好處,他們也會有相當的回報。你鼻頭財星旺盛,你個人的資產在國內來說可以列入福布斯財富榜,不過你是公務員,不可能在國內擁有如此巨大的資產,所以我肯定你在海內有銀行戶口。
同樣是這一卦‘履虎尾’,代表著老虎的尾巴踩不得,踩到的話老虎就會回頭咬人,從變卦成凶來看,你現在就是踩到了,國家正在調查你,可是那只老虎擔心你經不住調查,也不相信你會在獄中自殺封口,所以他們會主動出手。從山莊的布局已經可以看出你和幕後老板不是平等交易,你只是他們的一只棋子,你以為你憑你一個人,可以逃過國家的制裁或者你老板的殺人滅口嗎?”
火鍋里的湯越燒越少,房間里越來越熱,何坤面如死灰,大汗淋灕地呆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道︰
“我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天,哼哼,多謝安大師的提醒。”
“你還不願意告訴我對方是誰嗎?”
“我不能說!”何坤突然大聲叫道︰“我可以死,我的老婆孩子還要活,你覺得危險你可以跑回美國去!沒錯是我打電話給你,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叫我這樣做的目的,我只不過想請你看看風水,也很感激你給我的金石良言,可是你不要搞這麼多事了大師。你信得過我跟我上來,我再給你一筆錢,如果你信不過我可以就從這里下山,老何我從此不再打電話騷擾大師。我要回山莊了。”
何坤說完站起來快步走出小餐館,策馬揚鞭朝山上飛奔而去
何坤不久前就收到有人調查自己的消息,而他也早就做好了潛逃出國的準備,他已經賺夠了可以花十輩子的錢,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陳子善。
近幾年他一直利用職權之便,為幕後老板提供國有資產外流的各種便利,幕後老板也非常慷慨,每一次交易成功,何坤都可以從中得到10%的高額傭金,這些傭金從來不會進入中國,而是存入塞浦路斯洗黑錢的銀行。實際上他想過好日子的話,一次傭金就夠用一輩子了,不過人的貪欲無窮無盡,自己可以過好日子了,老婆呢?兒子呢?孫子呢?親戚呢?還有自己的情人們呢?
他關心的人一個個攜巨款以各種途徑離開中國,何坤自己卻早就抱了死的決心,做一次是死,做一百次也是死,只是還有一口氣,還有一絲機會,何坤都不會離開職位,還會一直做下去。
安芸給他的警告,提醒了何坤一直沒有注意的危機。
幕後老板一直很重視中國風水,而且在參與國際上的銀行和企業業務時,往往會由風水師先出馬厘定策略,而且次次無往不利,這讓何坤心醉不已。
當他向幕後老板提出想看風水的時候,立刻就有風水師來到身邊幫自己選地設計和建造,他要做的只是把選好的地點想辦法據為己有,從公款中開出遠高于市價的建築費交給風水師。
這次山莊的風水由長又連太郎主持,何坤並不會完全信任日本人,可是他請了很多中國風水師來復核的時候,不知道是流派不同還是水平有差距,人人的說法都有點出入,唯一相同的就是人人叫好,基本上支持長與連太郎的風水論點。
這一次他借辦事之便請安芸看風水,其實也有點自作聰明。老板叫他打個電話給安芸就行了,可是他卻說要請安芸看風水。不看由自可,一看嚇一跳,安芸居然完全唱出一套反調,翠微嶺和山莊的風水被她彈得一錢不值。
何坤是官場老手,這些基本的人情世故他不可能想不通。安芸的丑話點破了他和陳子善的關系,看透了他見不得人的背景,這才是真正的風水師應有的實力。同時他回憶起自己過去請的全是在中國大陸的風水師,他們早就知道自己位早權重,如果對自己有半點得罪可沒有好下場,所以不論會看不會看,高手還是低手,人人只說好聽的話,個個都稱贊這里是洞天福地。
安芸沒有拍何坤馬屁的必要,她在美國生活,中國官員的權勢不會影響到她,而且何坤也感覺到安芸正遇到麻煩事,可能是要來自己這里避風頭,她完全沒有必要說難聽的謊話來惹毛自己,所以她的話很可能是真的。
何坤深深知道幕後老板的實力和潑辣,如果自己被提進去審查,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現在到了最後時刻,如果等自己被關進監獄再去營救潛逃就遲了,他心念一動,決定借著這個機會帶上陳子善離開中國,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去,平平靜靜地過完下半輩子。
安芸不會就此離開,對方既然要引自己來這里,自己總不能連對手是誰都沒看清楚就離開。
安芸騎馬遠遠吊住往山上跑的何坤,一邊打電話給盛衛國。盛衛國是南方新能源開發集團的董事長,他是安芸的老朋友也是老客戶,這次安芸回國主要就是為他集團的新大廈奠基而來。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安芸騎馬回到山莊,來不及下馬收拾自己的大件行李,直接策馬沖進何坤住的內院。內院門剛好打開,黑色寶馬小汽車從里面沖出來,前座有司機開車,後座上坐著何坤和陳子善。
何坤一見安芸就叫司機停下,自己下車塞給安芸一個信封,里面裝著一疊美鈔,對安芸說了一聲“保重”就要上車。
安芸拉住他說︰“天黑路窄,什麼都靠不住,你不要隨便走出去。在山莊里還有警衛,不一定會有危險。”
何坤按下安芸的手低沉地說︰“難道白天我還可以走出去嗎?安大師,多謝你的提點了。”說完轉身上車,陳子善也伸出頭和安芸揮手告別,小汽車揚長而去。
安芸看著他們離開山莊,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在山莊里幾天都可以平安無事,原來對方只是要等何坤回來一起動手。如果自己剛到山莊就死在這里,何坤就會警覺到事態嚴重,可能會打草驚蛇。
但是這不代表著以後仍是平安無事,從卦象和風水以及種種事件的關聯,都顯示出對手已經把翠微嶺虎頭山定為主戰場。
對手不是對玄學一無所知的人,安芸的玄學在他們面前不一定有多少優勢。對手知道《龍訣》,想從安芸或者安良手里奪取《龍訣》;對手會風水,也會用風水控制人甚至殺人;對手中甚至連一個年輕女郎都可以運用精湛的奪舍邪術,入侵一個道術高手的幻海搜索記憶。面對這樣的對手,安芸幾乎覺得必敗無疑,說是要正面迎戰不如說只是一種臨死前看看劊子手的刀有多快的好奇。
何坤是手握金融重權的高級公務員,也只不過是幕後老板的一只走狗,當他事敗的時候,就是被殺的時候了。最可怕的是安芸相信對手也可以算出何坤犯刑入獄的時間,這樣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等待對何坤的調查發展到證據充份的階段才下手,把安芸調動到何坤身邊,是一箭雙雕的毒計。
對手想何坤死,就證明何坤活著對他們是一個威脅,而且下個月何坤只是犯刑,並非生死大劫,安芸覺得這是可以和對手力爭的一線理由。自己的兒子正處于死期之中她都敢放手一搏,何況去救一個命不該絕的人?安芸立刻拍馬向何坤的汽車追去。
何坤的寶馬車在翠微嶺的山路上快速盤旋,因為這座山嶺不是開放的國家公園,四周沒有任何路燈,兩道霸道的光柱在山林里左右晃動非常顯眼。
汽車離開山莊不久,剛剛到達半山腰的一個懸崖轉彎路口,何坤可以從懸崖上看到整個北京城象一張發光的地毯一直鋪到天邊。司機小心地放慢了車速,把方向盤打向右方貼近山坡。
“ ”,不知從哪里傳來排氣管爆氣聲,司機的頭一歪就伏倒在方向盤上,血從他頭上潑出來濺紅了整個前車廂,右側車窗上出現一個鋼筆一般粗細的洞。何坤大驚失色,知道有狙擊手截擊自己,他馬上用雙手護住陳子善的頭,自己也埋頭壓在座位下。
在剛才的響聲中,寶馬車的四條輪胎同時被鋪在地上的阻攔帶刺破,汽車失去了方向亂竄,隨著一聲油門轟鳴,以加了油門的速度撞向右邊的山坡,再推到坡上撞在大松樹下發出巨大的響聲,從車里同時傳出陳子善的尖叫。
何坤顧不得司機死活了,他推開車門,拖著陳子善猛跑到山路懸空的左側,要往懸崖下跳。陳子善哪里敢做這麼瘋狂的事情,她哭著用力搖頭,驚叫著被拖到懸崖邊,何坤用盡力氣要抱著她想一起滾下懸崖,可是陳子善已經害怕得完全失控,她拉著路邊的小樹死也不放手,何坤對她大叫︰“傻瓜,再中槍就死定了,快跳!”
這時他們身後響起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安芸半蹲在馬上急駛而來,她在馬上大喊︰
“臥倒!”
何坤立刻用力撲倒陳子善,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隨著一股勁風撲到,安芸的馬沖到他們面前,在一片消聲器壓住的細密槍聲下,這匹馬全身一軟立刻翻滾著摔倒,轟然倒在何坤和陳子善面前死去。
何坤抬頭一看,安芸已經從馬上騰空躍起,身上飄逸的長衫扯著風聲,在夜空中象一片灰色的雲,向公路右側的山坡撲去。
第四十三章 代號是貓
安芸跳在空中的時候,已經看準了槍口火舌的位置,在公路右側的樹林里有五道火焰閃過,五個刺客很明顯以橫排隊形從高坡伏擊公路。
中間的刺客正雙手托著自動手槍向何坤掃射,他們的計劃是先用狙擊槍截下汽車,然後向何坤五槍齊發,用一輪自動連發幾秒鐘內把何坤打成馬蜂窩。從夜視鏡中他可以把何坤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沒想到一匹大馬擋在何坤面前,更沒有想到子彈剛好掃光的時候有人從天而降。
安芸從空中準確地落在刺客身邊,身形順勢向山坡滾下去,可是雙手早已經鎖住刺客的手和槍。
刺客被一股沉重的粘力向下一墜,立刻失去平衡摔入黑暗的草叢中。安芸左手扣住刺客右手手腕,借下滾的力量把他背起。過肩摔在流暢地進行,她同時從刺客手里奪過槍,刺客落地之時,安芸用槍把手向他的鼻梁一記猛擊,這個刺客悶哼一聲立刻昏厥過去。
這個過程清清楚楚地看在其他四個刺客的眼里,他們有夜視鏡,可是卻和被襲擊的刺客一樣剛剛打完槍膛里的子彈,在這突如其來的一秒鐘里,他們都呆了一下,然後馬上從腰間抽出子彈匣換彈。
安芸知道何坤帶著陳子善不可能走太遠,她不急于追上何坤,如果留下四個刺客從後追來,那麼死亡率仍然是百分之一百。
安芸耳中聽著對方的換彈匣聲,同時在昏倒的人身上摸子彈。槍聲再次響起,雙方同時在運動中互相射擊在茂密的樹林里進行短距離槍戰,和徒手格斗沒有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如果子彈打不中對手,就會射到很遠的地方。安芸在選擇落點的時候早就考慮到這一點,她一落地就置身在其余四名刺客的交叉火力網中心,這樣做看起來很危險,其實最安全。現在她從幾棵大樹干之間快速地“之”字形前進,向站在最高坡位的刺客沖去,前後都是槍聲,可是她很清楚只要左右閃動的速度夠快,林間的樹林夠密集,面前的目標對手打不中自己,後面的人根本不用擔心。
她越接近刺客,身後的槍聲就越稀落,因為交叉火力會傷到隊友,除非對方是喪心病狂的殺人狂,否則這一招絕對有效。
身穿黑色軍服的刺客已經出現在安芸面前,不過安芸並不需要看到他的位置具體動作,她只要用身體的任何部份接觸到對方,就可以閉著眼楮制伏對手。
刺客的槍一直追著安芸的身影,可是每一槍都打空,安芸一直在調整路線,她總是處于兩個刺客的中間,開槍的人如果打不中她,子彈再飛過去打中的就是隊友。他從黑白的夜視鏡里看到一個穿著中國長衫,身材姣好相貌脫俗的中年婦人,象鬼魅一樣閃現在自己面前。他在戰前準備時看過安芸的相片,盡管指揮官反復強調安芸是個極其危險的女人,但是他仍然無法想象和相片里那個一臉書卷氣的女教授刀槍相向的情形。
他舉起槍再向安芸開火,安芸的手已經接觸到他的手腕,他後退脫手,起腳向安芸掃踢,不過什麼都沒有實施成功。安芸並沒有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當他退後時,手一下就退出安芸的把握,可是槍卻留在安芸的手里。他踢起腳的時候,安芸又進一步貼住他的身體,右手交叉過來用槍口直接壓住他的大腿開槍。
“噠噠噠噠……”一串槍聲響起,子彈全部打光,從大腿上象鋸肉一般不停地飛出血肉,安芸和刺客都大出意料之外。
刺客想不到安芸可以帖身格斗痛下殺手把他的腿打斷,安芸卻是想不到手槍的火力可以這麼猛。這時她開始注意到手上的槍的確比安婧用的柏萊塔自動手槍更輕,後座力更小,可是殺傷力卻可以和步槍相比。
不過這時不是欣賞名槍的時候,安芸一側身壓在斷腳刺客身上倒落地面,左手揚起剛剛搶回來的槍向著樹葉響處,壓平手槍從左向右順著跳槍的力量掃射過去。那三個正沖過來的刺客看到安芸壓著自己人,不敢隨意開槍,可是安芸卻毫無後顧之憂,火舌狂吐轉眼間把其余三人擊倒在地。
安芸抽起刺客身上幾個彈匣馬上向何坤追去,剛才的戰斗非常快速,何坤拖著陳子善沿著公路下山,還沒有走出多遠就被安芸追上。
安芸跑到陳子善的另一邊,和何坤一起架起她向山下跑,同時對何坤說︰
“何老,報警自首吧,這里下山還有很長的路,老板的刺客不會只有這麼少,我一個人也擋不了幾下……
何坤的腳步還算輕快,他身材不算高大可是體魄相當不錯,他架著陳子善小跑著說︰“我不會自首的,安大師你先走吧,你的大恩大德我老何記住了,有機會一定會感謝你。”
安芸一聽何坤這態度,心里就知道麻煩大了。何坤不報警就是死路一條,他死了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現在對手在暗自己在明,而且自己捉不住對方的一點籌碼,何坤死了的話,自己就等于赤手空拳和對手作戰。
何坤是對手漏出來的唯一破綻,安芸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要劫持何坤。
安芸拉著陳子善的手一把向自己身後扯去,陳子善身高體薄,身體沒有什麼重量,被安芸一扯就向旁邊倒,何坤挽著她的手臂死也不放開,也被安芸的力量拉得向安芸倒去。
他還以為是月黑風高,安芸走跑不小心所以絆到腳了,可是一聲“小心”還沒有叫出來,中腹就重重地中了一腳,他感到從胃神經放射出一陣強烈的痛感,全身不聽使喚地向後摔去,然後面朝下撲倒在山路上。
何坤跪起來捂著胃,神情痛苦地說︰“大師,你想干什麼?”
安芸抬起槍指著何坤正色說道︰“何老,你也不是年輕人了,人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逃是沒有用的,我現在和你去自首,子善要自己先離開。”
何坤顫巍巍地站起來,扶著公路邊的小樹苦笑著說︰
“國家還沒有逮捕我,那邊的人就要殺我,連你也要殺我,我的命真是那麼重要嗎?”
安芸不想和他多費唇舌,態度強硬地對他說︰
“對,你的命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必須保證你活著,如果你想逃亡只有死路一條,你老板不會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安芸早就注意到何坤非常關心陳子善,這一點應該是何坤的軟肋,她的手一沉用槍頂著陳子善的頭說︰
“就算我現在不殺你,但是你不去自首的話,我會開槍打她,你還是配合一下吧。”安芸說完退開幾步,指令何坤脫下陳子善的長統襪子綁住她的雙手雙腳放在路邊的大石後面,何坤又在她身上蓋上自己的皮大衣。安芸她對陳子善說︰
“我不綁你的嘴巴,天亮的時候有人經過你自己呼救,不過現在不要喊,後面的刺客發現你的話你就死定了……還有,何老你想大家都活下去,就不要太緊張子善的死活,對你來說越重要的人越是對方的重要籌碼。我們馬上下山,你在前面跑。”
何坤一臉不情願地再三回頭看陳子善藏身之處,一邊向山下跑一邊說︰
“如果他們只派了這幾個人來我們就中計了,她一個女人家在那里過夜太危險……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風水師怎麼什麼都管……”
G安芸聽他這麼說,涵養再好也冒出火頭,她一手推著何坤一手用槍頂住何坤的後腦說︰
“風水就是人世,風水師不管世間事還不如去當和尚。我再問你一句,幕後老板是誰!”
何坤怔了一下說︰“我不能說,要是說出來我全家都有性命危險。”
安芸真是氣是爆炸了,她從後抓住何坤的頭發,一把拉著他摔進路邊的草叢里,翻身騎到他身上用槍塞進他嘴里,語氣嚴厲地說︰
“你是不是被嚇傻了!他們早知道你今年命中犯刑卻給你布下一個猛虎餃屍的風水邪局,明明你命不改絕他們卻用風水把你逼上絕路。你以為這是利用你,這是錢權交易嗎?這是買你的命,人家從一開始就是有計劃地對你進行謀殺。現在,就是現在,你老板只是發現你被暗中調查就已經要殺你滅口,你在他們眼里有什麼價值?你的命一錢不值,從一開始就是要死殺的人,他們會因為你沒有說出他們,所以守信用不殺你的家人嗎?從你受賄那一天起你已經死了,陳子善也死了,你們全家都已經死了你明白沒有!”
何坤的眼神驚恐萬分,安芸知道這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是因為嘴里的大槍,而是因為他一直沒有想通的殘酷現實突然擺在他面前,一直自以為聰明其實卻早就成了人家桌上的肉。
安芸從他的眼神中知道他的態度變了,可是這時的何坤全身肌肉都緊張著,迷亂得不知所措,安芸沒有把槍口抽出來,她提示何坤說︰
“告訴我,你幕後老板是誰,他最終的目的是干什麼,為什麼要找我,我可以和你一直解決這件事。我已經救了一你次,我可以保你下山。”
安芸慢慢把槍抽出來,何坤的頭臉已經被汗水濕透,他的嘴巴一直大大張開,沉重地喘著氣。
安芸用槍抵著他的喉嚨低聲問道︰“說,是誰?”
何坤喘定氣,顫抖著聲音說︰
“他們是美國的財團,代號是貓。”
安芸的手上一震,她用槍壓著何坤喉嚨的地方突然陷下去,血又熱又粘地濺了安芸一頭一臉。何坤的人頭從頸項處分開飛下山坡,安芸只騎著一具在瘋狂噴血的無頭屍體。一顆大口徑狙擊槍子彈射進何坤的脖子,把他的頭顱從身體上砍下來,對他的刺殺在他說出真相之前順利完成。
安芸的背上同時感到一點刺痛,她立刻向後滾開滑入下山坡的草叢中。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停留在山上的必要,她要下山離開這里,而且不能再走這條公路。
她一腳陷進山谷中,大樹遮蔽了微弱的天光,眼前看不見任何景象,她只是順著山勢往低處急沖。
安芸聽到背後有人追來的聲音,她沒有回頭去看是什麼人,她只知道對方並不是要殺自己,而是要活捉,否則剛才早就把自己和何坤一起開槍打死。只要自己走多一步,就多一線希望。
她看到腳下的地面越來越黑,卻黑得可以讓人看見路,路面漸變成一條黑色向下的旋梯,旋梯中間是沒有光的無底深洞。安芸發現自己的腳步越來越輕快,快得收不住腳向旋梯下跑,只想一直這樣跑下去。
“下降的旋梯?”
安芸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里是翠微嶺,不可能出現這樣一個無底深洞再加上這麼一個旋梯,這是幻覺。
明知道是幻覺,可是安芸不敢停下腳步,她記得身後有無形的追兵,在這里停下來的話可能自己就會傻傻地站在山坡上。她低頭看看手上的槍,手上哪里有槍?這明明是一束紫羅蘭,這束紫羅蘭是丈夫送給自己的第一束花。
深洞下面開始出現亮光,安芸知道那是什麼,下去就是幻海,再下去就是幻海底下遺傳記憶。
“又來這一套,哼!”
安芸一腳踢起長衫下擺,左手接住麻利地褶在腰間,順手把紫羅蘭也插到腰帶上,雙手結出道教手印,口念雷咒扎好馬步,雙掌分開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連擊。一時間雷聲連發,安芸身邊的小樹紛紛折斷,大樹被震得倏倏落葉,從她身體向四周爆發出一團紅光
安芸眼中看到的景物回復了正常,黑暗的天幕,峭壁和樹影,折斷的樹枝頭冒著火星,就象剛剛被大炮轟過一樣。她的神志非常清醒,雙眼重開一刻不停地抽出手槍,槍口跟著眼楮向陡坡上看。
又是五個人影象踏著沖浪滑板似的沖下來,安芸剛剛才解決了對方一個五人小隊,她有相當大的信心再次擊破這個五人小隊。
這一次對方沒有遠遠開槍,而是飛速向安芸撲來,很明顯目的是活捉安芸。安芸自小習武,最擅長貼身短打的功夫,她干脆用腳剎住下滑速度,等對方下來看準再打。
對方前三個人呈扇形包抄安芸,中間一人在距離安芸五米處舉槍射擊,安芸立刻向後跳起。從對方槍里打出來的不是子彈,而是一張白色的大網快速罩向安芸剛才站腳的地方。這種網捕器是警察專門用來捕捉逃犯的,現在安芸看到對方用來對付自己真是哭笑不得。
安芸還在空中,背後踫到一棵小樹,她剛剛借小樹的彈力轉身,另一個刺客又發出一張白網,“噗”一聲罩在小樹上。
安芸看到這樣的情形,更加快了逃跑的速度,第三張網幾乎同時撲到她身後,險些就粘到她的衣服。安芸等三網發過之後,轉身就向刺客們開槍還擊。
第四十四章 暗天使
在何坤的寶馬小汽車撞毀的懸崖附近,有一片漆黑的密林,三架其貌不揚的中型鐵皮貨車停在林中高地。三輛車的車頂都展開了小型衛星天線,地面上有十幾個黑衣人敏捷地搬運傷員和屍體,這些人都是剛才被安芸一瞬間擊倒的刺客。
其中一輛小貨車里坐著一個穿著得體西服的亞裔男人︰中年男人剪了平頭短發,身形精干健壯,臉上刻意地留了一片絡腮胡子的須根顯得很有男人味;一個提著大口徑狙擊槍的黑衣女郎走進車廂,把槍放回槍架,她長著一張陶瓷娃娃般精致的臉,正是從酒店十二樓跳下去,被安芸追截的年輕女郎。
這輛貨車的左右前三面甲板上瓖著幾十個十四吋小螢幕和大量儀表,螢幕上顯示著每一個追擊安芸的刺客眼裡看到的影像,幾十個螢幕上全是安芸的身影,無論從哪個螢幕看去,她的身形動態都有如游龍飛鳳一般飄逸瀟灑。
那個留著平整劉海和齊耳短發的女郎和中年男人用日語交談︰
“先生,何坤死亡確認,刺殺任務完成。”
“我都看到了,做得很好,剩下的就是追捕大鼠的艱苦任務。”
“身高一米六五,體重四十六公斤,想不到這樣一個女人可以擊破兩波攻擊隊,安家的風水師真是可怕,只看她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
“雪,安家的歷史你很了解,這個家族是守護《龍訣》的武士,如果他們不是這麼強大,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做這麼多事捉安芸。”
說話的人正是日本風水師長與連太郎,這一次親自出馬和安芸正面交鋒,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他轉過頭看著在車廂深處的兩個的大屏幕,這是他看了無數次的從安芸腦波中讀到的影像,一個鏡頭是六十年前的中國藏寶洞穴,另一個鏡頭就是那道黑色的旋梯。
長與連太郎平靜地說︰
“真讓人敬佩,安芸的心里看不到惡念,哪怕我們為她設計一道走下意識地獄的旋梯,在那下面仍然是光。”
他蹺起二郎腳斜靠在轉椅上,用三只手指托著下巴,看著一個屏幕陷入沉思。
這個屏幕是安芸沖下山坡的影像,一個半尺直徑,閃著黑光的碟形飛行器發出輕輕的嗡嗡聲,飛速接近安芸頭部上方和她同步前進。
同步的時間只有幾秒鐘,安芸摺起長衫前擺雙手扣結,一聲猛喝之下,竟然從身上發出一陣暗紅光,同時伴隨著龍吟般的雷聲。屏幕上的影像一陣扭曲,就變成了雪花白屏。
長與連太郎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把畫面倒回安芸雙手結印的位置說︰“雪,你看,中國道教里的道術真的存在。安芸在酒店就是用這種道術擺脫了腦波控制,上次雨在紐約四十二街入侵安良的記憶時,他們也是用這種方式解脫出來。”"
雪也坐在轉椅上,背對著長與連太郎,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另一個現場屏幕。她轉頭看了看長與連太郎指的地方說道
“她其實看不見飛行器,可是卻把飛行器擊落了,你看那里……”
雪指一指側面的屏幕,那里定格著安芸爆發內氣的鏡頭,那一團籠罩安芸的紅光,把她身邊四周的樹葉和小樹枝在一瞬間燒成灰燼,小飛碟也同時炸得粉碎。
雪說道︰“這是用道術激發出來的人體潛能,為什麼人類可以這樣?”
“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要把安芸捉回來,如果只是用長距離遙控腦波,根本不能進入她的意識。”
長與連太郎回頭看了一下追捕現場,屏幕上安芸象蝴蝶翻飛一般在樹叢中穿梭,追在她身後的刺客不斷射出白網,象在黑暗中驟放又瞬間凋謝的白花。他緩慢地說道︰
“雪,他們這樣捉不住安芸,很快就要追到山下的民房了,要盡快解決這件事,你去試一下吧。”
“是。”
“等等,你可以控制多個腦波飛行碟,帶多幾個,加強發射功率,把安芸擊暈帶回來。”
“是。”
雪從貨車後走出來,背上背著流線箱形的單人飛行器,點著火之後象一只投入密林的烏鴉,從地面突然升起然後貼著樹頂的陰影直插下山坡,她的身體四周盤旋著七個碟形腦波控制飛行器
安芸的戰斗還在繼續,她已經開始感到有些體力不支。下山的路向被刺客們封住,她現在只能在翠微嶺上橫向逃逸。
她從來沒有用過威力這麼大的手槍,在沒有確定這一槍不會致命的時候,她不願意隨意向人開槍。可是對手象馬蜂一樣纏在安芸四周,想一槍不發沖出圍捕陣形完全不可能。
安芸已經熟悉射網槍的性能,如果她再不解決這些粘人的蜘蛛網,隨著體能的消耗就只有被擒了。
她快跑一段稍微拉開距離,然後在樹叢中繞了一個沒有必要的彎,用手拉下一棵小樹。直追上來的刺客發現雙方的距離又接近到五米,馬上抬槍瞄準放網。
白網再次飛撲出去,可是安芸卻沒有閃開,刺客大喜過望,可是馬上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從安芸手上彈出一條粗大的樹枝把網攔住,同時她中蹲在地上向沖過來的刺客開了一槍。
那刺客腳上一麻,全身都失去了平稀衡,只是就著剛才的慣性向安芸倒去。
安芸仍是不躲不閃,她並掌如刀直刺對方的咽喉,強硬地止住對方的去勢後,飛腳把這個已經在窒息的家伙踢向正在飛過來的另一張白網,自己隨即又閃到另一棵樹後……
一串冒險的閃擊之後,追捕安芸的刺客已經被全部擊倒,安芸的體能也消耗盡殆。她喘著氣在暈死去過的刺客身上翻找,希望可以找到有用的東西,可是她發現這一隊刺客的身上完全沒有致命的武器,看來對方對安芸愛護有加。
從公路方向傳來汽車上山的聲音,安芸用梅花易數起卦算出,是盛衛國帶著南方新能源集團的保安員來到這里。她撿起射網槍開槍發出信號,然後掏出手機打電話到馬來西亞給安良和安婧。
安良的電話打不通,安婧的電話倒是通了,可是她說一直聯系不到安良,現在只能按安良原定的計劃趕到庫巴鎮想辦法會合。安芸提醒安婧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用任何可能的方法留下信息,只要安良的死期一過,她就會到馬來西亞和他們會合
安芸又摘下刺客頭上的夜視鏡和通訊器戴在自己頭上,耳中傳來電流聲,她再稍微調一下旋鈕,就聽到清晰的聲音。
安芸扶著大樹站起來,用英文和日文分別呼叫︰“長與先生?是長與先生嗎?”
從耳機傳出長與連太郎充滿磁性的中年男人聲音,他用日文對安芸說︰
“我是長與連太郎,安大師,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你能說英文嗎?我不太會講日文。”
“好的,剛才多有得罪,其實我只是想向前輩請教一下。”
安芸笑了兩聲︰“你的道術和風水術都很好,長與又郎是你父親嗎?”
“他是我爺爺。”
“他老人家還好嗎?”
“謝謝關心,爺爺已經去世了。安大師,我派了人來接你,請不要拒絕。”
長與連太郎話音剛落,安芸就聽到噴氣式引擎的聲音從遠到近突然來到頭頂,一股熱浪從天空壓下來。她抬頭看去,那個打過照面的黑衣短發女郎正象天使一樣懸浮在樹頂,她身體四周有七個黑色的小飛碟向著安芸頭上罩過來
安芸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她從地上撿起一支射網槍後退幾步,那七個小飛碟也緊緊地跟著她同步移動,在天空發出嗡嗡的電機聲,這樣的形勢,安芸知道逃走是不可能了。
正在這時,安芸的身後跑來幾十個年輕力壯的保安員,人人手上都拿著各種武器,這些拿著防暴盾牌、長警棍、手槍和霰彈槍的保安員,是南方新能源集團高薪招聘的優秀退伍軍人,幾十人組織起來就是一支正規軍
全身防暴軍裝的盛衛國很象連長,他長得身材高大,體形強橫,四十多歲有點發福,可是並不讓人覺得臃腫,他似乎對這種場面很興奮,一來就大聲對安芸叫道︰
“安大師,我來救你啦!一隊保護大師撤退,二隊列陣攔住那個怪物,只要在天上的東西都給我開槍打下來!”
盛衛國的熱情嚇了安芸一跳,現在半夜三更又接近民居,要是把居民和警察惹出來這件事就不好收場了,她連忙揮手說︰
“別開槍,小聲點!”
安芸一邊阻止保安員開槍,保安員們一邊圍住安芸,可是大家都發現開槍也找不到目標,飛到天上的女郎象一只烏鴉又象一架小型直升飛機,一直在保安隊四周盤旋,就象一只牧羊犬把羊群趕到成一圈。
安芸拉著盛衛國的手說︰“撤,快撤……”
盛衛國發現安芸往自己手里塞了一台手提電話,心里一陣暗喜。
盛衛國喪偶多年,一直很喜歡安芸,多次向安芸暗示愛意,可是安芸卻總是和他保持君子之交,現在安芸往自己手里塞手機,搞得他暇想連篇。
他忍不住臉上的笑意,迫不急待地問安芸︰“大師你這是……”
安芸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一句話。安芸在酒店見識過黑衣女郎隔著房間窺探自己的幻海,又親眼看著她從十二樓飛身跳下毫發無損,就知道這伙人無不用其極,對自己的言行全方面監聽是意料中的事情,只要是自己有必要做的事,向外的任何發言,都會被對手了解,反過來說也會左右對手的行為,要利用好這一點,就不能說出任何真話。
她不回答盛衛國,只是在保安員的簇擁下向山坡上的公路退去。
頭頂上的小飛碟嗡嗡作響地盤旋著,黑衣女郎懸停在空中,一手握著飛行操作桿,一手拿著裝了消聲筒的烏茲微型沖鋒槍指著地面的保安隊,保安隊員們馬上用防暴盾遮住身體,更加快了退卻。
文大聲問道︰
“你是誰?”
雪沒有回答安芸,圍著保安隊的七個飛碟發出更大更吵雜的響聲,安芸眼前發黑,腳下一軟就癱倒在地上。
盛衛國和幾十個保安員不比安芸特別,在飛碟的強大腦電波干擾下,全部昏倒在地。
雪慢慢地降下來抱起安芸,隨即騰空而起向高地飛回去。
第四十五章 雨季下鄉
安良從雲頂賭場出發,追著馬特維走上了雲頂高原北上的山路;李孝賢也隨即不知所蹤。
安婧要了解李孝賢的去向並不是難事,在易卦佔卜里,佔行人方向只是基本功。她知道李孝賢和安良同時失蹤,也知道李孝賢去的是安良的同一方向,她的八字和安良的八字可以組成鴛鴦蝴蝶命的話,不管李孝賢是何方神聖,出于什麼動機走到安良身邊,反正安良的命已經是壞無可壞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可以適度化解安良的生死劫,這讓安婧稍稍放心一點。
安良和李孝賢一離開雲頂賭場,安婧立刻象遇到海上沉船漂流到無人孤島。
她長那麼大都沒試過幾天單獨生活,小時天天在家,大一點天天在學校,近幾年天天在修道院或是做社會工作。對安婧來說在哪里並不是很重要,但是有人和她一起湊熱鬧很重要。有長輩有朋友時她什麼都敢干,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干什麼都沒興趣。她自己也發現這一點,覺得自己很象一只小狗,因為狗也是群子越大越有干勁,一只狗,兩只狗,或二十只狗,這三個狀態下,同一只小狗完全不是一個樣。
在山區里沒有無線信號,她失去了安良和李孝賢的任何信息,在房間里干耗了一天,開始打手機里的任何號碼。
安婧首先打媽媽安芸的電話,講得安芸都煩不勝煩幾次哄著掛了她電話。
她又打電話回修道院和美國的朋友同學,可是馬來西亞的白天是美國的半夜,人人要睡覺沒有人願意和她長談。
幸好兩支柏萊塔自動手槍終于寄到了,安婧象見到老朋友一樣興致勃勃把槍零件倒在床上,很快裝好槍插到兩肋下,然後再套上聖潔的修女袍。她真的很喜歡穿修女袍,因為這樣就可以把槍遮住,天天把槍帶在身上。
安婧穿著瓖綠邊的白色修女袍斜躺在酒店的大沙發上,因為身形嬌小,她坐上去後沙發還有三分一的位置是空的,正好給小狗扣扣蹲著。
她左手轉著手槍,右手百無聊賴地查手機上還沒有打過的號碼。
達尼爾是個很好玩的壞家伙,和他通電話可以講上幾個小時,可是他的電話無論如何也打不通,一定是身上有點錢之後,晚上到晚總會鬼混去了。男人嘛,有錢就會變壞,進過監獄的達尼爾只會變得更壞。
安婧又撥通了劉中堂的電話。
“上帝保佑……”安婧用極為沒有希望的聲音懶散地打招呼。
電話很快有人接,傳出一把充滿男人味的低音,可是語氣很興奮︰
“婧修女!啊……哈哈哈……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呢。”
安婧激動不起來,她還是慢節奏地呻吟著︰“劉兄弟,你在美國怎麼樣了?”
“我在新加坡!”
“啊?!”安婧馬上坐直了身體︰“你在假釋期間怎麼出國的?”
“呵呵,你們在哪里……”
“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來的?機場海關怎麼可能讓你離開美國呀?”安婧好不容易找到個說話的人,嘴巴馬上不停說起話來。
“說起來就復雜了,你們走了之後我馬上坐飛機到墨西哥邊境,然後偷渡去墨西哥,再從墨西哥坐飛機到新加坡。這邊也有公司的兄弟,我已經找到地方住了,你們在哪里?”
“我的上帝,你居然干這麼怪的事。我們在雲頂賭場……”安婧喃喃地說著,皺著眉頭在想劉中堂偷渡到墨西哥有多復雜。
原來美國是移民國家,可是移民手續繁多和耗時漫長,很多國家都有人偷渡入境非法移民。和美國國土長距離接壤的墨西哥成了最容易偷渡的地方,在墨西哥有完善的偷渡服務和安全路線,墨西哥非法移民也是美國境內人數比例最大的非法移民群體。
安婧馬上明白過來,劉中堂一定是動用洪門組織和墨西哥黑道上的關系,進行了一次不合常理的偷渡。從墨西哥偷渡到美國的人每天成千上萬,人家都是正常人只不是為了混口飯吃,但是從美國偷渡到墨西哥的人,就只有逃債的家伙和逃犯了。
劉中堂的語氣少有地激動,他低沉的聲音仍然緊迫︰
“你們還好嗎?阿良怎麼樣了?你們回不回新加坡?不如這樣了,我馬上去雲頂賭場找你們……”
安婧連忙阻止他說︰“別……情況有了很多變化。”
安婧的心里其實和劉中堂一樣興奮。他們在獄中認識,可是安婧很快就知道劉中堂不是殺人放火壞事做盡的壞蛋,他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而且他還是洪門組織的秘書,能寫會說,管理計算都精通,還會風水看相,在監獄里都可以把洪門的生意搞得有聲有色,在洪門是個響當當的人物。這種性格的人和安婧很談得來,安婧覺得最難得的是這麼一個大男人,居然和她一樣喜歡小狗,在監獄里很多男犯人都不願意接受流浪狗培訓計劃,可是劉中堂卻主動參加,還帶動其他犯人一起加入。
那時安婧覺得劉中堂很有愛心,可是現在安婧突然有點異樣的感覺︰
“從美國的逃亡通道冒險偷渡到墨西哥,然後飛越半個地球來新加坡……不會是為了講義氣吧?難道劉中堂對自己……難道在監獄里的時候也是因為自己……”
安婧打了個冷戰,泛起一臉紅暈,她使勁搓搓自己的臉不敢再想下去,然後吞口口水向劉中堂說起從新加坡到馬來西亞的情況,
安婧講完過程後對劉中堂說︰“我的槍已經到了,馬上要趕到庫巴鎮和我哥會合,我擔心他自己一個人會出事。”
劉中堂的回答讓安婧滿意極了,他說︰“明白了,我也去庫巴鎮和你會合,我們電話聯系。”
經過半天的長途客車旅途,安婧從雲頂賭場下山輾轉來到六十多公里外的庫巴鎮。
剛剛從新加坡進入馬來西亞,全程在長途大巴上睡覺,沒有這種感覺;剛剛上雲頂賭場,因為賭場在雲層之上,也沒有這種感覺;其實在地面上,天空沒完沒了地下著雨,十一月份迎來了馬來西亞的雨季。
安婧打著傘走下長途汽車,第一反應就是想回頭上車回家。
她打著一把折疊傘,背上背著行李,手上牽著小狗扣扣。安婧腰部以下的衣服鞋子全部被雨水打濕,扣扣的毛全都耷拉著貼在身上,顯得瘦小可憐。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舉目無親四顧茫然,突然強烈地湧現,安婧幾乎要哭出來。
安婧冒著雨象落湯雞一樣沖進庫巴鎮,看到鎮里商店全部關了門,路上行人非常少,偶然有一兩個農夫出現,也是不會講英文的當地人。安婧走了一陣,沒有見到任何華人,也找不到旅店,見到寫著招牌的旅店全部都關著門。天色越來越暗,如果再找不到旅店,安婧和扣扣今天晚上就要露宿街頭。
安婧覺得自己太可憐了,真想不明白無端端地為什麼要在離家這麼遠的地方淋雨?她拿出電話打給劉中堂,可是劉中堂在電話里說還在趕路,起碼要幾個小時後才可以到達,讓安婧盡快找地方安頓自己,安婧覺得自己更可憐了,那不是找不到地方安頓自己才打電話求救的嘛。
不過玄學世家的孩子總不會走投無路,她找個有屋檐的角落專心禱告,求上帝給她指引,然後掏出指南針定向起卦,求出旅店的方向,帶著上帝給她的信心一溜煙跑向庫巴鎮的深處。
庫巴鎮位于大片山脈的山腳,在滂沱大雨中安婧無心觀察這山是什麼格局,她也知道現在山腰上都有雨雲壓著,其實想看也看不出來,不如省點心
庫巴鎮的深處仍然沒有旅店,安婧的心里開始嘀咕,上帝不會這樣開自己玩笑吧?自己算卦不說是洞察天機的神準,也算是十拿九穩的雖不中也不遠,總不能讓自己在這種危急關頭算錯卦呀。
街道上都是低矮的房子,這些房子新穎寬大,家家戶戶都有小汽車。安婧來了馬來西亞幾天,一直在雲頂賭場,從來沒有進入居民的生活區,現在看到這樣的環境倒是有點意外,她一直以為馬來西亞是個發展中國家,現在看來居民的生活水平相當不錯。
前面有一座大房子,燈光特別亮,而且還有熙熙攘攘的人聲,安婧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這座大房子並不高,可是有一個很大的停車場象個營業場所。停車場上停滿了汽車,里面好象有聚會,門外沒有美食的香味和歌舞聲的跡象,安婧的肚子餓得打鼓,好不容易看到有人煙的房子連忙沖了進去。
房子大門洞開,房里有個大廳,大得不象一般民居,倒象是一個公共會議廳。
廳中間有一圈沙發,沙發上坐滿人,沙發外圈有男有女擠得水洩不通,人人都穿著馬來西亞的民族服裝,每一位女士都披頭巾穿淺色長袍,作典型的穆斯林打扮,和安婧的白色修女服頗為相似,安婧走進房子一點也不顯眼。
中間的沙發上有個語音干練有力,長得高大黝黑的中年人在激昴地說話,他頭戴宋谷帽,身上穿著襯衣,腰以下圍著沙籠,一身典型的馬來民族服裝。因為他在用馬來語發言,安婧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反正聽不懂,安婧不管人家在研究什麼了,只對身邊的婦女四處打聽哪里有下榻的旅店。
婦女們好象聽不懂英語,只是瞪著眼楮看安婧,她很快引起了坐在沙發上的人的注意,剛才發言的中年人大聲用英語問︰
“你在干什麼?你是誰?”
安婧聽到有人會講英文,馬上重新振奮精神,擺出一副天使的面孔快步走到廳中間對中年人說︰
“上帝保佑你善良的先生,我叫安婧,它叫扣扣。扣扣,給這位先生問好。”
扣扣乖巧地站了起來,兩只前爪合上向中年人拱拱手,然後站著轉了一圈,向四周的人群都行了一次大禮,惹得人群發出一陣哄笑,安婧也笑得很開心,有時小狗比人更能打破語言產生的隔閡。
安婧看到阿都拉鎮長長著一副厚嘴唇和寬額頭,這種人心地善良不擅言辭,一句話就是老實,在他面前講真話問題不大,于是安婧說道︰
“我是美國紐約州聖神修女院的修女,今天剛剛到這里,我的哥哥約了我在這里和他會合,所以我想找一間旅店住下來……”
“嗯,我叫阿都拉,是這里的鎮長,馬來西亞的年底和年初都是雨季,沒有旅游者會來這里。這里也不適合旅游,你快回去吧。”
安婧說︰“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我要在這里等等我哥哥,請問哪里有地方住哪?”
阿都拉說︰“現在天黑了,開旅店的老板也不會開門營業,如果你只住一晚上的話,可以先住在我這里,不過你明天早上就要離開。”
安婧馬上笑逐顏開︰“那太好了,非常感謝阿都拉鎮長,上帝會保佑你的。我還有個朋友隨後就到,可以讓他也住進來嗎?他可是個大好人。”
安婧用懇求的目光仰視著阿都拉鎮長,那是一種純潔得難以抗拒的眼神,阿都拉似乎有點為難地說︰
“我這里只剩下一間客房了,如果你覺得方便的話可以叫他一起來,不過一樣是明天要離開。”
安婧提了一下眉毛,這一著倒是有點意料之外,不過現在時世艱難,有地方住就不錯了,不能計校太多,于是她一口答應下來。
很快傭人走過來安排安婧進客房,安婧感到阿都拉鎮長是個很果斷的人,可是收留自己住下來並不完全是為了同情,他在快速處理完安婧的事情後,馬上又投入到演講里,好象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
安婧衣服都沒換馬上打電話給劉中堂,告訴他鎮長的地址。
安婧洗換過衣服吃完手抓飯,手機就響起來,原來劉中堂已經來到阿都拉鎮長家的門口。
孤男寡女要住在一個房間,安婧有必要出去向鎮長解釋劉中堂是修道院的教友,于是匆匆忙忙跑出大廳。會議正在進行中,可是安婧卻看到高大阿都拉鎮長和一個高大的華裔男士在惺惺相惜的握著對方的不停地互相摩擦。安婧知道這是馬來西亞的見面禮,相當于西方禮節的握手,不同的是馬來人雙方互相摩擦手掌後就會把右手往心頭點一下。
但是兩個男人摸了很久,一直嘰哩呱啦地用英文交談,雙手就是不放開,安婧看得起雞皮。更加忍無可忍的是,那個華裔男士長得丹鳳眼臥蠶眉,臉上青青一片沒有一根胡子,穿起襯衫西褲襯上端正的國字臉,竟然是剃光了絡腮胡子的劉中堂。
劉中堂也是全身濕透,可是古銅色的皮膚上粘著麥色的水珠,散發出一種很有力量的男人味。他看到安婧來到大廳,拉著阿都拉鎮長的手介紹說︰
“這位是婧修女,她和她所在的聖神修女院用流浪狗培訓犯人重回社會,做著很神聖的工作。”
阿都拉聽到後,憨厚地笑著向安婧微微鞠躬,這一次的態度和剛才完全不同。
“你的胡子也在新加坡剃了?”安婧看著劉中堂什麼都想不出來,只是惦記著他那把張飛版的大胡子。
劉中堂笑呵呵地說︰“在新加坡留著胡子做事真是不方便,當地的兄弟提醒我剃掉了。婧修女,看到你真是高興,哎,扣扣呢?”。
“扣扣剛吃了抓飯拌狗糧,正在房間里。你們……以前認識嗎?”安婧的臉上泛起莫名其妙的笑容。
阿都拉和劉中堂一樣高大健壯,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象不同民族的兩兄弟。阿都拉對安婧說︰
“劉兄弟會中國風水,他願意和我們一起解決山上的問題。”
劉中堂對安婧說︰“我會一點馬來語,聽到阿都拉鎮長說起山上的大壩的情況,我想和鎮長研究一下。”
“不用研究了,這件事情本來就是無中生有……”
一把蒼老的聲音從沙發的另一面傳出來,大家一起看過去,是一個六十多歲的馬來老人在說話,他是庫巴鎮的前任鎮長拉曼,他皺著眉一臉不耐煩地用英文說︰
“阿都拉,幾年前的大壩是州里審批過的項目,山下農地的鹽堿化完全可能是化肥用得太多引起的,是不是由大壩引起要經過農業專家去調查,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們現在沒有調查報告不能做結論,現在你還要叫大家一起到山上直接破壞那些基建項目,會給村民帶來危險,也會讓你進監獄,我反對你這樣做。”注︰洪門是中國一個傳統組織,現在主要成員為海外華人,洪門中人歷史上喜歡自稱為“公司”。
第四十六章 風水作用 阿都拉走前幾步對拉曼說︰“阿齊茲已經從大學畢業了,他學的專業就是地質學,他的意見就不是專家意見嗎?”
阿都拉和拉曼兩代鎮長繼續展開激烈的爭論,從他們的對話中,安婧和劉中堂知道了他們爭論的內容。
庫巴鎮面對廣闊的平原,平原外是大海。中央山脈位于庫巴鎮背後,從山頂有兩條河流呈Y字形流下,在半山匯成一個大湖,然後湖水再流下庫巴鎮,千百年灌溉著庫巴鎮上的良田。
八年前州政府批出一個項目,就在山的上的湖口建一個大水壩,目的是為了控制灌溉水流和補充電力。
“我們鎮的電力在十年前已經完全足夠,而且在預算中可以經得住至少二十年的發展,當時你是鎮長,你應該很了解這個數據……”
阿都拉的詰問招來拉曼的反駁︰“州政府有長期發展計劃,這是早就公布的文件,我作為鎮長除了為鎮里的人謀利,也要考慮州里的立場……”
安婧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水壩建設時拉曼是鎮長,可是他在鎮里的地質學專業人才的警告下,沒有為庫巴鎮爭取停建水壩。在建壩期間,建築公司在這里大肆挖石開路,炸山圍湖,搞得山上烏煙瘴氣,鎮下無水可用,居民已經怨聲載道不斷向鎮長和州政府投訴,可是一切都象石沉大海。
大壩建成五年之後,當年地質專家提出的問題一一兌現︰
水庫上游淤積大量泥沙在水庫入口形成三角洲,使水庫容積大減,也使水庫蓄洪排洪的節奏越來越混亂;本來從山上沖下來的泥土會不斷補充農田,保證土地肥沃,現在下山的水流少了,泥土來源也減少,山下土地日漸缺肥貧瘠,農民不斷增加化肥用量;正因為水流的減少,不能及時沖走海邊田地的鹽分,不斷灌溉又使地下水位上升,把深層土壤里的鹽分帶上地面,庫巴鎮的水質和土質都在急劇惡化中。
一個婦女抱怨說︰
“這幾年下游出海水道的水草越來越長,水也不能直接喝了,孩子們都不再到河里游泳。”
一個身形稍顯瘦弱的馬來青年站出來說︰
“媽氣,這就是水壩造成的後果,因為上游水流減少,下游水質變壞,浮游生物和水草都會大量滋生,現在已經開始堵塞出海河道,再這樣發展下去,我們以後就只能喝含鹽量過高的地下水,而且水里還有我們自己灑下的化肥……”
“阿齊茲!”拉曼鎮長語氣粗暴地打斷了這個青年的話︰
“整個馬來西亞的環境都在變化,整個地球都在變,水草長多了和天氣也會有關系,你不能只是為了支持阿都拉的話,就把什麼都怪到水壩上……”
阿都拉鎮長可不想把這件事扯到人事的頭上,他馬上大聲辯解︰
“阿齊茲是專業人員,又是我們鎮的人,只有他才會站在專業的角度給大家說出真相,我們怎麼能聽州里派來官員卻不相信自己人,州上的人下來無非就是要騙我們,什麼調查研究報告都是假的,而且現在連假的都沒有,他們一直在拖這件事情,他們收了美國人的錢要破壞這里……”
拉曼撐著沙發扶手,向阿都拉前傾身體急促而大聲地說︰
“建大壩的大衛集團只是承包工程的美國公司,任何公司有這個技術都可以建大壩,和美國人沒有關系。美國人跑這麼遠來破壞這里干什麼?你倒是給我說說道理?”
人群仍在激烈地爭論,不過話題變成了研究美國為什麼要對付馬來西亞,卻要在庫巴鎮下手。劉中堂正在用大毛巾擦頭發,他和安婧對視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扯到美國的問題會不會有點跑題呢?或者這才是問題的最後真相?
他們都知道安良很可能就在山上,大衛集團可能和這件事大有關系,反正他們明天就要上山和安良會合,為什麼不了解多一些?劉中堂一進門就有這種想法,所以仗義出手支持阿都拉鎮長,現在聽到這里終于了解,原來山間的大壩由美國的大衛集團承建,劉中堂和安婧更加打醒了十二分精神。
劉中堂搭著大毛巾坐到拉曼身邊,用尊重的語氣對他說︰
“巴氣拉曼,我剛剛來到這里,不了解過去的事情,但是我想從中國風水的一些原理,給大家作個參考。人和環境是息息相關的,我可以從水壩的位置說一些鎮里近年的情況,如果說得對,證明這些事是由水壩引起的,大家該不該進一步行動就心里有數了。”
拉曼倔強地閉著嘴,對劉中堂做了個請講的手勢,四周的人都靜了下來聽他講講從中國風水怎麼看這件事情。
“風水最重要的原理是‘山管人丁水管財’,庫巴鎮背山面海,座東向西,前面有大幅農田,從中國風水的要求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我肯定過去幾百年這里一直生活比較富裕,人口的增長也很穩定。我來這里的時候已經天黑了,看不到四周的情況,我現在只是從原理上分析一下。水壩開挖是在八年前,那一年的太歲位正位于東方,水壩開挖的方向和庫巴鎮形成太歲對沖……”
有著當地土人黝黑膚色的阿齊茲對技細節比較感興趣,他插口問道︰
“什麼是對沖太歲?”
“沖太歲就是當年木星的對宮方向。”
劉中堂的解釋簡明直接,學地質專業的阿齊茲馬上聽懂了,可是他點頭歸點頭,卻不理解木星和水壩有什麼關系。
劉中堂接著說︰“那個方向在風水中代表震動和虛驚,所以那一年鎮上會發生一些有驚無險的大事件,比如很重大的災難被發現了,可是卻沒有出現直接傷亡。”
阿齊茲馬上接口說︰“對,那一年我們鎮上突然發生三級輕微地震,幸好庫巴鎮上全是低矮房屋,沒有人受傷。我當時就提出這可能是由水壩開挖引起的地殼應力反應,可是以後就再沒有發生地震,所以我們都沒重視這件事。”
劉中堂點點頭說︰“嗯,也算是虛驚了,不過有件事情卻是實在發生的,水壩動工的那一年,鎮上的主要大戶的長子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意外,而且地位越高的家庭,他們的長子就越危險,甚至會有人死亡。”
他說完看到大家都同時低聲驚呼,老鎮長拉曼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一直緊閉的嘴唇抿起擠得變了形。
阿都拉搭著劉中堂的肩膀小聲說︰
“巴氣拉曼的大兒子那一年被人入室搶劫……勒死了。同時還有十幾戶人家的長子去世,年紀都在三十歲左右,我們當時覺得很可怕,請過巫師來驅邪,到第二年就沒有這種情況了,所以也沒有考慮到和大壩有關……”劉中堂對拉曼欠身鞠躬說︰“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阿拉保佑你去世的孩子。”
然後他又說道︰
“因為風水上山和人口有關,所以山體被破壞我判斷和人有關,可是山上的溪水和水庫同樣代表人身體上的問題,在風水古經書上說︰水是山家血脈精。就是說水象征著人體的血液系統。靠山上本來有溪有湖,是很好的生態環境,庫巴鎮的人也會長壽健康。可是近幾年來因為水壩截流,就會引起鎮里重病人增加,病癥多數傾向高血壓,血栓,中風……”
阿都拉拍掌稱是︰“對啊,我們統計過,得這種病是老人居多,我們鎮的老人一向都很長壽,可是近五年的死亡率不停上升,平均壽命開始拉低。”
劉中堂說︰“如果你有足夠資料的話,還可以查一下這些老人在家里的排行,我敢說六十歲以前死亡的老人,八成以上是長子。”
他的話引起大家紛紛議論,因為劉中堂提醒了村民一個過去沒有重視的現象,而且這個現象馬上就得到大家的證實。不過這可不是神跡和預言,這是讓村民們覺得心里發毛的詭異事情,大廳里無論男女老少都情緒激動起來,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有人認為是建水壩的人殺死了自己的親人,要上山為親人報仇。
阿都拉好不容易壓住場面,讓激動的人群平靜一點,他追問劉中堂︰
“劉先生,雖然馬來西亞有很多風水師,可是我們過去很少和華人打交道,從來沒有注意風水上的問題。現在難得你來到這里,還有什麼影響你都告訴我們吧,這是對全鎮居民都有好處的事情。”
“當然,我一定會把知道的都告訴鎮長。你能給我看看地圖嗎?”
阿都拉馬上叫傭人拿出當地地圖鋪在桌子上,安婧和劉中堂湊過去一看,地圖上全是長短不一的曲線,只有中間一條大水壩橫在山上,象在山上釘下一顆巨大的釘書釘,線條生硬得觸目驚心。
劉中堂用手指在圖上一寸一寸地追尋著龍脈,最後手指停在大水壩上游兩水交匯的位置點了兩下。
安婧輕聲說道︰“這是龍穴,龍穴前是水庫,水庫就是龍穴的明堂。”
劉中堂知道安婧最著急要到龍穴和安良會面,但是在不知道阿都拉和村民的想法時,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去向,他對安婧點點頭,給安婧一個表示明白她意思的微笑。
安婧看得懂這個微笑,他們之間就象在眾目睽睽之下擁有一點小秘密,安婧扁著小嘴眨巴一下大眼楮把視線移回地圖,忍著快要流露出來的笑意,享受著成熟男人帶來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地圖四周的腦袋越湊越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看懂這樣的地質地形圖,反正大家都想湊熱鬧,劉中堂拉著安婧走出桌子那圈人,在喧鬧中對阿都拉和拉曼說︰
“兩位是庫巴鎮的新老鎮長,都為庫巴鎮居民的生活工作過,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在水壩建成之後庫巴鎮居民的收入減少了,可是從州里撥下來的基建款和各種福利救濟款項也在年年減少?”
阿都拉馬上說︰
“很顯然是這樣,我們鎮的人均收入年年在下降。我在任的五年里,工廠進駐不少,可是年年拖帳,倒閉的工廠又留下壞帳死帳,居民沒有任何收益;農耕環境受污染,農作物的成本越來越高,農業方面的收入越來越少。國家從金融風暴中恢復過來,庫巴鎮卻象在陷入一場金融風暴,向銀行大額舉債的家庭很多……”
拉曼和剛才一樣擠著愁苦的臉說︰
“水壩建成後,州里的官員覺得庫巴鎮將會迎來一個新的經濟飛躍,有更多的電力供企業進入,又有更好的水利系統,輕工業和農業都會有所提高,于是給我們鎮的支持就減少了。”
“從風水上說,這是水壩建成引的。”
阿都拉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句話不太合邏輯,他反問似的問道︰
“你是說每個在後山建了水壩的村鎮都會這樣嗎?”
劉中堂呵呵一笑說︰
“當然不是,風水比你想象的精密得多。從原理上說水主宰著財運,如果把水流控制好了,真正產生了良好的水利效果,庫巴鎮不會出現經濟問題。剛才我聽阿齊茲說過水利失敗影響山下使用灌溉,我才想到會連帶出經濟問題。另一方面也和方向有關,東方在風水上叫做震宮,也代表官員,從震宮來水,代表從官方下撥的款項,水壩的使用和控制都減少了水流的話,那麼庫巴鎮也會同步向壞的方向發展,就是被官方忽略和放棄支持。”
大廳里的人聽到劉中堂的話都靜了下來,阿都拉叉著腰想了想,拉著拉曼的手,象哀求似的說︰
“巴氣拉曼,我們只能靠自己了,不能再指望上面為我們解決什麼問題。
這時,人群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搖擺態度,大家一面倒地支持阿都拉,嚷嚷著要由阿都拉帶領他們去保護自己的土地。
安婧聽到他們的話覺得很奇怪,水壩已經建成,生米都煮成了熟飯,除了打報告到州里要求停用或拆除這個水壩,他們還想做些什麼事呢?總不能搞個炸彈把大壩給炸掉吧?
劉中堂也奇怪地問道︰“你們打算怎麼解決?”
阿都拉轉過身對劉中堂說︰“水壩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我們一直在向法院起訴,只有在法律上贏了才可以做下一步的對抗。今天我們討論的主要問題是山上新來的工程隊。”
安婧和劉中堂對視了一下,由得阿都拉說下去︰
“一個月前大衛集團的車隊又來到山上,近來還不斷有新的車隊進進出出,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干什麼。鎮里也收到州里和警察局的批文,我肯定這是賄賂的結果,他們在這里又挖又炸,我們的村民走過去問他們,可是他們沒有人出來對話,工程範圍外還有帶槍的警衛守著……”
阿都拉走到地圖邊用手指點出施工地點,安婧和劉中堂都愣了一下,那里正是劉中堂和安良同時點出來的龍穴。
注︰馬來語中稱年長的女性為Makcik,意指伯母,文中音譯為“媽氣”。
注︰馬來語中稱年長的男性為Pakcik,意指伯父,文中音譯為“巴氣”。
第四十七章 雅歌
阿都拉不可能會風水,大衛集團的海外項目安良從來沒有參與過,他們可以在萬里之外的中央山脈中點出龍穴,絕對不是偶然。
安良和李孝賢已經跟上了馬特維,如無意外馬特維的行進目標就是龍穴,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大衛集團在龍穴施工要做什麼?
人群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連拉曼老鎮長也改變了看法,他認為自己大兒子的死必然和水壩開工有關,這是美國人對馬來人的滅族陰謀。
與會者都是鎮中的大族長老,他們一旦確定陰謀論,明天的計劃馬上統一起來。阿都拉果斷地決定明天天亮後就上山,沖進大衛集團的施工現場,佔領工地,停止他們做的一切事情,直到公司和州里的官員向庫巴鎮居民妥協,把大衛集團驅逐出去,並且保證以後不再允許任何人在山林里破壞。
而劉中堂和安婧,也主動提出協助居民的佔領計劃。
因為安婧和劉中堂都知道,聽說大衛集團有警衛防護的情況下,兩個人上山和一村子人上山,效果完全不同。
村民們散會回家了,客房還是不夠用,安婧和劉中堂住在同一個房間。
安婧坐在床上,劉中堂問傭人要了一張席子鋪在地上,很講究地換上一套格子睡衣,四平八穩地端坐在椅子上。
扣扣過去是流浪狗,劉中堂是第一個接手它訓練的人,在訓練過程中和它同吃同睡,所以它對劉中堂特別好,一見到劉中堂就往他身上跳。在靜止的房間里兩個人面面相覷,只有蹲在劉中堂身上的扣扣,用舌頭在他的臉上舔來舔去。
劉中堂說︰“早點睡吧,明天上山可能會有危險,要養好精神。”
安婧皺著眉頭看他剃得發青的下巴,在燈影下照出有力的輪廓。但是安婧覺得干淨帥氣的劉中堂,倒象是個陌生人,過去那張象刷子一樣的臉現在回想起來是那麼親切。
她覺得閉上眼楮只是聽劉中堂的聲音,會盡快找回那個洪門大哥的感覺,她對劉中堂說︰
“那關燈睡覺吧,晚安。”安婧說完拉被子倒頭就睡。
“睡覺前不用學經和晚禱嗎?”
“哦?”倒下一半的安婧斜在半空,硬生生重新坐直身體︰“嗯,是要的,那個……讀經半小時吧,今天晚上由劉兄弟領讀。”
安婧整理好修女袍跪在床上,劉中堂也跪在枕頭上隨手打開聖經,然後房間里傳朗朗的誦經聲。
“看,嚴冬已過,時雨止息,且已過去;
田野的花卉已露,唱歌的時期已近。在我們的地方已聽到斑鳩聲……”
安婧雙手抱拳放在胸前,垂頭閉眼聽劉中堂用低沉的聲音輕輕讀聖經,她只感到昏昏欲睡,心里對劉中堂的呆性子很有看法。自己離開修女院玩了幾個星期,雖說有條件的情況下也會盡量守修規,可是一直天天奔波,有些生活習慣不得不改變一下遷就現實,這種鬼環境該干啥就干啥嘛,還做什麼晚禱。
她吸一口氣,很累地打了個無聲的哈欠,耳中傳來劉中堂沒完沒了的誦經聲︰
“無花果已發出初果,葡萄樹已開花放香,起來,我的愛卿!快來,我的佳麗!”
安婧心里嘀咕了一下︰這是什麼呀?
她睜開一只眼瞄了一眼劉中堂,馬上很快地閉上,在她的視網膜上殘留了一個影像︰一個穿著睡衣的高大男人,在昏暗的黃燈下馴良地端跪著,手上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本袖珍聖經,象捧著一朵嬌美的百合。安婧的眉頭皺了一下,心里想道︰什麼百合呀?對了,這段經文的下一句就說到百合。
劉中堂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也開始覺得讀這段經文挺不合適,可是這也是聖經的章節呀,這篇《雅歌》是所羅門王最好的詩歌,神父說詩歌用戀人相愛的描寫寓意了基督和教會的關系。
他很快地抬起眼皮瞄了一下安婧,那個嬌小動人的美麗修女,象聖潔的玉雕一樣跪在床上,沒有對他念的經文提出異意。是呀,婧修女當然明白這只是所羅門王借情寓意,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劉中堂擺正了自己的心態,繼續勇敢地讀下去︰
“我的愛人屬于我,我屬于我的愛人,他在百合花間放牧他的羊群;
趁晚風還未生涼,日影還未消失,我的愛人,願你仿效盟約山上的羚羊或幼鹿,向我歸來!”
安婧很熟悉這篇《雅歌》,這是在聖經里最浪漫的,沒有注明男女主角的迷一樣的詩篇,可是對嚴肅的聖經里保留這樣的文字,世人對其意義一直眾說紛紜,教庭方面幾千年來也從不作改動。她最喜歡的一種新派解釋是所羅門王為了引誘美麗的書密拉女而變成了一頭長著潔白長毛的完美公牛,在少女的身邊吟誦這篇情詩。
她不敢向任何人說自己喜歡這個解釋,她更不敢對人說自己曾經想過,如果有這樣浪漫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大概會經不起引誘。
她的嘴唇輕輕動著,和劉中堂一起念道︰
“夜間我在床上,尋覓我心愛的;我尋覓,卻沒有找著……”
安婧的心里開始覺得《雅歌》很不適合做晚禱,事實上修女院里沒有人用這篇詩歌做禱告,甚至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回避《雅歌》,偶爾讀到就會匆匆翻過下一章,不會多做解說。這劉中堂看起來道貌岸然,該不是有意翻這篇東西出來讀吧?
她又睜開一只眼楮看看劉中堂,大個子正挺著寬厚的肩膀目不斜視地朗讀︰
“我的愛卿,你多麼美麗!你多麼美麗!
你的兩眼隱在面紗後,有如一對鴿眼,你的頭發猶如由基肋阿得山下來的一群山羊……”
安婧翻了一下白眼,看到劉中堂一臉正氣頗有點失望,那種關公一般的氣質現在看起來好象不是自己期待的東西,這哪里象讀羅所門王的情詩,這分明是關公月下讀《春秋》。這種聲調讓安婧很不自在,可是就象羅馬教庭一直沒有從聖經中刪除《雅歌》,她也一直沒有叫劉中堂停下來。
“聖經嘛,要用信靠上帝的心去聹聽。”安婧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
劉中堂念得很拘謹,可是婧修女沒有叫自己換文章,自己無端端換一篇的話也未免太顯得自己動機不純。他有點不喜歡自己了,為什麼一翻開就是《雅歌》嘛,也不先看看再讀,現在只好硬著頭皮面不改色地念下去︰“你的嘴唇象一縷朱紅線,你的小口嬌美可愛……”
劉中堂吞了一口口水,房間里很靜,這一下咕嚕聲似乎安婧也聽見了,不過她沒有任何動作和反應,仍是床上一座聖潔的玉雕。
“你隱面紗後的雙頰,有如分裂兩半的石榴;你的頸項宛如達味的寶塔,建築如寶壘……”
兩個人都快要瘋掉了,他們對視了一下,發現燈光下大家的表情都很僵硬,臉色一片潮紅,房間里的氣氛冷得象被大理石凝固住一樣,可是臉上身上卻大汗淋灕。
!劉中堂不敢看安婧,他低下頭看著聖經,用有點沙啞變調的聲音慢慢讀下去︰
“你的兩個……乳房……好似一對孿生小羚羊,牧放在百合……花中。
趁晚風……還未生涼,日影還未消失,我要……”
安婧的雙臂不自覺地緊緊夾在胸前,心髒跳得很劇烈也很舒服,她大聲地清了清喉嚨高聲說︰
“咳咳,阿門!感謝上帝……早點睡吧,關燈。”
然後大家在胸前劃了個大十字,安婧拉起床單蓋過頭再也不動彈。
燈滅了,黑暗中聽到劉中堂躺到地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李孝賢手腕上戴著手表大小的衛星定位儀,定位儀上暗藍色的熒光坐標盤里,有兩個不時閃一下的綠點,在北方的那個點是馬特維,在南方步步緊跟的點的安良。
她抬頭看看後方,那是一片布滿綠苔的懸崖,安良正攀著巨大的藤蘿,徒手從上面一步步向下挪。
她穿著全副裝備的墨綠色野戰服,長發扎成麻花辮子濕漉漉地搭在背後;她雙腳穩穩地站在樹枝上,身邊是隨著冷風飄過的雨雲。水從天上來,從腳下來,也從身體里滲出來,這是熱帶雨林的冬季,三個月無休止的降雨期。
這種時候任何人都想和心愛的人待在家中喝杯咖啡,看看電視聊聊家常,可是李孝賢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候,她執行任務不分嚴寒酷暑,她身邊只會有獵物,工具、武器、不同的身份和必須完成的指令。
現在的環境對她來說並不算太糟糕,可以待在安良身邊和遠遠地看著安良,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幸福。安良的安危讓她前所未有的揪心,她剛剛從懸崖上下來,雖然她是用了最好的登山索飛身跳下,但是她非常清楚那懸崖上的石頭有多滑,從上百米懸崖摔下是什麼結果。
這個容易做白日夢的男人很容易被催眠,他喜歡聽膚淺的百老匯爵士樂,也喜歡看東亞女歌星,因為他天生對西方女性沒有性沖動。
想到幾個月前讀到安良的檔案時,她還覺得讓自己去對付這種格調低下心理缺陷的白癡是大材小用,不如一槍打死來得干淨。可是今天她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其實這個看法在見到安良開始就已經在改變。
當組織派出“天使”向李孝賢開槍的時候,原計劃是以精準猛烈的彈頭擊穿她左鎖骨下的肩膀,以苦肉計進入安家,可是安良卻抱著她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子彈,她永遠記得那個動作。當她從巴士上撲向安良的時候,安良那一轉身絲毫沒有猶豫和思考,就象一串安排好的動作準確肯定,那0。1秒的舍身不可能是因為知道自己身上有最好的防彈衣,不可能知道那顆子彈保證不會打爆腦殼,這只是條件反射,如果只有白癡才會為自己擋這顆子彈,那麼白癡就是天下最可愛的人。
從那時起,李孝賢知道安良絕對是個對自己有用的人,她知道無論自己是誰,安良都不會放棄自己。
李孝賢在冒一個險,她在有計劃地把自己的身份曝露給安良。
她曾經以為一生就會這樣渡過,而且覺得自己這一生不會很長,組織里的“天使”全是十多二十歲的女孩,這並不代表成為“天使”必須要年輕,只代表“天使”的死亡率很高。如果哪一天某個“天使”沒有再出現,李孝賢不敢想是什麼原因,失蹤的“天使”會象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不會有人再提起。
雖然李孝賢只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年紀,但是已經是“天使”里面最老資格的成員,從死亡率來說,李孝賢已經有了隨時準備離開人世的覺悟。她知道就算不是死在任務中,組織也不會讓她活很久,因為組織的力量太強大,她想活下去只有不停執行任務,她不執行任務的時候,立刻就會被處死。
可是安良給了她新的希望,世上能文能武智勇雙全的人很多,能條件反射為自己舍身擋下子彈的人只有一個。她想讓安良慢慢接受自己的身份,讓自己試一試做個誠實的人,更重要的是李孝賢開始相信安良可以幫助她改變命運,因為安良正在改變自己的命運,而且一步步地接近成功。
李孝賢知道自己的身份開始曝露,可是組織還不知道,她覺得自己控制得很好,只要安良有能力從自己身上打破組織的計劃,那麼很多事情都會有轉機。
本來李孝賢接到的任務是跟蹤馬特維,引誘安良和她一起跟蹤,了解馬特維的一舉一動,也要了解安良對馬特維,對大衛集團整個測試事件的看法和對應。可是安良的駭客能力很驚人,事實上組織也覺得很意外,他竟然和組織同時知道了馬特維的動向,主動出擊跟蹤馬特維,組織很喜歡這樣的結果,李孝賢更喜歡,因為只有這麼強大的安良,才可以為自己達成願望。
李孝賢對馬特維跑到哪里一點興趣都沒有,只要有組織的衛星追蹤,她總會追上馬特維。現在她只關心安良能不能平安滑下懸崖,因為安良體能再好,也要和命中注定的死亡對抗,如果這一刻是他命中的死亡時間,他手上的藤就會斷,他會從懸崖上摔下來。
她從竊聽器里聽到安良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自己去就行了,不要讓小賢冒險。”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回憶安良的話音,每想到這里就禁不住心頭一熱,可是她不敢想太多,就象小女孩珍藏在手帕里好吃而珍貴的糖果,只能趁人不注意時拿出來吃一點。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李孝賢不斷地對自己說這句話,她的體溫血壓脈博甚至意識和記憶,一切身體情況都受到組織的監控,如果情緒變化太大就會引起組織的注意。
她放緩呼吸看著安良滑到懸崖底下,于是轉頭向馬特維的方向追去,一路上不時用開山刀劈斷面前的樹枝,留下明顯的追蹤痕跡,這樣安良就可以輕松地發現自己走過的路。
第四十八章 野生 李孝賢跟在馬特維後面毫無困難,她一直用高倍電子望遠鏡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把望遠鏡錄下的影像隨時發送給組織。
馬特維也穿著全副裝備的登山服,不過身上的裝備都是地質學專用的小錘子小鐵鍬,其余的是野外生存的裝備,濾水壺小瓦斯爐罐頭繩索氣燈帳蓬一應俱全。
他的生活很有規律,仍然按照一天三餐,每天八小時休息地在叢林中前進。李孝賢檢查過馬特維留下的殘余物,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環保主義者,除了在林中留下排洩物,其他用過的東西他都放回自己的背包里,而且一切排洩物他都會認真地挖坑掩埋,這是徒步旅游者的基本操守,除了腳印不會留下任何東西。
孝孝賢好不容易在馬特維宿營過的地方找到一張蔬菜罐頭標簽紙,因為被水泡過所以掉在地上。從這個小細節李孝賢可以看出馬特維的性格,這是一個就算只在野外呆兩天,也會為自己配搭好每頓飯里維生素定量的怪人,認真不會讓人這樣,只有偏執狂才會強迫自己這樣。
李孝賢笑了笑,把蔬菜罐頭標簽平鋪在地方,讓安良也知道一下這個家伙是何等怪誕。
三個人在雨林中追逐了一天,安良開始一步步接近馬特維。
李孝賢不會主動和馬特維接觸,可是他覺得安良會,因為安良在美國長大,帶有美國人那種單純得有點傻氣的外向,只要對方沒有傷害他的動機,他都願意去聊上幾句,哪怕只是談談天氣。
她從兩個男人相遇的路線中閃開,另外開闢一條隱秘通道和他們平行前進,安良如果還是用那個背囊的話,她可以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因為背囊上早就釘上了微型麥克風。
李孝賢經常回頭看著安良,她發現安良的細心比自己了解的更進一步。安良除了會檢查蔬菜標簽,還會四處查看馬特維摸過什麼,取下過什麼岩石樣本,然後自己也試圖拿下一點作資料保存起來。安良還會看著李孝賢劈過的樹枝,從刀口的方向模擬當時李孝賢出刀的方向、力度和速度。她甚至覺得安良已經分析出這些刀口不是馬特維留下的痕跡,有另一個人和馬特維一起前進。
李孝賢和馬特維都是有備而來,可是安良卻是臨時抱佛腳,身上只穿著從新加坡帶來的襯衫西褲和外套,大雨和崎嶇的密林已經讓他的皮鞋爆線開口,這樣肯定會給他在野外行進造成困難。李孝賢心痛之余也更佩服這個男人,除了看到他堅毅地一步步向前走,她還看到安良臉上總帶著輕松的笑容,這種樂觀絕不對傻氣,而是一種自信。
安良除了衣服裝備不足,他吃得比馬特維有滋味得多。
從攀著百年老藤的懸崖上滑下來,安良手上已經多了一張藤弓;再走多幾里,他手上又多了一支長矛,這是在光滑的木桿前綁上野戰刀做成的臨時武器,不過這種武器絲毫不比中世紀騎士用的差勁。
安良身上一直沒有干過,衣服越來越破爛,可是李孝賢卻覺得他越玩越開心,一路上捉蛇射鳥,到了晚上就找個背風躲雨的山坳,再用香蕉葉搭個棚子遮雨。
安良搭棚子很熟手,李孝賢知道這是他在讀書時代野營練出來的技術。更讓李孝賢又樂又氣的是,安良居然有能力在不停下雨的密林中生火燒食物。他會在小陡坡上挖出上下曲折的蛇形坑洞,在坑洞里的突起位置就不會有水滲入泡濕,在里面點起火後,他就把捉到的蛇和鳥架到蛇形坑爐子的上方透氣口,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從里面掏出香噴噴的烤蛇烤鳥。
安良喜歡吃熱食,他一路上除了打獵還會收集白藤嫩睫和面包果,烤完肉類之後他就會開始烤植物,全部做好了就在蕉葉棚子下擺開吃飯的陣勢,象坐在法國餐廳一樣很有品味地吃起來。
李孝賢一看到安良吃飯就流口水,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走出去大吃一頓。
“要忍住,現在走出去安良一定會開心得發狂,可是我的計劃就要落空了……”李孝賢不斷提醒自己,看著安良倒頭大睡,自己卻一夜無眠。
雨季沒有天亮的時候,安良用手機鬧鐘叫醒了自己,洗洗臉開始吃早餐。李孝賢用望遠鏡看去,安良居然從背包里摸出一包沙嗲牛肉,然後燒了一個面包果配餐,把正在吃冷冰冰的壓縮食品的李孝賢氣得半死。原來安良身上帶了干糧,昨天只是為了節約口糧才順隨打打獵。
她抬頭看到樹上有幾只出來放風的猴子,于是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向安良的頭上扔去。安良的頭頂“ ”一聲響,他隨之發出慘叫聲,又抬頭看看樹上的猴子,從地上撿起石頭向猴子們還擊。
猴子們對這種戰斗非常熱衷,和安良你來我往很快對打起來,直到安良被猴子們趕出領地,李孝賢的心理才平衡一點。
安良有一套跟蹤馬特維的方法,因為馬特維的行進路線非常有規律,他只從山谷最低的路線行走,而雨季里這些山谷之路其實就是水流的路徑,山泉兩邊的軟地上最容易留下腳印,安良只要追著山谷的方向,總會不時看到馬特維的足跡。
安良讀大學時的專業就是地理學,他選修這科的目的就是為了研究古代風水和現代地理之間的關系,馬特維行進的路線其實就是地殼斷層的交接線,在風水上稱為界水。界水是風水中的凶地,地理上是不穩定地質,而馬特維在這個地帶上敲敲打打,不斷采樣,讓安良想到他並不是在玩野外求生,而是在對雲頂高原這一帶進行地質考察。
他的目的是什麼?如果馬特維沒有說謊的話,當然就是為了他所說的“測試”做資料收集。
安良摸到了馬特維的路線,很快就追上他的速度。安良眼前就是清淅的腳印,除了馬特維的腳印還不時出現獵人設下的捕獸陷阱機關,可見這里開始有人煙出現。
李孝賢象一只山貓一樣伏在高坡的密林中無聲無息地穿行,她看到馬特維走前山谷前面,安良跟在他身後不足一百米。再看多兩眼,她發現失去了馬特維的蹤影,但是安良仍然老老實實地跟著腳印向前走。
李孝賢看了看手腕上的衛星跟蹤器,代表馬特維的綠點停了下來,她的神經馬上高度緊張。
她暗暗念道︰“傻瓜,不要向前走了,馬特維要伏擊你!”馬上從腰間拔出一支手槍指向馬特維消失的地方。安良走得不慢,很明顯他想追上馬特維,他的身影很快進入了李孝賢的瞄準圈。
安良的注意全部集中在腳印上,他完全可以感覺得馬特維就在自己面前。他想和他談談,馬特維給過安良電話號碼,他相信馬特維已經開始對風水有點好奇,雙方有開放的交流是可以期待的事情。
天上仍然不停下著雨,四周的雨聲響得象工廠里的噪音,雨影一片模糊,安良的眼前一花,一條登山繩編成的吊索突然套在他脖子上。
安良手上一直拿著長矛,這時條件反射地扔掉長矛,用雙手穿進繩索環里護住頸項,就在這一瞬間,吊索象閃電似的收緊,把安良的兩條前臂和脖子一起勒住向上吊起,兩個手掌緊緊地夾著變形的臉。馬特維從大樹枝上閃出來,拉著繩索向地面跳下去,利用大樹枝做滑輪把安良吊離地面。
安良的頸椎和雙臂一陣割痛,頓時翻起白眼,他痛苦地張開嘴大叫︰
“呃……博士,不要這樣……放我下來……”
馬特維的動作一點都不慢,他把繩索拉到大樹下的橫枝上一纏,麻利地打了個結,把安良穩穩地吊在樹上,如果安良不是用雙手護住脖子,可能這一下已經被吊死。
安良用盡力氣大叫道︰“馬特維!你想干什麼?這樣我會死掉的!”
“你不會死的。”馬特維用戰術刀割斷打好結的繩頭,退開一步看著安良,他托一下黑框眼鏡冷冷地說︰“你從昨天就跟著我,我卻把你帶到有獵戶出沒的地方才吊起你,是因為我當成有朋友和我開玩笑,而不是有小偷來跟蹤我,盡管這家伙一向喜歡當小偷。一兩天內會有獵戶來救你,你不用擔心。”
安良一邊咒罵一邊吊在空中亂蹬亂踢︰“Shit!要是獵戶三天才上山我餓都要餓死了……啊……好難受啊……快放我下來,我要大便!”2
“獵戶隔天會檢查陷阱。現在是下午兩點,那邊有個竹弓的箭是新換上去的,證明獵戶剛剛巡過山,最遲後天他會再上來。”
安良一聽就絕望地嚎叫起來,要是自己就這樣吊到後天,一定會死在這里。
他極為後悔自己忽略了馬特維,只是因為查出他是科學家就忘記了他在裂岩谷對自己開槍的事,馬特維在有必要的時候絕對是個可以痛下殺手的人,自己應該早就知道了。
“你是殺人犯!瘋子!放我下來……”安良象一條剛剛上鉤的魚吊在空中,不停地扭動跳彈和咒罵,看著馬特維慢慢地從樹後撿出背包卷好繩索,頭也不回地離開自己的視線。
安良這次不能不認命了,他沒有任何辦法救自己,只能怒目看著馬特維的背影,一生中最重要的畫面一幕幕地重播,還沒有完成的事情一件件湧上心頭,全部都疊印在腦海中。
他看到身材高大長著褐色頭發的父親從遠處向自己走來,當公務員的父親在幾年前已經去世了,他是個善良而幽默的人,只要有他的地方總能聽到爽朗的笑聲和熱鬧的笑話。現在看到他真讓安良百感交集,他也想念父親,可是父親這個時候冒出來,不是擺明了要來接自己上天堂嘛!
“啊!”安良大聲慘叫著,他還沒打電話通知芸姐和妹妹自己就要死呢,他不擔心沒有人給自己收屍,可是死也不跟家里人說一聲也太過意不去了……
安良快要斷氣了,可是他沒有升上天堂,而是重重地摔到地上,一張天使般的俏臉出現在眼前,他在漫天彩虹的幻覺中向天使伸出手︰
“天使……我要打電話……”
天使說︰“天堂沒手機信號,你遲一點再打吧……”
第四十九章 逼近龍穴
安良在李孝賢懷中慢慢回過氣,一醒來馬上劇烈地咳嗽,李孝賢扶他坐起來輕輕拍著背。
“小賢,呵……”安良握住李孝賢的手,露出痛苦的微笑,費勁地從地面撐起身體坐起來,揉著勒疼的後頸。
“原來你穿軍裝也很好看……謝謝你,要不我現在已經死掉了。”安良神志清醒一點後,首先贊揚李孝賢穿衣服好看,表現出非常良好的教養,仿佛這是周末舞會而不是無人雨林。
任何女孩子受到自己喜歡的人贊揚穿衣和長相,都只會有一種反應,李孝賢也不例外,她低頭微笑了一下,用手綹一綹額前的長留海夾到耳後,沒有說話。
安良有點不好意思地放開李孝賢的手,他輕輕喘著氣,讓李孝賢覺得自己不是那麼辛苦,盡量調勻呼吸說話︰
“想不到你也跟來了,一路上危險嗎?我從雲頂高原下來那個大懸崖很危險,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
李孝賢一言不發地看著安良,安良知道她有話想說,可是沉默了一會,李孝賢還是沒有說話。安良知道,她有些話說不出口,這並不重要,安良有的是話要講︰
“你在這里就好了,我在你身邊你會安全很多……婧修女怎麼樣了?你出來之前見過她嗎?”
“夠了……良,你為什麼不問我怎麼會在這里?”
安良停了一下,把視線移開看看不停下雨的灰色天空︰
“你想讓我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要不我問也沒用……真想喝點什麼……啊,我去給你找些水果,我在山腰見到有榴槤,百分百新鮮的樹上榴槤,我想你也沒吃過吧?要是不熟的話我可以放在火上烤一下,把雞屎味全烤出來臭得猴子都要跑掉了,哈哈哈哈……”
李孝賢還是矜持地笑了一下,安良說︰
“很久沒有見你開心地笑了,我記得上一次是你穿著啦啦隊長的校服,我們去格林威治村吃晚餐,你就笑得很開心……象在大學里一樣。”
李孝賢的表情平靜下來,她收拾好小刀背包,把安良拉起來說︰
“地上太潮濕了,對身體不好。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和殺大衛的人有關,但是你和殺大衛的人不是同一隊伍,你們可能在接受兩個不同的單線命令。”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安良又露出那種輕松的笑容︰“呵呵,這沒所謂啦,我也不覺得你是壞人,能認識你……我覺得很幸福。”
“不要岔開話題,你告訴我是怎麼發現的?”
安良整理好自己的行裝,背起藤弓拿起長矛,和李孝賢一起向前走去,他對李季賢說︰“從你追問這個問題,我就知道你有個嚴密組織做背景,你和組織都很重視這件事情的成敗,你們會總結,可能也會有人給你評分對嗎?”
李孝賢站住不再向前走,她毫無表情地看著安良,用眼神敦促他回答。
“好好,呵呵,好認真的樣子。我認識你的當天晚上,我就覺得你和那三個進公司的洋人有關系。”
安良的話讓李孝賢很意外,那只是第一天認識,自己怎麼可能曝露得這麼快?
安良知道李孝賢的反應,他早就知道有一天會說起這個事,現在天上地下只有他們兩個人,談談這個正好,他用頗為炫耀的語氣說︰
“這個我連芸姐都沒告訴她,嘿嘿……那天三個洋人不是先離開了辦公室嗎?我追出去的時候大玻璃門正好鎖上了,我馬上問你密碼,你告訴我密碼是284574093,可是我按這一串密碼時卻開不了門,眼看著那三個洋人進了電梯,然後你跑過來按密碼,我看見你手指上按的是254574093,你告訴我的時候說錯了一個數字。”
“這就可以證明我和他們有關嗎?”
安良從包里又掏出一包沙嗲牛肉,拉開包裝口抽出一串遞給李孝賢︰
“我知道你喜歡吃這個,如果你真的是新加坡人,嗯?”
李孝賢笑著點點頭,她的確是眼饞這包東西很久了,這時臉上露出真誠而會心的微笑,開心地點點頭接過牛肉串。
“對,只是這樣不能證明,在那種緊張的環境下人是會犯錯誤的。不過第二天我們去大衛集團和丹尼開會的時候,你又開了一次密碼鎖,這一次你按鍵的節奏速度和前一天晚上一樣,讓我進一步懷疑了。”
“這多正常呀。”
“這不算正常,因為晚上的情況很緊急,白天是正常上班狀態,一般人是不會用同樣的節奏和速度按密碼,緊急的時候這會快一些。”
李孝賢吃了兩片沙嗲牛肉,語氣輕松地說︰“這只說明我處事冷靜,你是亂猜的。”
“是呀,那時我也不太肯定,只是猜一下。到了晚上我們去格林威治村吃飯,你給我計算紐約有多少個和你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亞裔女孩,記得嗎?你算得很快,而且一點都沒有算錯。你的速算能力很強,口述時又快又準,不可能在前一天晚上卻變成在冷靜的情況下說錯一串天天要按很多次的密碼……對,你剛才說自己是‘處事冷靜’,對嗎?”
李孝賢笑了一下,隨即收斂了笑容,她轉頭問安良︰
“你一直在騙我?你知道我和這事有關,可是你沒有揭穿,還故意利用我了解真相?”
在李孝賢的逼視下,安良忙不迭的解釋︰
“不對不對,我只是覺得這樣無所謂。你是誰,你和什麼事情有關都無所謂,你沒有傷害我,我也知道你不是殺大衛的人,這還不夠嗎?我真的喜歡見到你,喜歡和你在一起做任何事,只要你在我身邊,無論做什麼,每一秒鐘我都很快樂。”
“你沒想過我會殺你嗎?”
安良提提眉頭,呼一口氣說︰
“呼。想過,什麼都想過,什麼都有心理準備。不過我是要死的人,給誰殺死結果都一樣,如果是你開槍的話,我想……我喜歡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李孝賢扔掉牛肉串的小竹簽說︰“真輕松,好象要死的人不是你。”
“你為什麼要當我的向導,帶著我進裂岩谷呢?”
“那是組織的計劃,就是想知道你怎麼看研究中心的風水。”
安良說︰“哦,原來是這樣。艾琳娜呢?也是你們安排我見她的嗎?”
“對,和我一起工作的還有其他人,通過他們的跟蹤都精心安排好了。”
“她也是你們的人?”
“她不是組織里的人,只是你們想知道的事,我們也想知道。”
安良有點意外,不過不是對艾琳娜的身份︰“不會吧,原來你們組織也不知道裂岩谷的事。”
“所以組織決定把你拉進來一起調查,當然還有其他原因我不能告訴你。
連那個神秘的組織要也拉安良一起研究問題,這讓安良的自尊心很滿足,他高興地問另一個問題︰
“你會告訴我大衛是怎麼死的嗎?”
“不會,而且我接到新指令要走了,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什麼?”安良立刻高興不起來,驚訝地拉住李孝賢的手腕。
李孝賢平靜地說︰“放手吧,你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
她隨即輕快地把手臂從安良的虎口撬出來,動作簡明流暢,借力打力,是無法破解的反擒拿脫手招式,安良立刻感覺到李季賢在武術上的千錘百煉。李孝賢脫出手之後手臂自然流轉到安良的肘背輕推一下,身形後退半步已經站在安良身體右後方的死門位置,這個角度安良完全被動,不可能順勢發出任何招式。
安良轉過身說︰“原來你的功夫這麼好,呵呵,有機會我們要切磋一下。馬上要走嗎?我們還可以見面嗎?”“真奇怪,這個問題是你的客戶才會問的呀,你是風水師,自己佔卜一下不就知道了。”
安良撓撓頭說︰“算的話也可以算出來,但是……結果是再也見不到你的話,那我會很絕望的。嗯……還是不算了,你告訴我吧。”
“我不知道。”
“啊……也好,至少我們可以一起走出這個叢林吧。”
李孝賢插著褲袋悠閑地走著說︰“如果你包我伙食的話,我就陪你走出去。”
“我這還有餅干……”
“我要吃燒雞。”
安良指著李孝賢的鼻子大笑說︰“哦,我明白了,昨天晚上你聞到我做的烤蛇絲很香,所以找借口救我,就是想我做燒烤給你吃。”
“才不是呢,我要跟蹤馬特維。”
安良有點失落,覺得自己的地位低了很多︰“不跟蹤我嗎?你們組織覺得我不重要?”
“早就放棄你這邊的事了,見到你只是巧合……”
“不可能,我不信。”
“真的……呵呵……”安良又讓李孝賢笑起來。
安良和李孝賢伏在草叢中看著古木村水庫,這是個位于半山腰三面環山的寬闊大湖,在朦朧的煙雨中,兩公里之外的對岸已經看不清楚,從山窩西方的缺口處傳來轟鳴的水浪聲,那里是一個圓洞形的水壩。因為現在是雨季,滿溢到大堤岸上的山洪從三十多米直徑的圓洞中瀉出,水流大得形成驚人的旋渦,仿佛這里有個巨大的怪嘴,遲早會把整個水庫和全部山嶺都吸進地球內部。
水壩到山腳的落差非常大,二十多層樓高的窄長水壩設計得又高又直,水庫噴湧出來的水流形成驚心動魄的瀑布。安良還發現不只是瀑布在排水洩洪,就連水壩的石壁之間,都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裂縫,射出不同形狀的水線或水柱。安良不懂建水壩,可是傻瓜都可以看出來,那些裂縫不是設計中原有的設施,不可能用作配合排水,這是真真正正的劣質工程。
安良問李孝賢︰“這里是大衛集團建的項目嗎?”
因為浪聲太吵,大家不方便說話,李孝賢用力點頭表示肯定。
安良扯著喉嚨說︰
“水壩的設計怎麼能讓水流直線下沖?根本不用階梯斜面緩沖,這樣在風水上已經形成了飛箭水,這對山下居民會有凶死的影響。”
李孝賢想了一下,好象大衛集團很多水壩的設計都是這樣的,難道都是為了殺人嗎?她疑惑地看著安良,安良又補充道︰
“我懷疑大衛集團里有壞風水師專門設計成這樣,明白嗎?想不到大衛集團建出這麼差的工程,這水壩還到處開裂漏水,我真是幫錯人了,瞎了眼……”安良一肚子脾氣地用兩只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眼楮。
李孝賢湊到安良耳邊大聲說︰“大衛集團的工程在世界上是出名高標準的,這里的情況有些古怪。”
安良不再說話了,他指一指水庫東方的山嶺,那里有一條小徑連著湖岸大堤,馬特維就是從這里走上山,兩個人沿著他走的方向急追過去。
他們跑在一條泥濘不堪的上山小路上,這條小路並不算太小,中間可以通行兩台小汽車,路上似乎有太多汽車碾過,小路左右兩行爛泥得象緩緩流下山的沼澤;安良和李孝賢都注意到路邊的有不少參天大樹被砍伐過的痕跡,顯示這是一個剛剛開闢不久的專用車道。
山路外側有山洪水道不斷沖下,小路顯得危危岌岌,看來被洪水沖沒也是遲早的事。
他們加快了腳步,很快就看到前方有個十多米高的臨時了望台,李孝賢一把拉住安良閃到大樹後。
她從背包里拿出電子望遠鏡,安良看到這東西象個微型家用錄像機,一個手掌就可以全握住,表面塗著啞黑色,前頭有個小鏡頭,後面有個給眼楮看的小孔。李孝賢從望遠鏡的側面翻出一個液晶小屏幕,然後慢慢把望遠鏡伸出大樹外,小屏幕里立刻清晰地看到了望台上的情況,這就象從牆角伸出一面鏡子去看另一個角度。
屏幕里的影像很快地逐層放大,而且有人和有金屬的地方還有紅綠兩色閃爍顯示,安良一看到這種高科技小玩意就眼紅,他搖著李孝賢小聲說︰
“這麼好玩的東西你現在才拿出來,快給我看看……”
李孝賢一邊調望遠鏡,一邊注視著小屏幕說︰“別搞,別搞……再搞我可不喜歡你了……”
“你包里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好玩的?”
李孝賢垂下的手在安良的肚子上用力拍了一下,瞪了他一眼說︰
“我看過大衛集團的全部人事檔案,如果是保安部的人我全都記得,但上邊的士兵不是警衛員,可能是雇傭兵。小心點,他手里的是G22狙擊槍。”
安良敬佩地張大了嘴巴,用誇張的嘴形對她無聲地喊道︰“你真厲害,這些都知道。”
第五十章 定向地震 李孝賢向樹上指了一下,示意安良爬上高處看看里面的情況,安良會心地堅定地點頭,一轉身就抱著大樹往上爬。大樹很直,而且天上下著雨,樹干濕漉漉的,安良爬得很辛苦。對方有狙擊槍,他只能在大樹的一側慢慢向上挪。爬了四五米高,安良身邊扯過一股冷風,李孝賢象坐電梯似的直升到大樹上。安良抬頭一看,原來她用彈射槍把繩索打到樹頂的橫枝上,彈射槍還可以收縮繩索把她吊上去,這種工具安良只在間諜電影里見過,想不到李孝賢也可以拿出來用,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安良的手腳熊抱著大樹,只能用憤怒的眼神抬頭看著李孝賢,李孝賢無奈地聳聳肩,畢竟工具只有一件,兩個人里面總有一個要爬。
安良好不容易爬上樹,輕輕撥開濃密大片的樹葉,看到他們所處的高度已經和對方的了望台平行,從這里看進去,可以看到一個完全軍事化的營地。
營地四周有高過人頭的木圍欄,圍欄上布滿了鐵絲網,用巨木建成的臨時堡壘在圍欄內外星羅棋布,若隱若現;營地里沒有人走動,可是這樣更顯得殺機四伏。安良一眼就看到營地入口處有一條小河,小河的河面很寬,水流非常湍急。從小河溯流看上去,原來小河是由兩道水流匯合而成,兩道水流之間是一片隆起的丘陵,在丘陵上有一座巨大的蜘蛛型建築物。
安良一把抓住李孝賢,神情緊張地指一指大蜘蛛建築,李孝賢明白他是說這個建築和裂岩谷里面的一模一樣,只是這一個相對來說矮小一些,其實可以看出細節部份是沒有任何變化的
安良在李孝賢耳邊說︰“糟了,原來這里就是中央山脈的龍穴,我叫了婧修女今天在這里和我會合……”然後他掏出手機,卻發現這里根本沒有手機信號,馬上準備向下挪,同時對李孝賢說︰“沒信號,我要下山截住她,不然她沖上來就死定了,她手里一有槍就發瘋。”
李孝賢拉住安良說︰“用我的手機。”然後從腰間抽出一台手機遞給安良。
安良突然記起來達尼爾研究過李孝賢的手機,是可以發出超強幅射的怪機器,他疑惑地看了看李孝賢,心里想這東西不會是殺精脫發的幅射機吧,不敢貿然伸手去接。
李孝賢笑了一下說︰“這是組織通用的衛星電話,民用機沒有信號的地方,這個電話都可以用。”然後自己在手機上按鍵撥打安婧的電話。
她打了幾次之後,搖搖頭說沒有信號。安良要過李孝賢的手機撥通了達尼爾的電話,達尼爾被半夜吵醒,一拿起電話就罵罵咧咧。聽到達尼爾罵人,安良知道李孝賢的電話的確可以用,他根本不和達尼爾說話,馬上掛了機轉撥安婧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這下更糟糕了,婧修女肯定在上山的路上。”安良焦急地說︰“你的手機有信號可以打出,可是她的手機是民用機,在山里接收不了也是沒用,我要去找她。小賢,你和我一起去嗎?”
李孝賢笑著搖搖頭,看著沒有胡子的安良溫柔地說︰“你去吧,小心點。”
“你一個人在這里很危險,我不放心你這樣……”
“我是一個殺手。”
安良愣了一下,李孝賢收回手機,一換手從腰間抽出一支手槍抵住安良的額頭說︰“去吧,你擔心自己就行了。”
安良矛盾而猶豫地看著李孝賢說︰“我找到婧修女就回來找你,我會找你的。”
李孝賢神情淒婉地笑著說︰“哼,你找到再說吧。”
安良握握李孝賢拿槍的手,馬上滑下大樹,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又撕破了幾處,就向山腰水壩跑去。
安良的皮鞋在深山老林折騰了兩天,已經開口脫線行走不便,可是他管不得那麼多,一瘸一拐地急匆匆趕下山要截住安婧。
他經過水庫時,看到雨勢小了一些,遠山的景色開始慢慢露出來。以水庫為中心放射出很多道山脊爬上高原,每一道山脊旁邊都有一條河水向水庫流去,水庫的水位在慢慢上漲,安良覺得雨勢雖然小了,可是水庫里的浪頭似乎比剛才大得多。
他跑到水庫的出水口,這里是一個垂直高聳的圓洞形水壩,水流從這里洶湧洩出沖向山下,水汽劈頭蓋臉地撞向安良,水量大得象要把圓洞撕開。
安良直覺到有些什麼事情正在發生,可是現在還看不出來,水庫里開始泛出暗暗的七色光彩,從地底下傳來的雷聲越來越大,已經不象是沖擊水壩發出的聲音。
水壩旁邊是下山的路,從這里可以看到水壩的水泥壁上裂縫越拉越長,從縫里射出的水柱越來越多,安良開始明白眼前發生的事情,這是一場地震的先兆。
如果是六七級的大震,地表會有很強烈的信號,比如動物的異常反應或是天氣山水的變化,可是四級以下微震的話,先兆就很不明顯,地面偶爾動一動,人類會忽略或者以為是自己有點眩暈。
他已經走了一段下山的路,站在大壩中段仔細看大壩。高直光滑的石壁上,裂縫不停被水柱射出水泥塊,石壁外洪水飛撲,象從天上倒下一條亞馬遜河。李孝賢說過大衛集團的建築是高標優質的象征,這座快要解體的水壩如果不是劣質工程,就是地震的力量所引起。
一般水壩設計是以抵抗七級上地震為標準,馬來西亞半島並不是地震多發區,安良也想不起這里有過七級地震的記錄,為什麼水壩會破損成這樣?
安良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大壩。
“不是吧,裂得這麼快……”安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不由得開始自言自語。
水壩壁上每一條裂縫都在拉長,當這些裂縫連在一起的時候,甚至等不到那一刻,整個大壩就會象摔在地上的杯子碎得不成形。
安良知道自己是倒霉鬼,走到哪里危險就到哪里,可是他記得水壩下面就是庫巴鎮,如果這個大壩崩塌,一場洪水就會馬上催毀鎮上居民的生命,而且安婧應該就在山下。
這時往山上跑絕對比下安全,可是安良扭頭就向山下沖去。
雨水在下山的公路上已經淌成小河,衣衫襤褸的安良象個發瘋的乞丐,不要命地在大洪水前沿著公路往下跑,他要找到安婧帶她離開大壩,如果找不到安婧,至少要找到任何可以發出警告的人。他一邊跑一邊再檢查手機,但是手機還是沒有信號。
“怎麼搞的,這里已經有公路了,還是沒有信號。”安良在極度緊急的情況下突然明白過來︰“陰謀,全都是陰謀,山上的信號全部被大衛集團的大蜘蛛干擾屏蔽了。”他從背囊中拿出羅經,羅經上的指針正在高頻率地左右滾動,安良只是從書上看過這種叫做滾針的針法,現在見到卻是只驚不喜,因為這種針法代表著地下有劇烈變動。
公路下有一排汽車,開著霧燈快速盤旋上山。安良一看大喜過望,他張開雙臂跑在公路中間,車隊前面的小轎車見到安良就想繞過他繼續前進,安良又移動位置攔在車前面,轎車只好急剎車停下來。一個身材比安良還要高大馬來大漢跳下車,沖到安良面前用馬來語叫了一聲,就揪住安良要扔到一邊。安良也揪住他的衣服,死也不讓他扔出去,同時用英語大叫道︰
“山上的大壩要崩塌啦,你們不要上山,快下山叫居民逃跑!”
那個馬來大漢正是庫巴鎮的鎮長阿都拉,他聽到安良的話馬上停下動作,也用英語問道︰“你是什麼人?”
從後面的汽車上跑出安婧和劉中堂,安婧對阿都拉大叫︰“那是我哥哥,鎮長放下他。”
阿都拉還沒有放手,安良就拉著阿都拉進汽車︰“你們快下山叫居民疏散,上面要山洪暴發啦!快!”
劉中堂和阿都拉又拉住安良,阿都拉說︰“你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安良急促地嘶叫道︰“山洪傾瀉,水庫水位在上升,大壩正在開裂,很快整個大壩都會爆開,水庫里的水會全部沖下山,明白沒有!”安良一抬腳把阿都拉的車頭燈踢爆,又大叫道︰“就象這樣,山上的大壩會爆開!”
劉中堂追問安良︰“為什麼會這樣?你去過山上龍穴嗎?”
阿都拉轉頭截停了車隊,從另一台車找到老鎮長拉曼,安排他和幾個鎮中長老馬上下山疏散居民,其余的年輕人和他繼續上山,安良也被安婧拉進了同一台汽車,在後座和扣扣擠成一堆。
安良剛才跑得氣喘吁吁,現在還處在狂熱中,他捉住安婧說︰“手機呢?快拿你的手機給我看。”
“什麼事什麼事,我這里有。”劉中堂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安良,安良試過之後說︰“沒有信號,不是我的手機有問題,誰的機都沒信號。”
開車的馬來司機聽他這麼說,也驚奇地看看自己的手機,他說過去在大壩上下都可以收到手機信號。
安良恨恨地說︰“我就知道大衛集團會搞事,丹尼還老是說他們是正當公司,哼,偽君子……咦,靚仔你是誰?”
“我是劉中堂。”
“劉關張?!”安良驚詫地看著國字臉的無須猛男,安婧連忙簡介劉中堂的胡子去向和偷渡問題。
當安婧說到阿都拉鎮長要和大家一起沖進大衛集團的工地,制止他們繼續施工時,安良立刻說︰“我從那里出來,他們建工地的地方就是龍穴,而且那里有重兵把守,守了望台的是用G22狙擊槍的雇傭兵,里面應該有更強的火力,這些居民赤手空拳上去等于找死。”他拍著開車的司機說︰“司機兄弟,馬上追上鎮長,截住他不要帶人去送死!”
阿都拉的車被截下來,他了解情況後,對身後的居民說明了山上的危險不僅僅是山洪暴發,還會有雇傭兵。可是大家知道這樣的情況並沒有下山,反而更加群情洶湧,他們沒商量幾句就決定加快上山的速度。警察和政府不幫助他們,他們要自己去保衛家園。
安良覺得自己要發瘋了,阿都拉和鎮上居民也發瘋了。他要去找李孝賢,他們要去保衛家園,于是赤手空拳結伙向著一支軍隊沖過去。
水庫溢滿洪水橫流,盤山公路早就成了盤山小河,汽車上山不能開得太快,可是他們仍然感到車體在震動,甚至心髒都在震動。
鎮長阿都拉和地質學學者阿齊茲開車走到最前頭,他們遠遠看到大壩的第一眼就驚愕得瞠目結舌。大壩已經象個被打裂的瓦罐,到處在漏水隨時要炸開。
“為什麼會這樣?”
阿齊茲一直盯著大壩說︰“這個大壩本來質量很好,我們只是反對他們建大壩,並不是針對他們的質量,現在大壩簡直是經歷了八級地震的樣子……”
阿都拉聽他這麼說,更不敢在這里停留,他長鳴著喇叭加速上山︰“可是我們這里沒有過大地震,我上個月來這里大壩還好好的,沒有地震怎麼可能這樣!”
阿齊茲靈光一閃大聲說︰“這是山體共振引起的破裂,他們可能在新工地深挖到岩層下進行定點震動,可是這里到新工地有五公里距離,現在世界上沒有這樣的科技進行長距離地殼共振……”
這種學者式的猜想讓阿都拉很煩燥︰“怎麼會想出世界上沒有的東西做理由,還有什麼現實一點的可能性嗎……”
“轟……轟轟……”
最擔心的事情在最危險的時候發生了,一塊巨石從水壩上飛出來,挾著雷聲和洪水向山下翻滾而去,隨後接二連三的大壩石壁碎裂飛散,在洪水的沖托下撞向四面八方,大地開始震動,盤山公路被無數巨石轟擊,路面也開始龜裂,公路上一行幾十輛車全都開足大燈和喇叭向前猛沖。
安良所在的小轎車里混亂成一團,扣扣在不停地吠叫,司機已經嚇得全身僵硬,驚恐地大叫著踩死油門,握緊方向盤讓汽車向前直開,再不轉向就會沖下懸崖。安良從司機背後捉起他兩只手舉到空中,劉中堂從副司機位側過身子搶過方向盤,在全車人狗的吼叫中急扭急轉,閃開空中飛來的大石和洪水再轉上一個彎道。
整個車隊都在亡命狂奔,阿都拉最先上到大壩頂,他下車跑到公路邊看看山下的情況,小車陸陸續續上了山,每一台車都傷痕累累。他數一下車子發現少了七八台,阿都拉知道這次麻煩大了,失蹤的車一定是在公路上出了事,但是這時根本不可能下去營救,洪水帶著泥石流天崩地裂一般撲向盤山公路,再沖向庫巴鎮。
失去了家園,就不能再失去尊嚴,阿都拉含著淚水從車里抽出一把巴冷刀,站上車頂振臂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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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把我們的土地搶回來,血債血償!”
注︰巴冷刀是馬來西亞的傳統農用開山刀,刀長一尺多,尖頭彎刃,刀柄略向下彎曲,很適合砍劈。
第五十一章 攻擊前奏
阿都拉鎮長的作戰宣言鼓動了上百熱血青年,他們都從車里抽出早就準備好的刀棍,還有些人手上還拿著霰彈獵槍,一起上車沖向大衛集團的新工地。
車隊剛剛開動,從工地所在的方向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還不時有猛烈的爆炸,阿都拉馬上讓車隊又停了下來,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地下車眺望過去。
水庫上方是無處不在的茂密樹林,從堤岸位置看不出有任何建築設施,可是現在從那邊升起幾股黑煙,很快漫延到空中卷成一片。
阿都拉沒想到工地會發生這種情況,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剛剛憑著一腔怒火帶人沖過去的話,他還明白自己在干什麼,可是工地已經在槍炮聲中,那里分明成了一個戰場,自己帶人沖進去干什麼呢?
這里的馬來人都是年青人,成長在和平年代,沒人有帶兵打仗的經驗,他們所知道的戰爭就是火爆電影,當真正聽到槍炮聲的時候,盡管只是遠遠聽到,都發自內心地開始腳軟和不知所措,再無知的人,也知道每一聲槍響都意味著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安良他們坐的車也停了下來,劉中堂看出阿都拉的猶豫,他跑到阿都拉面前叫他帶隊在這里等自己回來,他要開一輛小汽車去工地打探情況。
阿都拉很有勇氣做點什麼,可是在自己家鄉的戰場上,有幾個外族人先冒險探探虛實,倒不是一件壞事。他馬上分配一台車給劉中堂。安良和安婧當然不願意留在這里等結果,兩人一溜煙全都跳上了劉中堂的小汽車。
李孝賢看著安良飛奔下山找妹妹,她就算再掛心安良的事情不能分心去管。組織在24小時前給她發出指令,跟蹤和調動安良進入庫巴鎮工地的計劃中止,取而代之的是和其他天使配合搶佔有利地形,候命進攻工地,綁架馬特維,奪取核心設備。
李孝賢在兩個月前就被安排進入大衛集團,刺探大衛集團裂岩谷中新項目的技術情報,同時侍機接近其風水顧問,也就是要和安良打上交道。組織給她的資料十分充足,她早就對每個目標人物的情況了如指掌,甚至連她的化名和形象設計,都針對了目標人物最饑渴的生理和心理需求。
丹尼是個外表洋化一身貴族氣息的人,可是他卻有點種族偏好,內心只喜歡和華人打交道;安良沉迷東亞女歌星,有紳士風度,喜歡為女士服務,于是組織整合出李孝賢這個充滿東方含蓄的性感又略為高傲的美麗角色。
她從小就在組織中長大,總是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離開父母來到一個叫做“天使”的家族,進來的孩子都將成為“天使”,在這里她得到一個代號,“雨”。經過多年的封閉教育和軍事間諜訓練,雨從十七歲開始就成為了組織里的皇牌間諜。慢慢她才知道,原來組織里遠不止“天使”這麼簡單,“天使”只是其中一個執行部門,“天使”的每一步行動,都得到了組織巨大而無形的幕後支持。比如每次行動前的情況資料準備,裝備配置,外線支緩。
在丹尼招聘秘書的時候,李孝賢就使用了組織近年開發出來的新武器,用可以發射強烈幅射的手機對丹尼進行了腦電波同頻催眠,在丹尼主觀意識對李孝賢有一定好感的情況下,丹尼毫不猶豫地招聘了李孝賢進入集團的重要位置。
李孝賢本以為這次也象過去一樣,使用美人計加點電腦解密技術就可以輕易得到裂岩谷的項目情報,但是想不到丹尼和大衛對這個項目保護得滴水不漏,他們兩人和主工程師馬特維分別掌握部份機密資料,而且全部以文字紙張形式保存在分散各地的保險箱,完全沒有在電腦里留下痕跡,想從網絡進入偷竊更不可能,這時李孝賢才明白為什麼組織煞費苦心安排她入職,而不是直接破門進公司偷電腦硬盤。
丹尼是個意志力超強的人,這和他斯文溫和的外表很不相襯,李孝賢一直嘗試對他進行深度催眠套取地址密碼,可是丹尼公私分明,從來不會給她有機會接近自己,甚至李孝賢沒有機會使用美人計。
不過安良卻很吃這一套,問題是李孝賢也不知道組織讓她接近安良的目的,似乎組織真是想讓她和安良好好談一次戀愛。直到李孝賢按組織的安排進入安家之後,她才收到新指令,要從安良入手刺探風水秘籍《龍訣》。不過結果很讓人失望,安良就算在受到腦波控制的情況下,也不知道《龍訣》的事情。
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安良和《龍訣》仍然扯不上關系,李孝賢終于等來了意料之中的指令,解除對安良的一切任務。
她只是一個工具,永遠也不知道組織的全盤計劃,組織是什麼人,要做什麼,這種感覺讓李孝賢覺得非常痛苦。她不知道其他天使是怎麼想的,她們之間也從來沒有機會見面和聊天,可是和她一同訓練成長的女孩子的確越來越少,新來的合作者只是更年輕的女孩子,李孝賢開始意識到自己不只是陷在痛苦中,而是一直處于死亡的威脅中。
每一個天使的腦中都植入了由組織操控的集成芯片,這種芯片有人體探測系統,信號收發系統和自爆系統,藏在腦顱內緊貼大腦皮層的小炸彈只要輕輕動一下,天使就會在千分之一秒內無痛無聲地死去,這種威脅讓每個天使都馴服得象綿羊。
這樣活著不如死去,可是有膽量死去為什麼不放手一博?李孝賢想有自己的生活,她想試試象個正常女孩那樣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做飯,有個不太差勁的男朋友,以後可以結婚生孩子。盡管有這樣的夢想,李孝賢還是很清楚和組織對抗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好好完成任務,爭取和組織對話求得理解,讓組織為她取出腦中的芯片才是最安全的方案。
李孝賢在樹上都能感覺到那種從地心傳入心髒的震感,雷聲從水庫方向傳來,安良去的正是那個方向,李孝賢擔心地向水庫那邊看了看,可是樹叢很密,她什麼都看不見。她聽出這不是武器發出的聲音,這種天崩地裂的暗湧讓人感到末日的恐怖,仿佛地獄之門正從地殼打開。
她的耳機里傳來一把冷漠的聲音︰
“天使指令……天使已經全部就位,五十秒後完成摸哨,佔領全部了望台,開始……”
李孝賢面前是入口W1號台,她用電子望遠鏡確認了一下目標,了望台上有兩個大兵,一個是提著狙擊槍的熊一樣的白人,一個黝黑瘦小很顯然是馬來人,他卻壓著一台勃朗寧M2HB重機槍。
一個人操作這種重機槍需要極強的體力,李孝賢心里有數了,最危險的人不是大個子白人,而是那個小個子馬來人,無論如何也要先解決他。
心念剛動,李孝賢已經滑下大樹,從灌木叢底下向了望台快速爬行。她聽到了望台上有人說話的聲音,她的行動似乎已經引起對方的注意,可是她對自己的摸哨能力有絕對的信心,否則她不會是活得最久的天使。
了望台前是纏滿鐵絲網的高欄,她抽出匕首咬在嘴里,抬起繩索彈射槍就向了望台正前方的屋檐射去。一條銀線釘在了望台的頂梁,她的身體隨即被彈射槍拉起飛在空中,可是她沒有向著大個子狙擊手的正面沖去,當身體快要上升到頂層地板,她放開彈射槍,把自己拋到了望台後面的木梯子上。
了望台上兩個雇傭兵都明顯看到繩索從正面射上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他們正要呼叫和開槍時,李孝賢突然出現在小個子機槍手的身後。
匕首無聲地割斷機槍手的喉嚨,他從身體出發出“喀咯”一聲,就把血噴到大個子狙擊手的背後。狙擊手回頭一看,一個身穿墨綠色運動服的東方美女正躍在重機槍上方,她一手把機槍手的屍體壓倒,借力在空中騰身翻滾。
狙擊手的心突然冷得象一塊鐵,他揮動手上的狙擊槍向李孝賢掃去,可是李孝賢象一個沒有實體的影子,迎著槍猱身撲進狙擊手的懷里,狙擊手胸前發出短促的聲音。
他早就看出來了,那把匕首的目標就是自己的心髒,可是他避無可避,隨著“噗”地一聲暗響,變成鐵的心墜落地上。李孝賢的匕首準確地剌入心髒,同時用全身的體重掛在匕首上,把屍體壓在地板。
一切都靜了下來,一切只發生在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內。
李孝賢拉起勃朗寧重機槍,一轉槍口瞄向營地內部,同時向天使團報告戰況︰
“W1就位。”
她拿出電子望遠鏡看向遠處的其他十二個了望台,已經沒有一個了望台由男人站崗,取而代之的是身穿各種軍服的少女。
古木村的營地已經用了一個多月興建,這里安置著大衛集團最秘密的科研項目——粒子定向共振機
這個測試丹尼準備了兩年多,從選址到籌備都在他和馬特維二個人的掌握中。但是大衛集團和馬特維的合作,卻是由大衛一手撮合。
大衛個心無城府的美國科學家,他和老同學丹尼創建了大衛建築工程公司,在公司飛速發展成為龐大的重型基建集團時,他看到了馬特維的論文。大衛認為馬特維的研究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馬特維從太空能量交變產生白洞和黑洞的理論上,提出了次級反質點對地球地理的影響。馬特維認為,地殼變動可以由太空能量激活誘發,地球內部能量將和太空能量產生交變。只要找到地球能量的放射點,在這個點上制兩者之間的能量同頻,就可以人為制造地殼變動,也就是地震。
馬特維的論點受到學術界的一致質疑,可是大衛卻認為這個理論完全可行,在整個學術界都不支持馬特維的情況下,大衛和丹尼經過研究和項目定位,決定向馬特維投資,讓他實現自己的理論,條件是馬特維研究成功後的頭十年專利由大衛集團獨有,馬特維將得到相應的股份收益,而且研究成果的應用由大衛集團決定。
馬特維沒有白費大衛集團的資金,他租用印度衛星,把自己發明的特殊能量探測技術安裝在衛星上,在地球上找到了理論中提到的能量地點。在他的衛星探測結果中,地球顯示出一種從來沒有人發現的能量,這種能量來自遠古太空,有相對規律運行路線,能量的強弱也和地形有相當的關系,這種能量從地球內部源源不斷地從某些特定的地方放射出來和宇宙共鳴。
他也發現這些能量點和人類行為有特殊的關系,這些地方不是國際大都市,就是千年不息的戰場。當安良告訴他,中國風水居然可以毫不費力地找出這些能量點時,馬特維心動不已,不理解和極大的好奇讓他給安良留下自己的電話。世界太大太奇妙,他覺得作為一個科學家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登上一個山峰之後總會看到另一個最高的山峰。可是這樣撒著大網研究下去,涉及面太廣,只會什麼結果都拿不出來,馬特維來不及關心風水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利用一次有效的實驗證明自己的論點是成功的,不管地震的目標是什麼地方,他只要一次親手造成的地震。
大衛一直想把這項技術應用在落後地區的地理環境改造上,他認為通過人造地震,可以低成本地把不適合人類生存的環境改良成耕地,也可以在地震多發地區或者有潛在地震威脅的地區、有目標有控制地進行提前誘震,減少地震發生時的災害,甚至可能會消除地震。
在研究一步步接近成功的時候,大衛開始繁頻地和相關主管部門接觸,了解官方的需求和取得合法的支持。當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對這個項目表示出謹慎的興趣時,大衛卻在一些細節上和丹尼產生了分岐。丹尼堅持和大衛集團的老主顧們合作,把項目應用在商業上,而且應該在公司內部進行秘密測試;大衛卻認為應該和官方共同測試,支持聯合國把這項技術應用在落後地區。
爭執一直在進行,大衛和丹尼也開始各自為政,大衛和官方的溝通越來越成熟,丹尼則先下手為強,瞞著大衛開始了秘密測試計劃,直到馬來西亞古木村實驗基地開始建立,大衛仍是蒙在鼓里。今天是精心計算天文引力才定下來的測試日,只有在天文引力對地球作用到一定程度的時間,人造地震才可以發揮出最完美的效果,而且今天來看測試的還有幾個國際財團的代表,丹尼和馬特維都不會讓這次測試有任何失敗的可能,所以一支武器精良的雇傭軍絕對有存在的必要。
丹尼在古木村實驗基地的控制中心等到了馬特維,馬特維對中央山脈進行過最後的實地考察後,一回到控制中心馬上開機進行第一輪測試。
粒子定向共振機在裂岩谷基地試機的時候,從來沒有用過超過5%的功率,他們只能用地殼微小的變化推算不同功率下的地震程度,但是理論歸理論,不試一試誰也不會甘心。
蜘蛛型的建築里面就是控制中心,控制中心下面是沉入地底四十米,到達堅硬地層的小型粒子定向共振機。象絞肉機一樣的巨型機械以25%的功率向大壩方向作低頻沖擊時,丹尼和馬特維都緊閉著嘴唇,和財團的代表們緊盯著監視大壩的屏幕。,
大壩在一片機器發動的警報中應聲而倒,控制室中一片歡騰。按照原定的測試計劃,他們下一輪測試將是全功率沖擊,目標就是中央山脈向南二十三公里的雲頂賭場。
馬特維沒有時間陪有錢人喝紅酒慶祝,他要花幾個小時組織技術人員準備下一輪沖擊。
這時丹尼卻從大壩的監視攝像頭中看到,一隊被石頭洪水催殘得不成人樣的車隊沖上水庫大堤,一大群馬來人揮著刀棍要向實驗基地殺過來。
財團的代表連忙問丹尼怎麼辦,丹尼從西裝口袋中掏出手帕,輕輕擦著白金袖扣輕松地說︰
“這沒什麼,他們時不時都會鬧事,等他們來到基地前聽到槍聲,就會全部逃跑了。”
然後他招呼財團的代表們在控制室中坐下,品嘗紅酒談笑風生。可是椅子都沒有坐熱,他們就發現對著了望台外線鏡頭全部黑了下來。
“人為斷電……”丹尼從座位上倏然跳起,對身邊的雇傭軍軍官小聲說︰“上校,有人突破外圍保安,快準備防守,還有準備直升飛機撤退。”
丹尼陰沉著臉說︰“第二輪測試必須完成,我們也會安全離開這里,放心吧。”
第五十二章 邀功 劉中堂開著車沖向實驗基地,車開得象一匹烈馬,他完全不顧車的性能和路面對車體的傷害,只管踩足油門一路顛簸跳躍。他一邊開一邊問大家︰
“婧修女身上有槍嗎?有兩支的話分一支給我。阿良,你有沒有帶槍或者電棍之類的東西?沒有的話一會要搶一支了。我們和鎮長開過會,那是大衛集團的工地,這個水壩是他們搞出來的,地震也可能是他們搞出來,我明白裂岩谷里面的大鑽機是什麼東西了……”
安良大叫道︰“那是地震機!真想不到他們搞出這種技術。”
安婧不等安良說完也叫起來︰“裂岩谷和古木村都是龍穴,地震機要在龍穴才可以發揮作用……”
“小賢不是丹尼一伙的,她滲透進集團和來到這里都是為了搶地震機。”
“我們要先搞清楚誰和誰在打仗,如果和鎮里的人無關就要趕那些馬來人回家了,庫巴鎮正在發洪水,他們要回去救人……”
“扣扣乖點!”
小汽車在瘋狂地沖進戰區,扣扣也在瘋狂地吠叫著,人人都來不及聽對方講話,都在同時說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扣扣乖點,你想死呀。我們要去幫小賢那邊破壞他們的地震……”
“你瘋啦!小賢的人就是要搶這個機器去搞地震,誰都不能幫,我們要把這個機器破壞掉!”
“剛才的爆炸聲是軍刀發出來的,我們要搶幾個來炸他的大機器……”
“好!什麼?劉關張你講話清楚點,什麼軍刀?”
“軍刀是單兵反坦克導彈,用肩扛的。一會見什麼搶什麼,越能炸的越好,你們不會用的東西全扔給我。”“大佬,你有沒有搞錯啊,賣雪糕的怎麼什麼兵器都會用?”
“我說過我打過仗,你不上心所以忘了。一會婧修女開車回去通知道鎮長逃跑,那邊打得越來越厲害,一般居民不能過去。”
車很快來到基地前,基地里已經完全成了一個戰場,密集的子彈交織出一片火網,現在沖進去無疑是找死。事實上,李孝賢和其他”天使”現在還不能突破火力封鎖,正在和守基地的雇傭軍展開陣地戰。
劉中堂和大家滾下小汽車閃到一排掩體後面,這里已經有幾具屍體,看得出來這里剛剛還是一道防線,有人從這里硬攻了進去。
劉中堂和安良從地上撿起兩支M16步槍,又撿起鋼盔戴上,馬上打發安婧離開,可是安婧從修女袍里抽出兩支手槍,把扣扣塞到背包里面,看樣子是打死也不會走了。
安良對她大喝︰“聽話,馬上下山!芸姐知道你來這里的話回去不罵死你!”
“你還沒有脫離死亡期,要是你死了一樣給芸姐罵死。”安婧說完用手把修女袍的下擺撕開,把黑色的長袍變成了性感熱裙,露出膚色白皙線條柔和的大腿,看得劉中堂和安良一愣一愣。
安婧把修女熱裙往下拉一拉說︰“什麼嘛,這樣跑步才方便。”
劉中堂咽了一口口水說︰“嗯,好吧,不要離開你哥。我負責爆破,你們掩護我。我們組成三角陣形沖鋒,你們兩個在三五米內跟緊我,不要太緊也不要被拉下,我開搶打哪里你們就補充火力。”
“好!”安婧大聲地回答,安良莫名其妙地看著滿臉通紅的妹妹。
劉中堂叫一聲“沖”,首先端槍躍出掩體,帶著安良和安婧,弓著腰向大蜘蛛建築逼近。
劉中堂的沖鋒路線並不冒進,他看到在外線進攻的火力來自一支女軍小隊,這支小隊人數不多可是火力很猛,雇傭軍防線正在一點點地壓縮。他只需要帶著安良和安婧不斷尋找安全的掩體逼近,女軍每攻下一個堡壘,他們就跟在後面佔據有利位置。
安良的眼楮到處掃,他知道李孝賢一定參加了戰斗,他想找到李孝賢,可是攻擊隊的戰術極為隱蔽,每個進攻者都只會在開槍的時候冒頭,在戰場上基本看不到有女軍沖鋒,可是防守的雇傭軍卻在快速減員,火力一直在減弱。
在一個炸得象破籮的堡壘里,他們撿到了單兵火箭筒,劉中堂和安良每人背了一個在背後。劉中堂說︰
“進攻方比防守方武器精良得多,你們要小心,這些火箭筒擋不住進攻方的軍刀導彈,我們只能用這個來炸里面的機器,別指望可以和導彈對抗。”
安婧戴上鋼盔象個大頭娃娃,她乖巧地說︰“行,我們聽你指揮。”
“要是我們也搞個軍刀導彈來用就好了,我還沒玩過導彈呢?”安良一邊說一邊繼續四處找李孝賢,他還尋思著李孝賢的背包里有多少好玩的現代武器,滿腦子史泰龍在電影里以一敵百的壯烈鏡頭。
劉中堂拍拍他的肩說︰“阿良,喂,看這邊,我和你說話呢。”
“啊,什麼?”
“軍刀導彈是激光制導,沒有訓練過是不能用的,你撿到的話不要自己到處射。交給我,明白嗎?”
安良立刻皺起眉頭給劉中堂一個難看的臉色。
在他們前面突然發出一聲爆炸,三人被氣浪掀翻在地,扣扣嚇得不停狂叫,在安婧的背包里掙扎著要逃跑。
安良的耳朵震得什麼都聽不見,他從地上抬起頭大叫︰“這是什麼爆炸聲,誰向我們開炮了?”
劉中堂也正在耳鳴,他聽不到安良的話,只知道這個掩體已經被人盯上了,他一邊揮手一邊大叫︰“快走,跟我轉移。”
三個人弓著背向前面一排沙包掩體沖過去,身邊和頭頂全是子彈嗖嗖飛過。安良一滾到沙包底下就看手表上的指南針,他想算出今天的吉神方位是哪里,他的經驗是只要逃對方向,身體的子彈一定會減少很多。可是手表上全部指針都停了下來,只有指南針在飛速旋轉。劉中堂和安婧也湊過來看了一下,這個現象讓他們面面相覷,大衛死的時候指南針也是這樣啊。
沙包掩體下也不安全,他們很快就被一股火力壓制住,只要他們的頭冒出一點點,馬上有子彈擦著頭皮射過去。安婧用手槍把頭巾一角向上挑起一點,馬上又引來幾發子彈,準確地射穿頭巾,嚇得安婧立刻在沙包下縮成一團。他們躲了一會,卻覺得時間象停頓了一樣。如果一直被火力壓在這里,只要對方有人從側翼進攻,三個人就會被射殺。
安良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焦急地說︰
“這是XM8聲音,德國最新的未來型步槍,火力比我們手上的破M16強多了,婧修女你記得嗎?上次在紐約街上刺殺小賢P90手槍,也是未來型新槍,而且這些都是歐洲槍。”
安婧說︰“那又怎麼樣?你是說現在打我們的是進攻那邊的人?”
安良點點頭︰“對,就是小賢那邊的人,而且小賢背後的組織也可能是歐洲人。德國,比利時……”
“我這兩支還是利大意手槍呢,難道我又是黑手黨啊?”
劉中堂大喝道︰“手榴彈!臥倒!”
他喊聲未落就整個人撲到安婧身上,壓得扣扣高聲尖叫。
安良沒有臥倒,他半蹲起來抬槍對著從天空投下來的手榴彈連發點射,第一槍沒有打中,第二槍還是沒有打中,手榴彈再飛近一點就算打中了也會從空中炸開,只會產生更大的殺傷力。
在安良開槍的同時,側面響起一串槍聲,子彈準確地擊爆了手榴彈,安良立刻順勢滾到泥漿地里。他們身邊嘩一聲滾過來一個人影,安良聞都可以聞出這是李孝賢的味道。
李孝賢一甩手從掩體後扔出一個手榴彈還擊,同時把槍架上沙包一陣掃射壓住對方火力,一手拉起安良就向另一個掩體跑去,劉中堂看到李孝賢的身手,完全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突擊隊單兵戰術,于是也拉起安婧貼著他們同時轉移。
他們在一個破堡壘旁邊撲倒,安良才發現李孝賢手里拿的正是流線型的未來步槍XM8,剛才李孝賢還擊的對手卻是她的隊友,安良的心一陣狂跳,來不及說話,不顧一切地伸手握著李孝賢的手。
李孝賢已經滿身血漿泥水,紅黑色的污漬蒙住她溫柔的臉變得異常冷酷,可是遮不住眼神中的關注和無奈。她大口地喘著粗氣,松開安良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從耳機里傳出”天使”的質問︰
“雨!你在干什麼?是不是想叛變!”
安良和安婧圍著她問長問短,她根本沒心思和他們說話,現在她只有奪得地震機或是成功綁架馬特維,才能向組織證明她的忠誠。
李孝賢轉過頭對安良說︰“你是不是想進去?”
“是。”
“你們想進去干什麼?”
安良用手扶著鋼盔說︰“丹尼在里面搞地震,他在裂岩谷關著門就是研究這個。剛才他們只是測試一下就把大水壩給震倒了,如果再震一次還得了?我們至少要把這機器炸掉……對了,你們攻進來干什麼?”
李孝賢不回答安良,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良,我協助你們炸機器,我們一起沖進去。”
大家都有點意外,安婧忍不住說道︰“這麼好?真想不到。”
李孝賢神秘地笑了笑說︰“上帝的意旨誰能猜到呢?”
其實李孝賢在打一個如意算盤,如果利用安良三人幫助自己搶先攻進控制中心,那麼這個頭功就屬于自己,如果再捉住發明地震機的馬特維,安良炸不炸機器已經不重要了;更有現實意義的是,自己剛剛才救了安良,開罪了其他隊友和上級,如果自己不馬上身先士卒殺進去,上級可能真的認為自己要叛變而下令就地處決。
她對安良說︰“不要背著火箭彈了,用它來幫我開路吧,下去後我有烈性炸藥給你炸機器。”
安良疑惑地看看她,李孝賢做了無所謂你信不信的表情。
劉中堂二話不說,從背上拿出火箭筒拉開,和安良一起從沙包掩體後站起來,兩支火箭彈象兩條火龍,一齊向前方雇傭軍的守備工事射去……。
丹尼看著控制中心的屏幕一個個變黑,這代表著敵軍的進攻漸漸逼近核心地帶。馬特維準備第二波全功率測試最少要調整兩個小時,可是敵軍才進攻了半小時,雇傭軍的防線已經退到控制中心外。
他再也安撫不了來看測試的財團代表,馬上組織直升飛機讓代表們離開,他自己卻留在了控制中心。
丹尼通過內線電話找到馬特維,馬特維正在加速調整,把共振機的方向指向南方的雲頂高原;他讓代表們先去坐飛機離開,自己坐升降機下沉到地下三十米的操作控制平台,在馬特維身邊調整起微型核反應爐。
一架直升飛機載著代表們快速起飛,可是飛機剛剛升空,就被一支從遠處射來的導彈擊落,飛機象一頭大象從空中摔下來,重重地撞落地面爆炸解體,氣浪橫掃了整個實驗基地。安良看到這個場面,意識到最凶殘的對手來到面前,李孝賢這隊攻擊者不只是要得到機器,她們還要殺人滅口,在這個實驗基地里,沒有人可以活著走出去,也許自己也不例外。
李孝賢果然一身都是微型烈性炸藥,她在安良三個人的掩護下,率先攻到“大蜘蛛”的正門炸門而入,半尺厚的大鐵門被炸藥強橫撕開。
門一打開,李孝賢就往里面四處投手榴彈,里面的士兵根本來不及躲避就已經被擊倒,他們快速滲透到控制中心,劉中堂和安婧馬上開始對這里進行破壞,李孝賢則開始對內部保安逐個擊破,其他”天使”也開始陸續攻進來配合李孝賢的行動。
安良對控制中心非常熟悉,這個控制中心的設計和裂岩谷研發中心那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牆上的衛星地圖顯示屏上並沒有顯示出全球地圖,而是由藍綠色塊標示出來的馬來西亞半島。
在半島的中央山脈位置上有一條紅線,首都吉隆坡和雲頂賭場都是大片紅色光環,而他們所在的古木村水庫實驗基地,卻閃著令人生厭的紫光。雲頂賭場的紅色光環里寫著“目標”,安良把衛星圖放大一些,看到庫巴鎮水壩那里同樣有“目標”的字樣,安良不禁大驚失色。
雲頂賭場里有七座大廈,隨時都有幾萬人流,如果雲頂賭場地震,不說震後有多少影響,只是那些無辜游客就已經是美國“九一一”恐怖襲擊的十倍人數。
安良一瞬間明白了丹尼的最終目標,他只是想不通為什麼丹尼要這麼做,他認識丹尼十多年了,很了解他不是一個貪得無厭不擇手段的人。可是事實勝于一切,他不能再用過去的記憶來推理丹尼的行為。
安良手忙腳亂地摸出電話,撥通了雲頂賭場風水師林世希的電話。
“唉?怎麼通了?哎呀不管了,是林世希先生嗎?十萬火急!十萬火急……”
原來粒子定向共振機用微型核反應爐驅動,剛才發動第一波測試的時候,反應爐的幅射屏蔽了一切無線信號,現在測試暫停,加上劉中堂一陣破壞,電波屏蔽系統被打開,民用手機信號也可以在室內接通。
安良大吼大叫講了一通電話,和劉中堂一起拉下各處電源,可是在關閉監控屏幕之前,他看到阿都拉已經帶著一百多人的隊伍,憤怒地沖進基地,還從地上撿到了不少雇傭軍留下的武器。一群不會用槍的人,面對一支必須要殺人滅口的軍隊,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可是現在誰都無法走出去攔住阿都拉,控制中心的門是密封的,可是他們已經聽到有子彈打在門上。
安良大叫道︰“不要管那麼多了,先破壞這個控制中心,關電源!”
劉中堂一關上電源,安良就打開電筒,把他們拉出來的電線頭正負相接,各機之間的線又重新亂接,然後劉中堂一推總電閘,只見整個蜘蛛型建築里電光一閃,全部用電的機器跳出藍色電弧光和火花,四周一片 啪啪的短路爆炸聲,整個電力系統同時癱瘓。
他們推開門,看到建築內部漆黑一片,很多XM8步槍配置的強光電筒在四處照射,尋找著任何還在生存的活口。電筒光一旦套住雇傭兵或是工作人員,馬上發出陣淒厲的槍聲,整個筒形大建築里象個殺戮地獄,血腥味和槍炮發出的硝煙味混合出令人作嘔的腥臭。
扣扣一直在安婧的背後發抖,現在已經害怕得不敢吱聲。安婧象哄孩子一樣一只手伸在背後,輕輕拍著扣扣的背,扣扣撒嬌似的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
他們的目標的地下的粒子定向共振機,現在正半蹲著身體慢慢向地下移動。從”天使”們的槍燈可以看到升降梯已經被控制,他們只能從扶梯下去。
筒形建築里突然亮起一片白光,原來是“天使”們重新接上了應急電源,安良他們三個人的行蹤頓時出現在強光下,同層的“天使”同時用槍指住他們,他們的槍也向各個方向指著幾個少女。
就在千均一發之際,李孝賢大聲喝止其他“天使”︰
“不許開槍,修女那幾個人是東亞部要的人,全部要捉活的!”
安良得勢不饒人,端著M16也大喊道︰“放下槍!你們放下槍!”
李孝賢看著這家伙又好氣又好笑,這種時候還要充面子,真是不想活了。她端起那支性能出奇優越的流線型步槍,從三層以下瞄準安良手上的M16,一顆子彈穿過架空的扶手欄桿,把安良手中的槍震飛。
安良一愣,聽到李孝賢大喝︰“還不放下槍?馬上投降!”
這種勢頭不投降的人是笨蛋,三個人馬上放下槍乖乖站起來,李孝賢叫幾個“天使”把他們押到自己身邊,又由自己押進升降梯,一直降到地下三十米的第九層。這一層鐵門特別厚特別多,但是“天使”已經清洗過上面八層房間,仍然沒有見到馬特維和丹尼,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少女用槍指住了各個鐵門,她們相信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第五十三章 5‧13
“天使”們把香口膠一樣的粘性炸藥粘在各門的大型門閘上,一串震耳欲聾的轟炸後,底層八個房門全部被同時炸開,整個大建築發出響亮的汽笛警報聲。大家到各個房間里搜索一通,看到每個門後都是一個大車間。大衛集團的工作效率真是名不虛傳,短短一個月就在地下三十米深的地方挖出一個大工廠,各個車間里已經停了電,安良從“天使”的電筒中看到車間里有許多儀表和大型機械,技師們血肉模糊地撲倒在地上,一群長著天使面孔的少女象魔鬼一樣冷酷地向地面的傷員補槍,安良他們看得手心冒汗,安婧更是嚇得抱著安良的手臂,把頭一直埋在他的肩窩里,安良感覺到她一直在哭。
他們不顧身後有槍頂著,和李孝賢一起緊張地搜索丹尼。有一個車間里放著一個三米高的球形機器,這個機器象造雪糕的大罐,在幾排控制板上快速閃爍著紅綠燈。李孝賢小心地用步槍照進里面,很快就掃到丹尼血淋淋地靠在球形機器後面,拉著機器上的鐵管慢慢站起來。
他看到李孝賢和安良,淒然笑了一下說︰
“你們兩個小鬼頭,真是搞到一塊了……安先生還帶兵攻進來……”
安良快步跑過去扶住丹尼,丹尼從嘴里悶咯出一口鮮血,安良關心地說︰
“不要站起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抬起頭對李孝賢說︰“你們要不要殺丹尼?你們不殺他就要快點救了,快來幫忙呀!”
丹尼拉住安良說︰“你不要裝好人了,我很辛苦……不行了,你們也跑不了……這個反應爐一會就會爆炸,你們不會關這個反應爐,現在逃跑還來得及……不然,就在這里陪我等死吧……呵呵……呃……”
他說了幾句,又咯出一口鮮血,安良看出他內出血已經很嚴重,在這樣的爆炸沖擊下,就象被一台大貨車高速猛撞。
安良抱著丹尼把他平放在地上,安婧和劉中堂把他身上的白大褂撕下來給他包扎傷口。安良看到李孝賢留下兩個“天使”用槍看守著這里,自己跳了出去,看來是要去搜捕馬特維。
他跪在地上小聲問丹尼︰“水庫地震是你造成的?”
丹尼神情痛苦地眨了一下眼楮,承認了安良的問題。
“下一步就要震倒雲頂賭場?”丹尼再次肯定了他的問題︰“為什麼要這樣?大衛集團的業務已經可以讓你富可敵國,為什麼?”
丹尼費力的搖搖頭說︰“你不應該阻止我……不應該,不應該……別人這樣做可以,你不行,你是華人……”
在步槍電筒的閃耀下,安良看到丹尼的眼楮濕潤了,淚水和著臉上的血流到地上。
“513……513……那一天我的全部家人和無數華人被砍下人頭,我們的姐妹被蹂躪奸殺……你們記得嗎……”
安良猛地抬起頭看著安婧,劉中堂也呆住了,他們記得五一三代表什麼。
1969年5月13日馬來西亞發生大規模暴亂,沖突目標直指當地華人,當天晚上馬來人在吉隆坡舉行集會,隨後暴力襲擊城里的華人聚居地區,大肆燒殺搶掠。馬來西亞官方公布死亡人數不到二百人,並把這一次暴亂定性為種族沖突,可是事發突然以及有組織的襲擊,讓全世界都在猜想背後有不為人知的真相。
知情者從各種途徑揭示,當時被害的華人人數遠不止官方公布數字,而且受害程度也遠高于官方顯示的資料。甚至有幸存者披露,當時來維持秩序的軍隊,只是圍住暴亂區域任由暴徒殺人放火,還有人看到軍隊向華人住宅里開槍射殺。
丹尼哽咽著咯出鮮血,他說話的聲音很模糊,似乎已經泣不成聲,身上的包扎傷口也大量滲出鮮血。他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扯著安良的破衣說︰
“你們都忘了……全世界的華人都忘了,沒有人報仇……誰都象駝鳥一樣把頭插在沙里,插在滿地人頭里……”
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從雙眼里流出來的是血︰
“我記得……我發過誓永遠記著那一天……”
安良的腦子混亂得無以復加,在眼前看到的是血泊中的丹尼,可是腦海里卻是曾經在網絡上看過的一幕幕慘狀︰提在暴徒手里的人頭;燒成焦炭的屍體;全身赤裸的女屍;身上刺滿刀孔的嬰兒;這些都只是漂洋過海求口安穩飯的華人。
安婧已經捂著嘴巴哭了出來,她完全沒有了主見,雖然上帝給了她信仰和正義,可是在血淋淋的暴行面前,什麼是正義成了一個痛苦的抉擇。
這時車間里傳出機械的復雜轉動聲,聲音很大,還伴隨著有規律的震動。大家意識到車間底下的粒子定向共振機已經開動,巨大的絞肉機正在向岩層發出低頻沖擊。
劉中堂還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低下頭對丹尼說︰
“我們都是華人,和你一樣永遠記得五一三,但是雲頂賭場是華人開的企業,現在那里有幾萬華人,那里地震死的也是同胞,我們要先把地震機停下來……”
“你們怎麼會記得……九八年五月十三日印尼反華暴動,還是五月十三,死的華人更多……華人難民逃到領事館門口,連領事館都不讓自己人進去!”丹尼張大嘴無聲地痛哭著︰“誰還會去救自己的同胞?只有我們派船隊硬闖海防線去救活下來的難民……”
丹尼的體力越來越弱,他全身不停抽搐卻想撐起身體,他用雙手揪住安良的胸口說︰
“馬來西亞以雲頂集團為主要經濟支柱……呼,呼……雲頂集團以雲頂賭場為核心產業,只要雲頂倒了……馬來西亞就會陷入經濟危機,股市會崩盤,令吉會貶值,產生長期通貨膨脹,‘貓’就可以控制它……催毀它……雲頂是華人的恥辱,騙自己人的血汗錢養活仇人……我等這一天等了一輩子,報仇!報仇!報仇……”
丹尼的聲音停止了,他抓住安良的手慢慢放松,全身放軟摔倒在地面上,流血的雙眼睜得迸裂。安良的手在發抖,每個人都在流著眼淚。他摸摸丹尼的手腕,丹尼已經沒有脈博。
“他怎麼會死?他的死期不是今年……‘貓’是誰?這反應爐會不會爆炸?雲頂什麼時候要震?”
安良四處看著,茫然地問出人人都想知道的問題,可是沒有人知道答案。
他拿出手機慌亂地按出林世希的號碼,但是這里深在地下三十米,完全沒有手機信號。
劉中堂急促地說︰“還有馬特維,快找他出關機,什麼都要先關掉。”
大家不顧身後有步槍頂住,全都跑出這個車間回到平台中間,他們看到李孝賢和幾個少女正從一個炸開的鐵門洞退出來,隨後走出來的是毫發無損的馬特維。
馬特維穿著粘著血污的白大褂,他的黑框眼鏡已經破裂,兩只手自然垂在身體兩側。他一手拿著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遙控器,另一只手拿著一支手槍,帶著不易察覺的冷笑一步步向“天使”逼近。
他音調平靜地對用槍指著他的李孝賢說︰“李小姐,進門要做的是按門鈴,而不是把門炸開,這麼沒禮貌的話老板當然要解雇你。”
安良看到馬特維就象看到救星,他對馬特維大叫道︰
“博士,快停下機器!庫巴鎮已經發生水災,你不能再用地震殺人了,快停下來吧。”
馬特維把雙手盤著胸前,輕松地靠在一根大鐵管上說︰
“我要進行全功率測試……”他揚起手槍指了一下李孝賢︰“我想他們也很想看看效果吧,哼哼……不過他們和李小姐一樣沒禮貌,剛才還想綁架我。對了,李小姐,請告訴你們的老板,想要我的共振機只要和我簽合約就行了……當然,這要在我安全離開這里之後。”
安良看到馬特維走前一步,李孝賢她們就後退一步,很明顯是有什麼東西威脅著她們不敢下手,其實對付一個只拿著一支手槍的男人,只要施展幾招捕俘擒拿術就行了,哪會讓一群久經訓練的特工隊步步後退呢?一定有其他原因。安良問道
“你現在要出去嗎?”
馬特維不以為然地舉起左手的小遙控器晃了一下說︰“對,我在半小時內要離開這里,這里馬上就要爆炸,雲頂賭場也會被震倒。”
安良明白了,他手上拿的是反壓力遙控器,只要他放開手指就會引爆,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向他開火或是動粗。就算李孝賢再想完成任務,也不能先讓自己的命丟了。
馬特維對安良說︰“想出去嗎?我可以帶你出去。”
安良很驚訝地問︰“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我明白了,你離開爆炸範圍後,這一招就失效了,你要找個幫手……”
“對,你們劫持我就行了,她們不會想我死的,要是她們不禮貌的話,你可以把我殺了。”馬特維說完把手槍扔到安良手上。
“唉?”安良更驚訝了,他真想不到馬特維這麼大方,可是馬特維的分析在情在理,這的確是控制能力超強的“天使”的最合理方案。他又問道︰“可是你不用震倒雲頂還要炸掉這個工地吧?能不能先炸掉工地再震雲頂呢?”
馬特維的臉上毫無表情,他冷冷地說︰“這笑話真低俗。基地里全是實驗成功的機器,我走了怎麼能留給其他人,我帶不走的機器就要炸掉。這個是小型核反應爐,要是炸起來會給雲頂造成二次地震,會增加地震的效果,我們出去後可以看新聞怎麼說。”
安婧神情凝重地拉拉安良的衣服說︰“你們講了兩分鐘了……走吧……”
馬特維微微一欠身,對安婧做了個請的手勢︰“修女和小狗請先走。”
安婧一聽倒是不敢動了,她怕馬特維會出什麼鬼點子。安良突然抬起槍指著馬特維大喝︰
“我是要死的人,早就準備死在這里,我要求你馬上停了地震機!如果你不去關機的話,我會在地震前開槍,讓這里炸成灰燼。這里是深山老林地下四十米,就算發生核爆也比雲頂賭城地震的傷亡要小。”
第五十四章 核爆 幾個“天使”馬上用槍指向安良,強光電筒的光柱把安良晃得兩眼發白,還有一道光柱指向安良握槍的手。在她們眼里,安良只是“雨”的口頭人質,完全可以擊斃,可是馬特維是優先目標,保障馬特維的安全先于一切。“不許開槍!不許開槍!”李孝賢立刻瘋狂地尖叫起來,用步槍對著幾個隊友︰“放下槍!這不是你們可以殺的人,要有總部命令才可以殺!”
幾個“天使”猶豫了一下,被李孝賢撲過抱住槍桿把她們向後推去。
馬特維露出大感意外的神情,他剛才用不怕死來唬住又要綁架又不想死的“天使”,可是現在安良卻又用不怕死來唬自己,這一下他真是被安良唬到了,他並不是真的不怕死,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馬特維皺著眉頭看著安良,安良再次對他大喝︰
“馬上去關地震機!”
李孝賢一看這陣勢,安良象瘋狗一樣咬住馬特維,發展下去可能真的會引發爆炸,她按了兩下耳機呼叫總部,可是一直監控著事態發展的總部,這時也沒有回復,這個場面不只是“天使”無法解決,連總部也措不及手。
李孝賢是“天使”中資歷最老的成員,在這里她可以發出臨戰命令,她用手指向天空指了一下,又合起手掌向身後招一招,發出向地面撤退的手語,十幾個少女馬上魚貫撤入升降梯。
安良的眼尾余光看到李孝賢的動作,他同時大叫道︰
“劉關張帶婧修女離開,我和這冷血動物拼了!”
劉中堂聽明白了安良為什麼開口叫他帶安婧走,聰明過人的安良早就想到安婧的反應。安婧果然驚呆了,劉中堂和她都知道安良已經做了必死的決定,可是作為安良的親人,安婧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突然而來的事實
劉中堂拉著安婧要沖進升降梯,可是安婧卻死活不走要拉著安良。李孝賢一步從升降梯中沖出來,對著安婧後頸一記手刀把她擊暈,和劉中堂一起抬她進升降梯,飛快地回到地面。
馬特維走到一個鋼架上坐下來說︰
“馬來西亞對你很重要嗎?丹尼對我說過,相比于催毀一個國家,幾萬人並不是很大的代價,何況這些是拿著中國人的錢去養馬來西亞人的狗。中國人創立的雲頂集團幾乎交納了馬來西亞一半的稅收,雲頂賭場里大部份都是中國人在賭錢,他們不值得你去保護……放下槍,我們走出去,我開始欣賞你了,我還想知道多一些關于風水的事情……”
安良走前兩步,雙手托槍從正面指著馬特維說︰
“我開始信上帝了,我命中注定死在這個月,原來上帝要我做一件大事。和你死在這里我很榮幸,死于核爆炸里我覺得很酷……可是不管是華人還是馬來西亞人,沒有人可以不經審判而處決。”
“哼哼,手指真累。我覺得你象個白癡,你想由誰去審判馬來西亞?中國人嗎?上帝嗎?不,應該由我去審判,一個無法行刑的審判是沒有意義的。人類太殘暴了,如果我們不去審判,等不到末日這世界上就已經沒有了公平。”安良知道馬特維在和自己打心理戰,他把語氣放平和一些說︰
“有武器不代表你就是神。你是個優秀的科學家,不是屠夫,馬上關了地震機,我保護你離開這里,我可以讓你炸掉這個基地。”
馬特維看看手表,然後蹺起二郎腿輕松地說︰
“我也打算死了,因為我可能不會再有機會看到測試成功。大衛集團為了支持我的項目,在一年前已經實際破產,是丹尼對外巨額貸款,還和投資方合作,並且做假帳瞞著大衛才把項目順利研發出來。”
他伸手指向丹尼死去的車間︰
“那個核反應爐是世界上最小的反應爐,價格極為昂貴,因為它除了提供共振的動力,還裂變出3。5K微波幅射,這種微波可以和天體以及地球內發出的微波產生同頻,全世界只有我這台反應爐可以制造出來……”
安良聽到這里,不禁想起風水中提到的“龍氣”,那不也是以天人合一為原理,以引用天體運行力量為功效的能量嗎?
馬特維站起來走前幾步,面向核反應爐車間,背對著安良,他們腳下的巨大機器發出越來越大的轟鳴聲,安良聽不清馬特維的話,慢慢地移前了半步,用手槍指住馬特維的後腦。
“現在丹尼死了,就算有公司再投資,我要重新再制造整套設備又要五年時間,你知道,時間過得很快,我們都等不了這麼久。而且這次測試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只是請一支軍隊就開銷不少,現在死的人已經不少了,整個基地只剩下我一個人活著……偉大的發明必然要付出重大的代價,安先生,你應該知道原子彈的成功用了多少生命來證明……”
安良聽到這里,已經知道馬特維不會改變主意,再說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他開始大聲倒數︰
“十,九,八……”
“我看出你對我的研究很有興趣,我也想和你進行一次合作……”
“六,五……”
“哼哼,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用衛星才可以找到的3。5K微波流,你可以一眼看懂。”
“三,二,一,啊!”
安良鼓起畢生的勇氣扣下扳機,馬特維一直背對著安良,和安良只有三步距離,這時突然蹲下轉身埋頭向安良的腹部撞去,他左手緊緊捏著引爆遙控器,右手握住安良的腰帶在空中極力旋轉,在安良連串槍聲中,兩人重重地滾到地上。
這時一只皮靴死死地踩住馬特維的左手,隨著一聲嬌喝,一個槍托狠狠地把他打昏。
原來李孝賢送了大家上地面後,舍命重新回到地下。如果安良死在這里,她就算得到自由又有什麼意義?如果這里產生核爆,依然沒有人可以離開。
安良從李孝賢腳底下小心翼翼地壓著遙控器慢慢拉出來,然後兩個人提著馬特維沖上電梯回到地面,馬特維馬上被兩個天使綁起架到一旁。
地面上正在進行一場激戰,守住大蜘蛛基地的是“天使”,進攻基地的是庫巴鎮的居民和幾十個穿著雲頂賭場制服的警衛。
安良進入控制中心後打電話給林世希,就是告訴他雲頂賭場的威脅,同時要他向基地發兵自救。
林世希馬上組織了當兵復員回來的警衛員,帶上大批步槍和霰彈槍乘著直升飛機火速趕來。警衛隊一落地只看到鋪滿屍體的戰場和一群無法攻進控制中心的馬來人,幾個守門“天使”就已經用火力壓住了賭場警衛隊,這時林世希更加肯定這個基地要和賭場過不去。
他打電話通知警方來配合,可是警察卻象是收了大衛集團的錢,遲遲沒有援軍到基地,林世希正在進退兩難,從控制中心里又沖出一批“天使”,警衛隊和馬來居民馬上被打得七零八落。
安良和李孝賢蹲在控制中心的出口看著全局戰斗,他連忙打電話給林世希,說賭場的威脅已經解除,叫他帶庫巴鎮居民離開這里。
打完電話後,安良拉著李孝賢的手說︰“跟我走吧,剛才你敢下來救我,我就知道你就算死不會離開我。”
李孝賢也拉著安良的手,咬著嘴唇搖搖頭說︰
“我還有事要辦,如果有緣份的話,上帝會讓我找到你的。”
“你也信上帝?”
“認識你之後,我開始相信了。”李孝賢說完拉過安良,用嘴唇貼在他臉上。
安良閉上眼楮停頓了一下,轉過臉擦向李孝賢的嘴唇,李孝賢輕輕閃開他的吻,笑著說︰
“長了點胡子,呵,擦過臉真舒服……”
然後她把一個象鬧鐘似的小圓盤塞到安良手里,一把推開他說︰“快走!”
安良知道李孝賢不是做事冒失的人,而且以她的特殊身份,越纏綿就越可能搞砸她的事情,給她最好的配合莫過于聽她的話。離別和等待的憂傷都被剛才輕輕一吻掩蓋,他發現當愛情得到肯定的時候,原來自己沒有幻覺。
安良和劉中堂拉著安婧繞個大圈向警衛隊的陣地跑去,可是從李孝賢的耳機中收到的集體指令卻是“一個不留”。
十幾個“天使”馬上呈扇形隊形包圍著對方,紛紛從腰間拿出一個碗口大的平底圓盤,打開盤邊的小三角架,把盤子象鬧鐘一樣豎起來照向警衛隊和馬來居民。
這是可以催毀人類大腦的武器,可以發出強烈攻擊波頻使人腦神經機能陷入紊亂,迫使腦部自我護衛產生嚴重充血,直至腦血管爆裂馬上死亡,大衛和支持共振儀用于環境改良的議員都是死在這種武器之下,這就是使徒會獨有的高科技殺人武器,腦波武器系統中的皇牌——腦波雷擊機。
安良正在向林世希的警衛隊跑去,但是他一陣眩暈摔倒在地上,頭暈得無法思考,全身無力癱倒在地。他很疲倦,很想就這樣合眼睡去,可是戰場上的直覺讓他知道這絕不正常。他的頭倒在水坑里,一個鼻孔失控地吸入雨水,再吸多幾口他就得浸死在這個高地上。
安良用盡意志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左手死死地按住核彈遙控器。他咳嗽了幾聲,睜開眼皮看看四周,身邊躺著安婧和劉中堂,遠處的警衛隊也陸續倒地,槍聲越來越稀落,“天使”已經開始從戰壕後面站起狙擊還有戰斗力的警衛。
安良睡眼惺忪地找李孝賢的身影,他真的想李孝賢再來救他一次,這樣又可以見多一面多好呢。突然他記起李孝賢剛才塞給他的奇怪小鬧鐘,又看到每個“天使”面前都放著一個這樣的東西,馬上意識到這個小鬧鐘不是玩具也不是定情信物,而是高科技武器。
他用力把腦波雷擊機掏出來扔到安婧面前說︰
“這個……是這個東西在作怪……”
可是安婧和他一樣迷糊,哪里還能做什麼動作。這時槍聲稀落了許多,扣扣又沒有那麼害怕了,它從安婧的背包里鑽出來到處舔人的臉。
劉中堂一看這下有救了,原來那腦波攻擊的是人腦的微電波,對頻率不同的狗腦完全沒有作用。這時的扣扣小眼楮炯炯有神,在背包里悶了大半天正要出來活動一下筋骨,突然聽到劉中堂爸爸叫它︰“COCO,COME。”興奮得搖頭擺尾地跳到劉中堂面前坐下,等著開始好玩的游戲。
安良把腦波雷擊機甩到劉中堂身邊,劉中堂摸過來讓扣扣聞了幾下,然後做手勢對“天使”的陣地一指︰“COCO,GO!”扣扣馬上歡快地吠了一聲,向著架在“天使”前面的雷擊機竄去。
扣扣經常玩敏捷障礙游戲,本來劉中堂還想帶它去參加州際比賽,區區十來個沙包戰壕完全沒有挑戰性。扣扣象一只大松鼠在“天使”們面前飛速掠過,以人眼看不清的速度在迷朦的雨水中推翻一個個腦波雷擊機,“小鬧鐘”四處滾落,一向氣質高貴打仗有型的地獄“天使”們一時間手忙腳亂,跌到戰壕里的雷擊機當然好撿,可是跌到戰壕外的雷擊機就不好撿了,一出去還可能被對方打一排子彈。用十幾個雷擊機組成的腦波集群攻擊立刻被瓦解,死里逃生的警衛們從地上爬起來,馬上找到機會邊打邊退。
當安良他們向警衛隊逃去的時候,扣扣還叼回來一個“小鬧鐘”追在大家後面。
雲頂賭場的兩架直升飛機騰空而起,搭著大批馬來居民和賭場警衛,壓著樹頂作超低空飛行,以躲避“天使”的導彈攻擊。在直升飛機上,安良失落地看著硝煙滾滾的基地,他用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給李孝賢,上面寫著“核爆,快走。”
幾乎同時另一架直升飛機搭著“天使”們和馬特維從基地起飛,一分鐘後從基地升起一個發著黑光的磨菇雲。安良的手機響了一下又失去了信號,安良掏出手機說︰
“以後手機有問題全得往核幅射那里想,原子彈一爆炸什麼信號都收不到……唉,劉關張,我們給核幅射照過會不會精子不足啊?”
劉中堂看了看安婧,不想回答安良的問題。他又移下視線看看安婧白皙的大腿,髒兮兮的扣扣正很有福氣地坐在那雙玉腿上,他突然說︰“那要試一下才知道。”
安婧不自然地咳嗽起來。
磨菇雲的幅射停了下來,雲朵在大雨中很快消散,安良的手機再次響起。
“盛總你好,我是安良……什麼!”
安良對著電話大吼道︰“你說什麼,芸姐在北京被人綁架了?!”
第五十五章 精算文王卦
在總裁的辦公室里,幾個人正圍著一台電腦,一只叫扣扣的史納莎小狗正對著辦公室的大門,伏在地毯上用爪子墊著耷拉的腦袋。
電腦屏幕上反復播放著一段作戰錄像。錄像中一片漆黑,只聽到激烈的格斗聲和槍聲,偶爾聽到一把圓潤的女聲疾喝發力,安良很容易聽出這是他的母親,紐約風水宗師安芸的聲音。
過了不久,畫面中出現一只手,從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頭上取下一付夜視鏡。
安良按下回車鍵定住屏幕,側過頭對妹妹安婧說︰
“看到沒有,這是軍用夜視鏡,對方完全是以軍事要求配備特務。”
安婧穿著黑色職業套裝,披散長發盤著手站在安良身後,她旁邊站著劉中堂和盛衛國兩個大個子男人。安婧站在他們中間顯得特別嬌小,她的長相精靈俏皮,就象小朋友喜歡的兒童節目主持人,這和她一身黑沉的衣服很不協調,可是作為一個修女,職業套裝已經是穿衣的底線。
錄像繼續播放下去,在鏡頭慢慢搖過四周的山林陡坡時,他們聽到一段對話。安芸用英文和日文分別呼叫︰“長與先生?是長與先生嗎?”
從耳機傳出充滿磁性的中年男人聲音,他用日文對安芸說︰
“我是長與連太郎,安大師,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你能說英文嗎?我不太會講日文。”
“好的,剛才多有得罪,其實我只是想向前輩請教一下。”
安芸笑了兩聲︰“你的道術和風水術都很好,長與又郎是你父親嗎?”
“他是我爺爺。”
“他老人家還好嗎?”
“謝謝關心,爺爺已經去世了。安大師,我派了人來接你,請不要拒絕。”
雙方的話音剛落,就響起一片噴氣式引擎的轟鳴聲,隨著鏡頭的急轉,畫面中出現一個浮在空中的黑衣少女。她背著單人噴射飛行器,她的身邊圍繞著七個浮空的小盤子,這七個小盤子一瞬間向鏡頭撲來,畫面嘎然而止。長得高大雄壯的盛衛國穿著得體的西裝,這讓他顯得很有一言九鼎的氣勢,他是南方新能源開發公司的總裁,安芸多年的老朋友。在世界上新能源行業是永遠的朝陽行業,他的公司有自己的研發力量和產品,近年一直在迅猛發展中,不過他認為其中不能缺少風水師安芸的功勞,一個好風水局可以讓企業如虎添翼,何況他對安芸還有一種特殊的好感。
盛衛國在沙發上坐下來喝一口茶說︰
“這就是我們看到的飛碟,用碟形產生飛行動力並不難,可是做成茶杯碟那麼小,還可以操控得這麼靈活,就已經比現在的科技提前了五年。”
安良反復地看最後的鏡頭,他轉過頭對大家說︰
“而且這些小飛碟和女人在空中的動態配合得象手腳跑步一樣協調,好象是由那個女孩操作的……沒有遙控,一個人操作七個飛碟,而且飛碟一過來盛總的人馬就全都昏倒了,這些東西比現在的科技起碼提前了十年。”
盛衛國在當天接到安芸的求救電話,馬上帶了公司的保安隊趕到北京西郊翠微嶺,可是在接應到安芸之後,由三十個荷槍實彈的優秀退伍軍人組成的大部隊,竟然在剎那間不戰而敗,全軍昏倒在山上睡到天亮。盛衛國醒來後發現安芸已經失蹤,手上只有一台安芸在見面時交給他的手機。
憑著這個手機,盛衛國找到了安良和安婧,同時也帶來了美國華人組織的秘書,忠義耿直的洪門白紙扇劉中堂。
他們通過安芸留下的對話,已經知道安芸的失蹤一定和日本人有關,現在一切資料都已經發送到世界上最好的電腦駭客達尼爾手上。達尼爾因為電腦犯罪被判刑,出獄後成了安良的風水事務所的特殊職員,每天坐在安良的位置上幫安良操作基金,畢竟炒作資本市場才是達尼爾的老本行,安良不會浪費人才。當安良打開和達尼爾對話的視頻,這個駭客即將向他交出答案。
屏幕上現出黑麻麻一坨人影,安良對達尼爾抱怨說︰
“達達,你能不能把辦公室的燈調亮一點,我根本看不到你的樣子,你黑得象個鬼……”1T!“明天天亮我就上法庭告你種族歧視,黑鬼這個詞已經被立法確定為岐視用語……”
達尼爾看也不看安良,一邊操作另一台電腦一邊和安良斗嘴皮子︰
“還有你的辦公室燈光不足,我還要告你虐待員工,我認為辦公室的燈光應該亮到可以看清純種黑人的臉。”
“Shit……”安良無聲地罵了一句。
這時桌面的電話響起,盛衛國一聽是技術部打來的電話,馬上打開了免提功能,讓全辦公室的人可以聽到技術部的匯報。
原來安良把李孝賢在馬來西亞古木村基地作戰時交給他的“小鬧鐘”帶到北京,一個給盛衛國馬上拆件研究,扣扣叼回來那個速遞紐約交到達尼爾手上,他相信有中美兩方的強大技術力量支持,一定可以揭開這件神秘兵器的謎底。
據技術部匯報,這是超強功率的幅射發射器,近距離使用會使人類腦部嚴重受損,遠距離使用可以使腦部神經知覺鈍化,最直接的癥狀就是昏迷。要做到這樣並不需要很高科技,可是技術部看不懂的是在發射器里有超乎尋常的遙控微調裝置,也就是說這是可以針對某個特定波頻進行攻擊的幅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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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良拿起茶杯碟子遮在自己頭上說︰
“大衛就是這樣死的,在二十三樓會議室的天花板上扣著這個幅射器,同時在二十二樓的裝修單位屋頂再安裝一個,把大衛的座位一上一下地夾住,在開會時向大衛發出和他的腦電波同頻的攻擊波,一起開會的其他人不會受影響,可是他卻會腦部受到嚴重沖擊造成腦溢血……議員的死也是同樣道理。”
安婧問道︰
“可是議員是腦水腫然後發狂死去的,和大衛的情況不同呀?”
盛衛國說︰
“這可能是殺手不知道議員會固定坐在什麼地方,于是用了另一種更強的頻率去攻擊,所以做得更殘忍。”
屏幕那邊達爾尼呼叫安良︰
“Yoho,良,我查到長與連太郎的背景了。他爺爺是長與又郎,1934年曾任東京大學校長;父親是長與敏新,是東京大學著名的哲學學者;他和東京大學也有很深的關系,十年前曾經主持過工學系研究所,後來辭任失蹤了。”
安良翻查著達尼爾發過來的資料,一張長與連太郎的小相片出現在屏幕上,這是一張年輕干練的臉,一頭刺蝟短發給人精力極為充沛的感覺。安良對達尼爾說︰
“我要找到他,我要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地址、父母的位置,你能不能黑進日本警視廳?”
“噢……”達尼爾慘叫起來︰“日本人寫的程序有一半是日文,那是給日本人看的東西,你別開玩笑了,就算我進了數據庫看著滿天日文也不知道用什麼去查。
“廢物……”
“什麼?”
“我說你是廢物。我的錢怎麼樣了?”
安良把自己全部私房錢交給達尼爾在金融市場上操作,達尼爾很快把他那一點點資金連翻五倍,讓安良樂不可支,現在他看到達尼爾就看到大把的美元。
“英鎊暴跌……”
“啊?”安良馬上覺得唇干舌燥,可是達尼爾卻邪惡地笑起來,視頻上只看到一個大黑影在不停地抖。
達尼爾得意洋洋地說︰“我反手做空了,現在又盈利五倍。不過還沒有平倉,所以這只是帳面利潤。喔!可是我是廢物,不會計算平倉價位,良,你有時間自己看看盤吧……”
“不!”安良立刻制止達尼爾這種自卑的心態,他真誠地說︰“你是最好的,親愛的達達,你是最好的操盤手,你不是廢物。”
“我不是廢物?”
安良哀求討好地說︰“對,我的朋友,你喜歡什麼中國禮物嗎?我給你帶一份。”
哄過達尼爾,安良馬上對安婧說︰
“婧修女,因為現在日本人還沒有和我們聯系,估計他不是要向我們勒索,他的目標就是芸姐,所以我們等下去是沒用了。現在我們要主動出擊,所以又到了你發揮的時候,起個卦算算芸姐的下落吧。”
母親的安危至關重要,安婧不敢隨意起卦,她帶了紙筆自己走進一個小會議室,關上門後閉目向上帝禱告。禱告的作用相當于中國古代焚香沐浴的效果,可以讓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保證卦象準確。
過了一會她拿著紙走出來,大家一看,紙上寫著“無妄之隨”。
安良和劉中堂一看卦象都異口同聲說︰“日本?”
安婧說道︰“日本東京,在皇宮附近的西北方。”
安良馬上在電腦上查出日本地圖,劉中堂問道︰
“無妄卦代表無妄之災,肯定不是一個好卦了,而且代表方向的下卦為‘震’,‘震’代表東方,北京的正東方不是韓國就是日本,我們當然會想到日本,可是婧修女怎麼算出這麼細致的地點呢?”
安婧皺著眉說︰
“因為事情嚴重,我用了比梅花易數更復雜的文王卦,你們的第一推斷目標在日本,我也有這樣的想法;另一方面無妄卦上九爻有變化,而上九爻的納甲地支是‘戌’,戌的類象是帝都和形勝之地,所以地點上可以精確到首都東京和天皇的皇宮附近。”
安良也看出卦象極為不祥,他擔心地問安婧︰
“芸姐現在怎麼樣?會有生命危險嗎?”
如果在過去安良絕不會這樣問,每一個算過命的人對自己的死期對有所了解,安良也知道母親不是短命的人,可是這個月以來經歷的事情讓他打破了這種信念,一個個命中沒有走到死期的人相繼死去,可是本來注定要死的自己卻僥幸活到今天,這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每一個突發事件。
安婧在紙上快速演算,一邊給大家講解道︰
“這一卦以初爻父母宮為用神,同時初爻也是應位,這個爻位在卦中處于得令的強旺狀態,也就是說芸姐有很強的生命力,而且隨時可能佔得上風。不過‘無妄’之卦最後演變成‘隨’卦,這是一個代表被動馴服和跟隨的卦象,代表對方最後會轉移芸姐,如果我去晚了可能會再也找不到芸姐。”
安良緊張地站起來說︰“那快訂票去日本,先去東京大學查出連太郎祖宗八代,這種名人之後想干壞事太顯眼了,一定可以查到的。”
劉中堂叉著腰低沉地說︰“其實這樣也只是大海撈針,要是對方失蹤的話,連警察都找不到他。”
安婧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說︰“先到了那里再說,這種時候什麼方法都要試一試。”
這時安良的手機響起激動人心的搖滾電鈴聲,來電顯示是大衛集團的金發美女工程師艾琳娜。
第五十六章 六本木 艾琳娜從電話里給了安良一個信息,丹尼的死訊已經傳到華爾街,大衛集團的股票在當天極速崩盤,一個上午就下跌了70%,可是在下午收盤前出現了龐大神秘資金進行收購,價格在收盤前十五分鐘穩定下來,不過也沒有回升的意願。
安良知道這是意料中的事情,馬特維對他說過,大衛集團在共振機上的研究已經消耗得差不多,最後一年的資金完全是靠秘密貸款和做假帳來維持,一但大衛和丹尼都死了,新老板就會馬上入主。不過以新老板挽救大衛集團所動用的財力來看,他對這個人去樓空的公司倒是非常重視。
艾琳娜對安良說話仍是帶著明顯的挑逗意味,安良不知道她是不是對每一個男人都這樣,不過艾琳娜的挑逗充滿辣味卻不下流,倒是很讓安良受落。
安良知道艾琳娜不是關心公司,而是關心自己的研究,對于她這種人,在哪個公司並不重要,只要有地方提供資金,有自己感興趣的項目,她可以隨時跳槽。安良也不會忘記艾琳娜隱藏在背後的資歷,她和自己是同行,大衛集團的每一個工程項目都是由她考察地理選址確認,而大衛集團在警戒山一號和二號兩個山頭的研究中心,都是隱蔽的風水布局,這只能得出一個結論,艾琳娜是一個在研究基因的地理學家,而且她有意向安良隱瞞自己會中國風水。
最讓安良重視的是,艾琳娜在自己的生物工程研究中心布下的風水局,處處以女權優先,以風水支持女性入主公司管理權,那麼現在艾琳娜到底掌握了多少權力?安良若無其事地問道︰
“新老板是什麼人?他們會大裁員嗎?一般新老板接管都會這樣……”
艾琳娜的聲調一如既往地慵懶,就象一個剛起床的少婦在抽一天里的第一支煙,事實上艾琳娜有煙不離手的習慣︰
“呼……新老板是美洲聯合投資公司,他們是外行,別說裁員了,連誰是應該被裁掉的都不知道,哼哼……他們覺得全部接下來公司就會為他們賺大錢,誰知道呢,也許真的會這樣。良,你在哪兒,可以請你喝一杯嗎?”
安良不能被她請喝一杯,也不能被她知道自己在中國,安良打發她說︰
“唔……我要睡覺了,你的研案有什麼進展,知道大衛的死因了嗎?”
“做了很多種實驗,發現用低頻幅射會產生比較接近的效果,不過幅射的種類和波頻非常多,我想不同的照射會有不同結果。而且大衛死在會議室里,一同受到幅射的其他人怎麼又不會死呢?所以想和你聊聊天,見到你總是我讓有腦里有激情……”
“喔!”安良聽到艾琳娜明目張膽的挑逗,驚呼一聲笑了起來︰“真讓人激動,呵呵,我聖誕節之前會找你,為彌補我的失禮,我請你吃晚餐,到時我們再好好聊。”
“晚餐後呢?”
“哈哈哈……”安良大聲笑起來,他覺得艾琳娜只是和自己開玩笑,過度自信的女人認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總是放肆地挑釁男人︰“晚餐後就由你安排吧,如果我還不想回家睡覺……好了,我要休息了,很抱歉……”
“OK,晚安。”艾琳娜識趣地掛上了電話。
“美國狗就不能進日本?”安婧穿著黑色的修女袍,氣鼓鼓地站在東京國際機場出口,走出海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劉中堂手上拖著兩個行李箱,肩上挎著一個裝筆記本電腦的公文包,這些都是盛衛國在他們出發前臨時組織出來的行李,安良一行在馬來西亞經過奔波和戰斗,然後又馬不停蹄直飛北京,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日用的行李,還能保住貼身的護照就相當不錯了。
安良在清冷的晚風水搓搓臉說︰
“幸好把那條狗送回美國,要是出現危險情況人都救不了,還得去救條狗?真是……”
安婧不高興地說︰“不要忘了,最後還是扣扣救了你的命呢?”
安良立刻回嘴說︰“所以不能再讓它冒險呀。”
劉中堂一邊活動著腰椎一邊說︰“算了算了,動物進入日本要半年手續,你們想帶扣扣來也不行,現在送回美國最好了,快找的士去酒店吧。”
安良自言自語地說︰“要是小賢在就好了,她肯定什麼都會安排好。”
安婧扁著嘴一付要哭的樣子︰“我想扣扣了。”
在預訂好的酒店住了一晚上,三人一早就匆匆出門直奔東京大學。這是一所有數百年歷史的國際知名高等學府,起源于幕府時代的科技機構天文方和醫學所,後來更重視在文科方面發展,成為日本大學的楷模。能進入東京大學就讀相當于一只腳踏入了大公司,半只腳踏入了日本政壇。
不過安良他們踏進來就象盲人摸象,三個完全不懂日語的人,面對著英語很不靈光的日本高才生,基本上是一問三不知。他們用中文寫在紙上當成日文給日本學生看,日本學生又用日文寫出來當中文給他們看,最後雙方都沒弄明白自己在干什麼,只好很“殘念”地道歉分手,再找看樣子似乎能明白的人來了解。
他們也試過在網吧上大肆搜尋長與一族的情報,可是在東京大學的檔案里,長與連太郎和他的父親祖父,都只留下一個名字,而且在十年前已經沒有任何新的資料。
整整一天的奔波,他們筋疲力盡地回到銀座酒店,稍事休息後安良就拉上劉中堂去喝酒。劉中堂扭扭捏捏地問安婧去不去,被安婧義正辭嚴地拒絕了這種放蕩行為,一個修女怎麼能去哪種地方?于是安良硬扯著劉中堂到了六本木。
安良是在網吧查資料時注意到這個地方,他並不是精力過剩非要來這里發洩,而是他看到二戰後因為美軍進駐帶起了六本木的娛樂業經濟,這里很快成了東京外國人聚集消閑的地方。一到晚上六本木就象一場華麗的表演一般復活過來,在高樓大廈的夾縫下滿酒吧和夜總會,霓虹燈妖艷地閃爍著招攬客人,交雜著傳統和淫猥的節目肆無忌憚地通宵上演。在東京大學不能找到的信息,在這里說不定就可以找到,而且這里的女侍應天天和外國人打交道,英文隨時比大學里的學生還要好,不過坐在安良旁邊的陪酒兔女郎就是東京大學的學生。
舞台上表演著低俗熱鬧的節目,這是一種叫做狂言的民間小品,一個男藝人穿著和服木屐又唱又跳,安良喝著清酒問沙夜子︰“你是因為英文好才來這里工作,還是因為在這里工作英文才變得這麼好?”
沙夜子頭上戴著兩只又長又軟的兔子耳朵,穿著一件白得透出肉色的低胸游泳衣,她向安良歪頭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安良最吃這一套,馬上張大嘴呵呵笑起來。
沙夜子說︰“你真象學校里的老師。”
“你不是諷刺我象大叔吧,我知道日本少女最喜歡取笑大叔了。”
“那里,我覺得你象高中的體育老師。”
安良欣慰地笑地起來︰“啊哈,真健康。”
“嘴里含著哨子色迷迷地看女學生的排球運動褲……哈哈哈哈……”沙夜子的蕩笑換來安良給她屁股上狠抽了響亮的一巴掌。
劉中堂在這種環境出奇地放松,這有點出乎安良的意料之外,他問沙夜子︰
“我們想找東京大學的文學部,你知道在哪里嗎?”
沙夜子看著劉中堂成熟穩重的國字臉又笑起來︰“你們是想混進大學里找有文藝氣質的女孩拍寫真吧?
“我象那種人嗎?”
沙夜子又笑得格格響︰“象地鐵里用報紙遮住臉的大叔……”
“嗯?”安良和劉中堂都疑惑地看著她。沙夜子說︰“從報紙下面偷看女學生的短裙子……”
劉中堂馬上抬起頭大叫︰“老板,換人!
“啊!Yamede!”沙夜子尖叫一聲捂住劉中堂的嘴說︰“東京大學已經沒有文學部了,現在改名叫人文社會系大學院。”
兩人一聽就傻了,一整天找了那麼久原來根本沒有這個地方。
這時安良的電話又響起來,來電顯示還是艾琳娜,安良打開電話就說︰
“早上好……我起床了,有什麼事嗎……喝酒?現在去喝酒?”
他轉頭看看劉中堂,劉中堂朝酒吧深處指了一下,安良又轉頭看去,赫然看到一個穿著背心短裙的金發美女正拿著手機看著自己,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安良看著她說︰“艾琳娜,你的時差倒過來了嗎?”
“沒有,所以我在這里,要是喝醉了的話也許可以很快倒過時差。”艾琳娜說話端起桌上的紅酒抿了一口。安良問得別有深意,因為從美國飛到日本一定三五天因為時差原因晚上睡不著覺,如果她還沒有倒過時差,證明艾琳娜是剛到日本,也就是說她在日本和丹尼的死有直接關系,絕不能以出差為借口。“是誰在安排我們見面呢?”安良一邊說一邊走到艾琳娜面前,在她身邊有兩個日本青年木瞪瞪地看著安良,直到安良坐在艾琳娜對面。
艾琳娜給兩個陪酒的日本青年每人發了一百美元,他們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離開。艾琳娜放下電話說︰
“你喜歡藝伎還是喜歡空中小姐?”
安良也隱晦地問道︰“你喜歡有胡子的還是沒胡子的?”
艾琳娜點起一支煙似笑非笑地說︰“有胡子的男人才象男人……”然後遠遠看著劉中堂。
安良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讓劉中堂也過來一起說話。
艾琳娜的突然出現大出安良意料之外,這個女人不僅把大衛集團控制得很好,連自己的行蹤也了解得一清二楚。雖說在這個時代要找個人不是很難的事情,可是一個天天蹲在研究所的科學家從美國追到日本和自己喝杯酒,那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第五十七章 地下帝都
安良拿起桌面上的煙,抽出一支給自己點上,在艾琳娜面前他覺得做什麼都很自然,而且有點放肆似乎更合她的口味。
劉中堂也坐了過來,他和艾琳娜打過招呼後,安良開門見山地說︰
“你剛到日本,這次來是要找我,是想和我研究風水還是基因呢?”
艾琳娜輕輕在煙灰缸上彈了一下煙灰說︰“現在我們沒時間研究那些,馬特維可能被怖恐組織綁架了,公司要救出馬特維,我全力推薦你參與救援行動……”
安良一臉驚訝︰“哦?有這樣的事?”
艾琳娜似乎不知道安良親眼看著馬特維被綁架,也不知道安良來東京的目的,她點點頭說︰“這是幾天前的事,丹尼死的同一天馬特維失蹤,公司猜測他被一個組織綁架。”
“他不會和丹尼一起死了嗎?為什麼一定是被綁架呢?”
艾琳娜斜眼看著安良說︰“我沒說他們在一起呀,你怎麼知道的?”
安良知道著了艾琳娜的道,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微微聳一下肩表示“我猜是這樣吧。”艾琳娜繼續說︰“據我們所知,你也是剛剛從馬來西亞到北京,然後從北京趕到東京,你不知道他們的事情嗎?”
安良傻傻地搖搖頭︰“我是旅游探親,哪里知道什麼事。”
艾琳娜認為安良在裝傻,可是她也沒有證據證明安良在丹尼死前和他有過接觸,于是對安良說︰
“馬特維很聰明,他在一個地方用無線電發射了一句摩斯電碼到裂岩谷研發中心專用頻道,那里本來是他的項目基地,配有超強的衛星接收器,所以我們知道他還活著,可是現在沒有進一步消息,但是公司對他所在的地方有一定程度的猜測……”
安良和劉中堂對視了一眼,腦瓜里馬上飛速運轉起來。
安芸目前不知所蹤,長與連太郎方面沒有任何線索,這件事情每拖多一天危險都會無限增加,可是現在除了再回到東京大學進行人對人地毯式調查,沒有別的可行辦法;如果幫助艾琳娜救馬特維的話,一來可以制止神秘組織使用地震機,二來可能會因此見到李孝賢。如果安婧的卦算得準的話,安芸在短時間內沒有生命危險,幫助艾琳娜說不定是個突破口,甚至可以進一步了解艾琳娜和她背後的事情。
安良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向天空,然後問道︰
“什麼時候行動?”
“你答應的話我們馬上開始。”
“多少錢?”
“一百萬美元。”
安良想也不想馬上還價︰“至少一千萬美元。”
艾琳娜冷笑起來︰“喔,你和大衛集團簽的顧問合約只是十五萬一年,公司開價一百萬請個風水師已經是全球天價。”
安良用力摁熄煙頭說︰“我和大衛丹尼都是好朋友,十五萬是全球最底的友情價,一個月一萬的顧問費按慣例支付十四個月,再加一個月是我的年終花紅,而且我每年只到總部看一次風水,所以十年沒漲價,不然哪來你那麼高收入。我的人身保險買了一千萬,現在要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出的只是一份保險……對了,要是你被人綁架了,你想公司出多少錢請我救你?”
艾琳娜被安良逗得笑起來,她吐一口煙到安良的臉上妖媚地說︰“你真可愛,我喜歡你。不過一千萬太高了,我要先問問公司。”她說完就要走出門外打電話,安良叫住她說︰“先付20%到我帳上,什麼器材雜費由公司支付。”
艾琳娜回頭笑一笑走了出去,劉中堂馬上湊到安良身邊說︰“你不去救芸姐啦?你這樣幫她太冒險了,捉馬特維的女兵可全是特務精英,我們打不過。”
安良用手指向天空劃了一圈,又叉開兩個指頭點一下自己視線前方,意思是這里四處都是偷聽和監視的人,說話不方便。然後他端起酒杯踫了踫劉中堂的杯子,示意他多喝酒少說話。
艾琳娜回來說公司同意可以先付二百萬,不過總額只能給八百萬,不能再加了。安良立刻笑逐顏開地說︰
“成交!我們的愉快合作開始了,現在我先聽聽情況,等預付款到了我的帳上馬上開始救人,這是我的帳號……”安良拿過艾琳娜的手機熟練地按下一串號碼。
艾琳娜存起號碼發出一個短信,對安良說︰“你真卑鄙。”
安良把這話當成恭維,微笑點頭說︰“謝謝,非常榮幸為你效勞。”
艾琳娜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雜志封面般大小的東京地鐵圖,安良認得這就是在地鐵售票處免費派發的那種,線條粗大顏色鮮艷,雖然有十幾條線路扭曲交錯,可是畫得象日式漫畫,讓白癡都能一眼看懂,他不在意地問道︰
“這是干什麼?”
艾琳娜拿出簽字筆在地圖左上角劃了一個小圈︰“目標就是這里。”
安良和劉中堂睜大眼楮看去,那小圈的上邊寫著護國寺,下邊寫著早稻田,中間寫著東池袋四丁目。安良用手指點在地圖中間,那里就是天皇的皇宮,他看了劉中堂一眼把手指向左上角滑去,劉中堂意會到安良心里的驚奇,這里正是安婧算出來的地點,皇宮的西北方。“無妄”卦第六爻的納甲地支從“戌”變“未”,其實已經完全指示了這個地點︰“戌”代表形勝之地同時也代表尊貴的墓地,護國寺正是東京埋葬著不少名人的宗教勝地,而變卦產生的“未”正好代表六月干燥的平原田野,這正是早稻田的類象。一切都早有答案,只是人的思維沒有足夠的知識去解釋和看透。劉中堂這時不再質疑安良放下母親不管的想法,他也興致勃勃地細聽艾琳娜的講解。
這時老板娘穿著艷麗和服的老板娘笑容可掬地走過來,對艾琳娜小聲說了兩句,艾琳娜就叫大家一起跟老板娘進了酒吧深處,過道里的一個小房間。
小房間外有兩個白種男人一左一右夾著房門在喝啤酒,安良和劉中堂一眼看出這些都是艾琳娜帶來的人,如無意外也是保鏢打手之流。他們進了房間,看到里面是純正的和式裝修,除了花紙牆壁和榻榻米就只剩下中間一張不到膝蓋高的矮桌子,桌子上有一張大型地鐵圖,和艾琳娜剛才拿出來的卡通版完全不同。
艾琳娜跪在桌前,腰向下壓成誘人的曲線,略顯寬松的背心里有呼之欲出的情欲味。她手指點在護國寺的下方說︰“這里是荒川線的起點,距離皇宮不足五公里,只要一小時就可以走到皇宮。它橫在東京的北方,全長十二公里,你看這條路線的作用是什麼?”
安良細看這張地圖,皇宮位于城市的中央,十幾條地鐵線都以半圓形為主要走向,起止于不同方向互相交錯重疊,把皇宮一層一層包在中間。不說不注意,皇宮的北方很特別地多了一條短小的荒川線,從地圖的西北角直到東北角,中間不經過東京的中心區,如果要老實回答艾琳娜的問題,安良會說完全沒有用處。因為在荒川線的不遠處就有一條繞大圈環繞東京的重要線路山手線,從山手線可以很方便地到達東京的商業地帶,年輕人上班娛樂都會使用山手線,使用荒川線的只會是住在沿線正好想到郊區走走的老年居民,要是經營這麼一條線路想賺錢真是難上加難。
安良搖搖頭說︰“這條是虧大本的路線,除非它是旅游觀光線,否則老板一定臥軌自殺了。”
艾琳娜跪直了身體說︰“我知道你可以看出其中的問題,不然也不會推薦你賺這筆錢。這條線的確是地面有軌電車,平時乘客很少,以老年乘客為主。我還要提示一下,山手線和荒川線重疊的路線,也是地面鐵路。”
“啊?”安良和劉中堂都驚奇得張大嘴巴,劉中堂說︰“地鐵都在地面上跑,那地下放什麼?”
艾琳娜簡單直接地說︰“放軍事設施。”然後她把地圖拿開,現出下面疊放著的另一張地圖。這張地圖比剛才的圖復雜得多,上面用手寫日文標注著很多地名。他們馬上發現其中有一半路線和剛才看的地鐵圖重疊,可是在六七層環形構成皇宮包圍圈之間,已經被以皇宮為中心的十幾條放射線路貫穿,一眼看去整個東京就象一個巨大的蜘蛛網。
安良驚嘆著說︰“我還以為日本人民對天皇那麼好,全部地鐵都繞著皇宮,讓天皇好好的清靜一下,原來皇宮下面是地鐵總站!”
艾琳娜說︰
“二戰前後,東京一直在進行大挖掘,在修地鐵的遮掩下修出了比民用地鐵更長更大的地下網絡,長崎廣島受到原子彈襲擊後,日本人更加擔心有朝一日東京遇襲,對地下城的修建有增無減。”
她在地圖上繞著皇宮的四個角落點出幾個空白位置︰
“這些是保衛帝都地下軍事堡壘,地鐵每經過這些地方就會跳過一站或過繞一個很急彎,中央區的地鐵線往往深到二三十米,要轉幾次電梯才可以從地面到列車,有的地鐵站又淺得露出地面,都是為了回避軍事設施。”安良的眼楮睜得大大的看著艾琳娜說︰“這麼秘密的事你都知道,你是中情局的特工吧。”
艾琳娜笑一笑說︰“我不是特工,這些都是公司提供的資料,我哪有時間查這些東西。”
安良的眉頭皺得更深,他一臉認真地說︰“那更糟,你不是美國政府的人,我們辦完事你就要殺人滅口,或者天皇也會派忍者來干掉我們。”
艾琳娜知道安良不是插科打諢,他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方便自己想問題,于是直接說道︰
“好了,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吧,如果你不想去我們可以馬上停下來,反正匯款還沒有到帳……”
劉中堂一直盤腳靜靜地坐著,這時他托著下巴說︰
“中央區的皇宮四周都可以把地鐵埋到地下,可是北部的荒川線和山手線卻露在地面,這只能說地下的工事比中央區更大,更重要。荒川線無所事事地用地面有軌電車這種慢悠悠的老式交通經營,我想不是為了懷舊,而是這條線上的地下設施不能被震動,也不能被重壓,更不能被房地產商在上面建大樓,否則往那下面打樁可就出事了。”
安良用拳頭輕輕掃著剛長出來的須根說︰“下面不會是軍用地鐵嗎?”
劉中堂說︰“不會,如果是地鐵的話,市政會開放部份給市民使用,就算在戰爭時期只要重新封閉和征用就行了,這樣可以用經營收入維護設施,為軍部省不少錢,而且下面是地鐵的話上面還可以打樁建大樓,但是下面是工廠就不行了……”他說完也開始摸著胡子沉思起來。
艾琳娜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小聲說︰“Bingo!大家都是聰明人,那我們馬上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第五十八章 最後任務 在一個四周沒有窗戶,可是卻明亮整潔的大房間里,牆上瓖嵌著很多大小不一的屏幕,屏幕大部份沒有打開,只有幾個小屏幕顯示著街道上的情況。從簡單工整的街道,創意獨特的日文招牌,可以看出這里是日本東京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平靜街區。每一條街道都有或大或小的坡度,還有些身穿和服的婦人卷著大衣抱著包裹不緊不慢地在走著,今天的日本不再滿街和服,這些穿和服的婦人大多是有錢人家,在上班族在公司忙碌的時候,她們卻可以到寺院里靜修開茶道會。
這里是位于東京西北面的目白區,和位于東南方的繁華中央區正對形成對角,也形成鮮明的對比。
房間正中央是一圈環形桌子,長與連太郎平靜地深坐在軟軟的大靠椅上,大靠椅就放在圓環桌的中間,他撒開手指托著下頜,眼楮一直盯著面前的屏幕。
長與連太郎是個長相很有剛陽氣的中年男人,一頭刺蝟短發看起來傳統不媚俗,可是在這個流行時代卻顯格格不入,象個二戰時期的軍國主義狂熱青年。其實他是家學淵源的風水師,在陰陽術大行其道的日本,長與一族默默地守著稱為“國之常立神流”的風水術,以不傳之秘的高傲態度深藏在歷史背後。
屏幕里的馬特維正和一群技術人員忙碌地操作著電腦,他們正在利用一台小型核反應爐改造成輕微粒子發生器。馬特維剛剛被“天使”從馬來西亞綁架回來,在實驗室的第一天,他就利用密閉的地下實驗室里的器材重裝出原始的電報機,接通微弱的民用無線電頻道發射出求救信號。這種危險的科學家讓連太郎頭痛不已,只要不是馬上可以殺死馬特維,用暴力逼迫他干點什麼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通報總部,和馬特維進行談判,談好條件好馬特維終于願意在東京重建輕微粒子發生器,可是這已經讓使徒會對馬特維的戒心大為提高。現在他的一舉一動連太郎都不敢掉以輕心。
作為風水師,連太郎精于佔卜,其實對于馬特維發出求救信號一事,不用佔卜都知道下一步會出現什麼問題,營救隊的出現是意料中的事情,佔卜只是為這個推斷加多兩分肯定。
位于護國寺地下的亞洲部已經是眾矢之的,本來把馬特維轉移是最合理的做法,可是連太郎不想向使徒會示弱,也不想在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之後讓自己手上空空如也。
另一個屏幕上是靜靜睡在床上的安芸,連太郎看了安芸一眼,心里想︰這也是一顆拉出弦的手榴彈,隨時會引來營救者,可是藏在安芸心里的秘密和馬特維的地質科研成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現在轉移安芸同樣是不理性的,至少連太郎想和安芸來一次正面交流。
連太郎面前的電話響起,傳話員說李孝賢要見他。很快一個身姿成熟曼妙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的長發挽起高髻,額前的留海和髻上飛散的頭發顯得活力干練。
連太郎知道李孝賢來找他是遲早的事,于是直接問道︰“雨,有什麼事呢?”
“雨”是李孝賢在“天使”里的代號,李孝賢這個名字則是為了大衛集團任務專門起的化名,可是她已經喜歡上李孝賢的身份。
李孝賢看了看連太郎面前的屏幕說︰“先生,我在‘天使’里面已經是年齡最大的人,我覺得自己不能象其他‘天使’那樣完美地完成任務,我想離開‘天使’。”
李孝賢的聲音越來越小,講到最後,她向連太郎深深地低下頭。
連太郎沒有看她,也沒有任何動作,他從托著下頜的手指縫里擠出一句︰“其他人知道你有這個想法嗎?”“沒有,這是第一次向你提出。”
“你知道這等同背叛。我和你說這些是因為你是最優秀的天使,我不想看著你受懲罰。”連太郎慢慢轉過椅子對李孝賢說︰“你在安芸家的表現我已經發現問題了,可是我還沒有上報組織。
李孝賢沖口而出說︰“我對組織對你都是忠心耿耿的,從來沒有想背叛,我只是想過平常人的生活……”
她正在說話的時候,連太郎已經打開了另一個屏幕在鍵盤上輸入一行指令,屏幕上出現李孝賢的相片和十多行不停跳動的座標曲線。
“你的心跳、血壓和荷爾蒙都在上升,你在說謊也在思想著男女情欲的事情。”連太郎一邊說一邊走到房間一角沖出一杯綠茶︰“來坐下,喝茶可以讓人冷靜下來。”
李孝賢和每個“天使”一樣,大腦里植入了監視身體和思維的電子芯片,最讓“天使”恐懼的是這個芯片有遙控爆炸功能,芯片只要發出一個看不到聽不見的微型爆裂,每一個“天使”都在在千分之一秒內突然死亡,想活下去只能聽話或者拆除芯片。
這時她也不例外,象個機器人一樣毫不猶豫地服從指令,坐在連太郎指定的椅子上。
連太郎走到李孝賢身後,熟練地解開她盤頭發的橡皮筋,李孝賢只覺得腦後一陣陰冷,她對腦內芯片的恐懼已經杯弓蛇形的地步,屏幕上顯示她身體狀態的曲線又一次陡升。
連太郎用手指輕輕梳理著柔順的香檳金色長發說︰
“不要怕,從小就是我幫你編辮子……在安芸家的計劃你是很清楚的,你要先改動她家里的保安監視,讓任何人看不到我們對安良的催眠。這本來是很簡單的技術,不可能出問題,可是後來的情況卻是安婧從房間里跑出來阻止了我查看藏書,還引起了遠在中國的安芸指揮處理這件事,為什麼會這樣?他們在這之前不會知道我的計劃,所以只能是你有意留下監視系統讓他們發現……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愛上安良了嗎?”
李孝賢住在安良家的幾天,有充分時間解決保安監視器,可是她的確為了讓安良及早知道自己的身份留下伏筆,她認為安良就算發現自己的特殊目的和身份,仍然會幫助她得到自由,因為他是會在條件反應下為自己擋子彈的男人,李孝賢有理由相信這種關愛可以超越一切陰謀詭計,只要給安良一個機會,他就會拼命保護自己。
這時屏幕上的體能曲線激烈地跳動起來,連太郎的手指慢慢揉著李孝賢的後腦,他仍然用冷漠的日語慢慢說著︰
“攻進古木村的基地時,你幾次不要命地救安良,是要報答他曾經救過你嗎?你知道在街上射出來的子彈不會讓你致命,只會讓你受點輕傷,他救你只是剛剛迷上一個夢中情人的討好表現,他喜歡你是因為我們為他量身訂做了一個性幻想對象,你的頭發,名字,服飾和儀態都只是為了得到他信任和愛情的道具,他很快就會忘記你。他是個容易有性幻想的人,他看著你的時候,可能幻想的是另一個女人,你沒有必要為了他放棄自己……啊,也許現在是他讓你有幻想了,內啡 和多巴胺讓人產生愛情的幻覺,年輕女人往往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嗯?”
李孝賢知道從小在組織里學到的理論,愛情只是一種不值得重視的大腦化學反應,是“天使”們對人類的利用手段,只有服從組織實現第三帝國的重建才是“天使”們的最終目標。她在任務中見過不少優秀男人,從來沒有一個讓她如此動心和信任,可是面對平凡得有點傻氣的安良,卻讓李孝賢突然產生一種高于一切,要活在安良身邊的強烈感覺,看著安良樂觀地面對死亡,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每天奮力逃亡,改變現狀的勇氣油然而生。
可是這時李孝賢仍要低三下四地求得活下來的機會,她明白這也是一場戰斗,她從來沒有在任務中失手,這一次更不充許失手,她對連太郎說︰
“先生誤會了,其實安良是個很精明的人。他在認識我的第一天晚上,組織里的人回大衛集團偷回殺人的雷擊機時,被我們意外踫見了;當時我也估計他們要在晚上到集團總部,所以反復阻止安良晚上去看風水,可是他執意要去踫上了技術人員,發生了追車和槍戰,這些事我已經在當天向你報告過。三天之後,他就發現我的身份有問題,所以一直對我存有戒心,這都是因為美洲部回收雷擊機的時間沒有和我們溝通好引起的誤會……”
連太郎看了看屏幕,李孝賢的體能曲線居然緩下來,這不代表李孝賢在說真話,一個資歷最深的“天使”完全有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波動,不過要搞清楚這一點已經沒有意義,李孝賢的去意是否堅決才是重點。
李孝賢仍然平緩地解釋著︰
“後來我按計劃把安良引到馬來西亞雲頂賭場,才收到你放棄安良的指令,可是那時安良已經先我一步主動追蹤馬特維了。”
連太郎那時剛剛把安芸捉到手,再浪費一個“天使”跟蹤一個不知道《龍訣》底細的傻小子已經沒有意義,而且古木村基地測試在即,無論是什麼測試,只要測試成功就馬上要進攻基地搶人搶機器,這時把李孝賢調回來是最合理的布局,至于安良如何自行運作,的確和李孝賢無關。
連太郎笑起來,他覺得李孝賢推卸責任原來真是有一套,整件事情好象又被她說通了。他問李孝賢︰“然後呢?”
“因為組織沒有下令讓我殺安良,我認為一個風水師對組織遲早會有幫助,與其他殺一個人,不如讓那個人對我們感激,先生也是風水師,我覺得你也會同意我的做法。而且從跟蹤到捕獲馬特維都是我去執行,所以先生可以相信我對組織的忠心。”
“哈哈哈哈……”連太郎仰天大笑起來︰
“脫離組織的事你不要想了,我們這里還沒有這樣的先例,主動脫離的人組織上會視為叛徒來處死。這一次任務你完成得很好,想法也很成熟,你甚至可以接管整個天使團,以後可以派你去當政客,給你安排更安全更高層次的任務。現在你只是有點精神緊張,我想過完年後再給你任務,你可以先去鹿兒島渡假,好好休息……”
李孝賢極力讓自己平靜地說︰
“不,先生,我的年齡和體能已經不能再為組織服務,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如果組織不信任我的話,可以讓我先洗腦再離開。”
連死亡都不能阻止離開的想法,李孝賢的堅決去意讓連太郎明白了一切,如果是剛剛開始執行任務的“天使”,他會馬上處理掉,但是這個自己一手培養的優秀特務是亞洲部的中堅力量之一,再給她一次機會等于給自己一次機會。
連太郎仔細地為李孝賢編好辮子重新盤成發髻,式樣工整而花樣繁復,他對李孝賢說︰
“再完成一個任務,然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什麼任務?”
連太郎把雙手親熱地按地李孝賢肩上說︰“七天內殺安良。”
屏幕上李孝賢的體能曲線全部跳了一下,留下整整齊齊一排長刺。
第五十九章 腦波掃描
連太郎面前的另一個屏幕響起低聲警告聲,連接到安芸房間的探測儀出現反應,鏡頭里看到她的呼吸開始明顯有力,眉眼間開始有活動,連太郎打發李孝賢離開指揮室,李孝賢臨出去前,又看了一眼安芸的屏幕才關上門。安芸平時睡眠正常,沒有賴床的習慣,可是這一覺讓她久久醒不過來,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在夢里一片空白,她覺得自己在找什麼可是又找不到,她記得安良和安婧還在馬來西亞,但是現在母子還不能見面。終于醒過來了,安芸一直沒有睜開眼楮,她仔細聽了很久四周的環境,確認身邊沒有任何人才慢慢睜開眼。
在三層以上的指揮中心里,連太郎關注地看著屏幕,把俯視鏡頭推到安芸的眼楮特寫,她的眼瞼不時動一下,眼球位置穩定。他把安芸的眼楮動作和另一個屏幕上的數值坐標頻繁對照,安芸的身體反應和睡著時並沒有很大差別。一般人醒來後體溫會上升,整個身體都會象一台發動的機器運作起來,屏幕上的數值也應該有另一個層次的激烈反應,可是現在一聲警號過後,連太郎從眼瞼的跳動看出安芸已經醒了,卻好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連太郎再看看遠處一個一直開著的大屏幕,那屏幕上一片空白,連太郎知道這個清秀的美婦人可不是從臉上看出的親切可人那麼簡單,不過如果這只是一個普通人,連太郎也不會花大心思活捉。
安芸從床上坐起來,看到這是一個布置得象普通公寓的寬敞臥室,衣櫃書架茶幾電視等日常生活用品一應俱全,但總是好象少了些什麼。安芸走到桌子旁邊想倒一杯開水,她看到電熱水器旁邊還貼心地放著一排綠茶茶包。沖好茶坐在舒適的圓形沙發上,安芸看明白了這個房間,這里沒有窗戶,在房間里放了這麼多家具,無非是想掩飾家具里藏著的監聽監視器材,不過安芸知道這里不可能只是監聽監視這麼簡單。屋頂不是平面,而是象一個碗形倒扣的光滑圓面,在中央還吊著一個小球,這讓安芸想起衛星電視接收器。
安芸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可是連太郎大費周章捉自己回來,絕不會在這里白養自己,遲早會和自己接觸。她喝過茶走向房門,門鎖擰不動,仔細看一看其實這只是一個鎖形的實心把手,再用手掌一拍門板,和意料中一樣門板是用鐵板做成木板的樣子。她再走向另一個門,這里是洗手間,她站進去上下仔細打量著洗手間里的細節,房間里突然響起柔和的電鈴聲,一把軟軟的女聲說道︰‘
“安芸夫人,我們的洗手間里沒有裝監視器,請放心使用,不必難為情。”
安芸笑了笑,發現日本人做事還真是貼心,連黑勢力的服務都達到高度人性化,怪不得日本的服務業在世界上數一數二,要是美國哪天可以做到這個水平就差不多了。
連太郎緊緊注視著屏幕,從洗手間走出來的安芸容光煥發,一身整潔長衫隱隱凸現出少女一般的身材,臉上的世故機敏絲毫沒有掩去成熟女人的風韻,清爽的短發讓長衫直領口圍著的白皙頸項露出來。連太郎看著柔美的頸線眉心輕輕動了一下,他不由得猜想這個女人還是少女的時候會引來多少追求者,如果自己早生十年,也必定會是追求者之一。
一份西式早餐從壁櫥旁邊的升降門送出來,臥室里隨即響起輕松的莫扎特鋼琴曲。這種態度的確讓安芸很遐意,她把火腿黃瓜面包吃得一干二淨,她知道這頓飯之後將是一場未知的惡斗,少點體力都不行。
連太郎面的大屏幕上開始出圖像,他臉上緊張的神情也開始緩和下來。
大屏幕是一個腦波掃描成象儀,可以把人腦發出的微弱腦波轉化成圖像,囚禁安芸的碗形房頂,正是連接掃描儀的集波器。現在連太郎看到屏幕上,安芸正和自己幾年前去世的丈夫,安良和安婧一起有說有笑地吃早餐。看到這一幕,連太郎知道這一招對安芸非常有效……
在北京酒店從隔壁客房用腦波掃描硬闖安芸的遺傳記憶失敗後,連太郎就意識到對付這個女人來硬的行不通,嚴刑逼供更加不可行,只有先讓她的精神放松再慢慢引導她的思想,才可以一窺她心里最深的秘密。
安芸吃完早餐仍不見連太郎有什麼動靜,她從書架上隨手拿起一本雜志,這是一本香港出版的風水雜志,其中有很多風水個案分析和各派名家的辯論和廣告;再拿起另一本,是美國國家地理雜志;她掃視了一下其他書,發現全是和風水地理有關的內容,而且只有中文和英文,很明顯這是專門放給她看的書。
她對風水雜志興趣不大,對她來說其中的內容不過是老生常談,而且這些公開的雜志也不會有什麼很深層次的論點,無非是給讀者看些引導性的文字,引起讀者對風水的興趣和對大師們的景仰。于是她拿了一本地理雜志坐回沙發上翻看,這時牆上的四十寸超薄屏幕亮起來,連太郎笑容可掬地出現在屏幕里。
“安芸前輩,給你添麻煩了真過意不去。”
安芸抬頭看著屏幕,禮貌地點頭說︰“長與先生,謝謝你的招待,找我到府上有什麼要事嗎?”
看到腦波掃描儀可以正常使用,連太郎不用再轉彎抹解,他對安芸說︰
“實不相瞞,我請前輩回來是想借閱傳說中的天子風水術〈龍訣〉,我從先父那里知道〈龍訣〉一直由安家守護著,我的爺爺和父親都對〈龍訣〉極為好奇,可是卻沒有機會一窺堂奧,如果我能看一眼真是三生有幸。”
連太郎說完抬起眼楮看了看大屏幕上的圖像,圖像上立刻出現一個保險箱,透過保險箱看到里面有個精致的木盒,木盒里靜靜躺著三本發黃的線裝書,他禁不住一陣心跳,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安芸知道騙連太郎說〈龍訣〉失傳沒有意義,長與一族從幕末時代就知道有〈龍訣〉存在,二戰時期日本侵華,他爺爺長與又郎為了奪得〈龍訣〉不惜隨軍追到中國大陸,和自己的父親安若平展開血戰,安家和長與一族為了〈龍訣〉已經成為宿敵。
她端著茶杯對連太郎說︰
“長與先生,〈龍訣〉並不是那麼值得一看的東西,風水是一門很實用的技術,如果有用的話早就流傳于世了,安家保管〈龍訣〉也只是象保管一件紀念品一樣只管放著,從來不看。在這個時代,我們大可以交流一下各自在風水上的心得,把風水的實用性推進一步,而不是去翻一些無用的故紙。借閱一事我看就免了吧。”
連太郎再看看大屏幕,屏幕上閃過一張古老的山形圖,馬上被現代城市的建築覆蓋,這證明安芸看過〈龍訣〉想起其中的內容。他早知道安芸會拒絕,他要做的只是通過對語引導安芸一點點地回憶關于〈龍訣〉的事情,直到可以從她的腦波信息整理出〈龍訣〉的下落。
“呵,我的想法和前輩一樣,現代風水發展到相當高度,研究太舊的內容是一種倒退,對〈龍訣〉我也只是好奇,因為我的爺爺為此付出巨大的犧牲,而我也想知道天子風水和民間風水有什麼區別,支持統治的難道不是龍脈的力量嗎?前輩看過這本書沒有?”
他一說完,馬上抬起眼看著大屏幕,從屏幕上看到一行行古詩象流水般滑過,一個個龍字瓖嵌在詩句里份外觸目驚心,背景疊套出美國華盛頓白宮的前前後後。這讓連太郎很震驚,這代表著安芸曾經用〈龍訣〉風水關注過白宮,說不定再談下去就會看到東京天皇的皇宮。
安芸平靜地看著屏幕說︰
“沒看過,我現在看風水覺得楊公風水已經足夠了。長與先生覺得日本風水還不夠用嗎?國之常立神流也有千年歷史,早就經過無數印證,我聽說東京也是經過德川家康布下風水局才會發展成帝都,而且成功避過了美國的原子彈。”
連太郎看看安芸的體能曲線,十幾組曲線一直按原來的頻率運行,就象和朋友心平氣和地聊天,可是她說沒有看過〈龍訣〉很明顯是在說謊,如果沒腦波掃描儀直接映出她的思想,一般測謊器會以為她在說真話,這份定力,或者說是說謊的能力非同小可。
安芸有沒有看過〈龍訣〉不重要,只要保持這種談話的氣氛,她遲早就曝露出〈龍訣〉的下落,連太郎也端起茶杯喝茶,神情放松地問道︰
“沒有用的〈龍訣〉還要藏在什麼地方?是放在家里嗎?”
大屏幕上突然閃出一座兩層高的小別墅,從景色上看是典型的美國鄉村,連太郎看了一眼後馬上看回對著安芸臉部的鏡頭,他看到安芸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他再看看顯示安芸思想的大屏幕,那里赫然出現自己的臉,然後是身後的背景,而且慢慢現出整個指揮室的圖像,指揮室的各部位置不是很準確,可是在他面前卻位置準確地放著幾個屏幕。
連太郎猛然明白過來,安芸通過他說話時眼神移動的位置和節奏,猜測到他從另一個角度窺探著自己的思想,而且前一句問話太急燥了,沒有先回答安芸的問題再轉入主題,讓安芸意識在這一次對話其實是單方面的提問,每一個提問都會不可抗拒地產生答案。
雙方都沒有說話,通過屏幕對視著對方的臉,連太郎再看看安芸的思想,屏幕上仍是自己坐在指揮室的影像。這是安芸在試探自己的思維有什麼結果,她的戒心已經完全保護了思想,這是一個無形的反擊。
連太郎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安芸,伸手摸到鍵盤上把她房間的電視機圖像轉成螺旋形黑白圖案。連太郎非常後悔,讓安芸看著自己的臉說話是一個失敗。
第六十章 逼供
安芸如果要逃脫,早在北京翠微嶺上就可以跑掉,可是當何坤被殺人滅口時,安芸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何坤和大衛集團的總裁大衛一樣,都是在命中注定的死期以外死亡,這讓她有了另一個心思。
能改變命運、逃脫命運的人少之又少,如果有一種方法可以控制人死在命運安排之前,就證明可以控制一個人逃過注定的夭折,自己的兒子安良正為了逃避命中來得太早的死期,天天按風水原理四處逃亡,如果可以發現對方使用的神秘力量,對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壞事。
于是她改變了逃生計劃,當盛衛國的救兵來到時,安芸幾乎是束手就擒來到這里,為了讓安良可以找到自己,她把錄下翠微嶺戰斗全過程的手機交給盛衛國,留下唯一的線索。
安芸沒有要害怕的事,她坐在這里就是要揭開長與連太郎背後的秘密。
在酒店中潛入幻海窺視自己記憶的是什麼?
為什麼可以讓人死在命運之外?
誰是何坤所說的‘貓’?
長與連太郎為什麼突然開始追尋《龍訣》?
當安芸把精神集中在連太郎所在的環境時,連太郎眼神里的疑惑給了安芸很大的信心,她迅速肯定了一點,連太郎的眼楮不斷游移看去的方向必定是可以反映自己思想的“東西”。這可能是一件工具,也可能是一個人,這個窺探過程連太郎並不是主角,而是他眼楮看著的“東西”。
在一個密封的房間里不可能再有什麼新發現,只要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就可以逼使對方和自己直接交手。安芸干脆翻身上床盤腿結印,凝神運氣守住一身精神。
果然連太郎不斷叫安芸的名字,不停和她說話,要引導她的思維重新活躍起來,可是在連太郎面前的屏幕卻再也沒有成形的影像,鏡頭象伸進煙幕中只見一片潔白的混沌。
腦波掃描儀是經過長期實驗的成熟儀器,就算是往房間里放一個傻瓜,他腦海里的混亂世界都會成形地出現在屏幕上,安芸卻可以封閉自己的思維,讓自己進入無我的虛空,這讓連太郎想起無物無我的“禪”,對安芸來說這已經不是一個概念,而是一個真真切切達到的境界。連太郎突然發現結手印端坐在床上的安芸,神情安詳面臉容秀美,真是有如觀世音菩薩下凡,難怪在玄學界被稱為“生觀音”。
連太郎知道這樣耗下去不會有什麼結果,安芸其實是在逼自己出手。擊昏或者殺死安芸並不難,可是想從她腦海里映出《龍訣》的下落,就必須要讓她活著並想著;嚴刑逼供會引起神經和思維的自我抵抗性封閉,進一步用刑可能迫使安芸自殺,使用藥物來催眠問訊的效果還不如用腦波掃描儀;連太郎知道問問題的時間不多,營救馬特維和安芸的人馬隨時會到,他接通了“天使”的對話器……
安芸房間的鐵門象翻板一樣旋轉,門翻出的另一面貼著身黑色緊身皮衣的雪,頭上還戴著象摩托車頭盔那樣的黑色圓盔,頭盔包著頭臉,鏡面的眼罩遮住眼楮。她一進房完全沒有停頓地助跑兩步然後縱身跳起,用膝蓋向安芸的臉猛撞。
安芸剛才還是十指相扣結印端坐,這時雙眼微張,雙手翻掌並在面前準確擋住雪的攻擊,身體輕快地向後飄起順勢站在床上,前腳從內向外劃一個小弧線,雙腳前後拉開同肩寬度,雙手盤掌護胸,半蹲扣足站出中國功夫中最有特色的馬步︰二字鉗陽馬。
連太郎看看大屏幕,安芸的思想重新恢復了活力,屏幕上閃出一張在黑暗中的少女的臉,看來安芸當天在一瞬間就記住了雪的樣子和身形;隨即鏡頭又很快地跳了兩下,出現正在練習泰拳和空手道的人形動態和一連串從來沒見過的綿密招式,可見安芸正在高速思索如何和雪打下去,預測著雪最可能出現的下一招。
雪長得比安芸矮小,她膝撞之後佔住了安芸剛才端坐的位置,在床上借力彈起在空中再次出腳踢向安芸的頭。安芸不招不架,只是輕輕向左橫移了半步,腳風擦著她的臉刺過,重重踢在她身後的牆上。
可是雪一踢過後並沒有收腳,她在空中一扭身,左腳蓋過右腳就從安芸頭頂劈下去。安芸一直順著雪攻擊的路線,現在身形在雪的側翼滑過,走出一個小巧的三角形滾身到了雪的身後,當雪左腳劈空,安芸已經在她身後用前臂夾住雪的頸項,沿著剛才滾身的方向把雪凌空抽起,重重地向房門摔回去。
雪在空中翻身平衡好身體,一腳蹬著實心門鎖一腳蹬牆,象蜘蛛一樣弓背貼牆角,緊張的身形讓安芸感覺到濃厚的戰意。
連太郎看著她們在房內格斗的鏡頭多少有點意外,他早知道安芸擅長格斗,在翠微嶺上兩支小隊一共十個攻擊隊員都不能活捉安芸,所以他根本不浪費時讓普通士兵進房,以免產生無謂死傷。可是雪是和李孝賢一樣的高級別“天使”,居然第一次交手三招打空,然後被安芸輕描淡寫地夾頸摔出門口,真是無法想象中國功夫可以去到什麼層次。如果剛才安芸下手重一點,雪的脖子就已經被擰斷了。,
連太郎看到雪還想向前進攻,立刻喝止住,然後讓雪回到指揮室坐到他的位置上,自己提著木刀和頭盔走進安芸的房間。
連太郎進房間後對安芸掬了一躬說道︰“安芸前輩,請多指教。”然後戴上頭盔揮動木刀就向安芸劈去。
房間很寬敞,足夠木刀發揮劍道的威力,安芸兩手空空一直只能對木刀左閃右躲,
“前輩,你的武功非常好,可是畢竟我比你年輕,最終落敗的一定是你。”
~安芸抽空退進洗手間抽出一條大毛巾用來格擋無法閃開的斬殺,她很奇怪為什麼進來的人都要戴著大頭盔,難道只是害怕被自己打破頭殼嗎?日本人有天生的武士道精神,他們不屑于進行這麼不公平的較量,背後一定有其他原因。
連太郎在打斗中並不專心,他一直在問安芸問題︰
“放《龍訣》的保險箱密碼是什麼?保管《龍訣》的別墅在什麼地方?誰是那座別墅的主人?”
安芸也發現連太郎的攻擊緊一陣松一陣,這是他有意留下時間給自己回答或思考嗎?安芸絕不會回答任何問題,也不讓自己去聽和想,現在她要全力擊倒連太郎,搶過頭盔看看有什麼古怪。
雪在指揮室里一直錄下全部影像,包括安芸的腦波掃描。人可以不說話或者說謊,可是絕不會聽到有人問自己問題時,腦海里不產生一個或是或非的答案,安芸也不例外;隨著連太郎的提問,在屏幕上果然在瘋狂的格斗中快速閃現出別墅、人物、《龍訣》和數字,只要把這些信息慢慢分析,就可以找出《龍訣》在哪里。
安芸看出連太郎的不專心,趁著連太郎一刀斬空之際,安芸追著刀背而去,當木刀翻刃斬回的時候,安芸潛身下蹲滑步到連太郎身後,手上的大毛巾卻穿入他拿刀的雙手中間絞住右手腕,然後從連太郎身後伸手到他頭頂,扣住頭盔前沿用力向後提起。
連太郎只覺安芸從面前消失,頭頂隨即一陣涼意,他知道中招了,這是特種兵摸哨時暗殺哨兵的奪盔刺喉式,如果頭盔有扣帶,下巴會被拉起,對手的刺刀就會垂直刺入喉嚨直捅心髒,如果頭盔沒有扣好扣帶,頭盔被奪後就會順勢回砸到自己後腦。
頭盔已經被掀開,他立刻向前猛撲要閃開腦後的襲擊,可是手腕上卻被毛巾纏住不能遠退。毛巾把他拉倒摔在地上,滾身跪起時正對著安芸,一個黑頭盔果然迎頭砸下,他一側頭閃開,頭盔狠狠地砸在肩上,發出沉悶的碎聲,他發出一聲慘叫松開木刀就要滾出房門。
安芸奪到頭盔的一瞬間也吃了一驚,這個頭盔竟重得象個大西瓜,這不是摩托車用的輕質安全盔,這根本就是一塊金屬。當頭盔砸向連太郎時,也因為太沉重了脫手飛出,跌到地上的時候發出低沉沒有彈性的重擊聲,仿佛這塊金屬是跌進泥沼而不是堅硬的地面。
“這是一個鉛頭盔!”困繞安芸的迷團一下解開,鉛是防止幅射和電波的最好屏蔽物質,對方兩次戴著鉛頭盔進來,都只是為了屏蔽自己的氣,只讓安芸的氣被讀取,那麼當然就會有一個接收氣的裝置,這個接收器必定就是碗形的房頂和中間的圓球。
安芸抽起纏著連太郎的毛巾,從空中接住他脫手飛出的木刀,一步踏到床上,借著床墊的彈力凌空高高跳起,向著屋頂的金屬小球揮刀斬去。
連太郎借機逃出房門,指揮室解讀安芸思維的大屏幕立刻一片漆黑,雪在監視器上看到穿著中國長衫的安芸在空中揮刀斬碎球形接收器,飄逸輕巧地落回地面。
這時指揮室里亮起閃爍的藍燈,這是外線監視器的故障警告,整個地下基地立刻進入二級警戒防衛。
第六十一章 秘密潛入
安良穿著厚夾克,背著大背包,手上提著吉他袋子,悠閑地站在護國寺地鐵站里,他身邊還有三個和他一樣打扮的年輕白人,他們看起來就象在日本留學的學生,正要出去進行一次野餐郊游,一起站在列車第一節車廂的候車位置。
一列地鐵來到他們面前,然後又開走,可是他們沒有上車。當地鐵離開月台時,身邊沒有其他行人,他們一閃身跳進了黑乎乎的地鐵隧道,追著地鐵猛跑進去。
安良一邊跑一邊看手表,現在是對他們的體能大考驗,下一班地鐵將在三分鐘後追上來,在這三分鐘里,他們要從護國寺站跑進使徒會藏在東京地下的秘密入口,否則將會被地鐵扯成碎片。
安良的背包大約有二十公斤重,吉他袋子也有三公斤,加上全身上下近三十公斤裝備,累得他翻著白眼冒冷汗,畢竟他從馬來西亞到日本一直沒有休息過,而且中間還經歷了一場激烈戰斗,連日奔波已經使他疲勞到接近崩潰。
艾琳娜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安良兄妹會以私人身份追蹤使徒會來到東京,也許只是因為不想讓大衛枉死,也許有更深的原因,無論如何,他們都因為不同的原因站在同一戰線上,請安良合作是最好的方案。
安良準時在三分鐘內沖到預定的秘密入口,下一班地鐵從他身後呼嘯著擦身而過。他卸下背包,從里面翻出一台大型模型車。這台模型車有六個寬大的越野輪,安良在車上按了一個鍵,從扁平的車身上升起一組液壓桿,液壓桿上裝了一組探測器,鏡頭,和機槍,原來這是一台作戰機器人。
他氣喘吁吁地扯下身上的夾克,露出里面的黑色特種兵軍服,軍服上掛滿了子彈和電子設備,儼然一個美國反恐特種兵。
他把M4霰彈槍背在背上,從腰間抽出一支麻醉槍蹲到牆角,回頭看看那幾個白人,他們也已經換好了黑衣戴上夜視對講頭罩。
和安良同來的都是訓練有素的雇傭兵,其中一個馬上打開寬頻探測器開始搜索安裝在附近的保安攝像機,另一個打開隔牆探人器搜索牆後的人。他們四個人以機器人開路,一步步摸進隧道深處。
艾琳娜正在護國寺附近一間小旅館里掌控全局,在她身旁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電子儀器。
出擊前她告訴安良,使徒會是二戰後德國戰敗貴族組成的納粹復闢集團,經過幾十年發展,他們已經成為跨國財團,以重建第三帝國為最終目標。
在強大的德國技術力量支持下,使徒會一直致力開發終極武器,同時一但被他們看中的新技術都會不擇手段搶到手,這一次派出重兵到馬來西亞搶粒子定向共振儀就是出于上述目的。
如果可以引發地震的機器到了使徒會手上,整個世界格局都會產生激烈的變化,最大最直接的危機是會產生無數死難者,人類文明也可能因此催毀。
安良從來沒有從李孝賢那里聽說使徒會的事情,可是經艾琳娜這麼一說,李孝賢背後組織以及長與連太郎所做的一切都昭然若揭。納粹一向不掩飾他們對神秘力量的追求,從西藏宗教念力到雅瑪水晶骷髏,納粹都曾經派出專家和軍隊去搜尋;他們對天子風水術〈龍訣〉的搶奪必然也出于以上原因,因為傳說中的〈龍訣〉是可以推翻統治,建立統治的利器。,
安芸沒有告訴孩子們〈龍訣〉仍在世上,可是只為救出母親就值得安良去做一切事情。安良不會告訴艾琳娜自己的最終目的,因為他對艾琳娜的來頭依然感到很不安,讓艾琳娜知道自己也要從使徒會手上救人,自己就會成為對方的棋子,更別說還可以蒙到八百萬美元做慈善基金和全套美軍最新軍備去救安芸。
他覺得自己的運氣越來越好,是不是正應了一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在設計營救方案時,艾琳娜提供了全套使徒會基地3D地形圖,在護國寺的大片墓地下,深藏著七個樓層,安良覺得和大衛集團的研究中心同出一轍,他真有點懷疑他們做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
艾琳娜說因為日本戰敗後美軍進駐東京,把東京地下設施翻了個底朝天,早就繪制了詳細的地圖,可是美軍撤出東京後,全部設施交還日本政府管理,之後瞞著美國新建多少新設備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使徒會的基地,則是當年德日法西斯共同建造的核武器研究基地,美軍撤出東京後,使徒會用了各種賄賂外交手段從日本秘密索回這個地方,並承諾將交由日本人管理發展,在支持使徒會的右翼將領支持下,秘密地把這個基地重新交給使徒會自治,條件是一切研究成果皆要和日本軍部共享。
東京地下城是日本的秘密,而使徒會核基地則是日本軍部的秘密,連天皇也不知道在軍部管理下地下城有一個區域不屬于日本。
h艾琳娜對使徒會的了解程度讓安良覺得很詭異,僅僅從那個不知名的美洲聯合投資公司發來的資料,只是為了奪回一個公司的研究,她對使徒會和東京基地的了解,就象在家里半夜上廁所一樣清晰明了;而且隨時可以從駐日美軍基地搞出大批最新軍備,這個投資公司的手腕已經不象公司而更象一個地下政府。
安婧穿著日本女學生的海軍校服,扎著兩支小辮,背著掛滿飾物的小書包叮叮當當跟在劉中堂後面,在超短的裙子下穿著兩條黑色長襪,露出一小截誘人的大腿。
劉中堂剪著平頭穿上西裝,提著大背包一本正經地帶著安婧走進護國寺旁邊的圖書館-現在圖書館正準備關門,可是安良定下的攻擊時間正好在下午六點,兩個不會講日文的人只好裝成老師和學生急著查資料的樣子在五點半關門前走進圖書館。
這個圖書館是使徒會基地的主要入口之一,這里地面樓高五層,地下深七層,可是地下三層以下從來沒有人去過,也沒有人知道這台電梯可以下得那麼深。艾琳娜給他們提拱的情報是︰樓內電梯可以向下到最底層,可是在電梯廂里卻只會看到地下負一負二層的按鍵,他們要通過五樓到負二那七個鍵按出密碼才可以直通下去某一層。當然,沒有人會知道密碼,所以只能在電梯里進行解碼。
兩人象是很熟路的樣子直勾勾走進電梯,劉中堂一進去馬上掏出一台小收音機似的機器,打開讓任何攝像機黑屏的屏蔽功能;安婧從背包里抽出一個小盒子,拔出插頭就往電梯控制板插去。電梯里的燈啪啪閃了幾下,電梯“咻”一聲直往下沉,安婧立刻把兩支稱手的柏萊塔自動手槍握在手,雙手背在身後。
按照安良的計劃,安婧這一線是正面佯攻,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控制住電梯,引起使徒會騷動。不過這里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六點圖書館已經關門,沒有人會在乎有一台電梯停了下來,只要控制住電梯,他們就可以隨時回到地面;萬一使徒會大開殺戒,動刀動槍的時候響聲就會傳到圖書館,最後就是引來警察插手。據艾琳娜說,使徒會基地是軍部秘密中的秘密,警察插手就會驚動媒體直至驚動天皇,這樣的話從政府到軍部都會陷入嚴重危機,因為這會給仇日的世界各國找到對付他們的借口,比如說隱藏了這麼一個地下城是不是準備打第三次世界大戰之類,而幫助日本隱藏這個秘密的美國,為了洗脫自己支持日本軍隊的嫌疑必定會首先軍事鎮壓,所以軍部和使徒會都不會讓這個出口曝光,就算和安婧他們沖突起來,使徒會也只能暗著干,不能明著打。
戰斗的第一槍會由安婧打響,只要時間一到,她和劉中堂就要向地下隨便一層隧道滲透,直到對方進行反擊,這樣他們就可以退回電梯。安良還考慮到的就是“天使”們會使用腦波雷擊機無聲無息地殺人,所以守電梯對于安婧和劉中堂來說是一樁美差,反正一覺得頭暈眼花好象腦波受到攻擊,他們就玩命地跑回電梯關上門,在電梯的屏蔽下可以阻截相當程度的攻擊性電波。
安婧把電梯降到地下五層,這是安良布置好的進攻層。
當艾琳娜在六本木酒吧提到馬特維被劫持的時候,安良就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和連太郎有關,也會和連太郎的祖輩有關,長與一族世代都是風水師,他們參與的納粹基地建設一定會按風水布局。
天下各門各派風水都有不同的技術,建造出不同的形格,可是在計算氣運時間上必定按羅經上的陰陽二十四山,千變萬化的風水學只有一個條件不會變,那就是時間。這個基地建于1944年以前,以那個年代的氣運用九星飛泊來計算,地下五層正是當下旺星八白左鋪星的入囚之位,這個地層最不得天運的支持,就算這里是銅牆鐵壁,也是整個基地運氣最差的樓層,從這里首攻,光是運氣就佔了先機。
劉中堂看著臉泛潮紅的安婧,小聲對她說︰
“婧修女,我們還有時間,不要太急沖進去。”
安婧看看表說︰“差不多了。這一層是他們的倒霉地方,我們從時間空間都佔了優勢,不會有事的,嘿嘿,你那火箭筒一會讓我打吧……”
“不行。”劉中堂把背包往自己身後放一放︰“這東西很重,你抬不穩的話會打歪。”
“時間到了,沖出去。”
安婧說完兩人閃到電梯門邊,電梯門打開,劉中堂首先把攝像機屏蔽器伸出去,待屏蔽器上的小紅燈閃著轉成綠色時,他們才伸出頭看出去,在他們眼前是一條漆黑光滑的通道,前方不遠果然有一個老式攝像機對著電梯口。看來使徒會根本沒想過有人會從這里正面進攻,一直沒有更換更高級的視像系統。
第六十二章 地刑之位 他們帶著夜視鏡隱密快速地向通道里推進,通道里有很多支線岔路,不過艾琳娜提供的地圖準確地指向基地入口,幾分鐘後,安婧和劉中堂毫無困難地接近了一道密閉鐵門。
在外線保安攝像機失效後,整個基地的鐵門自動關閉是意料中的事情。不過對付這種電子設備不是戰斗人員的工作,寶貴的彈藥也不能浪費在破門上面,在第三支助攻的小分隊里,已經有技術人員入侵基地內部網絡,安婧和劉中堂閃到有彎位的通道邊等了一會,鐵門茲一聲自動打開 。
不會自動打開的是鐵門後的防守線,當劉中堂把背包伸出通道時,馬上招來一陣輕微密集的槍聲,他們馬上認出這是在馬來西亞的戰斗中李孝賢用的XM8未來型步槍,這種德國槍絕不會是日本軍隊的制式武器,安婧一直擔心艾琳娜騙他們去打日軍基地,現在聽到這種槍聲大為放心。她把劉中堂拉到牆後,小聲對他說︰
“他們倒打響第一槍了,我還想自己打呢。”
她說完把裝了電子瞄準鏡的手槍放在地面的高度,向牆角外伸了一下,從瞄準鏡側面的顯示屏上看到一堵半人高的水泥工事牆,牆後有幾個士兵用槍壓在上面,在安婧看到他們的同時又掃出一排子彈,安婧連忙把手槍收回來,把劉中堂的肩頭按下來說︰“閃光彈,快!”
劉中堂一甩手向外扔了一個閃光彈,“噗”一聲響通道里閃過一道眩目的閃電,他感到背上一緊,原來安婧趁著對方蹲下躲閃之際踩著他的肩象猴子一樣跳向對面的牆壁。當幾個士兵再抬頭把槍伸出工事,一個穿海軍裝校服的少女已經出現在通道頂上,從上而下壓制地連開數槍,單發的槍聲快得象沖鋒槍,子彈準確地打在士兵的頭上,當安婧踏著牆壁落地,第一道防線已經順利打開-
兩人急沖到這個工事前面,馬上又招來一陣掃射,對方的防線比想象中嚴密得多。安婧一縮身子蹲在工事下,對劉中堂說︰‘
“對方怎麼那麼多人,我看電視上的恐怖分子都只有十幾人嘛,警察一輪掃射幾秒鐘就解決問題了,我們不是在和日本軍隊打仗吧?要不然可能會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劉中堂看著安婧笑起來︰“呵呵呵,這里是基地老巢當然人多了,美軍打哥倫比亞的毒巢還得打幾個月呢。”
安婧拉過劉中堂的背包在里面一陣翻弄,劉中堂問她︰“找什麼?里面只有火箭筒和霰彈槍。”
“閃光彈呀,我們這樣被火力壓著,頭都抬不起來了……”
“這里……沒有閃光彈了,煙幕彈要不要……”劉中堂從西裝里摸出兩個手榴彈亮出來。
安婧拿起火箭筒一手拉開,嘩啦一響火箭筒被拉成一米長,劉中堂忙說︰
“別玩火箭筒,這東西威力很大。”
安婧把火箭筒扛在肩上說︰“行了行了,這筒太重,我把它打了你不用提得那麼辛苦,我們又不是主攻,不就是來攪亂攤子的嘛……扔啊!”
一個煙幕彈從劉中堂手里飛出去,刺鼻的煙霧馬上在通道里漫延,安婧扛著火箭筒從工事後站起來,從夜視鏡里只看到一片白茫茫。
劉中堂抬頭一看,安婧象扛著夢寐以求的大玩具,滿臉笑容地扣下火箭筒的扳機,然後倏然蹲下,扔掉火箭筒捂著耳朵。
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對方的子彈象犯蝗災一樣反撲過來。
安婧一抬頭看著劉中堂說︰“啊?沒有打中?”
劉中堂皺著眉搖搖頭說︰“快回電梯前面的通道吧,再不行可以退回圖書館。”
安婧“嗯”一聲露出一張要哭出來的臉。
他們正要後退,突然對面響起一連串更猛烈的爆炸,氣浪象海嘯一樣沖過通道,槍聲立刻停了下來。兩人驚訝地對視了一下,劉中堂說︰“好象打中彈藥庫了。”
安婧一聽又露出開心的笑容,她抽出兩支自動手槍說︰
“上帝是愛修女的……以色列,將城和所掠奪的一切財物放火焚燒,全獻給你的天主,使那城永遠成為廢墟,再不得重建。劉兄弟,我們向前沖啊!”
劉中堂拿起霰彈槍,也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說︰“喔上帝,幸好你安排婧修女當修女了……”
“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
“這麼炸不會吵到地面的居民吧?”
劉中堂終于感覺到安婧對人民的愛,他溫和地說︰“日本經常地震,居民早就習慣地下有動靜了。”
安婧和劉中堂打得熱火朝天,安良的營救隊卻在無聲無息的前進。
在技術人員的支持下,整個基地已經處于停電狀態,電子控制的大門全部被打開,使徒會的基地就象一個開放的洞穴,四通八達又漆黑一團。安良遙控著機器人在前面開路,向地下六層悄悄逼進。
在設計營救計劃時,大家手上有整個基地的三維圖,可是因為沒有可以透視地層以下這麼深的設備,對基地內的具體布局並不了解,所以這次營救從軍事上說是盲目和亡命的,這也是艾琳娜急需要安良插手的原因之一。艾琳娜知道東京使徒會的風水背景,要和日本風水師的布局對抗,只能請出另一個風水師。她相信東京基地按風水原理布局,而且安良有足夠能力打破這個布局,推算出各個主要位置的所在。
安良仔細研究地圖後,得出的結論和艾琳娜的猜想一樣,這是一個按風水原理建造的地下區域,甚至整個大東京地下城都是一個巨大的風水局。
東京的地面街道看似凌亂沒有章法,如果由一般風水師只從城區布置想看出些風水底蘊是不可能的,就算加上民用地鐵圖,地氣的流通依然無章可循,整個東京象個雜亂的大鄉村,不可能發展成世界大都市。不過當安良看到東京地下城的全圖時,就一切都明白了。
這個地下城才是真正的東京大風水,當東京從南方的赤石山脈承接到巨大的龍氣後,用了完全符合河洛術數原圖的地下城布局向城中各處分配龍氣,也把龍氣的力量充分發揮出來。以天皇皇宮為核心的蜘蛛網形地下城,方正整齊的規劃和中國北京的地面街道圖如出一轍,東京和北京這兩個帝都,不約而同采用了最奪天地正氣的九宮八卦陣,不同的只是一個在地面,一個在地下;北京座北向南,東京座西北向東南。
位于東京西北方的護國寺其實正是天皇皇宮的靠山,在七十年前由長與又郎經手設計的使徒會基地更是利用了比皇宮更早一步到達的龍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形成有效的保護格局。可是風水輪流轉,在那個時代有效的格局,隨著時空的轉移在今天會破綻百出,于是風水師就會隨著天運的變化把重要的位置定時改變調整。
可是風水是為人和事服務的,不可能為了風水好不顧實際用途。在七十年前設定地下七層為核彈研究中心,這些基礎設施不會說變就變,時不時就換一層來配合風水,會產生核幅射的研究中心,一般來說只會埋在最深的地下。無論風水怎麼變,被劫持回來做研究的馬特維,在工作時必定在地下最深的六層或七層,問題只在于他會在哪個房間。
不過安良最關心的不是馬特維,他首先要找到母親安芸,下一步才會考慮能不能順手救出馬特維。當他和安婧、劉中堂回酒店關起門研究地圖時,遇到一個大問題,就是地下基地的橫向通道四通八達,主要通道卻全是垂直的大小電梯,每一個主要出口都是藏在護國寺四周的秘密地點,這樣在風水上就無法定向。定向是風水計算的第一要素,一般通過大門和主通道的方向定向,可是地下基地的主方向垂直向著天空,總不能以天空為向來計算方向。
安良看到這個基地既位于天皇皇宮中軸線上,也和皇宮同一座向,那麼就應該以整個東京的來龍定方向,這是定向法中的高級法門,“以龍立向”。然後他以座西北向東南的方位計算出天劫地刑兩個位置,天劫和地刑在布局中最適合用作囚牢和刑獄之地,這里凶氣最盛,主人家和重要的設備絕不會往這里放。而地刑之位正南方同時又是基地的先天水方向,先天水主人丁興旺健康,使這個方向吉凶交雜,也就是說不用死的囚徒都會關在正南地刑之位,沒有價值要殺掉的囚徒都會關在正東天劫之位。
安芸沒有得罪連太郎更沒有得罪使徒會,所以按風水計算,她很可能在地下六層或七層的正南方地刑之位。
安良沒有對艾琳娜說出自己的推斷,不管艾琳娜會不會風水,是不是由安良指揮這個營救,安良都會首先從正南地刑之位潛入,以救安芸為第一目標。當安良把整盤聲東擊西,直插地刑之位的計劃擺出來,艾琳娜卻象完全不會風水一樣爽快地同意了,于是安良從護國寺南方的地鐵入口直接潛入囚禁區。
安婧和另一隊佯攻隊伍解決了監控系統打開電子門,安良的南線滲透非常順利,一路上偶然遇到守衛,都被他們迅速擊倒控制。進入地下六層,他們開始在南部區域的通道上逐個房間搜索。
助攻的雇傭兵隊員用隔牆探人器一個個房間照過去,安良從小屏幕里看到牆後的房間根本不象牢獄,每個房間都象酒店的單人客房,日常家電用品一應俱全,而且每個房間里都有一個少女的身影端著槍貼在門旁邊,一付隨時殺出來的態勢。安良對這些少女不陌生,他在馬來西亞見過這群女孩子,他們是使徒會中稱為“天使”的強悍殺手。可是精通風水的長與連太郎,為什麼會把自己的精兵放在關囚犯的凶地呢?地刑之位沒有關著安芸,那麼安芸又在哪里?
第六十三章 連續技
安良已經聽到上面一層的連串爆炸,同時引起通道一陣震動,他知道其他兩支助攻隊伍已經順利發動佯攻,可是自己在這里卻找不到安芸,安良急得腦袋一片空白。在地下每停留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險,找不到安芸也不能浪費時間,安良向後面招招手,帶著三個隊員向正東方的天劫位前進。
任何風水派別都會把方向分成吉和凶兩種,在相同的原理下,各派厘定的吉凶方位往往大同小異,有時只是術語不同,其實說的是同一個五行生克原理。在這樣的理解下,加上這次的目標只是營救而不是殲滅,安良不會急于向主樓層和最重要的財官位進攻,只是專找風水最差的位置去找人質。
裝了六個寬大輪子的機器人象只小狗一樣興奮地跑在前面,每到一個轉角位置,這個機器人就發揮重要作用,它可以先進行電磁、生物、地雷和透牆探測,小小的機器上裝滿了世界上最新的科技,如果遇到對它的攻擊,它還會自動還擊,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家伙。雖然殺傷力太大也不通人性,可是總比用一個活人去做探子安全,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安良也樂于試用一下最新兵器。
安良身後的三個隊員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隊尾防衛,因為剛剛經過那一排房門,明明探測到門後有女槍手躲藏,她們隨時都會沖出來開火。
從南方走到東方,要經過東南區域,這是一個座西北向東南的建築,從風水原理上說東南方會作為明堂來使用,這里可能會出現大房間,會議室或是大一點的倉庫,這也是安良敢于從“天使”的房間中間穿行而過的原因。南方的地刑之位全是小房間和窄通道,要是在那里打起來很難前進也很容易被堵死,可是到了作為全樓層交通通衢的明堂之位,則可以向四面八方隨意進退,無論如何也會找出一條生路。
機器人向前沖去,鏡頭所見的影像全部反映在安良的眼罩里,基地東南角果然是一片支著很多柱子的月台式通道,看來日本風水和中國風水的確同源。安良對身後的人伸出兩個指頭向地面點一下,示意留兩個隊員守住月台,自己帶著機器人和一個助手向東區通道推進。
他剛剛走進東區通道,從前面湧過來一股刺鼻的催淚瓦斯氣體,機器人身上馬上鳴響毒氣警告。安良向牆角一閃,迅速戴上防毒面具,小機器人卻發現了目標向著通道奮勇前進。濃煙一直湧出來把安良逼回中心月台,剛剛經過的南邊通道突然響起槍聲,安良回頭看看,三個隊員都和自己一樣躲在柱子後面,被通道里打出來的子彈壓得不能冒頭。
東面通道又響起小機器人的槍聲,安良連忙把眼罩里的視角調到機器人那里,只看到一支黑洞洞的大槍管不時向濃煙中吐出火舌,慘叫聲和痛苦的咳嗽聲混成一片,從紅色的熱感生物探測器視鏡垵,安良看到不斷有士兵身影向通道里的工事和可以掩體的房間補充,他們帶著防毒面具看不清對手是機器人,在通道里糊亂還擊又被精確地打中,機器人一直沖到工事後面和房間里,快速準確地搜索活口進行大清洗,士兵不停倒下就象一場屠殺。
東面通道的殺傷率是百分百,本來這里是對安良小隊的夾擊,卻被沒有戰死之患的機器人全數殲滅。安良在這個過程中沒有開過一槍,可是看著象游戲機里的殺戮場面,他覺得自己的心里冷靜得可怕,這是一種很不正常的心態,鏡頭里殺一個人就象在電子游戲中得分,可是對手付出的卻是全部生命。
安良無法接受機器人的屠殺,可是又不能按下停止攻擊的遙控按鍵,如果讓這些人來到自己面前,恐怕被子彈打死的就是自己。
他對後面招招手,三個隊員邊打邊撤,交替掩護來到他身後。催淚瓦斯湮沒全部通道,因為停電後抽風機無法開動排風,現在只能靠自然風慢慢吹散毒氣。安良他們踩著滿地屍體開著生物探測視鏡繼續前進,兩旁仍然是普通的單人客房,可是里面再也沒有活著的人。機器人一路沖在最前方,轉入一個打開的房門,機槍一抬頭指向里面兩個戴著防毒面具打斗的女人。
安良從機器人的鏡頭里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中用熟悉的招式連續不斷快速擊中對方,把她逼到牆角。
原來連太郎一發現基地被攻擊,馬上準備轉移馬特維和安芸,對于千辛萬苦劫持回來的人,這個基地只是一座毫無價值的死物。
使徒會的護國寺基地有大量操縱腦波的微波設備,最底層還有二戰時期留下來的核研究基礎設施,不過這正是基地沒有使用主動防衛設施的原因。因為強烈的爆炸和太先進的武器,往往會產生電磁波影響精密儀器的性能,所以基地的防衛只采取了工事毒氣攝像機之類的軟方法。
使徒會一直沒想到在繁華的東京地下有人敢直接用大殺傷的武器進攻,畢竟來者不善,攻進來的人都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這里最重要的秘密莫過于腦波控制系統,這是一套很脆弱而龐大的儀器,如果對方用武器強攻,會使系統在自爆之前已經被破壞;其次在最底層的核設備都是老掉牙的東西,雖然一樣在開發比核爆更大威力和更小巧的武器,不過最基本的能量仍是核物質,,如果產生戰斗引發核洩漏一樣沒有人可以活著走出基地,這也迫使進攻者只能智取不能動粗。對于連太郎來說,要是到了守無可守的一步,他只要開動幾個主要設備的自爆系統,毀掉最重要的核心技術和數據就可以安心離開。
連太郎算得出基地會受到攻擊,可是其猛烈程度卻超乎他的想象,本以為部署好警衛和“天使”已經可以在基地里殲滅入侵者,但當外線攝像機全滅,然後基地各層陸續停電失守,連太郎知道這一次來進攻的對手已經布下天羅地網,每一個攻擊點和攻擊步驟都經過嚴密計劃,每一步都踩在基地最薄弱的地方。因為不知道進攻對手的情況,他命令各層獨立防守,電腦專家進入指揮中心進行電子修復和對抗拖延時間,自己帶著幾個“天使”到地下七層找馬特維和技術人員,讓雪到地下六層把安芸帶到汽車出口一起離開。
可是停電後一切無線電通信都只能在同層使用,連太郎和雪一分開馬上失去聯系,雙方只能按原定計劃帶著人質撤到出口,如果進攻者不了解地形的話還可以順利逃脫。
雪全副武裝來到安芸的房間打開門,通道里的濃煙馬上湧進里面,雪從夜視鏡里依然看不到人。她立刻用單兵攜帶式腦波雷擊機轟擊整個房間,要把安芸擊暈帶走。這種瞬間腦波攻擊並不需要多少微調,只要調高發射頻率就可以讓對面的人馬上失去行動力倒地以至死去。當她以為安芸已經昏倒,關上雷擊機在房間里摸索時,卻被安芸反過來一把捉住手腕,雪剛剛想抽回手臉上就重重中了一拳,手抬起來要擋住頭部,胸部和腹部又連環受到猛擊,拳法綿密環環相扣,打得雪連拔槍的時間都騰不出來。
從停電那一剎起,安芸就猜到外面發生的事情,她戴好連太郎丟下的鉛頭盔,靜靜地閃在衣櫃後面。她看不到雪進來後干了什麼,甚至不知道進來的是什麼人,當雪使用雪擊機襲擊她的大腦時,被她戴著的頭盔擋住了射線,沒有失去知覺。安芸只管一個滑步向發出聲音的地方貼去,然後在漆黑中撈到對方的手。這種漆黑中的格斗對安芸尤其有利,她精通的詠春拳正一種蒙著眼楮修練出來的拳法。詠春拳不用眼楮搜索對手的位置和拳路,只是通過雙手雙腳粘住對方的運動路線,按照人體關節的死角,用精密的角度連環不斷地打進去,只要雙方的手還粘在一起,對手就只有死路一條,詠春拳只會在對手倒地的時候才會停下來,這在詠春拳訣中稱為︰手粘手,無處走。
雪痛苦地深陷在這種黑暗又沒完沒了的連環拳擊下,她的雙手仿佛被兩條大橡皮筋拉住,她可以做任何運動,可是每個動作都被牽制得變形,每個動作又會引來某個空檔受打擊,如果不動的話,臉上就會受到一陣連擊。
安芸在雪一開門時就聞到催淚毒氣,她這一通連環打擊全程閉氣,可是一口氣在激烈運動中憋不了多久,這也是她一出手就全力猛攻的原因。她想借此機會沖出去,就只能打倒面前這個人,搶到她的防毒面罩。
安良看到是安芸後大喜過望,他馬上取消了機器人的攻擊指令,閃到雪的背後一掌把她打暈,同時小聲叫道︰“芸姐!”
安芸一聽到安良的聲音,高興得心頭發熱,她一伸手向前摸去,接到一付防毒面具和安良的手。她一邊往自己臉上套面具一邊喘著氣說︰
“阿良,你來得正好,再打下來我就要斷氣了……這是什麼地方?”
安良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跑,他對安芸說︰“這里是東京地鐵下面,婧修女和劉中堂在樓上,我們要撤退了,一會你就可以見到妹妹。”
安良剛說完,就被一支沖鋒槍頂住腦袋,把他手上的機器人遙控器繳去,原來是一直在他身後掩護的隊員,他們原以為安良一心一意要救馬特維,沒想到安良救出一個漂亮婦人之後居然說要回家。安良可以不向誰交差,可是這些是雇傭兵,救不到馬特維就拿不到錢,他們可不會這樣放安良走。
安良當然知道身邊的雇傭兵不是朋友,要是自己擋了人家的財路他們開槍絕不手軟,他馬上停下來打哈哈說︰
“啊哈哈哈……芸姐,我們還要去救馬特維,他是這次營救任務的男主角。不過兄弟們,馬特維在哪里我可不知道啊?”
安芸驚訝地說︰“馬特維在這里?原來北京和馬來西亞發生的事全是長與連太郎干的……良,你有沒有地圖,我幫你找馬特維。
安良馬上退到房間里,叫其中一個雇傭兵把電子眼罩給安芸戴上,然後在眼罩上插好筆記本電腦連線,一幅三維基地透視圖馬上出現在的安芸眼前。
第六十四章 背叛 安芸看到眼前的地圖顯示出來象一個五層高的蟹形蛋糕,兩個大蟹鉗對稱地抱著一個長方形月台,每一層月台兩邊都有升降機,月台正前方對著一條鐵軌。安良對她說︰
“這個基地坐乾向巽,和東京坐向相同,天皇皇宮就在正前方,天皇皇宮是東京的市中心……”
“我們在哪里?”
“左邊蟹鉗地下第六層。”
“我要看東京大地圖。”
安良馬上調出東京市的大三維地形圖,把光標點在護國寺上︰“我們就在這里,護國寺的墓地下面。”
“這是蛛絲龍大格。”‘
“什麼?”安良從聽到這個詞大感意外,他一直以為母親已經把畢生絕學傳授給他,可是沒想到從安芸嘴里說出一個自己從來沒聽過的詞。
“你不懂的,你這里有沒有基地的排水系統,我們要趕到最大的出水口,然後逆著排水的方向就可以找到馬特維。”
安良有聽沒有懂,他張大嘴看著安芸,眨眨眼楮用中文對她說︰“芸姐,你這是用風水推出的還是算卦?不是胡說蒙的吧,婧修女還在等我們收工,要是我們一步走錯她就麻煩了……”
安芸扣住安良的脖子小聲說︰“小子,這是《御龍訣》風水,你還沒有學過,快給我找出排水口。”
安良的眼楮瞪得更大,現在他才知道世上果真有《龍訣》,如果不是安芸親口對他說,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還有比安家風水更高的技術存在。
他一邊查找排水圖一邊對安芸說︰“芸姐,你也騙得我們夠慘的,我和婧修女都以為《龍訣》真的失傳了。我拼死殺進來救你,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你要教我《龍訣》風水。你也真是守得住秘密,要是我前幾天不小心按時死掉了你一輩子都不用說了……找到,這就是排水系統。”
安芸按著眼罩地圖說︰“我還打算等你死了再去教婧婧,這樣你就不用擔心失傳了。排水系統在左蟹鉗,就在這條通道進月台的入口,快從那里出去。”
安良茫然地說︰“停電了,升降機不能用。”
“那怎麼辦?”
“從原路攻回去呀。”
安芸一聽就知道這是個爛主意,可是這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她沒好氣地說︰“那快去吧,叫你那幾個伙計開路。”
安良笑著說︰“芸姐,現在的科技一日千里,我們有機器人開路,這東西還打過阿富汗和伊拉克呢。”他說完馬上布置安排,幾個雇傭兵把機器人拉回南方通道對“天使”進行反撲。
這一個行動路線是“天使”們始料不及的,她們本想和東路守兵一起夾擊入侵者,可是機器人的殺傷力打破了她們的計劃,現在機器人一個回馬槍,吐著火舌向月台里的“天使”沖去。
有幾個女孩剛剛想拿出腦波雷擊機,可是機器人已經來到她們腳下,機槍幾下點射就把她們擊倒,其他“天使”一看這個情形馬上向後撤退。
地下六層南部本來就是“天使”的住宿地點,李孝賢是這個區域的領隊,她很清楚攻進來的是安良,可是有“天使”戰死,她也不能坐視不理。“天使”在停電的時候就已經和指揮室失去聯系,全部機器人是一台小型機車,全車只到膝蓋一般高度,運動起來速度很快,在濃霧中很難擊中,機器人向前沖鋒時,“天使”的子彈不斷零碎擊中它,但只打壞了一些附帶在機槍旁邊的探測器,機槍仍然毫不留情地射出子彈。
李孝賢的通訊機不時發出電流聲,這是指揮室的電腦專家和入侵駭客不斷進行拉鋸電子戰的結果,李孝賢從中看到另一個機會。她看到對機器人的攻擊效果不大,于是指揮“天使”全部撤回房間固守,自己從另一條通道直撲地下三層的指揮室。
指揮室旁邊是一個巨大的機房,這里有基地最核心的腦波控制系統,李孝賢進去搜索到正在進行電子對抗的電腦專家,端起槍就是一通掃射,然後在各台主機上貼好炸彈調出一分鐘定時,急忙退回地下六層。她剛剛回到地下六層的月台,就聽到上層一陣爆炸聲,整個腦波控制系統被炸成廢鐵。
安良他們已經無影無蹤,可是“天使”們卻仍在和那台機器人進行戰斗。
機器人已經有兩個輪子被打爆,可是它對“天使”的攻擊不退不避,一直不停追殺,“天使”們在整個六層的通道里到處躲閃,不時有人受傷,搶救不及的人被機器人追上來射殺,搶救隊友的人走得慢一樣死于槍下。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戰斗,李孝賢必須先制止這種沒有意義的對抗。
她彎著腰在子彈橫飛中繞開機器人,逐個房間搜索。她要找到雪,只有雪有辦法和這台殺人怪物抗衡。
很快,她在囚禁安芸的房間里找到昏倒在地的雪,把雪救醒後告訴她對付機器人的戰術。雪馬上忍著傷痛跑出月台,閃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她從背包里拿出三個茶杯碟大小的飛碟,這是用人腦直接操控的無人駕駛飛機。
要控制這些飛碟,要有極強的腦波,這種腦波曾經被稱為念力,在世界上被當成是一種神秘力量,從來不被正統學術界認可,可是自古以來不少人通過修練得到這種能力,而雪則是天生具有超強的腦波,所以被專門訓練成飛碟的操控者。
三個小黑碟帶著嗡嗡作響的機械聲從雪身邊升起,在空中排成一列劃出一道弧線,向正在沖過來的機器人全速撞去。飛碟分成上中下三路同時猛撞向機器人,隨著撞車的聲音,三個飛碟撞得粉碎炸開,機器人也側翻在地。‘
正當機器人用最大功率開動輪子要翻過身的時候,李孝賢大喝一聲“OpenFire!”圍著機器人的步槍全部一起開火,把機器人打得炸出一團火焰。
李孝賢看到四周已經沒有危險,她跑到月台中間舉起拳頭發出集合令,還能走動的“天使”已經不足十人,她們聚集在李孝賢身邊,她喘著氣環視了一下這群不知道從那里來,已經失去自由的女孩子,用手把頭上的通訊機拉下來用力摔在地上,厲聲喝問︰
“你們知道嗎?三樓的腦波控制系統已經被入侵者炸毀了!”
“天使”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李孝賢說的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要上去執行另一個防守任務。
李孝賢象看著一群剛剛被解開鎖鏈還不懂得逃跑的奴隸,心里又恨又急,可是她不知道會不會有愚忠于組織的人,又不能在大家面前明說,只好又問道︰
“我們和組織失去了聯系,連腦里的芯片也聯系不上,三樓的控制系統不會再被修復,你們打算怎麼辦?”
這時有幾個女孩醒悟過來,她們提著槍慢慢走到李孝賢身邊,雪卻和另外幾個人突然端起槍對著李孝賢-J#李孝賢看到這樣的情形一陣心痛,她和每一個“天使”都沒有多少感情,組織上也不允許她們之間有過多交流,可是沒有一樣的心情總應該有一樣的自由,當自由放在面前的時候,她想不到願意走出這一步的只是少數人。
透過黑白色的夜視鏡,李孝賢看到一群沒有靈魂的人站在漆黑中。她們都是聰明人,一定知道現在的情況等于得到自由,可是誰又明白自己走出去的強烈願望,誰願意背叛強大的組織,放棄優越的生活條件和刺激的任務去換取外面的自由?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三個月前,如果沒有認識安良,發生這樣的事時,李孝賢也許會站在雪的身邊用槍指著要逃出基地的“天使”,可是今天不一樣了,自己成了背叛組織的主角。
李孝賢身邊的女孩也端起槍對峙,李孝賢按下她們的槍說︰
“你們不要亂來,這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不要因為我造成更大傷亡。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同期‘天使’只剩下你和我,我希望你可以了解我的心情,我覺得自己象個活屍,我想走出去。”
雪看著李孝賢,這張象明星一樣的臉從來沒有過多表情,可是現在從眼神里,從臉上都流露出急切和盼望。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什麼吸引雨,在組織里有一切需要的物質和刺激的生活,雪不會羨慕雨的際遇,可是她真的有點羨慕那張有表情的臉。每一個“天使”為了不讓腦里的芯片發現自己過多的心理活動,都或早或遲地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最後人人都佩上一付美麗而麻木的面孔,愛和恨成了一種奢侈,說出自己的話都需要勇敢,如果雨在追求的是這種自由和自覺,應該也需要有人付出點代價。
雪把手上的槍一擺,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天使”掃出一排子彈,不願意跟李孝賢離開基地的“天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雪會對自己開槍,四個女孩立刻一聲不哼地倒在血泊中。李孝賢嚇了一跳,幾個站在她身邊的女孩驚呼著退開又抬起槍指著雪。
雪的臉上濺著血,在黑白的夜視屏幕里就象在潔白的臉上潑了泥漿。她冷漠地對李孝賢說︰
“做什麼事都要有人付出代價,你們離開之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還有,盡快把芯片取出來。”
李孝賢走前兩步對她說︰“雪,我們一起走吧,你這樣下去最後只會在任務里死去,我們可以馬上去找專家取出芯片。”
雪後退了一步,和李孝賢保持著距離,她依然用冷冷的聲音說︰“這是我的事,你走就走,不要等我後悔了從你們背後開槍。”
“雪……”李孝賢還想說點什麼,可是這一瞬間發生太多事情竟無從說起,她提起槍帶著幾個要逃走的女孩沖進離開基地的通道。
第六十五章 低調新聞
“天使”畢竟是一流的特務,在機器人無情的襲擊下,她們依然把安良小隊兩個隊員擊斃在月台上。機器人留在地下阻擊“天使”給安良和安芸爭取了時間,他們閃過擦著頭皮的子彈逃出地面,和最後一個雇傭兵直沖基地的主排水道。
安良腦袋里一直在轉著安芸所說的蛛絲龍大格,他捉緊時機問安芸,安芸說︰
“一來你沒有學過《龍訣》,二來是你長期在城市看建築風水,對風水中自然地理的理解全都忘了,現在你只會在寫字樓里看羅盤了吧……”安芸突然用中文叫跑在前面的雇傭兵︰“哎,這位先生,你的鞋帶掉了……”那個白人毫無反應,安良說︰“他不會聽中文。”
安芸笑著說︰“看起來也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先試試嘛。東京是日本最大的平洋龍地,但是平洋龍好是好,卻不是什麼平洋龍都可以做帝都,在楊公風水中不會提及皇城風水,可是天子風水術《龍訣》就專門分析了八種天子平洋龍格。”
安良為了深造風水在讀大學時專門選修地理,他知道風水中所說的平洋龍就是沖積平原,但是因為平原地理本來就沒有什麼變化,就算在風水上對平洋龍的分析,也是最重視水法,以地面的水流來尋龍點穴,他自認為已是盡得真傳,安芸的話句句讓他新奇興奮。他好奇地問
“口訣說‘平洋不開口,神仙難下手’,平洋龍以水法為本,你說那八種不是水法嗎?”
“不是。”安芸聽到外面有地鐵經過的聲音,她拉下夜視鏡說︰“好象快到地面,就不用這東西,很晃眼楮。我從三維圖上看到東京城方圓百里布滿了小土堆,一會出去你就會看到,護國寺也是建在一個圓形的小山崗上。這是日本中部來龍旺氣下平洋後隆起的蛛絲馬跡,所以這種龍叫蛛絲龍。”
“我也看到啊,這是旺財的金星丘,代表東京可以成為國際金融中心,和帝都有什麼關系?”
安芸跟在白人雇傭兵身後放慢了腳步,她開始試探著走出地鐵軌道,趁著列車還沒有沖過去,他對安良說︰
“一個圓形丘是旺財的金星,一百個丘就會從量變到質變;就象一塊磚頭和一萬塊磚頭的區別,一萬塊磚累起來就成了房子。蛛絲龍產生的原理是土氣過旺生金洩出,《龍訣》上稱為漫土流金,我看到東京地下城的布局也是做成蜘網狀來配合地面的風水格局。中國風水會以金生水的和諧原理來發揮龍脈的力量,可是長與一族的風水以剛猛相克為發力原理,所以他們在得到金氣的支持下,把基地設計成面對屬木的東南,以金克木,借龍氣控制一切。就算中國風水接受這樣的布局,也會把東南作為主要入口以得正氣和正力;但是國之常立神流則會把東南正向全部封住,只想一口龍氣也不洩出全部吞下,這和‘乾坤一擲’的精神倒是很吻合。”
安良聽到這里笑起,他知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日本在戰敗前組織了自殺飛行炸彈軍團“神風敢死隊”,隊員們開著只能進駕駛艙起飛,不能出艙和降落的飛機式炸彈撞擊美軍軍艦,在這種自殺式飛機上就寫著“乾坤一擲”。他見到母親在被關押之後還可以談笑風生,又第一次知道《龍訣》的秘密,心情大為舒暢。他從小最喜歡和母親坐在後院談天說地,少年時又跟著母親到處看風水,現在突然又浮現出那時對母親的崇拜。安良笑著說︰
“後面的推理我明白了,因為基地東南沒有出口,所以他們用了制煞專用的水口來供人進入,這樣會讓基地里的人暴戾貪婪,可是因為他們就是干這種事的,這樣的風水局倒是剛好配合上。”
安芸跑到黑洞洞的地鐵隧道前蹲下,拍拍安良的肩膀說︰“嗯,就是這麼回事,你有學《龍訣》的基礎了。”
又是追著地鐵跑出地面,安良一路扔下身上的武器,只背著筆記本電腦,用夾克包著短管霰彈槍。在地面作戰不能引起居民和警察的注意,一切太響太象軍火的東西都不能出現,再說這些東西也不花自己的錢,安良一點都不心痛。
三個人穿著單薄的衣服跑到護國寺東面圍牆外,這里四周全是低矮民居,坡陡路窄行人稀少。安良和白人雇傭兵的手機同時響起來,原來艾琳娜在旅館里一直全力和他們取得聯系,在地下基地里沒有無線信號,他們出來的時候又把全付家什都扔掉了,現在艾琳娜和幾個助手只能猛打他們每一個人的手機,希望在他們出地面的第一時間聯系上。
安良告訴她還沒有找到基地的主要出口,然後電話一直開著,用最原始的方法進行下一步作戰。
十二月的東京已經很冷,安良經過連日勞累,剛才又出了一身大汗,現在一撞風就著涼連打幾個噴嚏。安芸看看那個白人雇傭兵,他也只穿著兩件單層運動衣,倒是雙眼發亮精神奕奕。她對安良說︰。
“你看人家身體多好,你怎麼就打噴嚏了。”
“芸姐,我一個星期之內從馬來叢林打到東京地鐵,沒睡過一天好覺,還不生病就不正常了。是不是這里?”安良指著一排下水道蓋子問道。
安芸左右看了看說︰“應該是了,不過他們不會從下水道爬出來……等等,現在是十二月初,可是附近的草色還是綠的,這里不止是有下水道,還應該有地下水或者湖泊。”
安良馬上打開電腦查找衛星圖,從圖上看到護國寺的東面果然有一個湖。安芸一指另一條寬大的斜坡石梯說︰“那邊,快過去。”
安良跟著安芸跑過去,他對安芸說︰“芸姐真是厲害,就這麼看一看就知道這里有個湖,可是為什麼是那邊而不是這邊呢?”
安芸跑到一間三角形的大玻璃屋旁邊說︰“兩位先生準備救人,他們馬上就要出來了。”
雇傭兵配合地守到石階梯旁邊,玻璃屋里開始有聲響和動靜。
安芸側過頭小聲對安良說︰“連太郎想帶著馬特維逃出來,不可能用槍指著那家伙在路上跑步,他一定會開車,開車就要有車庫,有車庫就有大路,基地的出口應該藏在一個大車庫里。排水道最近的大房子就是這間了,而且有車道直通坡下的公路,肯定是這里。”
安良一臉老謀深算的表情,向安芸豎起大拇指。
艾琳娜在電話那邊不停追問︰“良,是誰在說話?肯定是哪個出口了嗎?”
安良頗為自豪地說︰
“那是我尊貴的母親,要是沒有她你的計劃根本完成不了。這里是護國寺東大冢二丁目,你準備捉人吧。”
玻璃屋上全是反光玻璃,從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況,不過按照艾琳娜的計劃,並不打算在東京地面大打出手,當三台小貨車從玻璃屋里開出來,玻璃屋的大門關上時,安良他們突然從旁邊跳出來控制了貨車的退路,三台美軍吉普車已經截住居民區的幾個出口。
安良看到三支美軍憲兵小隊快速圍住小貨車隊,中間一架小貨車的車頂悄悄打開,隨著一聲噴氣式引擎的轟鳴,連太郎駕駛著背包式單人飛行器升空而起向北方逃去。馬特維就在貨車上,可是連太郎不會帶著馬特維逃跑,因為兩個人在飛行器上會減低飛行速度,而且這隊美軍憲兵都荷槍實彈,要是他不扔下馬特維,車隊一定對他窮追不舍,這樣可能就會被美軍象打飛機那樣打下來。
連太郎離開之前回頭看看下面,安良和安芸也一直看著他,連太郎冷漠而鄙視的眼神分明告訴安良,下次他一定要贏回一切。
安芸經過一場磨難終于可以和兩個孩子見面,而且安良又可以按計劃順利逃過三十歲的生死大劫,一家人都前所未有的開心幸福。他們看到電視上播出一則短新聞︰當天下班時間,護國寺地下發生奇特的局部震動,四周居民有明顯震感,並造成山手線地鐵護國寺站一帶停電二十分鐘,二萬多乘客直接受到影響。據地震局分析估計是偶發性小區域地震造成短路,不會引起進一步災害;護國寺僧人向記者說這是地下神明顯靈的異象,是佛祖對世人道德敗壞的警告,如果東京人繼續沉迷物欲追求,更大的災難會接踵而來。
從這則不知所謂的新聞,他們看到日本政府對事件的態度低調而保守,于是大家再也不管艾琳娜那邊的事情,在酒店開心地聊了個通宵,劉中堂則象個管家一樣里外張羅,開房點菜選紅酒事事包辦,很有點討好未來丈母娘的味道。
安芸知道劉中堂的身份後也很喜歡,她靠在長沙發上說︰
“劉兄弟是洪門中人,又是玄學同道,以後可要多些來往交流啊。洪門的龍頭大哥也是我朋友,以機會約上他一起喝茶吧。”
劉中堂憨厚地笑著說︰“一定一定,我經常要向婧修女請教天主的道理,又想跟芸姐深造風水,只怕沒有這個福氣,呵呵呵……”
安良穿著新襯衣端著酒杯,看著下巴光溜溜的劉中堂,一臉疑惑地說︰
“劉關張,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怎麼會信了上帝,是不是為了接近婧修女啊?”
劉中堂的眉頭馬上皺起來,他嚴肅地說︰“你的問題沒有建設性。”
安婧一直小鳥依人地蹭在安芸身邊,她臉上一紅,正想對安良說點難聽的話,安良不用看她就知道她準備罵人,他一伸手掌制止了安婧說話,又問劉中堂︰
“你們洪門兄弟都拜關公,那你信了上帝之後還拜不拜關公呢?”
劉中堂的臉色更難看了,其實他每次出門之前都一定會上香拜關公,不過禮拜天也會到教堂做彌撒。從天主教的角度不允許這樣,因為天主教不許敬拜上帝以外的偶像,可是作為洪門的秘書劉中堂又不可能不拜關公,這問題讓他為難死了,而且安婧還瞪著眼楮等他回答,安芸臉上慈祥的微笑這時看起來也有點不認真。
他憋了很久,對著安良很快說出兩個字︰
“膚淺。”
馬上引來安良一陣狂笑……
安婧則一臉認真地盯著劉中堂,似乎他不回答出來就不會讓他回去睡覺。
安良不再為難劉中堂,他笑夠了從沙發上翻起來問安芸︰
“母親大人,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連太郎要從你口中審訊出《龍訣》的下落,可是他又把你關押在會致人死地的天劫之位?如果把你關押在活人的地刑之位,不是可以更好地審訊嗎?”
安芸嘆一口氣說︰
“你的分析準就準了,可是還不夠隨機應變和精細。你們也知道了,他不需要我活很久,只要我思維中想到什麼就可以用腦波接收器從我腦里偷到信息。我失去控制地想《龍訣》的事情,那麼關在天劫還是地刑並沒有區別,最重要的一點你沒有注意到,關押我的房間是天劫之位同時也是地之位,地方犯煞可以讓人思維混亂直至發狂,更利于我的思維受他們控制。”
劉中堂看話題轉開立刻配合地跟上︰
“那麼使徒會的精英女特工為什麼要住在地刑地位呢?這對她們可沒有一點好處。”
安良馬上接著說︰
“她們本來就是打工的嘛,要什麼好處?有吃有住就行了,老板一聲令下全部人出去賣命,只要有先天水的吉氣保證她們身體健康,能打能跑,再用地刑之力困住她們不讓她們脫離組織,這個養狗一樣的布局才叫陰險呢……”
安良本來興奮的音調越來越慢,越來越小聲,說到最後他幾乎在喃喃自語︰
“小賢也是住在那里吧?她會不會離開使徒會?剛才在基地里我一直沒有看見她……”
每個人都看到安良的表情突然一陣憂傷。
安芸轉過臉去看著落地窗外東京繁華的夜景,安婧坐到安良身邊摟一下他的肩,安良對她說︰“她說過會回來找我的。”
第六十六章 風水事務所
紐約已經開始下雪,安良穿著整潔的西裝提著公文包,手上拿著一杯咖啡和西裝革履的洋人白領們一起擠進電梯。他心里一直嘀咕︰現在都上午十點多了,又說美國經濟衰退各大公司要裁員什麼的,怎麼還是那麼多人擠寫字樓?
電梯升到七樓,安良快步走進自己的事務所。
這里是西城區的高級寫字樓,不過七樓是最便宜的樓層,因為在西方傳統中認為七是代表死亡的終結之數,稍微講究一點的公司都不願意租這個樓層,一般只作為大樓管理層和設備層,不過安良特別喜歡這里。
洋人認為七樓是凶惡之地,作為可以改變命運的風水事務所首先就要敢安家在這里,如果自己都要求吉利數字保佑,怎麼向洋人傳達風水的力量和勇氣;其次這座寫字樓從一至六層是商場裙樓,七樓多出一個大平台,安良喜歡在平台上到處走走,可以多些活動空間吹吹風。不過這些都只是理由,其實是之前安良知道自己的八字天生倒霉,也不知道有什麼糗事會排到自己頭上,寫字樓放低一點要是遇上大樓火警恐怖襲擊之類的事情,這里可以第一時間逃跑,就算跑不掉,這也是消防車可以搭梯子救人的高度,安全啊。
安良風水事務所並不孤獨,在旁邊還有幾家規模不大的印度人會計師事務所和律師事務所,大樓管理處辦公室也在旁邊,走廊上隨時人來人往甚為熱鬧。
他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前站了一會,四周和他離開前沒有什麼變化。他想︰嗯,風水格局沒有變,里面幾個家伙應該也活得好好的。
他抬頭看看從辦公室里伸出來的一個針孔攝像頭,門馬上急促地打開,一個戴著眼鏡的矮個子女孩尖叫著撲到他懷里︰
“亞力山大!”
安良後退半步扎好弓箭馬,抬頭仰望天花,雙手自然張大保持平衡不讓咖啡打倒。這種大狗式的猛撲歡迎時不時都會來一下,安良多次提醒可是一直發生。
女孩抱著安良的腰搖晃了幾下停下來,笑嘻嘻地退回辦公室拉開門讓安良進來,安良禮貌微笑對她說︰
“嗨,阿美,早上好。”
“嗨,你瘦了一點,不過看起來更精神了,我一直擔心你死了不再回來。”阿美的聲音很尖細,表情誇張得有點象兒童卡通片的女童。
安良一邊走進辦公室一邊說︰“嗯,我也很擔心,不過現在沒事了。以下是正式宣布,我留下的遺囑全部作廢,一會拿到我房間給我碎了,要不你們沖著那筆遣散費可能也會謀殺我。小余呢?”
“嗨,安先生早上好,我在倒果仁給你。”一個穿襯衣打領帶的華裔年青人托著一盤雜果果仁走到安良面著,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你回來就好,我昨天聽達達說你要回來,我馬上去買了一大罐干果仁給你下咖啡,呵呵呵呵……”外表文質彬彬的小余說完傻傻地自己笑起來。
安良說了聲謝謝一直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達達呢?”
小余趕在安良面前打開了辦公室門,安良一看里面就呆住了,他的辦公室一向清幽風雅,牆上掛著中國字畫茶幾上擺著茶具,為的就是讓全世界的客戶都可以從他這里感受到中國文化,可是現在這里竟成了一個電腦機房。
他的辦公桌上放了六個電腦屏幕,桌子下面堆著小山似的機箱,各種粗細不一的電線亂成一團。左面牆上掛著加加大號黑人球衣和棒球手套,右面牆上掛著兩套加加大號西裝,四周的字畫全都被擋住了,只有正中間一張紅木橫匾還可以看到字,那上面用蒼勁有力的毛筆字寫著中英文版本的金句︰安全第一。
安良抽了抽鼻子,他聞到一股烤香腸的油香味,然後一轉頭瞪著小余。
小余馬上跑去翻辦公室的抽屜︰“這里每天晚上有清潔公司進來做清潔,亂是亂一點,不會髒的……我想是達達放了吃的在抽屜里,清潔工不敢隨便給他收拾……”
小余一邊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批薩,安良伸手很快地把抽風開關推到最大檔,然後走到小余的桌子旁邊坐下對阿美說︰
“監獄真不是讓人變好的地方,我的辦公室給那個前罪犯坐過之後變得象個牢房。”阿美搶過小余手上的果仁端到安良面前放下說︰
“牢房也比里面干淨,那個達達還老是對我擠眉弄眼,他再這樣我就告他性騷擾……”阿美拉過一張椅坐來安良身邊親熱地問︰“亞力山大,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很危險的地方尋龍點穴?”
安良一看不喜歡人家叫他“良”,因為洋人發這個音很難聽,華人叫起來好象在叫“娘”,他在名片上印了很有男子漢氣概的英文名“亞力山大”,可是除了阿美從來沒有人叫他的英文名,今天回來聽到阿美叫自己一聲“亞力山大”也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安良讓自己表情溫和一點說︰“我不能告訴你去過哪里,你就當我沒有離開過吧。這個月有沒有什麼事情?”
阿美吱吱喳喳地說︰
“有很多新客戶打電話來,我都幫你推到這個月了。這段時間銀行客戶特別多,一聽那聲調低三下四的就知道做不下去要虧本,打過電話來的我都記了下來,我還通知了親戚朋友不要到那些銀行存錢,存了錢的趕快提出來,要是銀行破產的話手續可就麻煩了……”
安良喝一口咖啡說︰“現在是次貸危機時期啊,全世界的銀行都在虧錢,這種事真不是布個小風水局就可以解決,最多只能幫他們保住原有的客戶,控制發生大規模擠兌,給時間銀行借錢緩沖……真是頭痛。有沒有其他類型的客戶?”
阿美麻利地打開小余的電腦說︰“有一家醫院也要看風水,你看……”
小余從檔案櫃里抽出一份文件交給安良說︰“他們把平面圖都送來了。”
安良翻開圖紙看了看說︰“見鬼了,這是什麼世道,醫院都要看風水,他們遇到什麼問題了?想怎麼樣?”
阿美托了一下有點過大的眼鏡框說︰“他們說這一季病人突然減少了,想把生意重新做起來。”
安良抬起頭不高興地說︰“什麼意思?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怎麼是生意呢?病人少了代表人人健康,他還真想全紐約的人都病了去光顧他們呀?動機不純,不看。”
小余把電腦屏幕轉到安良面前說︰
“我查過他們的資料,兩個月前有個病人半夜急診,可是一夜沒有醫生管他,天亮時發現他死在走廊里。後來警方查看當晚的錄像,看到他臨死前不斷有醫生從他身邊經過,他倒在地上後還有保安走到他身邊踢了兩下,看沒動靜又走開了,所以家屬把他們告上法庭要求重金賠償,這件事媒體報道後附近的居民都不去那個醫院看病,安先生也不要管他們。”
安良把圖紙向桌上一甩︰“太冷血了!這種醫院就應該倒閉,看什麼風水?你告訴我是幫了他們,要是我到現場看出有這樣的事,我肯定布個煞局讓他輸官司立馬破產,真是……”
安良還沒說完,一個體形嚴重越重的黑人出現在事務所門前,達尼爾洪亮的嗓門馬上震動了整個辦公室︰“YOHO!我的兄弟,你終于回來了。”
達尼爾張開一雙熊臂就要和安良擁抱,他們自從認識以來就覺得臭味相投,一直都是以這種熱烈的方式打招呼。不過他沒有接到兄弟的擁抱,安良從椅子上彈起來閃過一旁,伸手揪住他的手腕反方向一壓,把他推到自己的辦公室里關上門就是一頓亂拳,拳頭打得象機關槍,怪叫聲象李小龍,把達爾尼打得慘叫連天。
安良發洩完之後拉整一下自己的衣服說︰
“起來吧,別裝死了,我才用了三成力氣,你這麼肥頂得住。你記住,永遠不許在我辦公室吃批薩!”
達尼爾躺在沙發上睜開眼楮︰“熱狗呢?”
安良作勢又要打,達尼爾馬上用雙手抱住頭。
“熱狗漢堡包飯盒拉面雪糕可樂薯條全都不行!”
達尼爾格格笑起來︰“OK,喝杯紅酒可以了吧?”
安良側著頭斜眼看著達尼爾說︰“光天化日喝什麼紅酒?”
達尼爾從沙發上滾起來,從辦公桌下拿出一瓶紅酒說︰
“我們都已經是百萬富翁了,很快就可以變成千萬富翁,再過兩個月可能就是億萬富翁,那時我們就要在夏威夷喝紅酒了。”
安良一翻身坐進自己的大靠椅 啪啪打開電腦問道︰“咦?沒虧本嗎?”
達尼爾打開酒瓶拿兩個酒杯放在桌上說︰“你看看交易記錄就知道了……”
安良一邊查看一邊說︰“你這些電腦衣服什麼的全部給我搬回家,以後不許再放在辦公室……”
達尼爾驚奇地說︰“這可是你的東西呀?”
“我的?”
“是呀,法官判了我不能私人用電腦你知道的,所以這些機只能由事務所出錢買,我都讓電腦公司把帳單寄給你了。”
安良看著屏幕咬牙切齒地說︰“我恨黑人。”
達尼爾笑咪咪地把一杯紅酒放在安良手邊,伸出一只粗大的食指在鍵盤上按了幾下,一張密密麻麻的帳單出現在安良面前,安良的眼楮頓時象汽車大燈那樣亮起來。
他轉頭看看達尼爾說︰“真的?”
達尼爾滿有內涵地微笑點頭,安良大吼道︰“你用一百倍的保證金全倉操作一個月?你瘋了!你看到頭上的字沒有,安全第一!你這樣超高風險操作華爾街絕對沒有人請你,巴林銀行就是給你這種瘋子搞垮的。”
“對呀,所以才有十倍的利潤,不過因為有一半是我的,你的帳戶實際上是翻了五倍。”達尼爾拍拍安良的肩親切地說︰“五百萬,夠你買下這些電腦再給我一個專用辦公室,我還想要一個可以吃東西的會議室,然後你去環游世界,我在這里繼續操盤……嘿嘿……”
安良仰起頭看著達尼爾漆黑的大胖臉,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達爾尼插著褲兜挪到辦公室中間,抿著紅酒說︰
“原始資金需要快速累積,這種操盤方法的確風險很高,不過因為我對美元下跌有絕對信心,所以才敢這麼做一把。資金安全是很重要的,從現在起我的操作會轉為保守,隨著資金的增長越來越保守和安全,你可以放心。而且遲一些可能不用我們自己的資金炒作,因為有個神秘客戶找我談一個大型操作計劃……”
他瀟灑地一轉身,帶著極為自信的笑容對安良說︰
“過十億美元的金融大戰,就在安良風水事務所展開,如果做成這個業務,我們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安良皺著眉頭眼珠左右一轉,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問道︰
“什麼神秘客戶?為什麼不去金融公司操盤要在我這里干?”
達尼爾得意地對他單一下眼楮說︰“談成了再跟你說,在龐大的利潤下你會有興趣的。”他走到大靠椅後面搭著安良的肩說︰
“我們都是貪婪的紐約人,對嗎?”
安良身上響起一陣重金屬搖滾音樂,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安良掏出手機一看,打電話來的是艾琳娜。
第六十七章 物是人非
安良一家和艾琳娜一行從東京回到美國已經十多天,安婧回聖神修道院報到繼續當修女,劉中堂則要從日本取道墨西哥重新偷渡入境,假裝沒有離開過美國。艾琳娜全盤接管了大衛集團,馬特維也回到正常的研究工作,他和大衛集團簽訂的一系列技術合約按商業常規原封不動轉到美洲聯合投資公司旗下
因為艾琳娜和馬特維都和安良有進一步溝通研究的意向,所以安良知道艾琳娜只要理順了接管事務,遲早會給他打電話。現在艾琳娜請安良到大衛集團總部見面,然後一起午餐,安良心里大喜過望,因為大衛集團的一系列事件到現在為止並沒有劃上句號,更多更大的謎團也許就藏在艾琳娜背後。
安芸回到美國對安良說過,連太郎可以同時劫持自己和馬特維,那麼《龍訣》就可能和大衛集團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件事情一天沒有搞清楚,全家上下都不要指望有安寧的日子。安良一家短暫平靜的生活下面,隱藏著巨大的擔憂。
安良在電話里對艾琳娜的邀請半推半就,一付貴人事忙的樣子,其實他等這個電話等了很久,約好時間後,安良帶著焦急的心情慢慢走下樓開車,隨著曼哈頓堵塞的車流慢慢開到華爾街120號,這座大廈的二十三樓曾經讓兩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成就了一番事業,可是短短一個月之後一切都物是人非。安良布下的風水局預算起碼可以讓大衛集團在這里順利發展二十年,可是現在一股力量打破了風水引導的方向,安良知道這股力量里面有仇恨,有貪婪,可是還會有其他嗎?
走進二十三層,這里再也沒有大衛集團,也沒有李孝賢出來迎接,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就象一場夢。安良走到玻璃大門前沒有按門鈴,而是直接按出李孝賢按過的那串九位數的密碼,他知道這個密碼不能再打開這扇門,可是再按一次仍讓他露出一絲笑容,心頭一緊。
前台小姐打開門把安良迎進門,正對著三台電梯的大門後瓖著“美洲聯合發展工程公司”的字樣,這里已經成為了美洲聯合投資的一個子公司。辦公大廳的布局完全沒有變化,前台小姐把安良帶到大衛的辦公室前,秘書再把他帶進里面,安良不自覺地看了看過去丹尼辦公室的門前,李孝賢曾經象個普通女孩一樣坐在那里,現在換上了一個白人姑娘。
寬敞的總裁辦公室足有半個羽毛球場大小,一邊是大沙發和書櫃,另一邊是總裁的座位。從這里俯視紐約東河,左側是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布魯林克大橋,右側是關鎖水口的總督島。
艾琳娜和幾個白人一直在不停地交談,看到安良進來馬上和客人結束了談話,送走客人後關上總裁室的大門。
她沒有戴眼鏡,金色的頭發優雅地盤成旋髻,穿著名牌套裙顯得雍容華貴,可是臉上表情仍是一付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她點上一支煙示意安良坐在她對面,然後象全身無力似的倒在大靠椅上,用疲倦的聲音說︰
“回來後累死了,這些生意上的事比搞研究煩得多……你收了八百萬酬金有沒有給自己買一份好禮物?我還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東西呢,哼哼……”
安良不緊不慢地說︰“我天生沒有發財的命,我的收入大部份捐給慈善機構,那八百萬里面大部份到了兒童癌癥基金,我給自己買了杯咖啡……已經喝了。”
“哦?呵呵,再捐多一些你可以被封為義人了。”
安良知道“義人”是猶太人對為社會和民族做出巨大貢獻力量的人的尊稱,其他民族不會用這個詞,他敏感地問道︰
“你是猶太人?”
艾琳娜微笑著用手撥一撥面前的煙霧說︰
“我祖母是猶太人。這個公司是你布下的風水局,我原封不動地保留全部布置,我想試試你布下的風水局會不會讓我也得到什麼好處。”
“這不一定可以讓你有好處,如果這段時間你的運氣很差,你在這里只能保得平安……而且……”安良攤開雙手說︰“這個風水局是失敗的,大衛和議員都在這里死了,後來丹尼也死于非命,老實說,你不應該再信任我。”
“不,我認為大衛集團的事件不代表風水的失敗,因為我從馬特維的研究資料里找到一點線索。”
安良馬上打起精神,他從小學習風水,印證過無數風水格局,無論世界各地,無論是否經過風水布局,用風水學對一片地方進行分析總會得出比較準確的結果,相對來說,大衛集團的事件就是一個謎案,這也是他一直咬住這件事情不放的原因之一。
艾琳娜的藍眼楮水汪汪地看著安良,她很想看看安良聽到這個看法之後的表情,一切在她意料之中,她看出安良在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激動。
“喔……放松點,我的王子,先喝杯咖啡好嗎?還是墨西哥的科特佩?”
艾琳娜還記得安良是很會品咖啡的人,這一點和自己很像,她走到咖啡機旁邊散慢地調著咖啡粉,對安良說︰
“上次你在我研究所的時候,我對你說過基因排列左右著人的命運,還發現幅射可以改變基因。可是幅射的種類很多,許多物質和電器以至這個咖啡壺都會產生幅射,而且大多數幅射都會殺死或者破壞基因,所以我認為幅射可以殺人是因為先改變了人最本源的密碼,當這個密碼被改變和擊破時,人就會在基因排列的演進中突然死亡,當然也可能突變。”
“當然了,原子彈在長崎廣島爆炸的時候,從命理學的角度真正注定要死的人不會超過萬分之一,絕大部份人是被命運以外的力量突然殺死。可是一場地震海嘯和戰爭不是一樣會讓人類大批死亡嗎?這又和幅射有什麼關系呢?”
艾琳娜把兩杯香濃的咖啡放在桌上說︰
“你提到的是另一種力量了,我們做科學研究要按部就班……我發現這個原理後,檢測過這里和會議室,兩個房間都有微量的不正常的幅射殘留,直到現在還有,不過不用怕,這個程度已經不會致命了。大衛死去的真正原因應該是游離幅射,只要有足夠的能量驅動幅射機突然發出強幅射,而這個幅射機又做得夠小的話,可以殺死任何本來基因中不應該死去的人。”
艾琳娜的話讓安良想起李孝賢交給他的腦波雷擊機,在北京時他們已經從南方新能源開發公司得到分析結果,也大概猜到了雷擊機殺人的原理,艾琳娜的研究結果只是更進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安良抿一口香濃的咖啡說︰“然後呢?”
艾琳娜看到安良對這個結果並不是想象中那麼驚訝,倒是有點意外。她在東京指揮營救的時候,其中一支獨立小分隊的任務,就是攻擊使徒會基地收集任何高科技產品。從收集回來的破碎的腦波雷擊機中,艾琳娜很快解開了大衛的死因,也為自己的基因研究留下重要資料數據。可是安良卻象早就知道結果的樣子,艾琳娜馬上想到李孝賢可能會給他提供過信息。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剛才說的只是一個引子,引起安良的興趣進一步合作。
“不過影響基因的力量還有很多,馬特維的研究中也發現了一種3。5K微波,這種微波的力量比游離幅射更強大。”
安良聽到這里真是感到生命的脆弱,人已經是很不耐活的生物,這些科學家還要搞出那麼多殺人的東西,而且可以象魔鬼一樣把人殺死在命運之外,他看著艾琳娜失神地笑起來︰
“你們兩個已經成了上帝的代言人,上帝搞錯了誰的命運,你們就可以去把他干掉,當初我真是應該讓馬特維死掉……”
艾琳娜走到大門旁邊拿手提包和大衣,她對安良說︰
“你在我的研究所喝過一杯咖啡,我從杯口上提取了你的基因做研究,發現你的生命周期只有三十年,可是我回來後又再提取你的基因做測試,發現你的基因中壽命點排列改變了,生命周期延長到九十年……真老啊……”
“什麼?”安良這一下真的大為愕然,他用幾乎是粗魯的聲調問道︰“你怎麼能隨便提取我的基因?這是我的隱私!”
艾琳娜冷笑一聲︰
“廢話,我這樣做並不違法。而且你是風水師,風水師的天職就是要改變命運,如果你首先算出自己的命,然後去改變他又有什麼奇怪呢?問題是同樣的情況在馬特維身上也發生了,你沒有在風水中死去,他也沒有科學實驗中發生意外,你們都發生了各自不同的效果,這就是3。5K微波和游離幅射的區別……我知道你已經很想知道什麼是3。5K微波了,走吧。”
安良真是太想知道了,他好象著了人家的道似的,一臉憤憤不平提起公文包掠過艾琳娜身邊,艾琳娜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領帶說︰
“請我吃個午餐吧,我知道一個紳士不會拒絕這種要求。”
安良對艾琳娜狠狠地皺起眉頭,艾琳娜發出一陣放浪的笑聲,挽著安良從辦公大廳快步走出去。
第六十八章 宇宙原力 安良在街上買了漢堡包和薯條打發了艾琳娜的午餐要求,在艾琳娜的抱怨聲中兩人驅車前往新澤西州的裂岩谷研發中心。
研發中心依然守衛森嚴,經過一連串安全檢查後安良又走進那個蜘蛛形的巨大的鋼鐵建築物。
地底下的粒子定向共振機仍然不停地轟隆轉動,人走在四周的圓形通道上往下看去,就象隨時要扔進絞肉機的廚房作料。艾琳娜把安良帶進地下三層的一個大車間,馬特維正和幾個技術人員忙碌地操作著一排電腦,在車間的中間安置著一台球形的微型核反應爐,從反應爐上接出一支粒子發射槍,發射槍正對著一張約二十米長的巨大長桌,長桌上罩著玻璃,玻璃里面放著三個用花崗岩切割出來的金字塔,而金字塔的排列和埃及金字塔完全相同。
安良走進車間後,雙手插著褲兜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大堆東西,馬特維看到他們進來並不打招呼,看了一眼又埋頭做自己的工作。
安良指一指馬特維然後問艾琳娜︰“叫我來看什麼?他這是什麼意思,對我有看法嗎?”
艾琳娜圍著金字塔走了一圈,對安良說︰“工作的時候停不下來,我想他不會對你有看法的,他連自己的事都沒興趣,對你就更沒有興趣,他只關心那個……等一下吧,他想見你呢。”
安良在車間里四處參觀了一會,馬特維終于放下手上的工作走過來,他神情冷漠地對安良伸出手握了一下,然後走到大桌子旁邊按著玻璃罩說︰
“安先生,希望你理解我那時很急于看到實驗結果,你知道,那麼大型的實驗很難組織,而且還要做大量的數據采樣,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必須要排除。”
安良和他在馬來西亞的古木村基地打過一仗,兩個人都幾乎殺死對方,而且他們象上輩子的仇人一樣,從第一次見面就拔槍對打,至今為止沒有試過一次文明的交流,馬特維這次請安良過來,不得不先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一下。
安良仍是插著褲兜對他說︰
“我不會理解你,而且庫巴鎮永遠會記住你,說不定現在正對你追殺,因為你制造的水壩倒塌造成了鎮里三百五十人死亡,每個家庭都有遇難者,整個鎮夷為平地。”
馬特維的眼鏡後面閃著冷冷的眼神︰“科學家要做的只是把項目完成,至于怎麼使用,用出來有什麼後果那是你們的事情,如果每個科學家都要先考慮一件發明有多少意義,那麼現代文明根本不可能推進。”
艾琳娜打斷他們的對話︰
“停!我們今天不是來討論哲學,馬特維博士,現在你還願意向安先生請教嗎?”
“當然,只要對研究項目有幫助的人我都願意請教,如果安先生願意的話……”馬特維說完直直地看著安良。
安良把雙手插回褲兜,無所謂地攤攤手讓馬特維說下去。
馬特維在桌子旁邊按下開關,玻璃罩慢慢打開,三塊花崗岩金字塔也象積木一樣同時張開變成一個有很多稜角的多邊形,馬特維伸手從金字塔底部的洞里摸出一個隻果遞到安良面前。
安良接過隻果看看,這個隻果潤澤光滑,看得出水份很足,遠遠就可以聞到隻果的香味。安良笑起來︰
“地質學家變成農業專家了,你改行研究水果新品種了嗎?”
馬特維又從另一個金字塔下拿出一小盤草莓,草莓鮮紅欲滴象剛剛從枝頭采摘下來,他看著盤子說︰
“這些都是十天前放進去的水果,這里面沒有做任何防腐保鮮,室溫攝氏二十五度,濕度百分之二十五。”
安良這下有點驚奇了,這個條件下放置十天的隻果會脫水和開始腐爛,草莓更容易腐爛,就算放在電冰箱十天的水果,也不會好吃到那里去,這個現象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馬特維又指了指一台電腦上的影像說︰“那是十天前的樣子,你先看看。”
安良拿著隻果走近一點,看到電腦屏幕里的隻果並不新鮮,有幾個小麻點,果柄上有兩片半枯的葉子,可是手上的隻果葉子卻青翠可人。
安良好奇地問道︰“你用什麼方法了?”
馬特維仍不回答他,又從第三個金字塔里提出一個小玻璃箱,箱里除了一只小白鼠,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他提著箱子說︰
“一只餓了十天的白鼠還是精神充足,而且我們估計這只白鼠會有基因上的變化,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現在我們可以一起看看。”
他的助手從旁邊推過來一個斗車大的玻璃箱,里面有上百只體形更大更健壯的白鼠在來回湧動,馬特維說︰“我手上的白鼠是十天前從這里面隨機捉出來的,其他白鼠有正常飲食,這一只餓得半死,現在放進去看看有什麼結果。”
艾琳娜也笑著走過來,看著馬特維把小白鼠放進去。這只小白鼠一回到鼠群,馬上到處找東西吃,可是一些體形特別大的白鼠卻向它圍攻,還有其他的在一旁看熱鬧,整個大玻璃箱頓時亂成一團,肉眼根本看不清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一團團白影上下翻飛,打架聲吱吱地響個不停。
過了三分鐘,鼠群平靜下來,安良看到一只最小的白鼠爬到鼠堆中最高的地方仰天大叫,它的嘴上全是鮮血,再看其他被它踩在腳下的健壯白鼠,鼻子上幾乎都在流血,全部鼻子上都缺了一小塊肉,剛才沒有參戰的白鼠則開始慢慢爬向這只小白鼠,向著它低聲吱叫。
安良非常驚訝地問道︰“這只小東西成了鼠王?這是怎麼回事?”
馬特維先檢查了一下剛才的錄像,然後才對安良說︰
“這就是3。5微波的作用,我已經找到宇宙最強大的力量,可是要全部發揮出來,我想要通過中國風水學的技術。”
“嗯?”安良一臉疑問地看著馬特維,現在他才注意到馬特維比過去清瘦了很多,白大褂穿在身上顯得松垮垮,看來他為了自己的研究付出了極大的精力。
馬特維招呼大家到一旁邊坐下,然後對安良說︰
“本來這是公司的機密技術,不過艾琳娜博士全力推薦你來參與研究,所以我現在可以向你說說整個研究過程。1964年美國科學家就從宇宙中接收各種微波,可是無論他們把接收機調到什麼頻率,都會接收到一種微弱的背景波,這種背景波無處不在也無法過濾。經過研究發現,確定這是在宇宙大爆炸時殘留下來,而且充滿了整個宇宙的3。5K微波。”
安良問道︰“從太空到我們這里也有?”
“對,無處不在。”
“那為什麼只有那只小白鼠可以成為王呢?我也可以呀?”
馬特維毫無表情地說︰
“聽我說,這是波長極短,頻率極高的電磁波,具有很高的能量和質量,可是按常態彌漫在空間的話並不能產生效果。好象汽油可以劇烈焰燒,可是你只是用棉花簽沾一點的話,也不可以煮咖啡。”
安良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在收集大量3。5k微波?”
“不,我可以制造出來。”馬特維向核子反應爐揚起下巴,簡直是自豪地說道︰“這個反應爐就是我發明的3。5K微波發射器。剛開始的時候我和你的想法一樣,想收集大量3。5K微波,我發明了專門探測這種微波的儀器,從地面應用到衛星,從地面探測到地層下面,這個儀器耗費了大量時間金錢。最後發現3。5K微波除了彌漫在空間,在地層下有更強大的潛流,3。5K微波可以在空間傳播也可以通過固體以及任何物質傳播,而且可以在任何有機物和無機物之間產生共振,尤其在產生皺褶的地貌可以形成無可估量的微波洪流。你過去看到的世界地形大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就是3。5K微波洪流的走向。”
安良聽到這里恍然大悟,馬特維所說的3。5K微波,原來正是風水學所指的龍脈之氣,而中國玄學中所指的“氣”,也完全可能就是這種微波。如果這個反應爐可以發射出相當強度的3。5K微波,就等于生產出龍脈之氣,這只小白鼠被龍脈的浩然之氣養十天之後,相當于在真龍正穴中得到風水的力量,怎能不在三分鐘內在鼠群里稱王稱霸。
安良問道︰
“可是你怎麼會搞出一台地震機呢?3。5K微波可以產生地震嗎?”
馬特維稜角分明的臉已經瘦得象個骷髏,可是雙眼毫無倦意地閃著精光,他語氣興奮地說︰
“3。5K微波有強烈的共振性,通過固體傳播的共振效果更強烈,對共振的研究這只是第一步,因為這是最容易做到的,作為一個地質學家,我馬上就想到用自己制造的微波和地球上最強大的地下微波洪流產生共振,老實說,對共振的研究是本體,產生地震則完全是研究時發現的副作用,所以下面那台機器的全名應該叫做‘輕微粒子固體定向共振機’,你喜歡的話也可以叫它做地震機。”
安良聽到這里眉頭又不禁皺起來,艾琳娜一直看著安良,她敏感地發現安良心情的變化,連忙接過話說︰
“公司會重新評估研究地震機的用途,這個研究已經成形,我們馬上要推進下一步研究。我們救出馬特維博士後,我和博士商量過,把我們的研究做一個合作,回到這里馬上用3。5K微波用于生物測試,只過了幾天我們就發現生物和植物的基因都產生了強化性的異變,可是為了進一步取得可靠數據,我們重做實驗並且延長了十天,直到遇到新問題要向安先生請教。”
安良聽到這話奇怪又高興,兩個科學家把自己捧得那麼高,可是自己對這種高能物理研究並沒有多少認識,自己可以做什麼呢?他提提眉毛,帶著疑問的神情等艾琳娜說下去。
第六十九章 智能鼠
艾琳娜看到安良饑渴的求知表情,知道現在趕都趕不走安良,她笑著對安良說︰
“要咖啡嗎?”
安良慘叫道︰“這時候要什麼咖啡,你說下去吧。”
艾琳娜還是讓助手沖來速溶咖啡,她知道這樣可以讓安良安定下來,然後對安良說︰
“其實這三個金字塔里面本來全都放著三件東西,隻果、草莓和白鼠,可是到昨天為止,金字塔里剩下的就是這三件;其他的隻果和草莓都腐爛了,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在同等條件下,三只白鼠里面有兩只死去,這就是個問題了。”
安良很快地反問道︰“會不會是采樣不足,或者是這只白鼠抵抗力特別強?”
馬特維回答說︰“當然不是,如果只是這樣我們就不會請你來了。我們有十個金字塔沙盤在同時做實驗,每一個沙盤都是同樣的結果;在二十米長的桌子上,發射的3。5K微波能量是同樣的,可是無論遠近,都只會留下一只白鼠,這些幸存的白鼠送到山上生物工程部分析基因,發現都有同樣的強化異變。”
安良問︰“強化了什麼?”
艾琳娜說道︰“簡單地說強化了白鼠的領導和計算基因,社交性和戰斗性強化了,用人類的話說它變得精明雄辯和好斗,而且有領導才能,和自然形成的鼠王基因吻合。”
安良聽到這里腦海里閃過一件事情,這兩個科學家正在做的事情,就象在尋龍點穴,莫非真的和風水有莫大的關聯,他嘗試用風水的思維套進這個實驗。
他仔細看看那三個金字塔,其實三個金字塔的高度並不相同,他面前的布局中間那座最高,前面放白鼠的那座最低,這正好和風水中最完美的龍脈模式吻合,于是他問道︰
“其他九個沙盤里也有三個金字塔?”
馬特維說︰“對,而且我設計成每個塔都有不同的高度,在位置的布局上是隨機的。”然後他叫助手打開一扇巨大的鐵閘,鐵閘後是九張一模一樣的大桌,桌上的金字塔零散錯落,在安良眼里分明是十種不同的高度簡化的風水布局。
安良跑過去仔細看過之後又問道︰
“其他沒有變成鼠王的白鼠也沒有死掉,是嗎?”
艾琳娜說︰“沒有,它們變得很怪異,有點象……白癡,放出來之後體質弱了很多,傻傻地呆著一動不動,我們覺得這是餓了一個星期的正常反常。”;
安良心里升起一陣興奮,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走到其中一張桌子最高的金字塔旁邊指著塔說︰“從這個塔出來的白鼠就會變成這樣?”
艾琳娜和馬特維驚訝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點點頭,然後站起來走到安良身邊。安良又分別指向其他八張桌子最高的金字塔︰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產生了那種傻白鼠?”
艾琳娜詫異地捂著嘴笑起來,她搖著頭說︰“良,你是在看風水嗎?”
馬特維馬上扶著眼鏡走到每一張桌子前,仔細地看安良指出的金字塔有什麼特別,可以讓安良一眼看出實驗的結果。安良可以從馬特維臉上看出震驚,他根本無須掩飾自己對風水的震驚,因為這是斥巨資用高科技長時間做出來的研究結果,怎麼可能被一個外行人一眼看出,那麼這種研究也太無聊了。
馬特維站起來說︰“你指出的每一個金字塔都是最高的,是因為第一個猜中之後,推理其他的都會這樣嗎?”
安良這時對這十張桌子的興趣已經提高了許多,他雙手扶著桌子,眼楮一直盯著金字塔說︰
“後面九個金字塔是推理出來的,第一個卻不是猜中。在風水學中,最高的塔被稱為文昌星,也叫做文筆峰,在古代認為會讓人在科舉中考出好成績,現代來說應該是可以讓人的智力有所提高。如果你去分析這些最高的塔里的小白鼠,我相信它們會變得更聰明,更接近人類的智能。它們放出來後不吃不動,不代表它們傻了,而是代表它們開始思考四周的世界,也許正在思考你,當生物有了智能和自覺,它解開迷惑的動力遠大饑餓的動力。就象馬特維博士可以幾天不吃飯不睡覺去搞研究……”
艾琳娜沒等安良說完,就對其他助手大呼小叫,助手們很快推來那十只從高塔里放出來的傻白鼠,又從捉出十只普通白鼠放在另一個箱子,把兩個電腦屏幕分明放進兩個箱子。
箱子里的屏幕調成黑屏,只在中間現出一個白色的圓圈,鼠標箭頭被調到最大最顯眼。艾琳娜拿一只無線鼠標放進箱子里,把光標慢慢推到白圈中間,旁邊的助手馬上往里面撒上只夠白鼠吃一口的肉松末子。
兩個箱子都反復這樣做幾次後,兩邊的白鼠開始湧動起來,吱吱聲鬧成一片,好吃的東西總是讓小動物激動,可是什麼也不會再扔下來,安良和十多人一起緊張地圍著兩箱白鼠屏著呼吸等結果。
那箱普通白鼠鬧了一陣之後沒有結果,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可是從金字塔里放出來的十只小白鼠,竟然慢慢圍到鼠標旁邊,試圖一起頂動鼠標去移動光標。它們在極短時間內,已經把鼠標、光標、食物這三個無關的概念在腦袋里關聯起來,而且有組織地去完成一件事。
光標向屏幕中的白圈每移動一毫米,四周圍著的人的心都撲通一聲狂跳,因為從來沒有鼠類的智能可以達到這個程度,在生物智能測試中,這是一個連狗都會失敗的項目,只有豬和猩猩才可以達到這麼高的智慧。
當光標移動到白圈里,整個車間的人都一陣哄動,這個實驗震撼了每一個人,艾琳娜笑著不停贊嘆,搖著頭無法相信眼前見到的事情,她抱著同樣激動的安良狠狠地親了一口,助手笑得合不攏嘴地往里面撒更多肉松末子,然後如珠如寶地把這些高智商小白鼠分箱裝好。
馬特維一直嚴肅得象木頭的臉上也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他對安良說︰
“這就是風水?我們還可以做什麼嗎?只是通過不同的固體形態就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
安良對這個實驗項目已經入迷了,因為他知道這並不是馬特維發明了一件產品,而是發現了風水為什麼會對人產生作用的原理。他對馬特維說︰
“在風水里不只是運用固體、山和河流、建築物和公路,一切地形和城市,室內家具擺放的變化都可以產生不同的效果,還可以計算出事件的時間。當然了,這里有一個前提就是你用高能量的3。5K微量模擬了風水中最重要的能量,龍脈之氣,所以每一格局都會發揮出真龍脈的效果,如果這三個金字塔沒有受到這麼高能量的微波覆蓋,只是放在地面上當然不會這樣。但是……但是什麼,我太激動想說什麼都忘了……”安良給自己灌了一杯冷咖啡說︰“但是風水還可以通過地理環境的形態去尋找龍脈之氣最強的地方,就是說你用衛星探測到的3。5K微波,風水師可以用肉眼找出來。”
隨後三個人繞著十張桌子走來走去,安良在中間指指點點,就這個課題一直談到半夜,完全忘記了時間,直到車間里的助手全部走了,三個人都餓得半死才想起要出去吃點什麼。馬特維住在研發中心,他極力挽留安良住下來,明天繼續參與研究,可是艾琳娜說這是公司商業實驗,安良也不是大學里的科學家,不能馬上進入研究,起碼要簽好合約和談好薪酬,馬特維才依依不舍地放安良回家。
深夜的紐約白雪紛飛,街上的行人卻絲毫沒有減少,聖誕節近在眼前,整個城市都在為那一夜的狂歡預熱。
從瑪麗亞酒店的七樓餐廳看下去,時報廣場上的霓虹燈象無數華麗的電影屏幕從地面一直豎到半空,廣告動畫把一個擁擠的十字路口映得七彩變幻仿如童話世界。
酒店里暖氣很足,艾琳娜脫下大衣,只穿著毛茸茸的貼身背心,高舉雙手用力地伸了個懶腰說︰
“真是瘋狂的一天,良……”她的眼神越過桌面上的燭光看著臉上剛剛長出胡須根的安良︰“你是個可以讓女人瘋狂的人。”
安良猛喝了一口紅酒說︰“只是風水讓你們瘋狂,如果我不是風水師而是面包師,我想你也不會對我有什麼興趣。”
艾琳娜轉轉手指,叫侍應過來收拾好桌上用過的餐具︰
“我還以為你只請我吃漢堡包,你知道我是吃肉的……”
她說完似笑非笑地看著安良,眼神傳出每個男人都可以一眼看懂的曖昧。
安良笑了笑,端著杯子轉過頭看樓下的街景和行人,霓虹燈太亮,晃得他一陣心虛,最熱鬧的地方總讓他覺得寂寞。
“良,和我們簽個合約,我們一起完成這個項目的研究。”
“好,你先出個合同草稿我看看,條件滿意的話我可以考慮。”
“可以先說說你會怎麼開展嗎?這不會洩露你的秘密或者讓你在合作中吃虧吧?”
安良看著艾琳娜,無可否認這是一個很迷人的白人女郎,她的一頭金發在搖曳的燭光下映得象被微風吹動,也許喝了些酒,她的臉泛起潮紅,吃完飯後她為自己補了妝,豐潤的嘴唇半張半合,看起來很軟。他說道︰
“沒問題,如果這麼簡單就可以洩露風水的秘密,古代的風水師就不會寫出可以堆成小山的風水經典。我想下一步是有系統地印證,從各種龍脈的形態開始記錄下數據差異,然後是大量布局的不同效果反應,最後還要把風水中計算時間的公式轉化為計算機可以運算的模式,這個過程可能很漫長,可是不一定對風水有什麼貢獻。我和馬特維不同,如果不能從這里找出什麼意義的話,我未必會參與研究。”
“為什麼?”
“因為對于你們來說是在研究一個新課題,對于我來說只是用另一種方法去印證在中國歷史上早就印證過的技術,風水已經完善到一定高度,無論你們是不是去找出背後的原理,風水的作用都不會有改變和受影響,就好比吃素可以長壽,無論科學家是否研究,吃素仍然可以讓人長壽,這種對既成事實的研究可能會推進,也可能毫無用處。”
艾琳娜蹺著二郎腿輕輕擺著身體,一直帶著微笑看著鼻梁和眉骨都高高聳起,一付混血兒樣子的安良︰
“有思想的男人……哼哼,真可愛。你喜歡只用腦袋想問題嗎?”
安良聽得出這是一個挑逗,不用腦袋想問題難道還可以用身體去想嗎?他覺得這是一個問問題的時機,如果艾琳娜真是會用身體去思考的話。他向艾琳娜拋出一個想了很久的問題︰
“據消息靈通人士說,你有地理學的學位,我們就讀的學校不同,不過也算是同學,可能只是你一直沒有機會告訴我。艾琳娜博士,可以說說你是怎麼為大衛集團選工程地點嗎?”
“這只是一份工作,這重要嗎?”
安良的眼神逼視著艾琳娜說︰“警戒山一號二號研究中心都是你做的基建,而這兩個地方都和某種風水布局吻合,我相信這種精密的吻合並不是運氣好或者偶然……你學過風水嗎?”
艾琳娜笑起來︰“你認真起來象高中生第一次求愛。喔艾琳娜,你喜歡我這種男人嗎?哈哈哈哈……”
安良沒有笑,他聳聳肩說︰“看來進一步研究並不需要我參與,我大既應該回去應付我的銀行客戶了。”
艾琳娜用腿從桌子下輕輕踢一下安良的腳說︰
“你真是個很差勁的男人,根本分不清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不過和風水一樣,這也不是簡單說一下就可以洩露出來的秘密。在猶太文化中有一種為了證明上帝存在的秘術,稱為‘卡巴拉’。”
安良放下酒杯側耳傾聽,一天的倦意突然煙消雲散,他想不到還有另一種文化可以和風水有交叉。
第七十章 落寞深夜 艾琳娜攤開一張餐巾,用手指點著紅酒在上面點出十個紅點,紅點迅速化開變成十個紅暈,排成有規律的稜形。她用手指尖指著這些紅暈從上向下慢慢移動,說出一個個單詞︰
“王冠,智慧,理解,仁慈,權力,美麗,忍耐,威嚴,律法,王國。這是卡巴拉最常見的表現形式,在這個系統里,就是用這些元素表達上帝和他創造的世界。”
安良扁扁嘴,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他一邊按手機一邊說︰
“十個概念就想構成世界,這個世界也太簡單了,而且這和你選地方有什麼關系呢?你看……”
安良亮出手機,手機上已經從網絡查出“卡巴拉”的資料,屏幕上有一棵樹,從樹根到樹頂畫著十個排成稜形的球,每個球上都寫著艾琳娜說過的單詞。他有點輕蔑地說︰
“網上都有……這些我回家看看資料就行了。有更秘密的內容嗎?”
他說完已經開始低頭快速閱讀網頁上的說明文字,艾琳娜一言不發地任由安良自己看過一通,然後安良抬起頭說︰
“這十個球也稱為生命之樹,稜形的右邊豎線用智慧、仁慈和忍耐代表上帝的正面力量,左邊豎線用理解、權力和威嚴代表上帝的負面力量,中間是王冠、美麗、律法和王國代表兩者的和諧。這和中國哲學非常接近,中國哲學也是用陰和陽做世界的基本構成,以陰陽調和為生命的最高境界,我的理解正確嗎?”
艾琳娜笑一笑說︰“很聰明,大概是這樣。如果兩個民族有相近的哲學本源,那麼出現相近的地理文化有什麼奇怪呢?”
“可是你設計的兩個研究中心從風水學來說並不是最和諧的狀態,裂岩谷是一個使人產生殺機,創造出殺人工具的凶地;你的生物研究所是以喧賓奪主,把權力和利益爭奪到一個女性主管手上為目標的布局,這就是卡巴拉生命之樹所說的和諧嗎?”
艾琳娜聳聳肩說︰
“我不知道這些,我只是選擇最配合生命之樹的地理環境,把建築物盡可能地接近卡巴拉的構成。猶太人房屋在建造上並沒有什麼特殊要求,可是對于神殿和重要的地點就有一系列的選擇標準,比如在紐約的猶太教堂都會朝向耶路撒冷,如果教堂本身不能這樣建造的話,我們會不用這個地方,至少在朝拜時向著耶路撒冷的方向。事實上,全世界的猶太教堂都會這樣建造。”
安良想了一下,進一步問道︰
“那麼你在選擇施工地點的時候,會有什麼具體的準則呢?”
艾琳娜的表情好象說安良在問一個蠢問題,她略為提高聲調地說︰
“呵呵,象耶路撒冷那樣,當然是要在穩定的地基和山脈上面了,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呀。”
安良了解全世界的地理,記得耶路撒冷是建在猶他亞山脈中段高峰上的古城。這個建在石灰岩山脊上的城市經歷了幾千年戰火,至今仍是硝煙不斷,是中東戰爭的重要沖突地點之一,卻一直是猶太教、依斯蘭教和基督教的聖地,和平的宏願和戰爭的事實在這里正象生命之樹一樣扭合著上帝最極端的兩付面孔。
安良又從手機里調出耶路撒冷的地圖,從圖上看這並不符合中國風水藏風聚氣的要求,到底有什麼吸引著三大宗教幾千年來不惜任何代價來爭奪?和艾琳娜的談話沒有解開什麼迷團,倒是引出更多問題,他只能追問最簡單直接部份︰
“你選施工地點時會以耶路撒冷為原本?或者說當成是完美模式來模仿嗎?”
艾琳娜把身體向後靠,一臉無聊地說︰
“可以說是這樣吧……卡巴拉是猶太教最神秘的學術,難道你想就在這個餐廳花兩個小時搞清這件事嗎?我只能說這麼多,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自己研究一下,或者……”
艾琳娜伏到桌子上湊近安良說︰
“你信奉猶太教,我們可以一起研修……我要休息了,送我回家?”
艾琳娜的家在曼哈頓西城,距離瑪麗亞酒店並不遠,安良很快把她送到一座摩天大樓下面,艾琳娜看看表,時針已經指向凌晨兩點,她解開安全帶後並沒有下車,只是靠在椅子上說︰
“良……知道嗎?我們的基因圖譜很接近,我想我們也會有共同的生活經歷吧?”
“你對照我們倆的基因圖譜?可是你是白人,我是黃種人,從本質上就應該不同。”“不,我看出你經過了幾代人的混血,你的基因已經分不清種族。我也是一樣,是一個金發的猶太人。”艾琳娜說完把頭靠在椅背,扭過臉看著路燈映照下安良寬大的肩影和輪廓分明的側臉。
純種的猶太人有著褐色的發頭和眼珠,如果艾琳娜不是自己說出來,沒有人會把她和猶太人聯想到一起。安良聽到她的話,馬上想到的共通點倒是這兩個混血兒都承傳著自己民族最古老的秘術。
艾琳娜一直看著安良,她看到安良咽了一下喉嚨,似乎有點不自然。她問安良︰
“你離過婚嗎?”
這樣問並不禮貌,可是艾琳娜一向瘋瘋癲癲,安良也開始習以為常。艾琳娜的話讓他敏感地想到艾琳娜在瘋狂地研究基因和命運,是不是在研究自己的命運呢?
她說自己的基因、也就是命運和她很相似,如果是真的話,她也會是一個沒有桃花運的人。人沒有桃花運的支持很難得到婚姻,就算勉強湊在一起,也很快就離婚收場,這麼說也許艾琳娜有過不愉快的婚姻。這也是安良在知道自己沒有桃花運的前提下,遲遲不考慮婚姻的原因之一,與其愛一場然後失去,不如讓自己靜靜地生活,這樣可以少受一些傷害。直到那一天,在自己有了死的覺悟時遇到李孝賢……
他一直看著前面的路牌說︰
“我沒有結過婚,你累了嗎?”
安良不想和艾琳娜談私事,因為這個女人太迷人了,一個正常男人要愛上艾琳娜只需要一秒鐘,可是他無法接受不肯定的愛情。
艾琳娜長嘆一聲︰“呃……我很累……睡了。”
她說完就閉上了眼楮,安良嚇了一跳︰“唉?你家不是這里嗎?”
艾琳娜閉著眼楮笑起來,她真是對這個男人無可奈何,如果安良是個浪漫的人,這個時候可以等到一個輕吻,至少是一次火辣辣的目光在她身體上肆意打量。
悍馬吉普車很寬,車頭兩個位置的距離頗遠,她慢慢讓自己挪動身子,把兩條長腿架在車窗上,把頭靠在安良的肩膀上,小聲對安良說︰
“不結婚就不會離婚是嗎?”
“是。”
“這是中國式的智慧?”
“這是趨吉避凶的原理。”
艾琳娜把氣吹到安良的耳朵上,仍是小聲耳語︰“不結婚也不離婚,就會不受傷害……不去想念……”
安良感到自己的面頰慢慢溫熱起來,那是艾琳娜嘴唇發出來的熱力,他還感到一只手搭在自己大腿上,安良一把扶起艾琳娜︰
“博士,你的酒量真差,你已經喝醉了,我送你上樓吧。”
艾琳娜發出一串輕笑聲︰“3503。”
安良扶著艾琳娜走進電梯,電梯廳里的保安員眼神怪異地看著安良。到了三十五樓把艾琳娜扶進房間,安良看到這是一間寬敞的豪宅,從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整個曼哈頓的夜景,他小聲問艾琳娜︰
“家里有其他人嗎?”
艾琳娜轉身雙手環在他脖子,在黑暗中把他拉下向長沙發倒去,安良不敢使出什麼招式甩開艾琳娜,只好順勢把她扶著放在長沙發上。艾琳娜仍然沒有放手,她小聲說︰
“放心,家里永遠不會有其他人。”
安良架起她雙手用圓滑的動作退出身體,對艾琳娜說︰
“博士,你喝得太多了,好好休息。”
艾琳娜突然從沙發上坐起來,用遙控器打開大廳的吊燈,大廳里立刻燈光通明。她從設計抽象的玻璃桌上拿起一瓶馬爹利白蘭地酒,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猛灌進肚子,然後發髻散亂地看著安良,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小聲說︰
“我今天的酒還沒有開始喝……我還以為你是個會品嘗好酒的人……”
安良沒有說話,他向艾琳娜禮貌地點點,就走出大門。在關上大門前他看了一眼艾琳娜,那個背影在寬敞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孤單。他看到艾琳娜頹喪地用手托著額頭說︰
“你會打電話給我嗎?”
安良聽出那種落寞,他甚至覺得自己理解一個女人接到電話時的感覺。對一個女人來說,同一段對話來自打出還是接聽有著天壤之別。
他小聲說︰“會……晚安。”
第七十一章 聖地之謎
今天安芸沒有去唐人街喝早茶,她穿著中國長衫端著一杯鐵觀音,嘴角微微翹著安詳的笑容看著耶路撒冷三維地形圖。安良站在母親身後,手里一直交錯舉著兩付啞鈴。
看了一會,她對安良說︰
“阿良,耶路撒冷也是一個風水布局,只不過你沒有學過,所以看不懂。”
安良穿著貼身背心,脖子上掛著白毛巾,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他咬著牙舉動超重的大啞鈴對安芸說︰
“芸姐,你還有什麼沒有教我的?你這麼保守搞得我學成一個時師,以後要是遇上高手給人家笑話,我可要到處說我是你‘生觀音’的兒子……”
安芸笑起來︰“你小子撿回一條小命就不知所謂了,你學的已經世上最好的風水術,你不懂的是世上沒有人懂的天子風水術《龍訣》,這種技術本來就不應該存在于世上,自然不會再有其他行家笑話你,你放心吧。”
“哇呀呀……”安良使勁舉起啞鈴說︰“耶路撒冷的布局只有《龍訣》上有記載嗎?”
“是的,這個風水局在《龍訣》中稱為‘漲天水龍局’……”
“又是我聽都沒聽過的東西,是時候教我了吧……呼呵……舉鐵……
“唉,阿良,你出生後我就天天擔心你過不了三十歲,所以一直不給你太多壓力。”
安良憋紅了臉舉最後幾下,他費勁地說︰“你是怕教完我然後我又死掉……耗時費力……”
安芸笑著打了安良的屁股一下︰
“壞小子……要不是眼前的事情越來越古怪,我才不管你會不會《龍訣》,反正在我死之前把《龍訣》交到你手上,一代代保護好就是了。不過你說艾琳娜用卡巴拉秘術為大衛集團的施工項目選址,而且選出來的地方又古靈精怪才引起我的注意。世界上很多民族都有選擇修造理的法門,雖然名字不叫風水,但是這就是他們的風水術;比如印度的濕婆靈數法,馬來西亞的逆九宮布局法,都和風水有相當共通的地方,技術上順應地形,適合民居為民造福。但是艾琳娜所說的卡巴拉有些不同,這和中國風水有相當大的差異,和《龍訣》風水卻有很多的吻合,所以她設計的布局你看得似懂非懂,耶路撒冷的選址更是讓中國風水師百思不得其解。”
安良放下兩個大啞鈴擦著汗問母親︰
“你說卡巴拉是猶太人的天子風水術?”
“可能是這樣……我們先看看耶路撒冷吧。”安芸把地圖放大一些推到安良面前︰“你可以分析一下耶路撒冷的風水嗎?”
這種問題對安良來說是小兒科的事情,無論從地理經濟政治或風水的角度,他都可以說上一整天。他走到安芸身邊說道︰
“猶他亞山脈從小亞細亞半島發源,然後沿地中海東岸從北向南直插甦伊士灣,我在讀大學的時候就考慮過這里的風水,猶他亞山脈象一支鋒利的長槍釘在非洲、亞洲和歐洲的交叉點上,犯了風水上最凶的‘槍煞’,一道山脈不安份導致三大洲千年戰火都在這里燒起。耶路撒冷座落在猶他亞山脈的山脊上,一眼看去象是‘騎龍’奇局。如果真是‘騎龍’局的話,就不須要一般風水局必備的青龍白虎天心四應,也不用見明堂來去水,只要在龍背高地出現窩地,窩地中再有高地隆起,就象在鍋里倒扣著一只碗……”
安芸點頭說︰
“對,龍脈之上凸為陽凹為陰,你說的正是陽中取陰,陰中取陽的原理。耶路撒冷不是這樣嗎?”
`
“嘿嘿,芸姐你又考我了,耶路撒冷現在是個中型城市,但是整個城市最重要的氣點只在城市中心的聖殿山上,那里是一平方公里的老城,老城的布局選址都和騎龍局相當吻合。從老城附近四周全是下陷的山谷,幾公里之外又見隆地起的高地,表面看來的確是陽中取陰,陰中取陽。可是騎龍局還有個重要條件,就是四周高山要高低‘夾耳’,耶路撒冷的老城雖然是在盆地中凸起來,可是四周的山頭卻比老城高……看這里……還有這里……”安良一邊說一邊用鼠標指著地形圖上的高度尺,安芸看到城市中央的聖殿山只有七百三十米,可是四周包圍聖殿山的山頭高度都在七百五十米以上,安芸看到安良的細致分析,知道他的風水功力和認真態度在現代風水師里已經是一流水平,不禁微笑著點頭。
安良給安芸斟上一杯茶,然後走到另一張桌子喝水吃隻果,嚼著隻果說︰
“風水口訣說︰十個騎龍九個假。依我看這也是一個假騎龍穴,事實上幾千年來耶路撒冷既沒有發展又沒有和平,在歷史上被各國大軍鏟平過十四次,這就是假穴的明證。”
安芸說︰
“嗯,分析得很好,所謂山管人丁水管財,耶路撒冷靠山無力明堂水弱,一直以來人口少經濟差,的確不適合人民居住生活,不過以《龍訣》風水卻不這麼看。《龍訣》天子風水術可以顛覆政權和建立政權,財丁兩旺並不是統治者最高要求,他們要的對盡可能多的人產生控制力,那怕自己身無分文斷子絕孫,在布局選址上自然和尋常風水不同……”
安良知道又要學新東西了,拉過椅子坐在安芸身邊,乖乖地看著母親美麗溫柔的臉。
安芸慢慢吹涼杯里的茶,抬起頭對安良說︰
“耶路撒冷四周的山頭都呈現圓形,圓形本來在五行中應該入金形,可是山山弧線相連,就成了連金化水,無邊無際的山浪卻位于高山之巔所以被稱為‘漲天水’。山高則奪氣,無數圓山頭和圓山窩會使氣流在這里停留盤旋成無數小渦流,猶他亞山脈的龍氣就在這里就象升起很多肉眼看不見的小龍卷風,所以這里無丁無財盡出聖人,耶穌、穆罕默德、大衛王和所羅門王等等,在這里留下足跡的偉人數不勝數。《龍訣》中描述這種地形是︰霞帔霓裳繁華夢,錦被錦袍任縱橫。就是說讓聖人得到加冕,讓凡人得到信仰,得到這種地方就可以在世上以無上尊貴的地位橫行。你看這些連成水浪的地形是不是象一件被風吹起的厚重錦袍?”
安良撓著頭說︰
“原來還有這樣的。我想起楊公風水中有一種專主淫亂的水形山叫‘亂掀衣’,那是層層皺褶的山面象薄衣被風吹起,想不到袍子變厚了被風一吹就變成天下最強。看來風水也是先敬羅衣後敬人。”
安芸知道安良從小喜歡插科打諢,不過心底里卻會不停地記下自己說過的話,她笑一笑就繼續說下去︰
“點穴的人當然想天子穴只由自己獨佔,永遠沒有人發現也沒有人爭奪,可是耶路撒冷偏偏位于三大洲之間,想不被人發現真是太難了。”
安良眨著眼楮詫異地問︰“難道連羅馬人和阿拉拍人都懂《龍訣》?”
“他們也許不懂,但是耶路撒冷象一盤發出香味的烤肉,會吸引他們去佔領這個地方,每一個當朝得運的君王都會受到曝露在歷史里的聖地召喚,不佔領耶路撒冷總是不甘心。如果擁有‘卡巴拉’秘術的猶太人看懂了這一點,他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這里搶回來,搶回耶路撒冷等于搶回了控制世界的開關。”
安良眯起雙眼摸著下巴上修整好的方形小胡子,一付老謀深算的樣子說︰
“怪不得猶太人要死要活地打回耶路撒冷,其實他們在歷史上佔領耶路撒冷的時間並不長,從歷史上也沒有非常明確的理由證明這里只屬于猶太人,原來他們不是把這里當成家鄉,而是當成統治基地……”
安良頓時沉浸在猶太人向著佔領聖殿山的羅馬軍團發動猛攻的戰火之中。猶太人已經戰斗到最後一個人,可是他仍然高舉著殘破的大衛六角星戰旗,飄揚著大胡子向著排滿弩箭的城牆吶喊著沖過去。一陣亂箭無情地釘在最後的拉比身上,安良皺著眉頭叫了一聲“哎呀“,捂著胸口慢慢倒下,手上緊緊地握著隻果核。$
“哎哎……別做白日夢啊……”安芸拍著安良的臉說︰“你不要亂猜啊,我們不是研究猶太人的政治態度,只是按耶路撒冷來推測‘卡巴拉’可能和《龍訣》有相似的地方。”
安芸說︰
“這也許只是一個偶然,所以你要證明這一點,首先要學會《龍訣》風水,然後要對比艾琳娜參與的全部工程項目選址……”
安良想不到安芸對艾琳娜他們的項目也有這麼大的興趣,如夢初醒地看著安芸。
安芸慢慢地說︰
“丹尼死前說只要他震倒雲頂賭場,‘貓’就會擊倒馬來西亞;我在北京也聽到何坤在臨死前說,是‘貓’向他行賄造成國有資產大量外流。這個‘貓’還真是神通廣大,會不會和使徒會有關?連太郎為了得到《龍訣》花盡心機,他一定會再回來,就算我們不知道‘貓’是不是使徒會,使徒會都會一直窺伺著《龍訣》,這件事關聯著我們家的命運……”
安芸說到這里沉默下去,安良抬起頭說︰“我明白了,我會參與馬特維的3。5K微波地理研究,也會用心學好《龍訣》。”
“你不能對任何人洩露你學《龍訣》的事情,連婧婧也不行。”
安良一臉堅定地說︰“我答應你絕不洩露,我什麼時候開始學《龍訣》?”
“現在。”
“啊?太偉大了!我要學多久?”
“七天。”
“不是吧,速成的?”
安芸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半口茶說︰
“《龍訣》分三本,《尋龍訣》、《御龍訣》和《斬龍訣》,你只需要學前兩本,《斬龍訣》是滅世禁術,我也不會所以你不用學。你記憶力比一般孩子強,又是一流風水師,基礎這麼好七天就夠了……對了,我聽說你最近發了點橫財,是嗎?
安良皺著眉頭眼珠骨碌一轉問道︰
“誰說的?”
安芸看到他狡猾的樣子笑起來說︰
“我還知道你還開始走桃花運呢……別這樣,我知道你把錢捐到慈善基金了,自己留一點來花很正常。只是我有點奇怪,你逃過生死劫數之後,好象連運氣都轉變了,莫非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安良點頭說︰
“艾琳娜也說過發現我的基因圖譜發生了變化,只是還不知道變化成什麼樣子了,也不知道原因,我會和她再研究。”
“你覺得她怎麼樣?”
安良用白毛巾擦一把沒有汗的額頭,干笑著說︰“嘿嘿,她太香了,我還是喜歡東方女孩子。”
安芸聽後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頗為含糊地說︰“多注意她,這個姑娘有些意思的。”
注︰風水界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江湖俗師為“時師”。
注︰夾耳是風水中一種高度條件,一般指比風水師所點的龍穴略低的高度。比如風水師站在龍穴正中,兩側的山在他的視線水平高度以下、又在肩高以上,稱為夾耳。
第七十二章 使徒會 法蘭克福是德國的金融中心,也是國際金融中心之一。從美因河畔走進市中心,馬上可以看到林立的現代化摩天大樓,這里象一個從未來降落到現代的城市,完全看不出有著千年歷史,曾被戰火夷為平地。
萊茵河從壯麗寬廣的南方山谷流向德國中部平原,分支出美因河來到法蘭克福,把城市分成南北兩片。
威斯銀行總部會議室在德萊克教堂樓上,樓下是優美平靜的美因河,從這里看向對岸是法蘭克福的北岸商業區,那是一片被冬日陽光照得發白的繁華都市。在威斯銀行總部四周都是傳統的低矮德國民居,尖聳的教堂、分別架在教堂兩側的石橋和鐵橋,在美因河南岸輕而易舉地勾勒出和對岸完全不同的傳統歐陸風情。
會議室里坐著八個不同膚色的人,他們清一色穿著黑西裝,從窗外射進來光線把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明暗特別分明,連太郎也一言不發地坐在其中。全部人的視線都看著桌子盡頭一個年約四十歲的清瘦白人,他的唇上留著象老人一樣的白胡子,頭發的顏色和胡子一樣斑白。他身後坐著一個略顯瘦弱的白發少年,他們相貌相似,眉眼間的神情更有不可言喻的共通點,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兩父子。
主持會議的中年人有一個在德國很普通卻顯示出純血貴族背景的稱呼,大家叫他︰馮‧腓烈特先生。他停了一會,看著連太郎說︰
“這不是你的責任,你不必自責。粒子共振機在馬來西亞測試之前,我們甚至還不知道他們的機器會產生什麼效果,大衛集團的保密做得太好了……當測試成功之後總部才急忙猜測這是什麼機器,臨時制定武力劫持計劃,當然會破壞了他們的利益,東京總部受到報復性反擊是難以避免的。”
馮‧腓列特扶著大木椅的扶手站起來,轉身看著牆上的世界地圖說︰
“這一次亞洲部損失慘重,也是組織的損失,資金消耗和技術洩露都可能讓我們走不下去。我們有兩條路,一是先退一步看看他們的反應,同時等待銀行業務復甦;另一條路就是通過進一步借貸加快各部擴張,甚至在必要時進行局部地區金融攻擊,在有一定籌碼的情況和他們達到平等對話。”
歐洲總部的主管是個快六十歲的老紳,他問道︰“第二個方案算不算報復性行動?”
馮‧腓烈特轉過身說︰
“不算,就算這次不是他們催毀東京部,而是我們失去任何一個洲的分部,都會以這種計劃進行補救,我們只是針對事件的結果和解決方案。”
一個年輕文雅的白人和一個南美人坐在一起,他們正在艱難地維持著南美洲業務,那個白人說︰
“我們得到情報,他們半年後會在南美中部發動革命,借機進行經濟控制,如果我們退一步去等銀行業務復甦,我想一年後我們已經被全部瓦解。”
馮‧腓烈特環視了一下大家說︰
“查爾斯爵士的意思也主動進取吧?那麼我們按議會規則投票,認為主動擴張可行的先生請舉手。”
六個人不約而同舉起右手,他們都有一種共通的想法,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只有不斷地擊退敵人才會保證自己安全。
“那好,托米和大家談一下計劃……”馮‧腓烈特舉起手揚了一下,他身後的少年從身邊拿出一疊厚厚的計劃書。
托米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還是一副中學生的身材。他在馮‧腓烈特的家並不是最年長的孩子,可是父親認為他最適合接管這個幾百年歷史的組織,所以從小嚴加培養,早早就讓他列席使徒會的最高會議。東京危機之後,馮‧腓烈特深感組織的老化加上青黃不接造成了反應失誤,第一次讓托米做出兩套應對計劃,開始扶持新一代首領。
托米站在桌旁按著計劃書對連太郎說︰
“東京部失陷是議會的錯誤決定引起,我記得長與先生在事前已經提出過今年不能有過激行動。所以這次討論計劃之前,我想先聽聽長與先生的意見,你認為現在是不是最好的時機?”
長與連太郎對托米說︰
“托米少爺,一年前我提出的保守建議是基于日本風水佔候術,得出組織在今年會損失人才和金錢的結果。雖然下令攻擊古木村基地的時候我仍在北京,但也是由我同意東京部‘天使’進攻的,所以我負有主要責任,不過我將會為東京部洗脫這個恥辱。東京部的風水設計本來萬無一失,從技術上也沒有進一步加強的必要,遇襲的主要原因是在對方的攻擊隊中出現了中國風水師,他們找出了東京部的風水弱點進攻,以至于當時匆忙應戰,一戰即敗。”
連太郎打開自己面前的電腦調出安良和安芸的相片,投映在會議桌的對牆上。相片里的安良正提著霰彈槍看著天空的鏡頭,安芸則靜靜在坐在一個房間里翻看雜志。
連太郎說︰
“這是他們最新的相片,他們手上掌握著世界上最強的風水術。兩個月前組織沒有大行動,我計劃借刺殺大衛的任務接近安家得到《龍訣》,達到一石二鳥的效果。在兩次戰斗中可以證明他們的風水術有極強的威力,如果可以得到《龍訣》,我們要重建第三帝國的理想會很容易達到。以法蘭克福總部的風水來計算,組織在一個月內會受到外來攻擊,這一次攻擊非常猛烈,很可能是毀滅性的,當然,這也是我同意采取主動計劃的原因之一。在對方實施攻擊之前,我們除了開始銀行方面的操作計劃,還要先消除總部的風水隱患,同時在這之前找到他們,取得《龍訣》。”
托米看看父親,馮‧腓烈特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主持下去,托米于是對連太郎說︰
“長與先生是風水專家,《龍訣》方面由你負責,你的報告中提過《龍訣》現在藏在美國,亞洲部已經沒有戰斗力,北美部會支持你。你能說說消除風水隱患的計劃嗎?”
“把我們左邊的鐵橋炸掉。”
連太郎一說完,全部人都呆了一下,不禁轉過頭看看窗外。窗外左側那座古老的青色鐵橋在美因河邊聳立了上百年,就算在二戰的盟軍大轟炸中都保留了下來,現在連太郎一開口就要炸掉它,大家就算不心痛文物被毀,也覺得在總部旁邊干這種大動作並不適合。
那個老紳士一臉不悅地說︰
“我們一直沒有把總部搬到對面的金融區,而是定在南岸的居民區教堂里,就是為了不引人注目,要是日本武士在這里炸鐵橋,我想這里馬上會成為全球焦點,加上你說的中國風水師這麼聰明,說不定就從這件事看出總部所在。”
連太郎彬彬有禮地說︰
“查爾斯爵士,總部的地址是我選的,這里的風水是我的設計,我對自己的布局很有信心。現在還是聖誕節期間,可是用東方的歷法來計算已經踏入明年,明年總部西方有違反時節的凶星駕臨,這顆凶星代表著凶惡有力的強盜。美因河水從左向右流動,鐵橋在德萊克教堂的左方攔截了財氣和激化了凶星的力量,凶星隨時會發揮出無窮力量,我們的組織會在瞬間被催毀。如果大家覺得炸鐵橋不是一個好主意,也可以考慮搬走,不過重新選擇地址要花費時間,各種儀器搬運時也要非常小心。”
托米輕輕清一下喉嚨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兩位先生的意見都很寶貴,我有個建議大家看行不行。法蘭克福是天氣多變的地方,我們可以先由工程師計算出教堂的承力點,在美因河水上漲之前,在各點上預先腐蝕建材,當大風雨挾著洪水湧來的時候就可以沖毀鐵橋,讓它象年久失修一樣自然倒塌。”
托米說完神情凝重地環視一下在座的人,那種威嚴沉著的神情一如他的父親。他看到大家沒異議又說道︰
“長與先生要去美國辦理《龍訣》的事情,教堂的事就交給歐洲部查爾斯爵士,請安排‘天使’去辦理,控制好媒體低調處理,毀橋之前想辦法趕走橋上的人,這件事情人員傷亡少自然容易平息,事後我們可以拖延市政的重建,最後還可以捐款重建鐵橋,半年後這件事就會不了了之。”
馮‧腓烈特的眼中閃出不易察覺的光彩,托米的領導能力比他想象中更好,他今後可以多一個強有力又絕對信得過的幫手,想到這里,他用手慢慢綹著唇上的白胡子,掩住了得意的笑容。
桌面的電話亮起紅燈,馮‧腓烈特拿起電話說了幾句,然後放下電話對大家說︰
“有個新聞片大家看一下,可能和我們有關。”
在會議桌對面的牆上又現出一個大畫面,視角是用手機拍下的混亂過程。一台貨車撞入銀行大廳,隨即從車上沖下來四個戴著摩托車頭盔的匪徒,他們手持流線形的XM8自動步槍,一個守住大門,其他人把粘性炸藥貼到櫃台的防彈玻璃上把玻璃炸開,然後順利從櫃台搶走現金,每個人背著一個裝滿錢的大背包回到貨車上。貨車的後門突然打開,從車後飛出四台摩托車沖出街道消失在畫面外。
從播音員的講解中知道,這是德國一個中型城市維利希郊區銀行的搶劫鏡頭。德國的犯罪率一向很低,可是最近一周在國內幾乎天天有搶劫銀行的事件。因為匪徒的手法專業干練,搶劫時間很短,每一次都先破壞了銀行的保安系統,搶劫對象又是相對偏遠的銀行,所以從來沒有留下錄像,這次播出的是居民提供的錄像資料。現在匪徒已經逃走,警方正在通緝追捕中。
連太郎頭皮一緊,直覺到馮‧腓烈特想說什麼。馮腓烈特果然對他說
“長與先生,你的‘天使’全都死了嗎?”
“東京部遇襲的時候有三個人在外執行任務,她們仍然活著。”
“這些劫匪是不是你的人?我們的教官認得這種戰術,甚至她們用的槍都是我們的槍。”
連太郎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表情麻木地說︰
“這不能代表是東京部的‘天使’,就算有幸存的人也沒有必要來德國。這些人只是看起來瘦小一點,不一定是女人,XM8是歐洲的通用槍,一般居民都可以買到。戰術方面就更難說了,我們的教官都是軍隊背景,受過特種兵訓練的人都會這麼打仗。他們的臉上都蒙著紅布,會不會是第四代德國赤軍?”
托米說︰
“長與先生說得也有道理,我們相信你的忠誠。這件事我們先觀察一下,你放心去辦你的事情。對了,參與襲擊亞洲部的風水師也是危險的人,請盡快解決他們,否則可能會再次影響我們的計劃。”
馮‧腓烈特疑惑地看了看托米,托米向父親微笑著點點頭,示意他自有分寸處理,然後攤開計劃書,和各部主管討論貸款收購的問題。
注︰赤軍是一支活躍在世界各地的反西方政府地下武裝組織,其中成員不乏高層知識分子和年輕女性,經常搶劫銀行籌集經費,一九八九年第三代赤軍宣布解散。
第七十三章 艾琳娜的布局
安良把艾琳娜的合約拖了七天,在這七天里一直待在家中跟安芸學習《龍訣》。同時他找達尼爾再次入侵前大衛集團的數據庫,找出艾琳娜主管過的全部工程項目。
在傳授《龍訣》的過程中,安芸沒有把書拿出來,只是一句句念給安良聽,而且不許安良用文字記下。她對安良說,《龍訣》本來是不傳之秘,現在為了解開‘卡巴拉’的秘密,讓他學《龍訣》完全出于情非得已,那麼至少保證只能口傳心授,永遠不能寫下來。
安良奮起神威,硬生生把兩本《龍訣》背了下來,不過在這麼短的時間里要理解個中奧義根本不可能。安芸對他說︰
“學中國文化以背誦為先,先把口訣全放進腦袋里,總有一天會突然開悟,見到和《龍訣》有關的地理形勢就會有所醒覺。如果沒有背下來,就算聽過理解過,當見到那種特殊的格局也只會象睜開眼楮的瞎子,一開口就錯斷為假穴以至入寶山空手回。”
安良聽了之後一付深謀遠慮的樣子唯唯諾諾,然後帶著深重而復雜的腦袋打電話給艾琳娜。
見到艾琳娜的時候,他收到一份二十多頁的合約,合約中提到在一年內他將以顧問身份參與《3。5K微波通過物質介質影響基因的研究》,有薪金也有研究成果商業化之後的盈利分成,在研究成果上還會以他們三個人的名字得到專利,不過按常規在頭十年和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共同擁有,十年後則由他們三人共同擁有,專利權最後可以在他們三人之間進行交易。
安良花了半天看密密麻麻的條款,覺得工作輕松收入可觀,于是頭昏眼花地簽下大名,對他來說只要沒有罰款和要負法律責任的合約都可以簽。這份合約最大的違約條款就是洩密,這一條是安良很有信心做得到的。作為一個風水師,心里面實在有太多秘密了,為客戶保密是風水師的天職,秘密這種東西一旦有之後,多一個少一個並沒有區別。
進入研究的第一天,安良首先把馬特維的金字塔沙盤作了復雜的調整,改變成各種龍脈典型布局,再加上材質和植被配合變化,產生出上百種變形,他估計這些龍脈的數據提取夠馬特維忙上一陣,自己就可以抽空干點別的事。艾琳娜很快看穿了他的詭計,貼住安良要和他談下一件事情。
艾琳娜向他介紹了使徒會當年支持納粹的歷史背景,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提出安良應該配合公司對使徒會進行一次商業行動,目的是把使徒會趕出市場,徹底斬斷使徒會的經濟來源;一來為世界和平做出貢獻,二來也可以讓公司廉價收購使徒會的產業。
安良知道連太郎一心奪取《龍訣》,目的必然和使徒會重建第三帝國有關,如果《龍訣》落在他們手上絕對是人類的災難,對使徒會的攻擊可以說是安良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對使徒會的仇恨這麼大,倒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他原以為公司方面救回馬特維就會把這件事告一段落。
美洲聯合投資公司的操作實力和目的都讓他有所懷疑,可是這件事情就算沒有人提出來他都會去做,何況現在有人出錢出力配合他去做?不過安良仍按慣例和艾琳娜經過一通討價還價,同意了參與商業計劃。
回到艾琳娜的總裁辦公室,艾琳娜讓安良說說可以怎樣用風水配合這次商業行動。安良向艾琳娜了解過公司手頭上掌握的情況後問道︰
“我發現公司對使徒會的了解太多了,雖然說現在是個沒有秘密的情報時代,可是要打垮一個跨國銀行集團的產業並不是那麼簡單,至少要在對方的資產里擁有自己的資產,否則不可能突然動搖一個這麼大的系統。公司和使徒會到底是什麼關系?”
艾琳娜用招牌動作叼著煙搖著二郎腿說︰
“在中國兵法里說過,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無論使徒會的政治目的是什麼,錢是最重要的推動力量。在使徒會下手襲擊我們的共振機基地之前,公司和他們的主要經濟支柱德國威斯銀行有過一些交易,一方面公司和威斯銀行有交叉持股,另一方面威斯銀行因為投資預測錯誤持有了一批‘有毒證券’……”
安良知道“有毒債券”是美國引發次貸危機的始作俑者,但是德國銀行業一向監管十分嚴格,想不到威斯銀行也會持有,看來是當時看到這些‘有毒債券’利息奇高,利欲燻心大量買入,到發現債券價格暴跌的時候已經無藥可救。一個財務中毒的系統無論多龐大,在搖搖欲墜的時候,只要用手指一戳就可以把它推倒。有這樣的前提,擊垮使徒會並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安良有更奇怪的問題︰
“艾琳娜博士,我發現新公司對你的信任太高了,他們接管大衛集團的時候一般來說應該派來幾個新總裁,現在不單止讓你挑大梁,還由你親自指揮東京作戰,又由你參與馬特維的研究,還要主持這一次收購,你也太能干了……我覺得你和新公司過去就有很密切的關系,是嗎?”
艾琳娜笑一下說︰
“我有這麼能干就不用請你幫忙了,不過我可以簡單說一下過去的事。美洲聯合一直是大衛集團的持股合作方,在丹尼的研究造成集團面臨破產時是美洲聯合出資支撐,因為從七八年前就有合作,所以我們這些老職員都和美洲聯合的老板很熟絡……我想他們是喜歡我吧,我這個形象可以代表一個新接管回來的公司,而且用一個舊人做總裁可以穩定集團里其他職員,在人事上也很有好處,你覺得呢?”
安良馬上點頭說︰“真是一個好理由,我很欣賞你的口才……那麼這次收購由誰主持?計劃是什麼?”
“計劃還沒有,具體操作由你的老朋友達尼爾主持。”艾琳娜說完向安良擠一下眼楮︰“你們又可以合作賺大錢了,也許他也會和你分享收益吧?”
安良驚訝得張大嘴巴,他真是沒想到艾琳娜把爪子伸到自己的風水事務所,把達尼爾都挖出來用了,現在他才明白上一次在事務所辦公室里,達尼爾對他說什麼十億美元發財大計,原來就是這一樁事情。這麼說來,艾琳娜是早就知道達尼爾的背景,而且早就為威斯銀行行動做鋪墊,只有自己象個傻瓜一樣被她帶著繞圈子。
艾琳娜聳聳肩說︰“你需要回去和達爾尼商量一下嗎?我想明天可以聽到你們的計劃……別忘了,這可是一次正義的掠奪,你們會玩得很開心,哼哼……”
安良從椅子上一下站起來,指著艾琳娜說不出話,指了一會說出一句︰“我馬上找他……你象一只狐狸……”然後馬上掏出電話找達尼爾。
艾琳娜向著安良回頭的眼神親了一個飛吻。
安良氣沖沖地跑回風水事務所,進辦公室關上門就揪住達尼爾︰
“快說,你是什麼時候接下十億美元的金融業務,現在你和他們簽了什麼合同?他們為什麼可以找到你,為什麼華爾街一地都是金融公司他們非要找你?”
達尼爾驚恐地瞪著眼楮慘叫,被他搖得肥肉亂晃,他以為安良擔心這個交易違法會拖累風水事務所,不停地大叫︰
“別慌別慌,合法的!全部手續都是合法的!”
“你沒有紐約證交所的席位,你是在服刑的罪犯什麼席位都不會有,這麼大的交易怎麼可能合法?你說。”
“不是我交易,我只是調度,而且美洲聯合金融公司在各大市場都有席位,我只要調度他們的交易員。”安良還是不放手,一直揪著他的領口,勒著他的領帶說︰
“什麼時候談的?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說我今天就在這里勒死你!”
“這有什麼呀?咳咳……我賺了錢一定和你分,我要先做好計劃事成之後才告訴你嘛,我簽的合約都有保密條款……啊救命……現在不能說……咳咳,放手!我有好東西給你看,免費的,免費的!”
安良用手在達尼爾黑色的大圓頭拍了兩下放開手說︰
“現在我也和美洲聯合簽約了,就是和你合作……你們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你早就應該告訴我對方是美洲聯合。有什麼給我看?”
達尼爾喘了一口氣,從桌子拿起一塊薯片放進嘴里,然後把一個電腦屏幕轉到安良面前,調出長長一串文件。安良從文件名字上看到很多國家地區的名字,工程項目從大型寫字樓到河堤水壩什麼都有,甚至還有軍事設施和采石油的油井,他不禁小聲說︰
“大衛集團真是有能耐,全世界的生意都給他們做了,要不是那該死的共振機,這個公司可以象天堂一樣完美。這些東西太多了,我有時間再慢慢看。”
達尼爾嘴里噴著薯片說︰
“我知道你對金發美女越來越感興趣了,所以幫你查過艾琳娜的早期情況,雖然很多資料已經被刪空,可是我還是找一點痕跡。”
達尼爾又從屏幕中調出一個表格說︰
“這是十年前美洲聯合工程有限公司的人事資料,艾琳娜當時是公司的副總工程師,同時她在考生物工程學位。三年後大衛集團得到美洲聯合投資有限公司的協助在華爾街上市,不久後艾琳娜就進入了大衛集團。”
達尼爾說完得意地向安良做了個鬼臉,嚙起一排白牙笑起來。安良湊到屏幕前仔細看了看,對達尼爾說︰
“果然是一伙的,他們早有預謀了……”
“還有,我有兄弟,你有注意美洲聯合的背景資料嗎?他們的注冊地是維京群島,這可不是什麼老牌實力公司的注冊地點,在那種地方注冊的公司往往都有另一付面目。”
達尼爾一邊說一邊向嘴里大把地放薯片,安良皺著眉頭恨恨地看著達尼爾。達尼爾發覺安良看著自己,友好地把薯片遞到他面前︰
“兄弟,來一點嗎?”
安良痛苦地嘆了一口氣,強忍著怒火說︰“不吃,說說你的計劃吧……”
第七十四章 搶劫銀行
在腦中裝入了控制芯片的“天使”,只不過是一台被永久定位跟蹤的機器,只要腦中的芯片沒有取出來,沒有人可以逃過無處不在的衛星追蹤。
自從東京地下基地陷落,使徒會就失去了亞洲部大部份“天使”的下落。從當天在基地幸存的“天使”雪的口中聽說,因為基地中停電,加上不敢在自己的地方使用重兵器,全部參戰“天使”及警衛都被對方的戰斗機器人殺死,重要資料雖然已經在遇襲時自毀,可是沒有一塊機件可以修復再用,由雪操縱的飛碟也在戰斗中全部損毀。
對方的毀滅性攻擊令使徒會找不到戰斗時的任何記錄,雪和連太郎的話成了唯一證辭。由于亞洲各國在金融風暴之後紛紛采取金融保護措施,威斯銀行在亞洲一直發展得不順利,亞洲部一直作為一個半軍事據點存在,銀行業務並不多,這一次打擊幾乎把亞洲部徹底消滅。重建這個據點需要大量資金和科技力量,所以連太郎主動提出到美國尋找《龍訣》,也算是為自己找回一件可以做的工作。
使徒會的議會里,大部份人對《龍訣》的重要性將信將疑,可是首領馮‧腓烈特和托米卻一直大力支持,因為第三帝國從來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改變世界的力量,只要能達到效果,就不在乎這種力量在今天算不算是科學。使徒會對“天使”來說也是神秘的,她們只知道自己的直屬上司是洲際主管。“天使”們很守規矩,從來沒有人主動了解太多上層的事情,她們是士兵、特務,只需要了解和任務有關的事情,過去的“雨”,今天的李孝賢也是這樣。
但是時間長了總是會了解一些蛛絲馬跡,比如她知道組織的資金來源非常雄厚,每一次任務都指向社會結構的金字塔尖,把許多任務拼湊在一起,她可以隱隱約約感覺到使徒會是一個以什麼為目的的組織。
不過組織的目的和她並沒有什麼關系,她從小就在訓練基地長大,學習一切執行任務的技能和知識,她沒有親人,和其他“天使”也不會有什麼交流,因為組織上不充許“天使”之間有私人關系,每一個“天使”都可能在下一秒鐘成為自己的任務對象,執行任務是她生命存在的方式和意義,她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她唯一感到困惑的是“天使”的人數從不增加,人員不斷更換,早期的“天使”總是先消失,可是從來沒有人說她們去了哪里,這一點讓她很擔心。隨著時間推移,“雨”的恐懼日漸增加,直到同期的“天使”只剩下雪和“雨”,她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天使”執行任務的對象都是頂尖的人,如果這些人沒有威脅組織的能力,根本就不值得“天使”出手,“雨”覺得只要找到一個有力的對象合作,就有可能幫助自己擺脫困局。經過幾次選擇後,她等到了接近安良的任務,無論從直覺和資料分析,這都是一個可以為了情義做傻事的人,利用這種人比利用一個唯利是圖的人更安全。果然,安良不只是給了“雨”一個希望,他還給了“雨”從來沒有過的心動,以至于她愛上安良叫她的名字︰“小賢”。
她知道自己不再是“雨”,而是安良心里的完美情人李孝賢,而她願意一輩子扮演這個角色。
李孝賢坐在一個大木箱上,正捧著一只款式可愛的少女型手機,細細看著屏幕里的相片。這是她一生中最珍貴的東西,相片里的她穿著斯文大方的裙子用手指猛拔安良下巴的胡子,安良穿著工整的西裝象要參加婚禮,正在仰頭大笑閃開頭,小狗扣扣被緊緊地擠在中間,從相片下面露出半個腦袋看到鏡頭伸出舌頭。她一直低頭看著這幾張相片,臉上露出恬靜的笑容。
她坐著的木箱是還沒有開封的立體定位儀,這是做腦外科手術必備的儀器。這幾個星期,她和其他三個出逃的“天使”到處搶劫銀行就是為了買這些東西。每個“天使”都非常了解腦內芯片的性能,這個芯片除了可以全球定位追蹤,還可以接通“天使”的視覺神經,讓總部和“天使”的視覺同步,“天使”看到什麼總部也會看到什麼;芯片可以發射出波電腦使“天使”產生幻覺,進一步破壞大腦讓她們象大衛一樣突然死亡,而為了在她們死後不被外人收集到芯片破解其中的技術,芯片還有自爆功能。
在這樣的技術背景下,李孝賢帶著大家逃出東京地下基地時,每個人都帶出一個可以屏蔽腦波的頭盔,問題是她們永遠不能在地面環境脫下頭盔,除非在多層水泥屏蔽的地下車庫。
離開東京地下基地後,李孝賢帶著幾個女孩子從日本偷渡到西伯利亞,又在俄國黑幫的幫助下輾轉到了德國。李孝賢知道要得到真正的自由,就要從腦中取出芯片。德國有世界上最好的腦外科專家,有世界上最好的儀器,而且她知道使徒會的總部在法蘭克福,她在自由之前不會遠離這里,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敵人最想不到。
一個十八九歲的活潑女孩子撲到李孝賢的肩上,看著她的手機說︰
“雨,這是你男朋友吧?怎麼長得象頭大猩猩,哈哈哈哈……”
李孝賢很喜歡這個女孩,她的代號是“桐”,是幾個女孩子里最外向的一個。她反手輕輕拍一下桐的頭說︰
“這叫健壯,你根本不懂欣賞,人家長得可英俊了,你看他的牙齒多白,這一張正面認真的樣子特別帥。”
李孝賢按出前一張雙人照,相片里兩個人都正視著鏡頭,中間夾著一只小狗,象一對新人的結婚照。
“哦……果然帥了很多,還有點象基洛里維奇呢,他在床上厲害嗎?”
李孝賢笑著把手機收起來說︰“現在的女孩子太壞了,一天到晚想著上床。他厲害關你什麼事呀,快去檢查車輛,馬上就要出發了。”
在一旁端著表格填寫的女孩子說︰
“雨就喜歡這種大男孩,我覺得太膚淺了,還是成熟一點的好。”
說話的女孩代號是“楓”,她長得很高,一副職業模特的身材。李孝賢一邊檢查放在箱子上的步槍一邊說︰
“你有戀父情結吧?二十歲都不到就想找個老頭子,等取出芯片後你可以回日本找呀,在電車上全是熟男,你只要穿上短裙就可以引出幾十個跟著你下車問你要不要援助外交。不過這樣才好呢,要是你也喜歡大男孩就要和我爭男朋友了。那個……阿槿,我們的設備還缺什麼?還要多少錢才行?”
槿長得斯文秀氣,說話聲音輕得象客服中心的話務員,她正拿著一份說明書檢查送來的零件,聽到問話抬起頭指著地庫里的大箱子說︰
“手術導航儀、手術顯微鏡、血管造影儀,生化分析儀都肯定可以了,MRI太貴又太大了,我估計運不進來,所以訂了CT掃描儀,我問過網上的專家,估計配合血管造影可以取代MRI,現在還缺深部微電極刺激儀……”*三個女孩都轉頭看著槿,李孝賢茫然地問︰“這是什麼呀?”
槿一臉認真地說︰“就是細胞刀,想安全切除芯片就要用這種儀器……”
楓有點不耐煩地說︰“行了,反正不要讓專家來了才發現少了點什麼工具,還缺多少錢?”
“不到五十萬歐元。”
李孝賢嘆一口氣說︰“總算到了最後一次,我們要保證每次都成功只能搶小銀行,小銀行的現金很有限,搶得太多總會出事的……儀器齊全了還要去劫持專家來動手術,楓,你那里都查到有什麼好專家了嗎?”
楓整理一下黑皮衣,戴上屏蔽頭盔說︰
“德國最好的腦外科專家也就那十幾個,我做了表格給你,到時候看看哪個更帥就劫持哪個吧,反正手術風險那麼高,死在帥男人手里不太虧本……”
桐格格地笑起來︰“你一定會選一個老男人,不過不要太老哦,要不然手術的時候手一抖我們就死掉了。”楓壞笑著說︰“先讓他給你做手術就行了……雨,可以出發了嗎?”
李孝賢看看大家整裝待發,偷來的貨車里已經整齊地排好了摩托車,一切準備就緒,李孝賢戴上屏蔽頭盔,向前揮揮手跳上貨車前座。
桐開著貨車上了一道大斜坡,離開地庫來到地面,飛快地從無人農莊開向遠方的城市。
搶劫行動象過去一樣,先堪查好地形,晚上潛入銀行的總線系統裝上定時炸彈,在銀行關門結帳之前炸彈就會爆炸,李孝賢她們將會在炸彈炸斷電力系統和監視系統的同時開車撞進去……
貨車撞進去的氣勢已經讓銀行里所有人都嚇得伏地不起,在一片凌亂中四個人有條不紊地配合著,很快把四個背包裝滿了現鈔,正要離開的時候,門外響起警車的聲音。
李孝賢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她伸出兩只手指示意開始二號計劃,楓馬上走到銀行門外,向著兩警車一陣掃射,把車里的警察全部趕了出來,然後幾槍點射打穿警車的油箱,把警車炸成燒糊的罐頭。
李孝賢和槿選了幾個瘦小的男人押上貨車,桐剛剛倒車撞出大門,街上響起一片警笛聲,聽得出來街道各出口已經被警察封鎖,李孝賢馬上讓桐把車開回銀行里面,因為這個時候貨車一倒出去曝露在大街上,就會被火力籠罩。
李孝賢把幾個人質推下車,舉起手示意進行三號計劃。大家押著人質向銀行樓上退卻,按照三號計劃只要從銀行的四樓屋頂跑到大街盡頭,跳下去停車場就有備用貨車可以離開。
帶著人質沒有走不通的路,她們很快上了頂樓,可是鑽出去馬上穩約聽到遠處有直升飛機的聲音,看來這一次警方有非常充分的準備圍剿她們。李孝賢並不擔心會和直升飛機馬上對抗,速度再快的直升飛機從聽到聲音到飛到面前也要一分半鐘,她一聲不發,一直做手勢叫大家加快速度從房頂逃脫。
當她們跑到連排樓頂的邊緣,已經可以看到直升飛機,飛機上放出大喇叭的聲音,用德文和英文喝令她們投降。李孝賢看著直升飛機笑一笑,她知道只在她們還在城里,直升飛機就只會裝裝樣子,警察絕不會在居民區從天空向地面開槍掃射。
四個人命令人質趴倒在地,從腰間抽出繩索彈射槍釘在房頂,飛快地從屋頂垂到地面,在下面正好桐事先準備好的貨車,大家一聲歡呼跳上車就向城外沖去,直升飛機和警車象獵犬一樣隨後追來。
第七十五章 暗路
德國生產的名牌貨車性能很好,加上桐的高超駕駛技術,很快就從城郊進入山區。警方的直升飛機一直緊緊咬住,大群警車呼嘯著警笛隨後追來。
楓和槿把貨車後門打開,一直和警車零星交火,盡可能阻遏警察追趕的速度,壓制對方的火力。但是在寬大筆直的山間高速公路,每一台車都可以全速前進,警車越逼越近,從警車上射出來的子彈也越來越猛。直升飛機一直在她們頭上盤旋,掛在飛機側面的警察已經開始對貨車進行射擊。桐和李孝賢一直坐在前座,一發現直升飛機有正面射擊的準備動作,桐就要把貨車走成蛇形路線。
無論駕駛技術多好,蛇行前行的速度都不可能比直線追擊快,情況越來越危險,李孝賢覺得有必要立刻解決眼下的問題。她轉身看看後車廂,間隔駕駛室的玻璃窗已經被桐拆下,她可以直接和車廂的人說話。車廂里面整整齊齊綁著四台綠色的大功率越野摩托車,這是三號計劃專用的摩托車,就是為了進入深入狹窄的山區後可以在叢林中跨越,甩掉開汽車的警察。可是從現在到進入換車地帶還有半小時的路程,要撐過這半小時只有還擊。
山區的冷風在貨車的高速前進中拉成噪音,李孝賢向後面大叫︰
“放阻車釘,攔下幾台警車!”
楓和槿從車廂里拉出兩箱阻車釘,分別從車廂兩邊向地面倒去。釘子剛倒出去,李孝賢又叫道︰
“前面有急彎道,準備油罐!”
追在前面那幾輛警車沒想到從匪車上倒出警方用的阻車釘,追得太近躲閃不及,同時被刺破輪胎失控亂竄,有些撞到公路兩邊的護欄上,有些橫在公路中間被後面來不及剎車的警車撞上。公路上一時間亂成一團,警車的追捕馬上被瓦解,可是在天上盤旋的直升飛機已經從一架增援到三架,直升飛機看到警車受阻,幾乎是報復性地時同向貨車開火。
為了放在停車場不引人注目,桐偷回來的只是普通貨車,不可能擋得住子彈。雖然警用直升飛機沒有配備機關炮,可是機上的警員都配上了火力強勁型輕機槍,一排子彈打中貨車,車廂上就亮出一排透光的洞,這樣車里的人等于完全處于沒有保護的狀態,被子彈打中只是遲早的事情。
李孝賢立刻開槍打碎車頭玻璃,把步槍伸出窗外對著直升飛機上的警員開槍,XM8步槍精準無比,在可以把天空的飛鳥打下來的“天使”手里更是發揮到淋灕盡致。一串子彈劃著弧線射向天空,掛在機艙側面的兩個警察同時中槍,子彈打在防彈衣上撞得昏過去,一個摔進機艙里,一個摔出機艙外,被安全帶吊在空中。
楓和槿也從車廂後門向包圍過來的直升飛機開火,把飛機遠遠趕到射程以外。李孝賢一扭身鑽出車頭倒坐在車前蓋,抬槍對著另一架仍有攻擊力的直升飛機狙擊。這架飛機看到兩架僚機都被打退,一發現李孝賢用槍指向他們,馬上拉起飛機就要回避。第一排子彈打到直升飛機的底部防彈甲板,沒有任何效果,李孝賢咬咬牙一狠心,對著直升飛機的後螺旋槳扣下扳機,把全部子彈傾瀉過去。天空傳來一片刺耳的金屬撞擊聲,直升飛機很明顯被打出故障,搖搖晃晃地墜落地面,隱沒在叢林中。
桐突然尖叫︰
“急轉彎,快回車里!”
李孝賢身形一縮退回駕駛室,順勢向前鑽進後車廂,看到後面警車又發瘋地追上來。她從地板上拉起一桶橄欖油叫道︰
“在彎道撒油!”
楓和槿也和她一樣拉起另一桶橄欖油就往地面推出去。
橄欖油已經換裝在易碎的塑料桶里,連著幾桶油在彎道上砸碎,山間彎道馬上變成滑溜溜的油槽。從後猛追上來的警車越開越快,完全想不到過去芝加哥匪幫甩掉警察的老辦法會出現在這里,他們看著貨車上摔下油桶,公路上油花四濺,可是來不及剎車也沒有辦法轉向避開,司機一打方向盤車子就打滑橫轉,以全速直統統地盤旋著滑進樹林里撞成一堆。
貨車風馳電掣地沖出急轉彎道,直升飛機的聲音也遠了一些,李孝賢鑽回駕駛室,桐問道︰
“前面就是計劃換車地點,我們要不要停車轉摩托車離開?”
李孝賢看了看窗外四周然後對桐說︰
“不把直升飛機打下來,我們就算開摩托車進山也跑不掉。再開多一程,快點開到開闊地,把飛機引出來擊落,不然又有增援過來就跑不掉了。”
桐點點頭,踩足油門在狹窄的公路上快速超車向前猛撲。到了稍微開闊一點的林區,果然又有直升飛機出現,李孝賢對車廂里說︰
“拿狙擊槍把飛機打下來!”
楓背好步槍提起藏在車廂的狙擊槍,槿蹲到她面前雙手托起了狙擊槍的A形槍架,楓把槍口瞄準直升飛機的螺旋槳軸,“碰,碰,碰……”有節奏的五槍點射,打光了狙擊槍的子彈,也把直升飛機從空中直接擊落。
桐突然又大叫道︰
“對面已經四十秒沒有車對開過來了,可能警察設了路障!”
李孝賢一聽知道真正的危險出現了,如果貨車撞上警察的路障,接下來就只有近距離槍戰,會造成大量死亡不說,而且逃脫也更加困難。她立刻大聲下令︰
“停車!換摩托車上山!”
貨車剛剛在彎道上剎停,她們看到二百多米外的公路上已經停了幾十輛警車,警車象在停車場一樣布成方陣排了八行,閃著耀眼的紅藍燈,上百警察躲在警車後面。公路兩旁是高聳的石壁,只要她們再向前開十米,背後再有警察包抄上來,就會陷入絕境。
可是現在貨車停的位置還有陡峭的斜坡,只要開越野車的技術足夠好的話,仍然可以快速翻過山嶺消失在密林中。
不等警察作出反應,李孝賢就向車廂後滾去,警察的子彈同時呼嘯而來,桐一低頭躲在方向盤下,可是就此被子彈壓得抬不起頭。
“嗵”一聲響,在沒有人看到的情況下,從前車窗射進來一個催淚彈,正好滾落在駕駛室的地板上,催淚彈對著蹲在方向盤下的桐迎面爆發出大量刺喉的濃煙,桐痛苦得發出一聲尖叫。濃煙遮住了貨車里的視線,警察馬上無聲無息地向貨車沖鋒。
殺傷性的濃煙近距離燻入桐的眼楮和肺部,隨著肺部的刺痛,她無法睜開眼楮也不能呼吸,臉上和頸上象被撕下皮膚一樣連心的痛。桐再也不能鑽到後車廂開摩托車,她需要馬上離開這里,她需要新鮮空氣。
李孝賢伸出雙手拉著桐的肩要把她拉到後車廂,可是桐條件反射一樣尖叫著掀開一直帶在頭上的屏蔽頭盔。
李孝賢看到她的動作大聲驚叫︰“No——!”
頭盔掀起,從白霧中散出一片烏黑發亮的長發,李孝賢看到桐轉過臉看著自己。這是一張稚氣未脫的面孔,又黑又亮的瞳孔象看不到焦點,眼眶里湧出兩行淚水。
白霧變成紅色,桐的後腦開放出一片血花,整個身體隨即無力地搭在駕駛室和車廂的窗洞中間。
李孝賢聽到一聲爆炸在耳邊響起,鮮血噴灑到車廂里每一個角落。剛剛把摩托車打著火的楓和槿,騎在車上轉頭看過來,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李孝賢緊緊地閉上眼楮,馬上睜開眼喝令︰“Run!”
當楓和槿都離開貨車,李孝賢把一個手榴彈扔在桐的懷里,立刻加油跳出貨車,跟上隊伍沖上陡坡,飛快地潛進山區腹地。
警察還沒有圍近,就看到貨車突然自爆,沖天烈焰把車里的一切燒成灰燼。
冷雨一直下到半夜,李孝賢和兩個女孩帶著屏蔽頭盔靜靜在坐在黑暗的面包車廂里,外面是只剩下零星汽車的停車場,她們在等美因茨醫院最好的腦外科專家提拉曼教授,只要他一走出停車場開車,她們馬上就會實施劫持。
桐的死亡讓每個人都意識到使徒會已經發動了她們腦中芯片的自爆系統,只要她們脫下頭盔,等待她們的不只是被發現,而是立刻死亡,這給她們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她們不能再拖延一分一秒,回到地下車庫後,李孝賢讓槿訂購了余下的手術設備,馬上開始對腦科專家的劫持行動。
一個中年白人打著傘匆匆走到的停車場,楓用望遠鏡看了一下,然後對大家點點頭,李孝賢立刻踩下油門把車急沖到提拉曼教授身邊,楓和槿同時拉開車門,一伸手就把教授拖上車,不等他開始掙扎,兩個人已經熟練地拉他制服綁好套上黑頭套。李孝賢猛踩油門,面包車打著滑沖出停車場。
面包車在黑暗中向著城外沖去,可是剛剛轉上高速公路,面包車後面就響起渾厚的跑車引擎聲,三輛保時捷象鬼影一樣從後面追上來,從左右和後面包圍住著面包車。
楓和槿向窗外看了一下,槿大聲說︰
“三輛車上全是帶槍的女人,她們是天使!”
李孝賢一聽把油門踩到極限,可是民用的面包車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保時捷比速度,槍聲又同時響起來,在高速公路上飛奔的四輛車上都閃出火光,子彈象金屬風暴一樣在公路上激射。李孝賢眼看和人家比快不可能了,她猛踩下剎車,後面的保時捷重重地撞上面包車的尾部,剛剛射向李孝賢的子彈從她面前擦過。
面包車被後面的跑車重撞之後在公路上跳起翻滾,從急剎停下的跑車上跳出六個金發白人女郎,她們和李孝賢一樣穿著黑色皮衣,端著XM8自動步槍向翻側的面包車快速接近。
李孝賢身上綁著安全帶,全身骨頭被摔得劇痛,她回頭看看車廂里面,楓和槿都已經中槍倒下不省人事,自己身上全是血躺在一堆碎玻璃里,一時間還不知道哪里中了槍。她忍著痛飛快松開安全帶,從身上摸出兩個手榴彈,估算一下“天使”接近的距離,拉開保險栓後,把冒煙的手榴彈握在手里等了兩秒。
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動作,手榴彈延時只在四至五秒之間,而且沒有人知道哪個手榴彈會提前爆炸,可是在這個關頭,李孝賢願意冒任何險。
“天使”還沒有看到翻側的面包車里有人爬出來,槍口全都指著車底,突然從面包車里有兩個手榴彈飛上半空,六個“天使”馬上條件反射地向兩旁撲倒在地,可是手榴彈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象煙花一樣炸開,彈片從天空炸向地面,刺殺伏臥在地的“天使”和面包車的底盤。
爆炸聲一停,李孝賢馬上提著槍從面包車頂爬出來,不管面前有沒有人,對著地面就是一通掃射。不過已經沒有“天使”向她還擊,地上滿是屍體,雨把血沖散在無人的高速公路上。
李孝賢回到面包車里檢查一下楓和槿,她們已經在剛才的混戰中死去,提拉曼教授也在撞車中折斷了頸骨。她終于明白了使徒會的計劃,其實德國國內每個有能力切除芯片的專家都已經受到“天使”的監視,只要李孝賢向任何一個專家下手,下場都會象今天一樣。
她在冷雨中爬進“天使”留下的保時捷跑車,擦一下屏蔽頭盔前的血水,讓自己看清前面的路,踩下油門沖進黑暗中。
第七十六章 堂口
安芸把《尋龍訣》和《御龍訣》傳授給安良之後,等安良出門去找艾琳娜,自己開車到了位于曼哈頓下城的唐人街。幾天前劉中堂打過電話來,說已經回到紐約,馬上就想來拜會安芸,可是安芸正在給安良授課無暇接待,于是把見面推遲到今天。
安芸提了兩盒糕點走進狹窄的唐人街,熟門熟路地走上一座不起眼的舊樓,這里的樓房都有上百年歷史,旁邊其中一座還是當年孫中山先生組織革命發表演講的會館。
沿著光滑發黑的木樓梯走上三樓,就看到一條曲折的走廊,走廊兩旁有很多緊閉的門,從門上的毛玻璃透出明亮的光線,看得出房間里的光線比走廊好得多。走到最後是個寬敞的辦公室,房門大開,里面坐著五六個衣著斯文的華人,有幾個在聊天,有幾個正在伏案寫字。安芸放眼看進去,一眼就看到一個滿臉大胡子的高大中年男人站在最後的位子上提著毛筆寫揮春。
她輕輕敲門引起大家注意,那些人抬頭一看,一個剪了短發的中年美貌婦人站在門外,她身穿中國長衫,脖子上圍著一條白圍巾,超凡脫俗有如得道仙家。這個幾十年不變的招牌造型無人不識,大家不約而同全站起來打招呼,辦公室里響起一片叫“大師”的聲音。安芸看著他們不禁展開微笑,原來眼前一群高矮肥瘦的男人全都拿著雪糕,其情形象夏令營的休息時間。
劉中堂放下筆首先沖到大門拱手說︰
“安大師親移玉步上來敝館,真是篷壁生輝。”
他腳下跟過來一只史納莎小狗,哼哼唧唧地圍著安芸的腳繞來繞去。安芸揚揚手說︰
“哪里哪里,叫我一聲芸姐就行了。扣扣也在這里呀,來抱抱……”安芸抱起扣扣說︰“我也經常找洪門兄弟幫忙,只是過去沒機會到你這里坐坐,五洲致公堂和洪青體育會我都經常過去聊天呢。”
劉中堂連忙點頭說︰
“是是,因為唐人街地方不多,我們的各個分館都只能按功能分開申請牌照,沒事時大家各忙各的,有事才到會館聚頭。我們這里主要教小朋友學中文,傳承一下中國文化,芸姐以後要經常來中文會指點我們。”
安芸一坐下就有椅子推到屁股下面,一伸手茶杯就來到面前,洪門里的兄弟人人都認識號稱“生觀音”的風水宗師安芸,對其極為尊重。安芸認不出那麼多人,只好頻頻點頭微笑招呼。
安芸放下扣扣,托著茶杯四處看看辦公室里的環境。這里一眼看去象個教務處,唯一可以看出些洪門味道的是後牆上掛了一塊大牌匾,上面寫著斗大的四個字“禮義廉恥”,在入門的角落里有個神龕,里面供奉著關公。
安芸回頭看一眼劉中堂,他挺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他還記著安良在東京時使壞問他的問題︰到底信了上帝之後還拜不拜關公?
安芸走到關公面前,按洪門禮儀上了一炷香。這給劉中堂表明一個態度,她不會在意劉中堂怎麼拜神。她坐回來的時候,劉中堂的眼神里幾乎充盈著熱淚,這是多大的理解啊。
“劉兄弟,這一路回來順利嗎?”
劉中堂拉了椅子坐到安芸身邊說︰
“回來的時候邊防查得很緊,我是翻山越嶺走過邊界的,雖然是辛苦一些,幸好還算順利,不過時間上就拖慢了,在路上奔波了大半個月。”
“我是特地來登門道謝的,為了我的事情你出了不少力。我回來後給你們龍頭大哥打過電話,警察局沒有給你找麻煩吧。”
劉中堂把安芸拿來的糕點給其他人分了,對安芸說︰
“沒有沒有,本來局里就有我們的兄弟,而且這次事關重大,我又能回來報到,所以警察局那邊願意把那幾個星期的報到給我填上,當成是去外州做慈善工作了。現在每周要抽一天帶扣扣去殘障福利會做義工,給殘障人士講解帶狗的知識,呵呵……”
從旁邊遞過來一把聲音,安芸轉頭看去是個瘦小的男人在說話︰
“劉秘書去了一個月,我們就慘了,他那輛雪糕車天天要找人開,雪糕天天要找人買,我們這些老師都吃得拉肚子了,家里的冰箱還要塞滿雪糕。”
他的話一說完,辦公室里就響起一陣哄笑。
安芸笑著說︰“想不到給大家添麻煩了,我一會給大家開張好藥方養養胃……劉兄弟,這次我來還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這里有說話方便的地方嗎?”
劉中堂把安芸帶到另一個課室,現在是寒假期間沒有小朋友來上課,所以課室一直空著。劉中堂關上門,安芸在前排坐下來說︰
“你也知道連太郎把我捉到東京是為了《龍訣》,上次艾琳娜又把使徒會的東京基地催毀,使徒會不會善罷甘休。安良有個搞電腦的朋友叫達達,他分析過小賢交給安良的機器是對腦波攻擊的武器,而且連太郎幾次對我思維掃描,我想他們已經有了找《龍訣》的線索,為了保險起見我想盡快轉移《龍訣》。”
劉中堂馬上問道︰
“芸姐有什麼安排?”
“我想你陪我到馬里蘭州走一趟……”
劉中堂的眼里閃出異樣的光彩,安芸知道他的心思,看著他笑起來。原來位于紐約南面三百多公里的馬里蘭州正是安婧的聖神修女院所在地,劉中堂在那里坐牢才有機會認識安婧,他對馬里蘭州太有感情了。現在聽說要去那里,他馬上想到可以見到安婧。
劉中堂試探地問道︰“是找婧修女嗎?”
“呵呵,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在這個傻姑娘手里,她在一個月前都不知道世上真的有《龍訣》。不過劉兄弟,你可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們安家守護《龍訣》一千多年,洪門的兄弟也曾經為《龍訣》出生入死,你……”
劉中堂明白地舉起手掌小聲說︰“洪門白扇劉中堂當天起誓,《龍訣》一事終生守口如瓶,如有洩密死在萬刀之下。”
從這種老派的發誓方式,安芸知道劉中堂對洪門歷史和傳統極為尊重,她點點頭說︰
“難得劉兄弟仁義忠勇,我看中你就是這一點。因為他們會盡快下手,此去必然有些危險,但是我看你山根有橫紋克破,第一次婚姻有隔角之刑,妻子已經不在身邊了,小孩卻不能不管,你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說出來。”
劉中堂也笑起來︰
“芸姐的相法很精微啊,我前妻在我坐牢時和我離婚了,不過兒子由她帶著問題也不大。我算過自己的命很硬,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不,我們的對手能讓人死于命數之外,你不要掉以輕心。”
劉中堂聽到這話板著臉說︰
“洪門重義輕生,幾百年來為國為民拋頭顱灑熱血從來沒有半句怨言。如果芸姐不想我做這件事就不會找我,找到我就不必這樣試探……”
安芸笑著拍拍他的肩說︰
“明白明白,對不起啊劉兄弟,我一個女人只是家長里短地關心一下,無心之言你不要放在心上。這樣的話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這次要麻煩你開上雪糕車,我聽阿良說你的車相當不錯。”
她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劉中堂,劉中堂又笑起來︰
“說起那輛車就厲害了,用起來可以頂一個野戰排,不過最好用不上,賣完雪糕平安回來大家都開心呀。我和其他老師說一下,下午就可以出發。”
“還有,劉兄弟今年貴庚了?”
“小弟行年三十三。”
“芸姐覺得你都有四十了,留了胡子很顯老,我見過你剃光胡子的樣子……一樣很有男人味,還特別顯年輕。再說……”安芸左右打量了一下劉中堂的臉形︰“你下頜方正,地閣圓厚,本來就不需要留胡子補充相格,留了大胡子還把運氣拖低了,你買的房子一直在貶值吧?”
劉中堂象關公一樣綹著胡子,皺起眉頭看著安芸,腦子里尋思著她的弦外之音。按理說這種小事安芸不會無端端提起,莫非是暗示自己換個形象婧修女會更加喜歡?他想了五秒鐘,然後堅定地說︰
“一言驚醒夢中人,多謝芸姐指點,我回家就剃……芸姐,要不要我布置些兄弟來配合?”
安芸很欣賞劉中堂這一問,可見他已經把事情攬上身,而且開始全盤考慮路上可能遇到的情況,劉中堂的確是一個成熟可靠的男人。她溫和又有點神秘地說︰
“有需要的話我會再找兄弟們幫忙,不過現在我們已經有幫手了。”
劉中堂要先回家收拾行李然後把雪糕車開出來,于是順路送安芸下樓。這時樓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從樓梯轉角看下去,見到兩個學生打扮的洋人女孩子正跑上樓,劉中堂和安芸都不禁愕然地對視一下,這里是教華人兒童的中文學校,樓下的牌子寫的全是中文,怎麼可能有洋人跑上來?
劉中堂拉開一扇課室門把安芸推了進去,自己低頭走出去迎向兩個女孩。他遠遠就用一付華人口音的英語問道︰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嗎?”
一個女孩子有禮貌地停地下說︰
“嗨,我們想學中文,這里可以上課嗎?”
另一個女孩子嘻嘻哈哈地跑進走廊里左看右看,劉中堂大聲叫住她︰
“嘿!現在是假期沒有人上課,而且我們只教兒童。”劉中堂把手掌壓到腰間比劃了一下︰“明白嗎?只是兒童。”
兩個女孩互相看了看笑起來︰
“我說過了這里不能學中文,你非要上來試試……謝謝你,我們這就走……”
兩個女孩轉身就跑下樓梯,劉中堂也想走下去,伸腳就勾向其中一個女孩正在踏空的重心腳,女孩被他一絆幾乎滾下樓梯,劉中堂伸手一搭就要把她拉回來。可是那女孩卻在失去重心的情況下憑空抽回被絆住的腳,驚叫一聲兩腳竟穩穩站在樓梯上,劉中堂連對方的衣袖都踫不到。這不是一個運動神經良好就可以完成的平衡動作,這是千錘百煉的格斗術。
劉中堂向兩人一番道歉後送出大門,回來就對安芸說︰
“她們是來殺你的‘天使’,你先回辦公室,我開車過來接你。”
安芸任由劉中堂作安排,她知道使徒會下手代表連太郎已經從她的腦影像中找到藏《龍訣》的地方,她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而且這麼急于殺自己,當然是擔心自己進一步威脅使徒會的計劃,那麼說,安良也會被刺殺。想到這里,她立刻撥通了安良的電話。
注︰在相學中“山根”是指兩眼之間的鼻梁位置。
第七十七章 旺財後天水
安良來到法蘭克福之後,雨就沒有停過。他穿著長到膝蓋的大衣,打著傘站在美因河邊,一直沉默地看著越漲越高的河水。現在還是嚴冬季節,雨水卻充足得可以引起河水上漲真是少有的怪事。而且對于使徒會的風水格局來說,這只證明有資金源源不斷地流入。過了一會,他又舉起望遠鏡看向面前的鐵橋,再次聚精會神地檢查橋上每條鋼梁和每顆螺絲。他知道對于使徒會來說,成敗全系在這條鐵橋上。
在紐約的時候,艾琳娜就告訴過他使徒會的總部藏在德萊克教堂,安良一眼可以看出這是經過風水師嚴密選址的結果。美因河彎彎曲曲地流過法蘭克福,把城市分成南北兩片,河流在彎曲的過程中產生了吉祥的“順弓”形態和凶惡的“反弓”形態。“順弓”形態陸地向外突出,河水繞著陸地流過;對岸的陸地恰恰相反,因為河水沖進來後又流出去,地面形狀象缺口一樣退縮而被稱為“反弓”,德萊克教堂正位于法蘭克福最大的“順弓”位置上。
美因河南岸這一段“順弓”形態的河岸長達一公里,如果僅僅是位于濱河大街就說人家看過風水未免牽強。可是加上教堂前面一片位于河心的淺灘作“案山”,以對岸左方的金融區大廈群作“青龍嶠星”,教堂左右二百米遠處正好有兩條橋作龍虎護手,這樣完美的風水布局呈現在眼前,說這是偶然的選址安良絕不會相信。
今天是元旦後第二天,剛剛渡過幾天新年狂歡的城市沉寂了下來,安良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走到鐵橋邊作最後的檢查。達尼爾對威斯銀行的攻擊計劃設計得象天羅地網,安良要做的就是直接到使徒會總部對其風水格局進行同步攻擊,確保每個步驟都可以事半功倍。
威斯銀行的主體是面向大眾的儲蓄銀行,這種性質和高風險運作的投資銀行有很大區別,儲蓄銀行只要在世界上存在得足夠久,在街頭屹立幾十年的招牌總會給人信心,居民總有一天會把錢放進去,從理論上說最後一定會成為不可擊倒的龐然大物。可是威斯銀行同時擁有其他投資部門,給這種穩健埋下地雷。
使徒會由支持納粹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貴族組成,德國戰敗後,這些貴族也隨之破產沒落逃亡各國,可是他們沒有就此罷休,經過十多年的休整後,重新組織起來要實現祖先們沒有完成霸權夢想,于是產生了這個秘密組織,威斯銀行就是使徒會通往成功的引擎。
在全球反納粹主流下的威斯銀行只能低調行事,穩健經營,所得利潤慢慢流向使徒會在全球各洲建立的軍事科研基地和特務機構。這樣一邊賺錢一邊花錢,威斯銀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發展緩慢,于是使徒會致力發展低成本高效率的特務組織。他們收養戰後遺孤交給蓋世太保殘余特務培訓,很快擁有一支代號叫“天使”的特務,“天使”活躍在世界各個領域,用不了幾年就名氣大振,除了完成使徒會下達的任務,也接到來自外界的委托,居然成了可以為使徒會賺大錢的組織,以致于不太了解歷史的秘密客戶們根本不知道“天使”發源于使徒會。
隨著華爾街創造出花樣百出的金融衍生證券,威斯銀行找到一條吸金捷徑,他們和華爾街一起瘋炒各種證券,收入暴增之後科研經費也充足起來,于是馬上投入巨資秘密開發腦波控制系列武器。經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戰敗的貴族們相信,控制人的大腦比殺死人簡單得多,這種武器一旦成熟,他們就可以發動一場無形的戰爭,在幾個月之內得到世界的控制權。當然,這種武器首先由“天使”應用到實戰任務中。
銀行業務發展得很快,可是各種經費的開銷也越來越大,使徒會陷入了高速發展的惡性循環里,組織中沒有一個部門可以停下來,他們只能不停地擴張,業務手法越來越貪婪,風險越來越大。同時他們通過各種手段令銀行上市發行股票,有了自己的證券,就更方便從股市中抽取資金。
達尼爾認為直接收購一個龐大的銀行集團成本太高,他要先把銀行的股價打下來,然後引起客戶恐慌產生連鎖反應,這樣美洲聯合才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他已經通過駭客技術入侵威斯銀行業務部,查找出大批客戶名單,還寫好一封數據充分的揭發信,準備向客戶公開銀行一早已經在次貸危機中虧空的真相。不過,這個真相只是他編的故事,如果計劃順利,這將會在七天內成為事實。
安良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他在鐵橋邊站了一會就向德萊克教堂的大門走去。在出發前安芸給他打過電話,提醒他“天使”已經在行動,這次不再象李孝賢那樣使美人計,很可能會直接殺人。安良馬上把手機號碼換掉,還準備了幾個備用號碼,以防備“天使”跟蹤訊號。同時他知道任何刺客都擅長狙擊,如果自己傻乎乎地站著,說不定人家看不慣就扣下扳機,還是四處走走的好,不要引人犯罪。
只要教堂是使徒會總部,這里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相信“天使”不會在自己家門前干掉他,除非“天使”想警察上門大搜查,從教堂里找出狙擊槍。他站在教堂前拿出手機,指著四周的建築物看了一下。
手機經過達尼爾進一步改良,已經不只是指示方位的電子羅經,還可以連接民用衛星地圖服務,排列出同一方向上有什麼建築物和計算出距離,這對于推算風水數據有很好的效果,安良再也不用看完羅經後從電腦對照復核地點,不確切時還要親自走過去確認。
不過作為一個風水師,就算看到衛星圖依然會用雙腳走到現場,現場環境因為有人影響而千變萬化,從電腦中看到的圖像也不可能最終取代肉眼觀測;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把羅經放在目標地點上,就看不到針尖細微的運動和變化,無法簡潔準確地堪察地磁和氣場。從大衛集團事件里,安良重新學會了尊重手上的中國風水羅經,它可以做到電子羅經做不到的事。
一個和安良一樣裝束、長相白淨斯文的中國青年端著兩杯咖啡跑過來,他是安良從紐約帶來的助手小余,他的下巴上還貼了一撖和安良一樣的方形小胡子。安良在出發前向艾琳娜提出,就算公司給自己配備一支特工隊,他也要帶個助手,因為神秘的中國風水不能讓外人知道怎樣運作。
小余把咖啡遞給安良,然後鑽進安良的傘下看他手里的羅經說︰
“午山子向,乾宮來水,這里風水挺好嘛。河水從左流向右,正好從西北後天水方位得到真水流入,我想得後天水的教堂地下可埋著不少黃金寶物。”
安良茲溜溜地吸了一口咖啡說︰
“是啊,這種旺財風水地建個教堂,擺明了動機不純。在三元風水學里,先天水旺丁後天水旺財,人家建教堂是想多引吸教眾感化世人,多募集善款可以到處發錢幫助人,最好的地方就是旺丁不旺財,這里卻正好相反,這麼大的教堂沒幾個人進出,卻藏了一個大財局,哼哼……”
小余摸著下巴上的胡子,抬頭看著教堂精美的門飾說︰
“有後天水支持的財局可以撐幾十年運氣,達達說要放倒這家銀行談何容易啊?”
“你別再搞那些胡子了,是不是不想扮我的樣子?想要我剃光胡子扮你嗎?”
小余一本正經地說︰
“安先生還是這麼小氣,我這胡子是粘上去的當然有點癢了,虧我這麼低工資幫你干活,現在還要扮你的樣子幫你擋子彈,不就是想跟你學點真風水嘛……”
“你不想玩可以撕了胡子脫掉防彈衣回紐約找阿美呀。”
“安先生,你也太不厚道了,我只是問問你這個局怎麼破。”
安良的確是逗小余玩的,他大聲笑著說︰
“我就覺得你是垂涎阿美的美色有意在我事務所里蹲點,想玩一場唐伯虎點秋香是不是?哈哈哈哈!”4`3小余一臉沒勁地說︰
“不教就算了,還要講這些話……”
安良把雨傘塞到小余手里,用手搭著他的肩慢慢走出街道,語重深長地說︰
“這里是使徒會總部,我們一出現就被他們盯住了,說不定什麼時候開槍,也不知道我們的話會不會被竊聽,現在的集音器很遠都可以定向竊聽你知道嗎?所以我不能在這里和你解釋風水。他們那邊有很強的風水師,知道我怎麼搞他就會破解了。我回去再慢慢教你,現在叫那些大個子開車來接我們。”
小余悶哼一聲算是接受了安良的解釋,他把咖啡杯伸到雨傘外往地上倒了一點,這是招呼人過來的暗號。過了幾秒鐘,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竄出三台一模一樣的黑色奔馳轎車急剎在他們身邊,氣勢洶洶水花四濺把安良嚇了一跳。安良罵罵咧咧地上了車,小余上了另一輛車。
安良問裝西裝帶墨鏡的大個子司機︰
“你們是不是CIA的特工,開車怎麼跟電影里面一個樣?
司機一踩油門把車 出去,然後才冷酷地說︰
“我們的任務只是接受你的部份指令,不包括回答問題。你在回別墅之前還要去什麼地方嗎?”
“朋友,你可以不在車隊里一直穿插嗎?我很頭昏啊。”
司機仍是冷酷地說︰
“安先生,三台車每三分鐘就要換一次排列,這樣使狙擊手不容易確認你在哪輛車上。”安良聽到這種冷冰冰的話,沮喪地彎下腰用雙手捂著臉說︰
“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輛車上了……唔……”
第七十八章 識破 一個穿著細羊絨西服的清瘦少年站在德萊克教堂三樓窗戶旁邊,他的打扮傳統得有點古板,從貴族學校出來的氣質和同齡人相比顯得格格不入。他托著望遠鏡看著安良上車離開,在他伸手可及的牆邊靠著一支狙擊槍。他轉過頭說︰
“想不到中國風水師真的來這里了,看來長與先生的推算是正確的,一定有一場大風暴在醞釀中。”
馮‧腓烈特瘦長的身影一直站在托米身後,他拿過狙擊槍坐在沙發上說︰
“不要在這里殺他。托米,記住無論做什麼事情,不要自己動手,也不要被證明和我們有關。輸了什麼都可以再贏回來,可是把自己輸出去,要贏回來就很難了……風水師出現,證明對方很快會出手,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想干什麼,不過做好教堂的保安最重要。安芸和安良是很危險的人,必須要處理,本來這是連太郎的工作,不過安良既然來了就在這里盡快解決。華爾街那邊的融資情況怎麼樣?”
托米坐下來看看面前的電腦屏幕,威斯銀行的股價一直隨DAX指數慢慢走平,在年度最後一天12月31日以略低于開盤價結束,收得每股46歐元。這是一個全球金融衰退的時代,不想在這時顯山露水的公司,就算沒有受到重創也不會輕舉妄動,有納粹背景的威斯銀行更是隨行就市隱沒在幾千支股票里。這個股價對威斯銀行來說處于歷史高位,這支股票在十三年里一直處于比DAX指數波動得大一些的緩慢上升趨勢,這給市場獻上一副業績良好的面孔,順利吸引了各類型穩健投資。
托米對馮‧腓烈特說︰
“我們的股價一直穩健,華爾街那邊卻搖搖欲墜。KK集團在清理一些次級貸款之後想置換成優良資產,趁市場低迷廉價切入銀行業,已經決定收購我們10%股權,他們的要求只是價錢要壓得更低,和華爾街相比德國市場價格更高,他們怕吃不消。這幾天他們都在業務部對帳,三天後星期天和我們簽定合約,到時我們會有超過三億歐元進帳。”
馮‧腓烈特低聲地說︰
“他們的策略倒和我們很相似,只是我們吃的魚不同,他們是吃一條大魚,我們要吃很多條小魚。簽定合約後要好好控制,不要讓他們過多介入業務,記住我們遲早要把他們趕走。三天時間不算短,很容易發生意外,你要多了解洽談情況。”
“是的,馮‧腓烈特先生。KK集團還有一個要求,他們想看到威斯銀行股價明天下跌5%,在這個基礎上簽定合約,你看行不行?”
馮‧腓烈特的眉頭馬上皺起來,股價突然波動5%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會讓其他優質客戶大吃一驚,對銀行的信譽有很壞的影響,而且這樣做相當于還沒有交易就給KK集團打了個九五折。但這是托米第一次主持使徒會的工作,他不想過多左右孩子的思想,他問道︰
“你的看法是什麼?”
“我請他們先向我們兌現八百萬歐元,在我們沖減了損失的前提下可以同意他們的條件。”
馮‧腓烈特的胡子動了一下,笑著說︰“如果對方同意的話,這也是個好辦法。”這時托米的手機響起來,他拿起手機講了兩句就掛斷,對馮‧腓烈特說︰“對方同意付款了。”
安良作為運作中心的別墅和德萊克教堂一樣位于法蘭克福南岸,這邊地大人少,建築物低矮,最重要的是容易被衛星監視,方便防守。在別墅里里外外有二十多個警衛把守,這一隊人馬由安良特別指定,他們是參加過東京地下基地攻擊的雇傭兵,安良知道他們的辦事能力所以特別放心。
回到別墅客廳,安良隨手打開電視機,小余坐到電腦前打開了法蘭克福地圖看來看去。這里已經被布置成指揮中心的樣子,四周的門窗緊閉,門後和窗旁都坐著警衛隱蔽地防衛。
安良脫下大衣扔到一旁,對拿著量角器貼在地圖上的小余說︰
“不用量了,用地圖加量角器這種玩法不可能取代羅經在現場的讀數,地球上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磁偏角,地圖上不會出現這個角度。”
小余放下量角器問道︰
“可是我看你有時也會這麼量呀?”
“那只是從大局上有個方向性的分析,真到了實用時還是要從現場讀出羅經的指向。”
小余想了一下,奇怪地問安良︰
“不對呀,你用磁針羅經在現場量出來的方位,不是一樣受磁偏角的影響嗎?航海航空用的羅盤也要先減去磁偏角的數據才可以定向,那麼用羅經量出來的不準確數據有什麼用呢?”
“小余,我們不是生活在宇宙真空里,風水要看的也不只是一盤數字,如果我們可以忽略磁偏角的存在來計算方向,我們就可以忽略風水局之外的各種外因了。地球的大磁場是相對穩定的,可是影響人的磁場卻是這個有磁偏角、有無數樹木河流、還有水泥鋼筋和電器機器共同影響下的環境,我們如果量出方向之後把全部磁偏角和被電流影響的波動都減去,只留下一個純數值的話,我們根本就不需要羅經,用衛星圖和量角器就行了。”
安良說完拿過小余手上的量角器扔到另一邊的圖紙堆上,其實這只是他用來畫圖的工具。
“用羅經就是為了取得不準確的方向?”
“不是不準確,而是現實存在的方向。”安良從大衣口袋里拿出羅經說︰“室內和室外量的方向有時差距大到十度,象飛星派這種不需要太高精度的家居風水術,就會從室外沒有其他電磁影響的地方量出一個地球磁場,如果用精度更高的三元風水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可以直接量出各個位置不同的指向,就用這個現實存在的方向來論吉凶,因為這才是測量點散發出來的真正力量。受磁偏角或者什麼電磁影響的不是磁針,而是人,我們就是要算人嘛,為什麼要關心磁針有沒有偏呢?”
小余點點頭說︰
“有道理,而且就算磁針偏了也偏不到哪里去。”
“當然不會偏得南北倒轉,這樣的話在古代會認為是有鬼怪。不過一般磁偏角也有一兩度的偏差,所謂‘分金差一線,富貴不相見’,一兩度偏差足以扭轉乾坤了。三元風水把周天三百六十度分了六十四個卦,每個卦又有六個爻,一共有三百八十四個刻度,每條爻線比一個角度還要小,幾度偏差就可以從這個卦跳到那個卦。你只學習過龍門八大局,這是三元風水的基本功,龍門八大局以八個方位論吉凶,可是這世上怎麼可能只有八個風水局,所以你看出德萊克教堂是好風水,從大方向上說是對的,可是看不出細微的破綻也很正常。”
小余垂頭喪氣地說︰
“這要學到什麼時候?”
安良看了看手表說︰“這得要我有多空閑,要不我回去給本書你自己先看看。”
“書我也有,你直接教教我德萊克教堂的破解吧。”
安良坐到小余身邊把地圖放大到可以俯視教堂和美因河的幅度說︰
“你看到的是一個近乎完美的風水局,可是再好的風水局也會受到時間的影響,因為它們也是生命,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就隨著時間有變化。教堂的風水完全傾向了財運的需要,從左邊流過來的美因河為教堂帶來源源不斷的金錢。但是在教堂的左右各有一條大橋,左邊的鐵橋把河水帶來的財氣截下一半,水流經過這里的時候會減速和產生輕微的紊亂,也就是說使徒會在經營上一直是節制保守的,他們不會狠狠地賺大錢,也不會把錢露出來在社會出名。可是今年如果他們不把橋拆掉的話會很麻煩。”
“他們想要更多的錢嗎?”
安良端著咖啡說︰
“鐵橋不存在的話的確會讓他們猛賺一筆,他們一直不拆橋是因為這橋為他們帶來權力。左方青龍位代表權力,有橋接通就可以從對岸的凱撒大教堂引來龍氣,得到權力的支持,收入減少是值得付出的代價。”
“他們也許因為這樣會賄賂官員?”
“對,而且他們花在賄賂上的錢還不少,沒有官員的暗中支持,使徒會不可能發展成一頭大怪物……不過風水輪流轉,今年祿存星飛臨西方,正好落在橋上,這條橋引來的霸權之氣就會挾帶著暴戾,足以打破原有的布局。”
小余問道︰
“那會怎麼樣呢?”
“因為引來的是凱撒大教堂的龍氣,凱撒怎麼樣他們就會怎麼樣。你記得凱撒大帝是怎麼死的嗎?”
小余說︰
“被自己最信任的親信刺殺了。”
安良聳聳肩雙手一攤說︰
“所以……他們內部會有爭斗,而在財源的方位上出現凶星,又會產生搶奪財富的強盜,那就是我們。因為有連太郎這個一流的風水師提醒,他們會提前肅清內部和做好各種防守。我相信連太郎會提議把鐵橋拆掉,這樣一樣可以截斷凶星煞氣,二來可以打開一直保守的財源,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安良說到這里突然沉思起來,他隱隱約約聯系起一些事情,李孝賢的身影不可控制地出現在眼前。小余等了一會聽不到安良說話,轉頭對安良說︰
“鐵橋到現在還好好的,如果他們一直不動手拆橋的話,我們的計劃會進行得相當順利,達尼爾應該趕在他們拆橋之前進攻……”
“不,你不了解連太郎的風水功力,他不會給我們這些時間。鐵橋位于教堂的乾宮否卦位,否卦的納甲是庚戍,過兩天星期六是甲辰日,和否卦位產生天克地沖,正是下手拆橋的大好時機,天運在支持他們的破壞,要阻止這件事很困難……”
安良說了幾句,眼楮緊緊盯住電視機。電視上正播出德國境內連環搶劫銀行的專題新聞,從直升飛機拍下來的視角看到逃竄中的劫匪和警察開槍火拼,不停抖動的鏡頭拉近到劫匪的貨車前部,一個戴著黑頭盔的人從駕駛室扭身鑽出來,坐在車前蓋板上,舉起流線型的XM8步槍向直升飛機掃射,一串子彈飛向鏡頭,飛機上聽到一陣破甲聲,鏡頭隨即歪倒。
安良看到熟悉的槍和動作,以及這手準確驚人的槍法,心里一陣狂跳。他記得李孝賢也是這樣把飛在空中的手榴彈打爆,打飛靶是她擅長的技術。他把電視音量放大仔細聽新聞解說,雖然解說員講著安良聽不懂的德語,可是從更多的背景聲音里他感覺到現場的驚心動魄,更直覺到那個人就是李孝賢,她在德國,而且就在自己附近。
第七十九章 斷橋行動
星期五是全球金融市場新年開市第一天,在次貸危機的陰霾下,每一個市場都顯示出愁雲慘淡的氣氛,股民和投資機構帶著悲觀的觀望態度,不敢拋股更不敢貿然買入,眾多股票都處在失去方向的自然下跌中。德國對金融行業的監管在世界上出名嚴謹,就算在這種情況下,法蘭克福DAX指數的跌幅也比國際上其他重要股票指數小得多。
威斯銀行的名字出現在今天法蘭克福股市的跌幅榜中,以5%的跌幅排在跌幅榜的第九位。市場一片淡靜,威斯銀行全天的成交量並不大,價格呈現出理性的小波動自然下滑,看起來就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僅僅是因為股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價格沒有受到任何支持地回落。
安良一整天沒有離開別墅,他耐心地盯著威斯銀行的股票走勢,同時到處打電話聯系各種行業的人以及政府部門。安芸在安良離開美國之前已經突然失蹤,安良知道母親一向做事都有突然失蹤的習慣,雖然不算十分擔心,但是在空閑的時間他也不斷試打安芸的電話。電話一直沒有接通,安芸也沒有留下口信去哪里,找安婧了解情況是不可能的,因為修女院里規定不能使用手機,安良只好專心面前的工作。
到了星期六傍晚,安良把下巴的胡子剃干淨,頭上套著凌亂長卷發,在嘴唇上粘上濃密的胡子,換上一身舊皮衣,一眼看去象個對社會不滿的越戰回歸老兵。小余換上有風帽的運動衣,雙手插著褲兜可憐巴巴地跟在安良旁邊,就象安良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他們和十幾個化過妝的雇傭兵三三兩兩地分頭來到鐵橋兩岸的船上餐廳,把向河心一側的位置全部佔了。
今天是新年假期的最後一天,而且下了很久的雨剛剛停下來,街上的游人比前兩天更多。安良看看表,現在已經是六點多,剛剛狠吃了一通德國鹹豬手嘴里膩得想喝酒,可是今天晚上將會發生的事情完全無法預料,雖然德國啤酒聞名世界,安良也不會讓一滴酒精進入自己的腦袋。
侍應送上來一份隻果餡餅,安良嘗了一點大叫過癮。這餡餅是用酥皮包著隻果烘焙而成,伴上一點芝士醬吃到嘴里酸酸甜甜,消除了鹹豬手的油膩感還重新刺激了食欲。
第八十章 煙花驚魂
在下一個煙花射上天空時,又響起大口徑穿甲彈對鋼梁的撞擊聲,大塊碎鋼從橋梁上崩出掉進美因河,冰冷的鋼屑在鐵橋的裝飾燈映照下,仿佛炸出另一朵閃著銀光的火花。零下二百度的鋼屑灑進安良的衣領里,痛得象火燒。他一把拉下假發甩開身上的鋼屑,對小余叫道︰
“不要讓他們放煙花,把煙花搶過來扔給我!”
使徒會的狙擊手隱藏在遠處的高樓上,利用煙花的聲音遮掩槍聲,利用煙花的光線瞄準鐵橋的承力點。以這個進度打斷連接兩條主橋柱的跨河吊梁,用不了一分鐘鐵橋的中段結構就象晾滿衣服的桿子被剪斷,全部失去承吊力而下墜,最終壓斷鋪了水泥的橋面,橫M字形大橋將變成兩個A字形的鋼鐵廢墟孤零零地立在河面上。
雇傭兵馬上分出人手去捉放煙花的人,安良閃到鐵橋的鋼架後面再也不往回跑。他看到鐵橋兩側的弧形吊梁都缺了一塊,可以想象在鐵橋上游和下游都布置了狙擊手,按狙擊手的習慣身邊還會有助手,所以狙擊手的人數至少在兩人以上,更多的話可能在四人以上,他們都在等同一號令,這個號令一發出來,放煙花和開槍會同時進行,只有這樣才可以掩蓋他們的行動。
利用煙花固然聰明,可是也有一個弱點,就是他們不能使用夜視鏡,否則的話眼前只會看到一片耀眼的花白。安良從腰間抽出兩支半尺長的高壓電棍,按下伸縮鍵電棍頭彈出來變成一尺多長,伏在地上把手伸出欄桿外,對著瓖在橋邊裝飾射燈狠狠敲下去。碗口大的射燈泡藏在鋼結構下方,從下而上照著每一道三角形梁架,隨著電棍敲擊應聲炸開白粉四散,安良看準燈泡里的燈頭,屏住呼吸閉上眼楮用力把電棍捅進燈頭,一百萬伏電壓瘋狂注入燈頭,電棍插入的位置著火炸出一團電弧光,鐵橋西側的裝飾燈突然短路斷電。1H$整座電橋都是通電的好材料,這一下短路造成了全橋漏電,安良被電得全身神經抽搐彈到橋中間,手上的電棍也不知所蹤,他睜開眼楮只看到一片漆黑,可是又感覺到天旋地轉。
“Shit……又被電了……”安良喃喃地罵著,嘴里一邊吐出白沫,翻身滾向鐵橋東側。這時他的視力漸漸恢復過來,手上還有另一支電棍,安良對著隱約出現在眼前的裝飾燈再敲下去,然後脫下身上的皮衣卷著手,把電棍捅進燈頭。
隨著第兩次電弧爆火,整條鐵橋黑了下來,仿佛隱沒在半夜的美因河上。安良大口喘著氣自言自語說︰
“帶電操作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嘛……”
小余手里抱著一個紙皮箱跑向橋中心,安良知道一定是把橋下的煙花搶到手了,可是他不知道有多少狙擊指著橋面,他嚇得大叫︰“趴下,把箱子滑過來!”
粗糙的水泥地面不可能滑動箱子,小余馬上彎身把箱子向著安良用力傾倒過去,十多個圓筒形的大禮炮象保齡球一樣從橋面向安良滾去。
安良看到煙花向自己滾來就開始在自己身上到處翻找打火機,可是煙花滾到他身邊打火機還沒有找到,他急促地對小余說︰
“打火機,快,打火機!”
有幾個雇傭兵和小余一起伏在橋面上,一聽到安良的指令全都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象扔手榴彈一樣向安良扔過去。
安良伸手從空中一撈,什麼也沒撈到,幾個打火機同時砸到安良身上,安良慘叫一聲,捂著頭撿起一個打火機點著煙花罐,雙手抱著對準橋梁等放炮。
這一招他想得很周到,把橋上的燈打熄,遠處的狙擊手就要把望遠鏡調成夜視;把煙花搶過來,狙擊手就等不到煙花信號開槍;然後只要自己在黑暗中突然打出一個耀眼的煙花,換了夜視效果的狙擊手眼前就會被閃得花白,而煙花打到橋梁上又可以讓被凍住的部份重新升溫,這樣至少可以拖延到警察趕過來守橋。
火引茲茲燃燒著,眼看就要發出一團壯觀的大火球,他臉上露出獰笑等待意料中的事情發生。可是小余的聲音突然出現下他身後叫道︰
“不要用煙花打橋,熱脹冷縮鋼梁馬上就斷!”
安良手腕一轉,煙花豎起來向著天空,他回頭看去,小余正在飛快地向自己爬過來。
“轟!”煙花罐從安良手里猛擊向橋面,安良瞠目結舌一屁股坐倒在地,耳朵被震得萬籟俱寂。他的眼楮也很花,只看到小余把他拉倒一起趴在地上,指手劃腳對著他不停說話。
安良張大嘴巴說︰“啊?啊?什麼?”
小余還在表演無聲默劇,手掌在空中一漂一漂地做波浪運動。
小余干脆捉住安良的腦袋,對著他耳朵大吼︰
“液氮只能用水霧升溫!”
安良的嘴巴張成圓形,不斷地點頭說︰“好,好,快找水來。”然後又拿打火機點另一個煙花。用水升溫是一個問題,用煙花干擾狙擊手的夜視鏡是更要命的問題。
煙花點著,又一個大禮炮升上空中,他們頭上的鋼板同時響起一聲子彈撞擊,厚厚的鋼梁上已經被打出一個洞。對方的狙擊手已經看破安良的小伎倆,直接向他開槍。幸運的是反坦克狙擊槍上彈連擊的速度比較慢,加上這種槍聲音很大,狙擊手不敢在埋伏點連擊,安良也看出對方這個弱點並很好地利用起來,否則他早就被子彈切成肉塊。
安良和小余退後兩米,他轉頭對小余說︰
“你在這里干什麼?快找水呀。”
“沒有水。”
安良焦急地說︰“滿街都是消防水龍頭你說沒有水?快給我接過來!”
戴著夜視鏡的狙擊手畢竟沒有多少耐心,也不是那麼容易被煙花阻止,他們再不開槍擊斷吊梁,液氮始終會慢慢蒸發,這樣最多在鋼梁上打出一個洞,並不會有多少效果。一個埋伏位置良好的狙擊手瞄準了液氮噴白的吊梁又打出一發子彈,這一次安良看得清清楚楚,尖銳的金屬破碎聲爆出一塊草帽般大小的鋼板,再打兩槍這一截吊梁就會被全部打斷。他搖著小余說︰
“水,到哪里找水……從餐廳拉水管?打電話給消防局?對了,快打電話……”
他一邊說一邊顫抖著手掏電話,小余立刻按住他說︰
“別打,現在來不及了,而且消防隊一來就會知道橋上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還會用水龍頭射水,水射到液氮就會產生沸騰,橋一樣會斷,液氮的沸點是負一百九十六度!
安良急得發火了︰“哪你剛才又說什麼水?!”
“我是說水霧!”
“什麼水霧?”
“就是灑得很散的水,象春天的毛毛雨。”
安良聽到後更急了,他用力往橋面錘了一下說︰“去你的毛毛雨,我又不是神仙從哪里變出來毛毛雨!”
他眼楮一掃看到滿地煙花罐,情急智生馬上想到辦法,對小余說︰“有辦法了,把煙花點著扔進水里。”兩人撿起煙花點著就往水里扔,這時安良的耳機里傳來其他雇傭兵聲音︰
“請說英文,需要什麼幫助?”
安良一邊扔煙花到河里一邊說︰“現在從河里炸出水霧淋到橋上,你們不要插手,不要開槍。”
煙花落水後果然炸出驚人的水柱,水柱伴著美麗的火花連環不斷從鐵橋兩側升起,到達高空後象雨水一樣灑下來,每一滴水落地都升起一股白煙。狙擊槍的聲音隨著每一聲爆炸同時發出,可是鋼梁的破碎面積很明顯減小了,水柱和白霧把橋中段罩上了一層白霧,影響了狙擊手的視線,安良聽到狙擊子彈開始打空,只聽到劃破空氣的嘯聲。
這個華麗的水上煙花表演吸引了兩岸的居民和游客,越來越多人聚集在橋邊觀看,驚喜的贊嘆聲一陣陣傳出。
安良看看四周,從遠處的街道轉角處出現閃爍的警車燈,現在正是離開現場是最好時機。可是他的耳機里又響起冷酷的軍事匯報,一把低沉的男音說︰
“機輪正從河面折返鐵橋,估計要給鐵橋重新降溫,我們準備用槍榴彈把船擊毀。”
安良一聽傻了眼,這是多嚴重的事情呀,警察都來到面前了他們居然還要開炮?小余對安良說︰“液氮罐會爆炸,叫二組不要開火。”
安良拿著最後一個煙花,抬頭看看鐵橋仍是一片白霧,低溫危險還沒有解決,他狠狠心說︰
“沒辦法了,二組注意,等船接近到橋東二十公尺,煙花爆炸就發榴彈。”
安良側身看看河面,小機輪已經回到鐵橋前面減速滑入橋底,他點著煙花向船扔去,對著船上大叫︰
“船馬上要爆炸了,快跳下水!”
船上的工人本來已經站到船艙頂,拖著管子準備往橋上噴液氮,眼看著煙花扔向自己,又聽到安良的警告,船里船外七八個人一翻身就跳進河里。這一個煙花在水面炸開,燃燒得特別燦爛,彩光映紅了整條鐵橋,安良透過橋中間的水霧看到對面有幾個小孩正開心地向橋中間跑過來,兩個女士正上氣不接下氣在後面追著。
安良不假思索地跳起來,一顆子彈從他身旁擦過扯起一股急勁的氣浪,可是他已經完不顧自己的活死,下一秒鐘就是液氮機輪的大爆炸,沒有人知道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他屏著呼吸撲進白霧中,左腳一踏上被液氮凝著白霜的橋面,皮鞋底馬上被粘住。安良抽
雇傭兵借著煙花爆炸聲的掩護向機輪打出一發榴彈,機輪上的液氮罐應聲炸開,激起沖天水浪,從天上紛紛揚揚漂下來一片小雨,在紅色的水浪中,安良一手一個抄起兩個驚呆的小孩狂奔向橋對岸,被迎頭趕來的幾個警察緊緊抱住,兩個女士抱起孩子嚇得自己哭起來。
安良眼前一花,看到幾個記者對著自己不停放閃光燈,他喘著粗氣搭著警察的肩說︰
“你們……你們的記者來得很快啊……”
第八十一章 化工人才
當警察來到鐵橋,使徒會的一切行動都必須停下來,托米馬上給趕赴美國找《龍訣》的連太郎打電話。連太郎知道亥時的斷橋行動失敗,而且鐵橋還被警察控制住大為懊惱,托米連忙追問結果,連太郎憤憤地說︰
“托米少爺,這是德萊克教堂全局的命脈所在,鐵橋的存在直接影響星期天的售股簽約,你要有對方突然拒絕簽約的心理準備。”
托米站在關了燈的教堂會議室里,看著美因河兩岸長串的警車燈說︰
“如果我們得不到這筆資金,還可以低價賣出部份抵押證券,但是這樣的話就要等到星期一下午華爾街開市。現在看來安良有足夠的智慧猜測到你的每一步棋,你還有什麼辦法嗎?”
連太郎說︰
“攻擊,我們只能攻擊。我們沒有能力攻擊他們的資金和總部,所以只能自保,但是我們可以攻擊他們的風水師。你要全力解決安良,我解決安芸,只要可以得到《龍訣》,無論付出什麼都會在最後贏回來。”
托米的額上冒出冷汗,安良對斷橋行動的及時反擊使他明白,真正的風水師之間根本不需要見面對話,戰斗只會在風水局里突然展開,他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很明顯安良的風水技術和你不相上下,他可以猜到你的戰術,你應該也可以猜到他的戰術,你覺得他下一步會攻擊我們的什麼地方?”
“他們的目標一定是我們的資金鏈,可是從哪里下手很難說,估計威斯銀行總行是最大的目標。只要總行四周不會出現古怪的東西,那里的風水格局是經得起沖擊的,但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主動反擊。現在鐵橋沒有斷,德萊克教堂的風水就會受流年破壞,他如果夠高明的話會直接攻擊教堂的‘龍心之位’。”
托米無法理解這個東方式的概念,疑惑地問︰“什麼?”
連太郎的電話里傳來呼嘯的風聲,他正開著車飛馳在美國馬里蘭州的田野上。他以為托米聽不清電話聲于是大聲說︰
“這是風水局的心髒位置,被擊破‘龍心之位’的風水局就會被徹底破壞。德萊克教堂左邊是最高的鐘樓,鐘樓下面的一樓地下室就是‘龍心之位’,現在那里是存放經書的地方,我們要守住那里!”
“他會用什麼來擊破,我們怎麼防守?”
連太郎說︰“他會用火性的攻擊,可是不一定是放火,可能用高溫、熱風、強光之類的一切熱能,我們要先把經書轉移到東面地下室,那里至少要做好防火,派人盯住那里。”
托米知道這些後心情略為穩定下來,慢慢地合上手機。
連太郎坐在黑色的林肯轎車里,轉頭看看正在開車的雪。雪的臉上平靜得象一件靜物,剪平的留海和齊平的女學生短發讓她看來起看個日本藝伎偶人。雖然從使徒會的風水變化,他早就看出會有叛變的事情發生,可是叛變是不是一定來自亞洲部的‘天使’?在議會內部會不會有叛徒?都是他一直懷疑的事情。
連太郎沒有在議會里提出自己的推算結果,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引起內部猜忌,而且這種猜忌很容易惹到自己身上。同時他一直對雪很疑惑,在東京地下基地被攻擊的當天,只有雪幸存下來,她報告說地下基地里的‘天使’全部陣亡,可是前幾天傳到使徒會的新聞片,連太郎和其他會員一眼就認出這些銀行劫匪肯定是‘天使’。在議會上他當面否認了這一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推卸責任,還是條件反射地為雪的謊言掩飾。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雪在說謊。
連太郎用手背輕輕滑過她的臉,心里對雪說︰
“真的只是幸存者嗎?有什麼藏在這張美麗無情的臉後面?”
安良被警察捉住審問了一晚上,大部份時間在解釋為什麼嘴唇上貼著假胡子,又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橋上。回到別墅時已經是星期天的早上,他洗完澡換上睡袍,給自己沖一杯咖啡癱倒在大廳里。昨晚的刺激一直沒有平靜下來,因為警察雖然代替他們把鐵橋守住了,可是這僅僅是序幕,他想得更多的是使徒會下一步要干什麼。
小余拿著一份《英文早報》遞到他面前,安良看到頭版相片赫然印著自己抱著兩個小孩沖下鐵橋的雄姿,相片里的安良動作矯健眼神堅定,張大嘴巴歪著胡子撲向鏡頭,背後是沖天的水花和火焰,場面火爆有如巴拿馬戰場。
頭條標題寫著《液氮船鐵橋下意外爆炸,紐約客勇救橋上小童》,內容說因為液氮工業船事故使鐵橋受到急凍,導致吊梁嚴重受損,幸好沒有倒塌也沒有人員傷亡,現在鐵橋已經被市政封閉,搶修後才能繼續使用雲雲。
安良彈一下報紙說︰
“這個記者拍得真好,可惜我嘴唇上粘了一團髒巴巴的胡子,要不然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是我,嘿嘿……”
小余坐下來說︰
“那時真是很危險,液氮罐就在你腳下爆炸,一般炸罐時罐壁會破開,罐頂會整個飛出一百多米,如果正好打到橋上,你就死定了。”
“對了,你怎麼對液氮這麼熟悉?”
“我讀書時學的是化工,這些只是安全常識,沒什麼特別。”
安良看著小余點點頭說︰“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他眼楮一轉腦筋又動到別處去了。
“小余,你是學化工的,會不會做炸彈?”
“不會。”
“怎麼可能不會?你肯定會,我想做個很逼真的炸彈,就是象搞不到軍火的恐怖分子做出來的二流貨,效果要很猛,不過我不需要它爆炸……怎麼樣,做一個吧?”
小余撓撓頭說︰
“炸彈我真的不會做,不過你說做個會產生劇烈化學反應的容器應該是可以的。”
“那還不是炸彈。”安良對小余說︰“今天就要做出來,今晚我就要用,你做個電子表定時引爆,時間調到星期一中午……”
小余又想了一下︰“不行不行,做這個是犯罪行為,傷害人的事我可不干。”
安良信誓旦旦的說︰
“不讓它爆炸。就是放在一個地方,絕對不會傷害人,我什麼時候害過人了,你相信我。再說我非要用一個炸彈不可,要是你不做的話我就要叫那幫雇傭兵做了,他們會用手榴彈地雷之類的東西,失手爆炸的可能性更高。”
“真的不要拿去炸東西,炸人更不行啊。”安良一臉認真地點點頭說︰“我發誓,什麼都不炸。怎麼樣?要什麼原材料?”
小余吱唔著說︰“方法有很多,就看你想炸到哪個程度。”
“炸起來死一層樓的人就差不多了,而且技術上不要太專業,炸彈做得簡單粗暴一點,盡量用日常物品做原料,否則就不象恐怖分子了。”
“簡單的話……高氯酸鉀加硝基苯吧,只要量夠大的話可以炸一層磚木結構的舊樓。”
安良臉上露出笑意︰“太好了……什麼鉀什麼基苯?哪是什麼呀?”
“簡單說就是把皮革上光劑淋到煙花上然後點火,然後就會……”
安良心領神會地說︰“啊哈!果然有辦法,看來帶你來德國沒有錯,快去找人辦這事,我還要和達達聊聊天。”
安良拿起電話就接通達尼爾︰“YOHO!好兄弟,你看到新聞了呢?我上報紙頭條了。”
達尼爾要和歐洲的交易員配合工作,只有半夜才可以和歐洲的人全面溝通,所以他已經在安良風水事務所連續幾天日夜工作沒回家,他開口就用黑人腔罵︰
“你出風頭很容易破壞我的計劃,要是他們知道我們要下手提前準備就麻煩了。”
“使徒會也有風水師,他們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還沒有布局他們就已經要打斷鐵橋,現在你還想背後捅他一刀嗎?不,天真的孩子,現在我們已經在街頭打架了。”
達尼爾說︰
“良,我已經全部準備好了。星期五威斯銀行股價自動下調5%,這是對我們計劃很大的支持,這個頭由他們自己打開比我們動手好得多,起碼我們省了幾百萬歐元。你今天布局就行了,不要做任務動作,星期一再動手。”
“什麼時間?”
“明天法蘭克福時間下午2︰30,這個時間正好是華爾街早上9︰30開市,我想造成被華爾街市場下跌拖累的效果,你看時間上行不行?”5
“明天是丙午日,使徒會德萊克教堂的座向是午山子向,午時12︰00下手的話效果會更好,你那里可以做到嗎?”
“當然可以,資金和股票都調度到攻擊倉位了,我只要下單交易員就會接著完成,可是我想不出你定的時間有什麼事實效果,而且中午12點也不能給市場造成資金來源的假象,你有更好的理由嗎?”2q。C+安良為難地說︰
“嗯……沒有,我只是從風水的角度純理論地提出一個建議。但是市場環境加上對方的反應會使事情變得很復雜,你的計劃也不一定就可以百分百的順利執行,不如按風水原理用時間沖擊教堂的格局,攻擊提前了不一定是壞事……”
達尼爾想了一下,用手擦著黑黑的胖臉說︰
“這樣吧,明天十一點再通電話,我們看實際情況再定計劃,反正等我下單交易員馬上就會動手,就算是十二點也會趕得及。”
安良剛放下電話,小余坐在轉椅上轉過來問他︰
“我剛剛在網上看到警察已經完全封鎖了鐵橋,橋上沒有行人走過,凱撒大教堂的煞氣還會沖過來影響使徒會嗎?”
“當然可以。”安良舒暢地呷了一口咖啡說︰“煞氣就是一股氣,用馬特維的話說這是流動的宇宙微波,只要橋的形狀還在,沒有人走不是問題,有幾條警察拉來的攔路條也不是問題,微波就可以一路震蕩著從北岸經過橋面彈到南岸……嗯,和馬特維混久了自己也象個科學家。”
第八十二章 組合戰術 星期一的清晨一掃多日的陰雲冷雨,這樣的好天氣讓安良興奮不已,盡管他早就從天氣預報中知道這個結果,但是當一縷陽光照向古典華麗的屋頂,他仍然笑得全身發抖。太陽還沒有照到街面,安良已經戴起太陽眼鏡。他的臉用油彩塗成黑色,還切了兩片半圓隻果塞在兩頰,在腹部綁上一個枕頭,嘴上粘了一圈胡須,穿上大衣後象個大腹圓臉的快樂胖黑人,當然,這個靈感來自他的壞朋友達尼爾。
他在凱撒大街最早開的咖啡店里找了一個在街角的露天位子,小余頭上戴著地拖一樣的長假發,象個傻瓜毫無表情地坐在他對面,一手按著咖啡桌,一手扶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這里是凱撒大街和艾博大街的十字路口,往西走十分鐘就是法蘭克福火車站,向東走十分鐘就是銀行林立的金融街。四周是法蘭克福最古老的街區之一,附近有三百多家中小型銀行,威斯銀行總行就在安良坐的位置的斜對面。
安良手上的報紙有一篇不大不小的文章,標題是《內幕人士稱︰威斯銀行三年假帳,欲掩蓋驚人虧空》。
小余莫名其妙地看著安良說︰
“有沒有那麼高興?現在還不知道效果呢。”
安良拿著手機不停給自己拍照片︰“我要把相片傳回去給達達看,這造型真是挺酷的,只是一嘴隻果味不方便喝咖啡。”
安良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杯隻果汁,他拍了幾張相片後又放大圖片檢查自己的臉有沒有脫色,然後發到達尼爾的手機上。小余不安地問︰
“我們這麼高調,還不穿防彈衣,會不會被人在街頭暗殺的?”
安良看著手機里的相片笑著說︰
“穿了也沒用,這種地方要暗殺一般都會走過來照頭上打一槍,打中的話基本上是死定了。如果從遠處開狙擊槍,防彈衣根本擋不住,你忘了那些反坦克槍呀,鐵橋都可以打個洞,我們穿鋼板也得死。不過你扮得這麼難看,不會有人認得你,我這個造型嘛,倒是開始要為達達擔心了,嗯,我得提醒他一下。”
今天天氣好轉,在家里悶了幾天的市民開始走到街上,太陽沒有升起人流就開始出現。加上這里正對著火車站,隨著第一班火車進站,凱撒大街開始熱鬧起來,安良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斜對面的威斯銀行總部還有兩個小時才開門,可是門前已經有上百人在排隊。他們在星期天就已經收到了有良心的銀行內部人士發來的電子郵件,郵件上的內容比報紙上登出來的更驚人︰原來威斯銀行是納粹黨的秘密據點,而且最終目的是為了不斷虧空侵吞儲戶的存款,現在國際刑警組織正對銀行進行秘密調查,可是威斯銀行上層卻準備以倒閉為借口,做好了席卷全部資金潛逃的準備,上周五的股價突然下跌5%就是因為銀行上層搶先拋售而造成。
這個電子郵件通過達尼爾在前一天深夜發給了威斯銀行每一個客戶,無論是儲戶,投資者,借貸業務客戶,還是持股的大小股東。
當天晚上,威斯銀行的提款機就已經被反應快的人全部提空,可是銀行職員還沒有上班,直到人們發現提款機里沒有錢了,于是產生了更大的恐慌。于是一條手機短信在威斯銀行的客戶中飛快流傳︰“威斯銀行的提款機已經沒有現金,快到銀行去!”
排隊的人群里有男女老少,幾個白發蒼蒼爺爺奶奶顫巍巍地排在最前面,神情極為緊張地向銀行的小玻璃門里張望。安良看看四周人流越來越多,于是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排在隊伍里的一個穿吊背工裝褲的大個子工人,他放下電話後突然從中間跑到銀行門前,拍著門用德語大叫︰
“快開門,你們這群納粹分子,我要取回我的錢!快開門!”
他的舉動引了路人圍觀和隊伍里的喧嘩,可是他仍然不依不饒地在玻璃門前折騰,不久又多了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加入他的聲討,玻璃門被搖得 作響,氣勢洶洶,很快就引來了警察關注。
警察勸止了激動的工人,從銀行里匆匆忙忙走出來一個經理向大家解釋︰網上流傳的是惡性謠言,銀行的經營非常安全。現在為了滿足儲戶的要求,今天銀行提早一小時開門讓大家提款,銀行里現金充足,請大家不要擔心和擁擠雲雲。正在說話間,排隊的人又多了一百,隊伍已經排到下一個十字路口。
這種場面逗得小余都笑起來,安良含著微笑和鹹面包圈,嘴巴不停地嚼著,兩邊臉頰越來越瘦。
小余把電腦轉到安良面前,用手指一下自己的臉說︰“早就叫你用軟膠。”
安良連忙摸摸自己的臉︰“哦,哈哈,不小心把隻果吃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隻果切出兩片又塞進嘴里說︰“還是隻果好,不然吃下軟膠更麻煩。”
他看看電腦屏幕,上面是九個不停跳動的格子,每個格子里都威斯銀行在全世界的分行,大門前無一例外排起長長的隊伍。小余擔心地說︰
“現在擠兌的氣氛出來了,可是我怕到下午都提不完銀行的錢。”
安良用力咬兩下牙齒,擠好隻果在嘴里的位置說︰
“光是這些人當然不行,可是銀行還有大量網上業務,看不見的轉帳提款才最有殺傷力。再說這個示範效果對銀行股價有毀滅性的打擊……嗯,看戲吧。”
正在說話間,排隊提款的人又增加了幾百,加上圍觀的人把整個街區擠得交通堵塞。銀行職員被緊急通知回來加班,銀行里的保安員也開始活動起來,他們提著欄桿在沒有人排隊的另一邊街道排列起來,安良頓時收起了笑容說︰“糟糕,連太郎出手了。”
小余奇怪地問︰“什麼出手了,他來了嗎?”
安良說︰“現在的風水師都藏得象忍者,鬼知道連太郎躲到哪里了,不過他看穿了我的布局,這家伙是有點水平。我本來叫幾個大兵到銀行門前排隊,就是為了引導人群的排列方向,把隊伍沿著凱撒大街排向西方的火車站方向,這樣可以乘著火車站出來的人流之氣加強提款隊伍的沖擊,大家提款的情緒會越來越高漲……”
小余恍然大悟地說︰
“啊,原來風水還可以這樣用,你一直沒有告訴我,西方是今年使徒會的煞氣方,鐵橋在西方他們要打斷,人流從西方來他們一樣要破解。”
“對,風水調動的是自然力量,人也是自然的一部份嘛。從西方走過來的隊伍會比任何方向都有煽動性,而且我把他們排成一條單行,可以產生最強的沖擊力。不過他想把隊伍排到北方去,這樣很容易平息人流的情緒,不到下午人流就會減少,真是狡猾啊。”
從銀行里出來的保安員排好欄桿後,把後半截隊伍帶到艾博大街那邊,同時留了兩個保安員在西面隊伍的最後,把想排隊的人指引向艾博大街的隊伍。
“那怎麼辦,總不能任由他這樣破解吧?”
安良看看電腦上的時間說︰“嘿嘿,當然有辦法對付,先讓他把隊伍調整好,放松了警惕我們再出手,等等吧。”
威斯銀行面對突然擠兌的應變能力非常好,他們除了調動職員提早上班,還在營業廳里加開了提款窗,留在凱撒大街的北邊隊伍雖然還有一百多人,可是半小時後就被完全消化掉。
托米在德萊克教堂的會議室剛剛和連太郎通過電話,這個瘦削的少年正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
他的父親馮‧腓烈特走到他身後說︰“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化解這次危機,就算我們銀行的現金足夠應付,也要小心他們再出花招,一會股市開市的時候,還要準備足夠的資金頂住股價。”
托米小聲說︰“馮‧腓烈特先生,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不,你做得沒錯,只是對手太強大了。而且……想不到風水的力量這麼強大,斷橋行動失敗後,KK集團和我們的簽約也中止了,誰會想到他們公司內部突然有策略上的分岐,一切就象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安排著。”
托米轉頭看看教堂窗外的鐵橋,鐵橋兩岸被警察用鐵碼攔住不讓行人通過,很明顯警方已經把這里列為可能被恐怖襲擊的保護對象,現在再強行斷橋已經不現實。他沮喪地說︰
“我們的資金已經不足,如果低價賣出手上的抵押債券套現,就算會有部份現金回收,但是損失也非常大……”
馮‧腓烈特坐到托米身邊說︰
“斬倉是現在最好的方法,你不應該猶豫,馬上安排證券部辦這件事,你算好要賣出的數目了嗎?”
這時窗外遠遠傳來警笛聲,馮‧腓列特和托米一起站到窗邊向下看去,看到十幾輛警車從河濱大道飛馳而來。托米看看手表,現在正好是九點半,股市開市的時間。警車一直開到德萊克教堂左側路邊,還有很多警察從車上跳下來在鐵橋前一點的地方拉起封條,托米馬上叫人去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一會回來的人說,有人打電話報警,說在鐵橋附近的民居里發現了大殺傷力的自制液體炸彈,警察現在已經找到炸彈,初步認為是恐怖襲擊,在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之前,要把從教堂到鐵橋這一段路暫時封閉。
馮‧腓烈特和托米對視了一下,托米眼神里已經出現一絲恐慌,馮‧腓烈特拍拍托米的肩笑著說︰
“孩子,不用擔心,一切最終都會解決。我安排證券部的事情,你打個電話給長與先生咨詢一下,可能這也是安良的風水布局。”
接通連太郎的電話,得到的結果簡單明確。德萊克教堂的財源在左方,這個方向是美因河上游的來水方向;前天安良保住鐵橋是為了減緩流入教堂的財氣,今天引誘警察來封鎖左側道路,是為了把從濱河大街流過來的最後一點財氣也封住,目的是攔截住使徒會融資集資的一切渠道。
托米覺得自己陷進卷滿利刀的旋渦,不單只走不出危機,而且越陷越深,無論動不動都會被割得一身是血。他抱著最後希望問連太郎︰
“長與先生,這個風水局可以破解嗎?”
連太郎的聲調和他一樣無可奈何︰
“警方來了不會輕易離開,而且這是恐怖襲擊,警方還會增加警力來封路保護。路上沒有行人的車輛通過的話,教堂門前就會是一潭死水,除了從鐵橋沖過來的煞氣,我們什麼都不會得到,明明將要成功的計劃都會在最後一刻失敗。托米少爺,動用一切力量把警察調走吧……”
“把警察調走,讓道路重新開通……”托米沉吟著重復連太郎的話,突然說︰“我有辦法了。”
第八十三章 人肉天師符
電話從德萊克教堂會議室撥到法蘭克福北郊的天使總部,這里表面看是個偏僻的舊貨倉,平時很少有人進出,其實每個貨倉里都布滿可以全球定位的腦波控制系統。在托米的安排下,很快有個爸爸帶著一個正處在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向警方投案自首,原來這個少年從黑幫手上買來了一個土制炸彈,放到民居里只是想試試這個炸彈的威力。爸爸信誓旦旦向警方保證,這一起完全是小孩子搞出來的惡作劇,而且小孩承認因為零用錢不夠只放了一個炸彈,絕對不會有另一顆炸彈出現。
馮‧腓烈特聽著托米安排完自首的事情,他神情嚴肅可是語氣中不無贊賞地說︰
“既然沒有辦法解決,于是引導警察把大事當成小事來處理,這個方法也是可行的。雖然不能很快解決問題,不過警察拿到一個結果後,到處檢查過沒有進一步懷疑的話下午就會撤走……”
他說完站起來走到會議室的投影幕前,雙手插進褲袋抬頭看著屏幕上的股票走勢圖。剛剛開盤的走勢極不樂觀,開市不到五分鐘,威斯銀行的股價就從43歐元突然下跌7%,股價直逼40元大關。
馮‧腓列特似乎自言自語地說︰
“證券部的資金還可以再支撐10%的價格,如果今天能守在35歐元以上,明天抵押貸款證券的現金就可以回籠轉入股市。現在賣盤的掛單雖然多,可是還沒有大型賣單出現。再過半小時等這個下跌浪減減速,證券部就可以掛出買單把股價拉回去。”
托米擔心地看著面前的電腦說︰
“從營業部發來的數據,擠兌已經造成三千萬歐元資本金流出,以這個速度流出的話,到今天晚上就會達到二億四千萬歐元,用不了幾天銀行就要宣布停業……我們要不要開個記者招待會,發表公開闢謠聲明……”
“不,現在太急于做這種事只會顯得我們資金量不足想掩蓋事實,就算耗盡一切也要先挺過今天,晚上再以勝利者的姿態挽回市場形象,晚間新聞和明天的《早報》會為我們穩定形勢。”
托米轉頭看看窗外的濱河大街,鐵橋那邊的警察還在守著路口和盤查路人,完全沒有退卻的意思。他想了一會又拿起電話撥通天使基地︰
“安良一定在威斯銀行總行附近,馬上找到他,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他請到D區。”
D區在使徒會的暗語里代表著死亡,托米的電話下達了一個刺殺密令。
在凱撒大街的十字路口,安良深陷在路邊咖啡廳的椅子里,象個胖得挪不動的黑人和游客們一起曬太陽。他從太陽鏡後面斜眼看著威斯銀行的大門,提款的人潮已經多得無法估計,可是在銀行職員的安排下仍是很有秩序地靜靜排隊等候。從達尼爾發來的數據顯示,威斯銀行在全世界有五十家分行,德國境內就有三十家,現在全部銀行門前都排著提款隊伍,平均每秒提出一萬歐元。
安良不停地搖著黑腦袋說︰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一秒鐘一萬歐元,今天光是排隊提款的人就可以把威斯銀行干掉。”
小余說︰
“算錯了吧,這樣的速度一天都提不到三億歐元,達達說過德國銀行法規定銀行在資本金低于50%時就要停業,以威斯銀行的規模起碼要保持這個速度三天才會停業呀,而且連太郎還把總行的人流改變了方向,從風水上也是對他們有利的,這個數字可能還會一直減慢。”
“我會讓它加速的嘛。”安良剛說完手機就響了,他拿起手機說了幾句,轉頭對小余說︰
“你做的炸彈被找到了,聽說正在拆彈。你做得不是很復雜吧,別把拆彈的警察給炸死了。”
小余撥開披在臉上的長假發,小心地看了看左右,身邊好象沒有能聽懂中文的人,然後才小聲說︰
“引信做得很簡單,我怕警察不會剪還加上了紅綠電線。”
安良“噗”一聲笑出來︰
“我發現你這人原來很好玩,還加紅綠電線?你看太多卡通片了。現在連太郎以為化解了擠兌人潮的風水,你的炸彈又引來警察把他們拖住,這回輪到我們發球了。”他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筆記本,在上面劃出一張天師符遞給小余。
小余接過來看了一下,在符的上方有兩條連著小圓圈的橫線,下面是兩個並排的“田”字,最下面是兩道一直向下垂的方形折線,就象一條拉開的拉鏈。
“這是什麼符?”
“這是給威斯銀行的轉凶化吉符。”
“啊?對威斯銀行這麼好?”
“對,不過這符畫反了,向下垂的折線扭動方向不對,變成了轉吉化凶符,一旦使出來,威斯銀行的斗煞局就會完全顛倒過來。”
小余轉頭看看威斯銀行的大門,這個大門開在轉角處,正對著十字路口的中心,很多銀行都會采用這種格局。這種稱為斗煞局的設計會引入路面十字對沖激蕩起來的煞氣,並不適用于要求安居樂業的家庭;但是對于銀行來說,只要化煞做得好,就會把煞氣化為巨大的財氣,通常的做法是修建起雙層玻璃窄門,讓人流經過兩道錯位的門曲折進入,如果煞氣太大的路口還可以用樓梯級和旋轉門來化解。
小余又學到新知識,高興地問道︰
“這符往哪里貼?”
“貼到威斯銀行大門上。”
“哎?”小余的臉馬上皺起來,幾百人看著的玻璃門,怎麼往上貼這張古怪的小紙條呀。
安良看到小余為難的樣子顯得頗為得意︰
“逗你玩的,不是貼在門上,這張小紙片就算貼在門上也化解不了這種風水大局。你把這張紙給二組隊長,叫他運欄桿過來按這個圖把那些人的隊形重新排一次,就可以把從北方的吉氣轉成凶氣。”(小余看看符,又看看安良,想起自己的傻氣也忍不住笑起來,拿著符紙走進幾十米外的另一家咖啡廳。
過了一會,兩個穿灰色西服的男人操著流利的德語擠進威斯銀行營業大廳,一個經理匆匆走出來迎接。灰西服男人向他出示了證件,然後對經理說,他們是市政部派來的人流管理專家,現在威斯銀行的儲戶越來越多,隊伍最終會擠到火車站廣場,影響火車站的安全。現在他們已經運來大量欄桿,還會幫銀行調整好人流。
經理伸出腦袋往外向,果然有一台印著法蘭克福市徽的貨車停在門外,貨車上裝滿了欄桿。經理可不想惹毛市政部門的人,他馬上帶了幾個保安員配合灰西服一起擺放欄桿。
威斯銀行的大門前擺上了兩行欄桿,灰西服說這樣可以讓排在前面的人看不到銀行里面,成功地分隔了兩個空間,保持外面隊伍的平靜。
他又用兩組排成“田”字形的欄桿,把排在最前面的二十位客戶和後面的隊伍分隔開,他對經理解釋說這是緩沖等候區,這樣可以讓後面的人看到前面的進度,一直保持最前面只有二十人,讓後面的人覺得要提到款是很快的事情,保持愉快的心情等待。
另外兩個灰西服帶著保安員排出無數欄桿,把後面的單行隊伍排成了曲折的雙行“拉鏈”,據他的解釋是這種隊形可以把人流向前的力量分散,一旦有人要鬧事向前推擠的話,隊伍中的每一個曲折都會成為阻力,沒有人可以集成一股力量向前湧。
經理敬佩地贊嘆起來,灰西服用手比劃著親切地對他說︰
“當然,最重要的是雙行曲折的隊伍可以容納更多人,把隊伍長度縮短三倍,你看,就象把一條繩子折起來。”
經理高興地笑著說︰“你們真有經驗,這樣做提款的人看起來就沒有那麼多了。”
“我們是專業的,祝你好運。”灰西服和經理友好地握手。
安良看到擠兌的隊伍被排成轉吉化凶符,馬上把注意力集中到電腦屏幕上。通過達尼爾的駭客入侵,威斯銀行營業部的總帳及時反映在安良的電腦上。以駭客的惡作劇為本色,達尼爾還設計了一個黑麻麻的卡通炸彈人在屏幕下方,一條點著的火藥引子一點點地向炸彈人挪動,當炸彈人爆炸的時候,威斯銀行的資本金將被打到停業標準線,這就是他們今天的第一目標。
安良看著每秒鐘的提款統計,嘴里喃喃念著︰“升,升,升……”
小余八卦地湊過腦袋和安良一起擠著看點著的火藥線,那火藥線亮度開始提高,火花越來越大,燃燒速度也越來越快。小余興奮地說︰
“你看你看,提款量果然上升了,現在一秒鐘可以抽走一萬六千歐元,呵呵,完了完了……”
安良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轉吉為凶嘛,哪還有得救呀,在人肉天師符的作用下,我看速度還會加快,看,每秒一萬八千歐元了,嘿嘿。”‘
小余看了一會又問道︰
“天師符不是道教的內容嗎?怎麼可以用在風水上,還可以直接破壞風水的力量?”
安良抬頭看看威斯銀行門前形勢一片大好,進出的人比早前快多了,于是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對小余說︰D6“中國文化最重一個‘氣’字,功夫講氣,道家講氣,風水講氣,連書法國畫都講氣。道家是中國文化的根,道家認為氣無形無跡又無處不在,可以通萬物也可以主宰生死枯榮,可是卻從來不在理論上細分有多少種氣。因為道家認為氣是一個無形的整體,也許根本就是一種可以溝通宇宙萬物的能量,你知道是什麼嗎?”
小余茫然地搖搖頭,安良說︰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從馬特維的理論來說宇宙間的確存在這種力量,這是一種宇宙早期微波,這種微波可以通過任何物質傳播,也可以通過人。用物質布置出來的特定形態會有不同的風水效果,用人排列出來一樣可以傳播這種力量。我想用人來排列的話甚至會比物質力量更強,因為人是活體,用整個身體去調動氣場不可能比靜止的物質弱。而符書是古代修道者總結出來的實用氣流引導圖,本身的意義在于用人體產生和調動氣,筆鋒不斷改變氣的方向,用特定的方向產生不同效果,原理上和風水很相似,如果用人排成符書,那股力量一定比一張紙符強大得多。”
小余被安良的高深理論唬得張大嘴巴,半晌才說道︰“什麼呀?”
“不是說了嘛,我也不知道,以後回去問馬特維吧,那家伙在裂岩谷玩微波射龍脈都快變成中國道士了。”
安良正在胡扯的時候,從凱撒大街和艾博大街幾個不同的方向開過來五台小貨車,小貨車的後車廂沒有任何窗戶,全都用鐵皮包著。貨車悄悄停在威斯銀行大門附近四周的停車位上,可是安良正說得興奮而渾然不覺。
第八十四章 無形的反擊 馮‧腓烈特和托米一起看著銀行提款的數據,資金流出的速度越來越快,這顯然不是連太郎所說的效果。托米再次撥通連太郎的電話,連太郎這時正在馬里蘭州高速公路旁的一個汽車旅店里,他和托米一樣緊張地看著電腦。
連太郎連聲說著“不可能”,他對托米說︰
“國之常立神流的風水術經歷了千年考驗,不可能出現完全相反的效果,在現場一定出了什麼狀況。雪,把總行的鏡頭調出來。”
雪打開了另一台電腦,調出來的是銀行門前的保安監視鏡頭,他看到人群排得密密麻麻,已經不是當時安排的單行直列隊伍,可是從風水理論上說,一行和兩行隊伍的區別並不是那麼大,而且如果這個是吉方的話,多幾行隊伍只會使提款速度更慢。
托米對連太郎說︰
“排隊的人已經調到北方,現在這里看不出有什麼特別,會不會是德萊克教堂的風水受影響?鐵橋那邊的警察還在查炸彈的事……”
連太郎一邊飛快地調出各個方向的鏡頭反復觀察,一邊和托米分析︰
“當然和上游來氣方受阻有關,可是德萊克教堂的右邊去水方有大橋和小島守住,這是一個很保守穩健的布局,教堂的風水就算不產生財富也不會產生大量流出金錢。議會在這十幾年也看到發展的情況和風水是吻合的,教堂的風水不會輕易被擊破,除非安良把右邊的橋炸掉,把河中心的小島挖走……等等,隊伍怎麼排成了圖案?雪,把衛星圖調出來,放大排隊的隊伍。”
在托米和連太郎面前的屏幕上赫然出現一道巨大的天師符,天師符的形狀被欄桿固定住,警察在一旁邊維持秩序,人流象水流一樣延著曲折神秘的線路向前推進,人流前進速度不是很快,可是從天空俯視下來卻可以感覺到一股凜冽的霸氣。
連太郎一看馬上對托米說︰
“隊伍已經被安良調整過了,本來直線的單行隊伍現在變成了雙行的曲折隊伍,而且曲折的線路經過精心設計,這是一個中國道家符咒,完全可以破解總行的風水。”
托米慢慢呼出一口氣,聽到連太郎這麼說,他反而放心下來,看到問題的原因也就意味著有辦法解決。他用抱著希望的語氣問道︰
“還有辦法對付嗎?這樣下去威斯銀行撐不了多久了……”
美國北部正在白雪滿天,可是連太郎卻緊張得從額上滲出汗。雪站起來用紙巾給他擦擦額頭,連太郎接過紙巾想了一下說︰
“現在有警察在維持,我們再去改變隊形會引起注意和騷亂。安良用符咒來進攻,我們就可以用符咒來反擊,而且不要忘了我們還有最後的武器。不過最重要的是要把安良找出來,他可以這麼快速改變隊形,一定就在總部附近!”
連太郎的話肯定了托米的推測,連太郎直接打電話到天使基地布置應對方案,托米調出保安鏡頭反復掃視銀行門外四周的人群,尋找那張清瘦而有輪廓的東方人面孔。
安良得意洋洋地享受著初春的暖氣,只要太陽升到頭頂,威斯銀行的資本金就會被提走四分之一,這時達尼爾就可以從紐約發動股市大戰,在三小時內把威斯銀行的股票變成廢紙。使徒會滅亡後,李孝賢就不用回去當“天使”,可以來到自己身邊當“妖精”,安良慢慢覺得太陽的溫度越來越高……
從大海上吹來鹹潤的空氣,他從太陽鏡後面微微睜開眼楮,看到自己的一雙赤腳,腳上舒服地粘著細沙,頭頂的大西瓜圖案太陽傘把陽光變成紅色映在自己古銅色的身上,這種顏色太野性了讓安良覺得情欲高漲。
他轉頭看看身邊的桌子,上面放著冷飲和一盤晶瑩剔透的青葡萄。安良笑了一下想︰還放葡萄?這小妖精可真壞,這不擺明了引誘我嘛……
“亞力山大……”
李孝賢讓人全身發軟的聲音引起安良的注意,他看海面看去,隨著浪花一層層湧上沙灘,穿著比基尼泳衣的李孝賢拿著一個彩色救生圈向自己跑來。她跑得很快,可是鏡頭很慢,只見香檳金色的長發在陽光下閃得人眼楮發花,比基尼泳衣里面的身體有節奏地抖動著,比海浪還要洶湧,直讓安良覺得頭昏。真是波濤洶湧的愛,安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扶著把手從沙灘椅上撐起來,一手甩開花花綠綠的雜志,張開雙臂向大海跑去。
“小賢……”
小余用力地搖著安良的手說︰
“快看!出事了,出事了!”
“小賢出什麼事了?!”安良突然從椅子上坐起來,他看到威斯銀行門前的隊伍圍了幾堆人,其中一堆人里面抬出一個老人。
小余拉著他的衣袖急切地問︰“那個符圖會不會影響人的身體情況,有幾個老人暈倒了。”
“不可能吧,這是專門對付風水局的符圖,只會對付威斯銀行。你坐著別動,我過去看看。”安良說完馬上跑到提款隊伍里。
他擠進人堆立刻感到一陣眩暈,大腦里隱隱作痛。地上的老人已經不省人事,一些行人和排隊的人匆匆把老人抬離隊伍平放在地面上,有急救常識的人把老人的衣領解開,有的量脈博有的在扇風。
安良看看四周,排隊的每一個人都皺著眉頭,有的女性還捂著嘴似乎想嘔吐,整支隊伍突然象得了瘟疫一樣開始歪斜。他掏出手機看一下,手機完全沒有信號,而且還有人離開隊伍走到大街對面打電話。安良捂著頭跑到大街對面,頭痛馬上減輕,他意識到這不是符圖的作用,如果出手的是使徒會,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人群受到了腦波攻擊。
他一邊向後退一邊快速搜索著大街上每一個角落,看了一會卻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他跑回小余身邊說︰“使徒會用腦波機攻擊隊伍,這樣下去那些人的身體越來越不適,頭痛嘔吐厲害的就會回家休息了,擠兌馬上會被瓦解。想不到他們會對人群下手,太卑鄙了。”
小余擔心地問︰“現在怎麼辦?”
“要找到腦波機在哪里,再想辦法留住排隊的人,無論如何不能讓隊伍散了。這里是總行,隊伍一散就會瓦解每個分行的擠兌。一起看看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四周,比如奇怪的人,四周的房子里有沒有特別……”
小余急忙收拾好電腦背在身上,和安良一起站到街角小心尋找異常的現象。
托米坐在電腦前一直盯著事態的發展。
載著腦波攻擊機的貨車一到達威斯銀行門前馬上發揮了效果,排隊的人群感到不適,開始有人離開。腦波攻擊機可以操縱人群騷亂甚至暴動,可是連太郎要求技術人員只要讓人群感到不適和作嘔,而且只能用很低的能量。事實上體質較弱的老人首先暈倒了,意志力不強的女性也明顯受到影響產生劇烈的嘔吐反應,一般青壯年男人卻只會感到有些不適;不過站在街頭一個小時卻一直頭痛不已的話,會讓人群情緒低落沮喪,提款的心理動力慢慢消退。當留下一部份體質意志都特別強的顧客維持著松散的隊形,銀行職員出來撒走排成天師符的欄桿,這樣就可以不著痕跡地化解這次擠兌危機。
托米知道連太郎一出手,安良一定會有反應。神情過于緊張,行為過于怪異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安良。
老人暈倒後,人群里一陣騷動,這讓托米頗為心煩,這種環境下人人都會行為不正常,怎麼可能看出誰是安良。而且他也看過昨天報紙的頭條相片,那個叫亞力山大‧安的紐約游客嘴唇上還有一撮小胡子,也就是說安良每一天出來都會化裝,在面前的鏡頭里,安良可能是任何一個人。
這時一個身形肥胖的黑人引起了托米的注意,這個黑人大腹便便,臉肉橫生,嘴唇四周有一圈胡子,他先從街對面跑進提款隊伍,然後又跑出來四處觀望。在德國的黑人並不多,當警察的黑人更是少之又少,可是如果是游客的話神情為什麼那麼緊張呢?他在找什麼?托米帶著疑問用鏡頭鎖定了黑人的臉。
黑人身邊走過來一個披著長發象日本留學生的男青年,兩個人交頭接耳說了幾句。托米馬上再放大鏡頭看他們說話的嘴形,他們說的不是德文也不是英文,他對馮‧腓烈特說︰
“可以過來看看嗎,他們是不是在說日文?”
馮‧腓烈特因為家族背景的原因,從小和日本右翼人士打交道,學得一口好日文,他看了兩次重播之後肯定地說︰
“日文發音的嘴形不是這樣,而且說日文時的面部表情變化比他們小,他們是中國人,快派人動手。”
安良和小余站在十字路口焦急地四處看,可是除了人多一點,有幾個警察站在他們旁邊,再也沒有什麼異動。小余突然湊到安良耳邊說︰
“你看到我們右邊的小貨車嗎?就是停在路邊車位那台銀灰色的。”
“看到,怎麼啦?”
“你再看兩點鐘方向,十二點鐘方向,九點鐘方向和八點鐘方向,有五台一模一樣的小貨車,好象之前一直都沒有的,是剛剛才出現在這里……”
安良四周一看︰
“對,怎麼可能一模一樣,如果是同一個公司的車也會排在一起吧?啊!我知道了,腦波機就在車里面,你看這五台車和隊伍布置出來的符頭位置距離是一是樣的,而且它們之間的距離也是一樣,它們布成了一個五角星圍住了符頭,這是日本陰陽道里的五星鎮邪符!這樣下去不行,要把這些車趕走。”
小余馬上說︰“我打電話報警說他們藏了炸彈要炸死居民,警察馬上就會去查他們,他們車上有這麼多高科技的東西肯定不會想警察上車查看,立刻就要開車離開……”
安良一把按住他說︰
“不要,報警說有恐怖襲擊警察馬上會驅散人群然後封路,這樣擠兌還是會被瓦解。怎麼辦……冷靜一點,我先想想……”
這時從側面馬路的人行道上有兩個德國女學生,說說笑笑地沿著人行道走過馬路,一直走到安良面前,她們一邊走一邊回看威斯銀行門前的情況,好象在談論著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不小心就和安良撞了個滿懷。
安良雙手條件反射地護在胸前,感覺到女孩的手一直向自己的腹部撞進去,他沉肘壓住對方的手臂,眼角余光可以看到那張天使般的笑臉上閃出冷冷的殺機,同時腹部感到針刺般的冷感,一個念頭從腦海里跳出來︰毒針。
安良捂著腹部倒在地上,兩個女孩一閃身消失在人群中。小余被突然發生的事情嚇得失魂落魄,安良怎麼都叫不醒,面前還有一大攤事情要應付,他抖著手忙亂地摸出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
第八十五章 連根拔起
救護車很快來到凱撒大街,但這並不是小余叫來的那一輛,而是剛才有老人暈倒時熱心市民打電話叫的,現在醫生護士一下車,卻看不到地上有什麼暈倒的老人,原來老人離開隊伍後馬上緩解了不適癥狀回家休息,醫護人員倒是一起圍到了安良身邊翻眼皮量血壓,搞得滿手黑油非常納悶。
現場急救無效,安良被擔架推上了救護車,小余也顧不得銀行門前的事情了,一邊打電話叫幾組雇傭兵穩住不動,一邊跳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開動了,安良緊緊閉著眼楮躺在車上一動不動,沒有人看到他的臉色好不好,因為他臉上塗了黑乎乎的油彩。護士正用布給他慢慢擦干淨臉,不斷地問小余這人怎麼把臉塗得那麼黑。
救護車在街上橫沖直撞開了三分鐘就到了醫院門前,安良仍是直挺挺地躺著,突然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說︰
“一組原地待命,二組保護好欄桿的布置,三組檢查裝備準備行動。”然後用中文對小余說︰“你跑到街上打電話通知警方,說有人用紅外線遠程技術控制威斯銀行的電腦總機,要實施電子金融犯罪,總行門外有一台銀色的貨車,車里面就是發射設備,叫警察馬上去捉人。記住,對警察說只有一台貨車!打完電話在原地等我。”
醫生護士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安良,安良從擔架上爬自己跑進了醫院。
過了一會,一個高大俊朗的中國青年從醫院里跑出來。安良已經把臉上的油彩洗干淨,墊在腹部充胖子的枕頭扔掉,向醫院的救護車結了帳,然後飛快跳上一輛剛剛開過來還沒有停定的衛生局水罐車。小余看到安良出來也跟著爬上車,車子一溜煙離開了醫院直奔南岸的德萊克教堂。
安良對小余說︰
“這下終于安全了,死人是不會再被追殺的,現在干什麼都行。有沒有吃的,我一緊張就肚子餓。”
小余問道︰
“剛才是怎麼回事,那個女學生是殺手嗎?”
“那些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天使’,幸好肚子上的枕頭把她插過來的毒針墊住,要不然五秒鐘後我就會死于心髒病,誰都查不出病因。”
小余反應很快,他馬上接著說︰“是氫酸鉀,只要踫破一點皮就會死于心髒病。”“應該是那類型的東西,不過全射在枕頭上了,可憐的枕頭……上帝保佑枕頭的靈魂得到安息。”
“安先生,我已經打電話報警了。不過我有點不明白,你為什麼讓我說只有一台銀色貨車呢?”
安良和司機打個招呼拿了人家一支香煙點上,長長地呼出一口煙說︰
“要是說五台車,警察就會派出很多人,人群被他們一嚇唬就全跑掉了。要是說一台車,警察就會派出幾個搞技術的去看看,可是他們到現場後一看有五台,就會全部都檢查一次。相信我吧,這五台車一定會跑掉的,里面的東西太高科技,經不起檢查呀,然後警察就會去追他們,呷呷呷呷……”
安良說完發出唐老鴨似的得意笑聲,然後被自己吸進去的煙嗆得一陣咳嗽。
這時安良的手機響起來,監視組報告說在鐵橋上游查土制炸彈的警察已經陸續離開,濱河大街現在可以通行車輛。安良合上手機對小余說︰
“我早知道他們有此一著,所以我又有下一著,嘿嘿,打個電話給達達叫他馬上開工。”法蘭克福的警察出奇地有效率,安良被送上救護車之後十分鐘,已經有一台黑色電子技術車載來兩個穿著絨大衣的電子便衣警察。他們在警察局就查看過報案現場的監控鏡頭,發現銀色小貨車居然有五台之多,雖然都是停在合法的路邊泊車位,可是五台車的位置正好團團圍住威斯銀行總部的大門,這個樣子很讓人懷疑嘛。
電子技術車沒有馬上行動,先從車頂上升起一個信號攔截小雷達,這個舉動馬上引起了使徒會的注意。使徒會那五台小貨車里的確裝載著控制人群的腦波干擾發射機,現在每台車里都有幾個全身穿著幅射保護服的技術人員在操作,全部發射器對著人群作低頻發射,正在一點點地瓦解人群的心理力量。
當他們向托米報告可能有警察來到現場進行電子掃描時,托米知道安良又調動了警察來對付自己,可是剛才親眼看著安良倒地被送上救護車,怎麼還會有人通知道警察來這里?但是這時來不及想這些前因後果,腦波技術是使徒會的秘密武器,絕對不能被警察扣下貨車和器材,他立刻下令撤退。相對于銀行提款的損失,保留腦波技術的秘密更為重要。錢失去了,銀行倒閉了,總會有卷土重來的一天,可是技術外洩,使徒會的動機和存在被官方察覺,就會陷入無可挽救的地步。
五台貨車陸續開走,車上的電子警察看著剛才掃描到的低頻幅射突然消失,本來一點信號都沒有的手機也重新出現信號,他們馬上向總部報告了這些異常現象,然後開著電子技術車悄悄跟上了最後一台貨車。
可是在第一台貨車離開的時候,已經有一台大功率民用摩托車遠遠跟上。
李孝賢逃過了“天使”的追殺後,明白了除非把使徒會連根拔起,否則通過腦部手術讓一兩個想獲得自由的“天使”解脫完全是妄想。她不會向使徒會以外的人求助,無論是安良,還是警察,這樣都只會讓自己陷入另一個難以控制的局面。
她是使徒會中最有資歷的“天使”,也是“天使”中對使徒會了解最多的人,她整合分析了自己執行過的任務,把最後的利益方找出來的時候,每一個目標都指向了同一個金融機構威斯銀行。
桐,楓,槿這三個和她一起變節的亞洲“天使”都已經死去,以李孝賢的力量實在無法再實施什麼計劃,她能做的只有每天查找威斯銀行的各種信息,收集好情報等待機會。李孝賢看到威斯銀行虧空的謠言在網上到處傳播時,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在不擇手段競爭的銀行業幾乎沒有空穴來風,每一個對銀行不利的傳言基本上都是真相和丑聞,都是競爭對手的惡性曝光,這意味著馬上會有對手向使徒會發起挑戰,如果這個對手足夠強大的話,將會迫使使徒會動用一切力量反擊。
一切都在了解使徒會做事風格的李孝賢猜測中,當她戴著屏蔽頭盔打扮成一個摩托車騎士潛伏在凱撒大街的另一頭,終于看到熟悉的腦波干擾車出現。使徒會的總部在法蘭克福,在這里出現的腦波干擾車遲早會回到技術總部,而那里正是李孝賢的最終目標。
她開著摩托車遠遠跟著第一台離開的貨車到了法蘭克福北郊,其他貨車在托米的指揮下從各個分岔路口散開,以引開電子警察的跟蹤。第一台貨車在沒有電子警察跟蹤的情況下首先回到龐大的舊貨倉,李孝賢開摩托車從後面掠過貨倉大門,從倒後鏡看著貨車慢慢開了進去。她知道這里一定控制“天使”的技術總部,因為她腦海里開始感覺到芯片的電流在不穩定地加強,神經一緊一緊地抽著發痛,這個芯片已經被打開了自爆指令,只要她一摘下頭盔,大腦就會被炸碎。
李孝賢向前走了一段路,又開車折返再看一次環境。只要是使徒會的地方,一定守備森嚴,如果直接開車沖進去等于自尋死路,她不僅要找到進出的方法,還要找到出來的退路。這次她注意到在貨倉和公路之間有一條和公路平行的排水渠,從貨倉方向伸出兩條約一米粗的水泥排污管,從里面流出來的污水流量並不大。
她抬頭看看前面,又見一台銀色小貨車從遠處不緊不慢地開過來,李孝賢知道了這五台貨車最終會全部回到這里,于是她把摩托車開進公路邊的樹林里藏好,自己潛伏在庫倉前一個十字路口旁邊的草叢中。
第三台貨車沒有經過李孝賢潛伏的路口,而是從另一個方向回到貨倉,這樣下去,她就再也沒有進貨倉的機會,因為第五台貨車一定被電子警察緊緊咬住。
李孝賢焦急地伏在草叢中,看著各種車輛從面前飛過。過了一會十字路口又亮起紅燈,李孝賢一看第四台回倉庫的貨車正好停在自己前面,跟在小貨車後面是的一台大型集裝箱拖車,這種拖車的司機座位很高,可以看得很遠可是往往不會注意車頭底下的情況,這時司機的眼楮一定看著紅綠燈準備踩油門,這是難得的機會。她等到紅燈閃爍,將要變換成綠燈的時候,突然從草叢里滾到小貨車尾部,又一個橫滾鑽進車底。當小貨車開進庫倉,李孝賢也掛在車盤下面來到庫倉里。
李孝賢從車底瞄出去,看到庫倉里果然象一個正常的庫倉,有堆積如山的貨物,也有搬運工和調度員。當貨車按正常程序開到一個地磅上的時候,地磅卻象電梯一樣慢慢向上升,李孝賢心里一陣激動,因為設在庫倉上層的機器一定和發射有關,如果走運的話,這里正是使徒會的全球總機中心。
貨車升到三樓,然後開到一個停車位停下,幾個穿著防幅射服的技術人員跳下車要走進另一台電梯,同時一群技工圍過來準備進車廂里檢測。李孝賢依然掛在底盤上一動不動,直到她聽到走在最前的技術人員用磁卡刷開了電梯電子鎖,隨著“嘀”一聲響,她突然從車底滾出來,象箭一樣撲到電梯口,一手按住剛才刷卡的技術員的腦袋,一手用槍從下巴位置使勁捅進他戴著的防幅射頭盔,頭也不回就起腳把其他幾個技術員踢出電梯,電梯門立刻關上。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他們已經升上了四樓,但是四樓的警衛早就嚴陣已待,一看到穿著摩托車皮衣的人開槍就打,子彈毫不吝嗇地發射,穿摩托車皮衣的人被轟成血人堆在電梯地板上。一秒鐘的寧靜過後,從電梯的天花上伸下來一支拆了外殼和槍托的XM8步槍,向躲在兩邊的警衛猛烈還擊。
第八十六章 深入打擊
一條黑色的身影從電梯頂部翻身落下,這是一個戴著黑色屏蔽頭盔,身上披掛各種武裝的女人,貼身黑皮衣凸顯出苗條性感的東方女性身材。沒有人看到她的樣子,也沒有人可以看清她的動作,當正換彈匣的警衛被她的火力壓住時,她已經象一頭獵豹似的撲上巨大的儀器櫃頂。
四樓是貨倉夾層,四周沒窗戶,可是依然可以感覺到牆壁的厚度,遍地儀器象貨櫃一樣密集整齊地排列著,李孝賢跳上櫃頂居高臨下一輪掃射,機房里全部人都伏倒在地。在這幾十人里面有穿著防幅射工作服的技術員,也有戴著鋼盔面罩全副武裝的黑衣警衛。李孝賢向機房深處看看,那里有一道只能讓兩個人並排通過的窄門,門旁邊還有幾個警衛保護著一個技術員向里面退卻。
她撒開腳就從櫃頂追向那個要逃跑的人,同時開槍向窄門開槍掃射,不讓他們逃進去。這個人有警衛特別保護,有地方可逃,一定是主持的工程師。李孝賢越過一個個機櫃頂,身後開始聽到密集的還擊槍聲,這時她不能停下來還擊,只能賭一把希望警衛里沒有和自己一樣擅長打活動目標的神槍手。機房很大,從電梯到剛剛打開的窄門足有一百米距離,李孝賢用盡全力追去,借著換彈匣的時間扔下煙幕彈,濃煙觸發了消防警報和煙感噴淋水龍,整個機房立刻下起大雨,轉入緊急狀態的機房燈光暗了下來,閃爍的警報燈分外刺眼。
當她來到窄門前面,有幾個警衛已經攔在那里,不過這種場面李孝賢司空見慣,誰讓她是使徒會訓練出來最好的天使呢?她面前還有一行設備櫃,中間是一條橫過道,李孝賢順勢在櫃頂倒下,借著慣性向前滑行,潛身落到過道中間。
幾個警衛一看到來人落地,馬上從設備櫃兩邊包圍過去,但是還沒有扣下扳機就被一聲強烈的爆炸轟到兩邊。原來李孝賢借著那一秒鐘的視覺差,已經在地上扔下手榴彈,再次跳上最後一排設備櫃直撲正在關閉的窄門。
門貼著她的背緊緊鎖上,面前是一條長長的通道。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十幾秒鐘里,幾個警衛和逃跑的工程師還沒有意識到有人沖了進來,李孝賢從背後幾槍點射把警衛擊倒,那個工程師剛剛回頭瞄一眼,胸口就被李孝賢一把捉住向後推去。他嚇得全身發抖失控地驚叫著,雙腳不聽使喚倒在地上。李孝賢沒有時間到了電門前,李孝賢用槍頂住工程師要他開門,可是工程師用密碼和磁卡都無法把門打開,他幾乎是哭著對李孝賢說︰
“已經進入應急狀態,全部電門都會自鎖,這個通道馬上會放出神經毒氣……而且如果再進去的話就會引起自毀……
李孝賢盯著工程師的臉,他嘴唇發白,臉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汗還是眼淚,全身抖得象通道里正在發生地震。李孝賢放開手讓他倒在地上,蹲下來問他︰
“你叫什麼名字?”
“……史考特……”
“好的,史考特,你有孩子嗎?”
史考特急促而沒規律的喘著氣,驚恐地點點頭。
李孝賢把手伸進史考特的頭罩里摸著他的臉說︰
“史考特,我是‘天使’,你可以叫我‘雨’,不過我不是來殺人的,只是要破壞控制‘天使’的主機。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是為了活下去來到這里,你不幫助我的話我們都要死在這里,我們的死毫無意義。想想你的孩子……救救自己……”
史考特咽一下喉嚨點點頭,李孝賢又說︰
“我帶了粘性炸藥,你知道炸什麼地方可以打開這道電門嗎?”
史考特不是傻瓜,他馬上明白了現在自己應該站的立場,站起來在門上和牆壁上指出幾個電控點︰
“炸這幾個薄弱點,脈沖波可能會使電門里的主板斷電,在三秒鐘內再從門縫把門震開,門打開後毒氣就不會噴出來……”
李孝賢一聽馬上安裝粘性炸藥,並且對史考特說︰
“你去通道中間趴下,把警衛背起來蓋住自己,我馬上要炸了。”
貨倉機房的混亂畫面已經傳到托米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這個變故讓他和馮‧腓烈特都大吃一驚。他們原來以為只是電子警察對他們的跟蹤,只要有“天使”在半路上把電子警察攔下來,被跟蹤的腦波干擾車用點小伎倆擺脫警方就可以了結這件事,但是眼前的畫面明顯不是警察的作為。
馮‧腓烈特沉吟著說︰
“這就是長與連太郎說的叛變嗎?”
從耳機里聽到貨倉保安主管緊急的報告聲,入侵者只有一個人,而且已經被控制在緩沖通道里。
托米長長地呼一口氣,雙手架在桌子沮喪地綹著自己的額頭說︰
“一定是亞洲部逃出來的‘天使’,上次的清理我們損失了六個‘天使’,最後還是有一個逃掉了,她是最危險的人……”
馮‧腓烈特看了看牆上投影出來的股市走勢圖,股價仍然在急速的下滑中,銀行的資本金正象流水一樣消失,可是他仍語氣穩定地說︰
“不要分心,P區的事情由那邊的主管負責,就算到了最後一步我們還可以發動自毀裝置……”
“可是那是幾十年的研究成果,我們的資金全都用在上面了……我想派出去‘天使’去解決那邊的事。”
馮‧腓烈特斬釘截鐵地說︰
“不,絕對不行,那里不僅是情報中樞,還是控制‘天使’的核心,雖然每個‘天使’都知道反抗有什麼後果,可是叛變的‘天使’已經給她們做了示範,寧可把總控中心毀掉,也不能給自己增加敵人。”
托米已經顯得有些激動,他站起來對馮‧腓烈特說︰
“銀行擠兌無法控制,安良從我們眼皮底下消失,P區又受到攻擊,我們怎麼能還坐在這里?我早就應該向安良開槍,他活多一天我們離死亡近一步!我想去P區直接控制這件事,銀行方面我們有最後的防線,可是P區一旦毀了就要花幾年重建,而且會引起‘天使’的大規模叛變。”
馮‧腓烈特笑起來,可是笑容里隱隱露出一絲淒然,他把托米按回椅子上說︰
“孩子,偉大的事業不會總是順利,應該說這就是一個不斷解決問題的過程。你以後還會遇到更多困難,這是你的宿命,當你出生在腓烈特家族就注定了你要走這條路。你年紀還小,如果輕易死去的話等于是對自己宿命的逃避,使徒會在戰後七十年仍然可以存在,我們一無所有仍然可以從廢墟中站起來,靠的不是不要命的勇氣,而是我們都活著,並且擁有建立世界新秩序的強大信念。不要把一時的成敗看得太重,但是現在你坐在這里,依然要全力以赴。堅持下去,相信P區主管會做好一切事情,否則我們怎麼會把職責托負給他。而且你知道,最終不會有‘天使’活下來威脅你的生命,只要你躲避一段時間,她們會自然消失……”
馮‧腓烈特看到托米平靜了一些,又問道︰“那麼現在你會做出什麼決定呢?”托米皺著眉低下頭想了一會︰“把P區可以移動的設備全部運走,如果P區失控就發動自毀,還有……”
“什麼?”
“我想讓父親和其他成員先撤離德萊克教堂……”托米說完不安地看著馮‧腓烈特,就象在詢問答案的對錯。
馮‧腓烈特輕輕笑了一下,可是笑得唇上的白胡子都動起來。他對托米說︰
“長與連太郎說過,這里是使徒會的風水核心,必須要有腓烈特家族里的純血後裔駐守,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會離開這里。不過你不用太擔心,事情不會變得那麼糟,而且我們有海陸空三條路線可以撤退。但是你漏了一點沒有考慮到,‘天使’不能確認安良的生死,你想過嗎?如果安良沒有死的話,他會在什麼地方?”
托米怔了一下,失聲說道︰“他會來這里!”
現在是紐約的凌晨,天上飄著細雪。
安良風水事務所通宵燈火通明,批薩盒子和汽水罐扔得到處都是,達尼爾一夜沒有睡,他在放滿電腦的辦公室里踱來踱去,頭上戴著對講耳機不停布置工作。他的耳機接通了和美洲聯合投資公司有關的全部銀行和對沖基金,大量資金正湧進法蘭克福證券市場,一場股市殲滅戰蓄勢待發。
因為國際間的時差關系,華爾街開市比法蘭克福遲了五個小時,按他的計劃是前一天用傳媒和網絡煽動擠兌,讓威斯銀行的股票在星期一開市受到投資者的恐慌性拋售,直到華爾街開市時才順勢對威斯銀行的股票進行隱蔽攻擊,這樣不會過早把資金曝露在市場中。但是安良的話不能不聽,因為市場上沒有絕對的優勢,就算有龐大的資金也要保證實施過程沒有意外發生,同時要牢牢地壓迫住對方的氣勢。
安良的電話要求他提前攻擊,不只因為中午是威斯銀行運氣最弱的時間,而且使徒會的反擊很強韌有力,現在達尼爾只等安良一聲令下就會發動大規模賣空。他看看屏幕上的股價已經下跌到36歐元,這個進度他是滿意的,可是他不知道安良已經經歷了一次暗殺;他們兩個更不知道,就在威斯銀行最弱勢的中午,李孝賢孤獨地向技術總部發起進攻。
安良和小余坐在水罐車里,車子正停在德萊克教堂背後的小街上,司機和他們兩人一起擠在駕駛室。他看了看手機里的股票價格,掉價的速度保持得很好,盡管可以看出有資金不間斷地小幅護盤,可是每一次小回升都會被更大的拋盤再打下一個價區。安良的問題不在于能否對股票實施空頭襲擊,而在于有‘天使’對他下毒手。可是今天他必須在街上走來走去非常危險,所以盡早擊潰使徒會,他才可以早點收工回紐約。
他偏著頭看看德萊克教堂的背後,這里有一條Y字形的三岔路,道路兩旁是民居和光禿禿的樹木,過了一個冬天,這些樹落光了葉子,連一些粗大的樹枝都陸續壞死,只要一陣大風吹斷就會摔到路上。三架公園管理局的樹木清理車正排在路邊,從車上升起吊台,每個吊台上下都站著幾個工人,上面用電鋸鋸掉壞死的樹枝,下面在維持道路安全,電鋸聲一直呱呱響,街上一派繁忙景象。
安良手上拿著咖啡和熱狗,又發出唐老鴨似的怪笑︰
“呷呷呷呷……搞破壞真有快感,連太郎這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要干什麼了,看他怎麼破解。呷呷呷呷……”
第八十七章 廉貞破賊
安良頗為意氣風發地拿起手機撥通了達尼爾的電話︰
“YOHO,我這邊準備好了,半小時後你就可以象索羅斯一樣瘋狂拋空威斯銀行的股票。”
達尼爾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連日的疲勞和高度精神緊張讓他的大肚子都清減了不少,他用疲倦的聲音對安良說︰
“我的兄弟,這點錢可真不好賺,我幾天沒睡了,幸好開頭還算順利,今天晚上就可以打掃戰場……”他托著頭坐在沙發上說︰“還有最後那檔子事沒有解決,威斯銀行的白袍騎士是死硬派,怎麼嚇唬他們都不行,我是擔心到最後一個對手變成了他們……”
“不用擔心,達達,我現在要布下的風水局叫做‘廉貞破賊’,專門對壞人搞破壞從背後捅他一刀,十五分鐘後你再打電話給三島銀行,我相信他們的態度就會改變,三島是威斯的最後皇牌,不解決他們今天我們都不用下班了。”
達尼爾拿起沙發上一條毛巾擦了一把黑乎乎的臉,有氣無力的說︰
“真的能行嗎?我和他們談了十多次,無論是置換他們的劣質資產,還是威脅用駭客攻擊他們的主機,他們都說不能改變要約。我看透日本人了,他們想吞下威斯銀行,我們這麼做正好給三島銀行當了拓荒者,最後以要約優先收購的一定是他們。否則我們就用很多錢高價收購威斯銀行……我看不到這十五分鐘有什麼轉機,一旦股票價格跌到十歐元以下,三島銀行就可以接管威斯銀行在全世界的五十個儲蓄營業部,這是整個銀行最值錢的核心部份,收購不了這部分就沒有打下去的意義。我已經準備好和三島銀行談,看用什麼價把儲蓄營業部買回來。我和美洲聯合簽的合約里,動用的資金和收入成反比,我為他們省一點,我的錢就多出一大截。”
安良看看表說︰
“我才不管你花他們多少錢呢,反正又不是你的錢。達達,你窮的時候每個月薪水五百塊會讓你餓死,一千塊你就會活下來,那五百美元多重要呀。可是你現在這麼有錢,五百萬和一千萬沒什麼區別,你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把美洲聯合的錢花掉,讓自己干得輕松些,少賺一點就算了……”
達尼爾對著手機大吼道︰
“我要五百萬也要一千萬,最好有一千五百萬,我賺少了個子兒也不會分給你!”
然後他聽到安良放肆的大笑聲,用力按停了電話,喃喃地自言自語說︰“沒見過大錢的窮鬼才說什麼五百萬,這一票做完了就有五千萬,到時去長島買座豪宅再娶個金發模特當老婆……保姆也要請模特……”
安良掛斷電話對小余說︰“幫達達干點什麼吧,他好象有點低落。”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
小余看到德萊克教堂後面的小街上,三台樹木清理車的吊臂一直向天空伸去,吊臂全部伸直有教堂屋頂那麼高,三條吊臂伸直後慢慢聚在一起,形成一根三角長刺高高豎在教堂的正後方。
“這就是你這幾天搞出來的成果呀?”
安良嚼著熱狗說︰
“就是,現在公園管理局,衛生局,警察局都和我們一起打擊納粹,全世界人民又一起去提使徒會的錢,你說他們還能往那里跑呢?”
小余問道︰
“他們有白袍騎士呀,達達到現在都不能說服三島銀行出賣要約。”
“那沒所謂,花的不是我們的錢,反正遲早會和三島銀行談好價錢的,不過,我看達達也不用談價錢了,三島銀行會背叛使徒會的。”
小余攤開手掌指點掐算,排出今年的九星飛泊方位說︰
“怪不得你說這個布局叫‘廉貞破賊’,原來你用三條吊臂組成劍形,激活了今年飛到南方的廉貞凶星。南方是教堂的人脈靠山之位,如果在這里插一劍,就可以擊潰他們的人脈,是嗎?”
安良大口咽下好吃的法蘭克福香腸,心滿意足地說︰
“對了一半。你的風水技術是我教出來的,芸姐老說我只看城市風水不重視自然風水,所以你學的風水城市化得比我更嚴重,這樣根基是不穩的
“可是我只有機會在紐約市區里跟你學,從來沒有上山下水,你出外還老是帶著阿美要我留在事務所。”
“你當然想我把阿美留在事務所讓你們兩個廝混了,我知道你垂涎她的美色很久了。”
小余無辜地說︰
“剛剛還好好地說風水,說我干什麼呀?”
“啊,說風水。”安良用手指在車頭玻璃上畫了個三角形︰
“飛星術里的廉貞星只是一個卦理上的概念,可是在形勢風水里這就是一個實體。在龍穴背後的三角形山也叫廉貞星,廉貞本來是凶星,如果沒有經過五行轉化,直接出現在靠山上就會斷絕人脈,親戚朋友客戶股東和支持者都會孤立地穴的使用人,如果教堂是一個墳墓的話就會斷子絕孫。使徒會的教堂位于平原地帶,沒有緊貼的靠山,卻可以直接從幾百公里外的阿爾卑斯山得到磅礡的龍氣,所以運氣一直非常穩健。不過,為了讓他不穩健我就給他做一個廉貞靠山出來。”
“這三條吊臂就能算是靠山嗎?看起來晃悠悠的很單薄呀……”
安良說︰
“光是豎三條靜止的鐵柱在這里,要發揮風水力量至少要累積半年。不過今年不同,從流年卦氣來說廉貞凶星飛臨南方,南方正是教堂背後的靠山位置,我再用吊臂做出一個真正的廉貞形態激活煞氣,最重要一點是……嘿嘿,那三台樹木清理車從現在到股市收市都不會熄火,引擎一直在震動,這個鐵架子廉貞山也一直在震動,這才可以讓煞氣馬上爆發,從而截斷使徒會一切外力支持,他們的支持者會很快離棄他們。”
小余點點頭說︰
“現在是左輔八白星運,祿存賊星一直駐守南方,這個賊星五行屬木,而吊臂頂上有鋸樹木的電鋸,現在高高舉起的電鋸正好破解了屬木的賊星,是這樣嗎?”
“對,以毒攻毒嘛,用壞人對付壞人最省事,所以稱為廉貞破賊。”安良說完看看遠處那三台樹木清理車,現在工人們已經下車坐在路邊,有的抽煙有的打牌,還有的在車上睡覺,他們只要把車這樣停在這里半天,每個人可以收到多達一個月薪金的報酬
托米安排了“天使”守在教堂里面,同時對教堂四周的道路進行秘密搜查,“天使”們要找出安良將他擊斃,還要注意教堂內外有沒有奇怪的東西。在托米心里,覺得一切事情都不再是偶然,每一件看似平常的事物都可能發揮出驚人的風水力量,安良在他眼中象個巫師一樣可怕。
股票價格在一點點加速下滑,因為威斯銀行門前的巨形人肉天師符一直維持得很好。過了中午,前來提款的人越來越多,警察更願意配合“人流管理專家”的管理,“人流管理專家”的專業分析讓警察深信︰只有把幾千人排成一個轉吉化凶符,隊伍會縮短,人群會集中,而且不容易發生騷亂和沖擊。
使徒會里的每個議會成員都在不停向熟絡的銀行機構拆借,可是願意拆借的人越來越少,金額越來越低,最後已經到了完全找不到人借錢的地步,這時白袍騎士就是他們最後的底線,有日本右翼勢力背景的三島銀行,仍然願意以白袍騎士的身份支持威斯銀行。
托米一直和連太郎保持聯系,在不能改變威斯銀行總行門前風水的情況下,連太郎也想不出到底什麼地方的風水出了問題。按連太郎的想法,雖然鐵橋沒有毀掉是一大敗筆,但是只要教堂風水沒有變化,教堂門前的路沒有被警察封鎖,徒使會不能集資搶先收購也不至于資金流失得一敗塗地。他反復問托米教堂四周有沒有異象,可是托米卻看不出有什麼古怪。連“天使”不斷發回來的報告也說是一切正常,實際上卻是沒有人想到三台公園管理局的工具車,竟會神秘地布下破解使徒會人脈的風水煞局。
在法蘭克福北郊,偽裝成大型庫倉的使徒會技術中心里傳出幾聲沉悶的爆炸聲。庫倉遠離只有汽車飛速經過的公路,爆炸聲並沒有引起外面的注意,可是主貨倉四樓卻被震得煙塵滾滾,警報不斷
當緩沖通道里的電門被炸開,李孝賢趁著煙霧彌漫之際把一個手榴彈投進寬大的中心控制室,同時拉著工程師史考特沖出電門滾到一旁。手榴彈爆炸後控制室里頓時響起一片槍聲,全部子彈都向著緩沖通道傾瀉進去。李孝賢手里的槍也同時在開火,可是她卻是打向每一個噴出火舌的閃光點,那火舌後面一定是警衛。
連續半分鐘子彈橫飛之後,只有李孝賢捂著胸口從血泊中站起來,她拖著史考特走進硝煙中,用近乎瘋狂的語氣喝問道︰
“哪里是控制‘天使’腦芯片的總機,我要解除芯片爆炸系統,我要徹底解除,永遠毀掉這個東西!”
史考特看看四周,設備被炸壞不少,到處都是子彈洞,地上躺滿了屍體。他看著李孝賢的頭盔,顫抖著聲音說︰
“你被發動了芯片自爆嗎?”
李孝賢捂著胸口,神情痛苦地逼近史考特︰
“對,我一脫下頭盔後腦就會被炸飛,你見過腦芯片爆炸嗎?那可以把頭炸開後再炸碎整個卡車駕駛室,如果現在我腦里的芯片爆炸,你的腦袋也會炸掉一半!”
史考特經過一輪爆炸槍戰後,開始適應眼前的情況,他看著李孝賢緊張地點點頭︰
“我明白了,可是這里只負責開發腦控芯片的擴展功能,對‘天使’的行動監視和指揮,我們不能擅自殺死‘天使’,所以芯片爆炸開關密碼並不是由控制中心掌握……”
“是使徒會的上層掌握著引爆密碼?”
史考特點點頭,李孝賢說︰
“那我就把這里全部炸掉,以後再也不會有麻煩。”
“不,不。”史考特連忙阻止她︰“這樣我們都會死在這里,你等等,我找一台可以用的電腦試一下。”
“你會解碼嗎?”
注︰如果企業認為自己無力應對收購者的襲擊時,可以預先邀請一個善意的收購者以更高的價格來對付惡意收購者,這種方式的第三者稱作"白袍騎士"。在"白袍騎士"出現的情況下,企業不僅可以通過增加競爭者使買方提高購並價格,甚至可以以"鎖住期權"給予白袍騎士優惠的購買資產和股票的條件。
第八十八章 黑客大營救
史考特到處找可以用的電腦,一邊對李孝賢說︰“我會一點,可是不專業,現在只能試一下……”
這時史考特找到一台可以打開的電腦,麻利地敲動鍵盤進入芯片控制系統,再進入爆炸解碼開關。李孝賢突然問他︰
“可以,雖然這是局域網,可是上國際線路收集情報也是中心的工作。”
“先不要解碼,上網幫我接通一個電話。”李孝賢從身上拿出一台小巧輕薄的少女型手機,從手機里查出達尼爾的電話號碼。這是她在和安良到新加坡時買的手機,這台手機里有她和安良最寶貴的合照,不過也有她從安良的手機里偷偷復制出來的全套電話薄。她早就聽安良吹噓過他有個在駭客界號稱“蠕蟲達達”的電腦高手朋友,現在她能想到的救星只有他。
達尼爾的電話很快接通,他驚愕得說話都結巴起來。雖然達尼爾一直沒有見過李孝賢,可是同樣從安良嘴里聽說過如何喜歡她,李孝賢失蹤後,安良還經常向達尼爾訴苦。這時李孝賢突然打來電話,達尼爾恨不得馬上把電話轉到安良耳邊。
李孝賢急促地說︰
“達達,我現在很危險,沒有時間和良說話。救救我,快幫我解開一個爆炸密碼,那個炸彈就在我的腦里面。”
達尼爾剛剛才接到艾琳娜的電話,說查到了三島銀行的內幕情況,可以以此和他們談判,這時知道人命關天馬上什麼都扔下,坐到電腦前對李孝賢說︰
“就是現在用的這個IP嗎?”
史考特一把拿過麥克風說︰“蠕蟲達達,我是這里的工程師史考特,我聽說過你。你要進的就是這個IP,我引導你到密碼鎖的位置。”
這時從廣播里傳出一把機械的女聲
“全體人員注意,有擾亂者進入中心,現在被封閉在控制室,技術人員馬上隨同移動設備撤離到X區,戰斗人員在三分鐘後撤退。”
李孝賢轉頭問史考特︰“什麼意思?”
史考特對達尼爾叫道︰“達達,快點,我們只有三分鐘時間,四分鐘後整座建築物會全部自毀!”
達尼爾呆了一下︰“什麼?這是F級的密碼,想在幾分鐘內破解要調用整個計算機網絡!”
他嘴里不停咒罵著,可是雙手卻象閃電一樣打開面前六台電腦,同時接通了在線的相熟駭客。達尼爾是駭客界的名人,有前科有技術有面子還坐過牢,他拉開嗓門對著耳機一通大吼大叫,全世界在線的駭客都振奮起來。達尼爾雙手象抽筋一樣瘋狂地打著鍵盤,嘴里象說唱歌手一樣高速的念叨著黑人英語︰
“全世界的英雄們聽著你們只有三分鐘時間你們正在參與一場拯救地球的任務這是一個正在發動核戰爭的恐怖基地核彈頭對準了你們的屁股找到這個IP里面的全部密碼解開它並且關閉它……我的天我快斷氣了黑人和稍微有點黑的兄弟把一分鐘後才黑進來的全部干掉黃種人偷走他們的情報全部傳送到我這里白種人跟著達達一起攻擊安全系統解開密碼救命啊沒氣啦!”
對于駭客來說,沒有什麼比遇到一個無法破解的密碼興奮,幾百個來自世界各地的駭客同時向使徒會的中心主機進行攻擊。李孝賢和史考特聽得心驚肉跳,他們想不到達尼爾可以在半分鐘內組織起一場駭客世界大營救。屏幕不斷閃爍一片混亂,飛快掠過的數據和到處亂飛的坐標擠滿了屏幕,史考特的手指也完全停不下來,他一邊敲鍵盤一邊對達尼爾叫︰
“錯啦!不要斷電,快叫他們不要斷主電路,截斷緊急電就行了!”
“錯啦不要斷電你們這幫蠢貨只截斷緊急電就行啦!啊!黑色印度人不是黑人你祖先是雅利安人見鬼了你不要和我講印度語我是說真正的黑人!負責防御的黑人不要把電路全封啦!”達尼爾已經進入歇斯底里的狀態,他機械地重復著史考特的話,雙手不停地調度著駭客的線路,同時還在為李孝賢的自爆芯片解碼。李孝賢的心情和剛才完全不同,無論在槍林彈雨中有多危險,她都不會心跳驚慌更不會失控,但是這時她感覺到來自全世界朋友的力量,從來沒有感受過關心的她感動了。她想笑一笑,她忘了多久沒有真心地笑出來。她捂著胸前的傷口,傷口還不覺得痛,可是感覺到血隨著強烈的心跳一陣陣湧出來,這股熱血不是因為受傷而湧出來,而是因為感受到這個世界有那麼多人在為自己努力著,這讓她想哭。
無論結果如何,在三分鐘後都會揭曉。
達尼爾看著密碼被飛速地排除,正中間的屏幕上看到篩選的長長數列不斷減少,解碼正一步步走向勝利,終于“嘀”一聲響,一個密碼被篩選出來……
“嘀——”電腦發出不斷的長鳴,史考特屏著呼吸停了下來。李孝賢問道︰
“怎麼回事?”
“不知道,攻進來的駭客太多,系統承受不了鎖死了……”
兩個人靜下來聽一聽,四周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廣播的警報聲也停了下來。史考特扶著椅子站起來,失魂落魄地說︰
“三分鐘已經過去,整個中心系統都癱瘓了,那些駭客可不管什麼有用什麼沒用……我們現在要想辦法出去,電門不會再打開,你……還有炸藥嗎?”
李孝賢也喘著氣看著史考特,慢慢打開了黑色的面罩,出現在史考特面前的是一張蒼白美麗的東方面孔,這是一種讓人驚艷的美麗,他忍不住小聲叫道︰
“雨……”
“謝謝你,史考特……我本來想讓你為我拿起頭盔,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打開門先讓你出去。”
如果拿起屏蔽頭盔芯片就會爆炸,那麼由解碼的人去拿起來是最大的威脅,可是李孝賢的話讓史考特明白,她已經對自己信任。史考特想了一下說︰
“不,使徒會不會讓我走出去的,如果中心的自爆系統失效,他們會派‘天使’來炸毀這里,你知道,這不是可以讓警察得到的東西……雖然這里不準‘天使’進入,可是天使基地距離這里只有幾分鐘路程,可能現在門外就是‘天使’,我們都走不出去。”
他說完,又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李孝賢扶著桌子默默地走到進緩沖通道,在鋼門縫上貼好炸藥,史考特已經走到通道前不解地看著李孝賢,李孝賢對他說︰
“史考特,‘天使’隨時來炸掉中心,你盡快走……炸開門後你舉起手走出去,我也出去她們會開槍,我在這里守著,你走了之後我再走……”
史考特慢慢地走入通道,他突然停下來回頭說︰
“你脫掉屏蔽頭盔吧……”
李孝賢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密碼到底解除了沒有,她也不希望有人看到自己的後腦被炸飛,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就算到了最後關頭,也想整潔漂亮地離開這個世界。可是史考特的態度卻告訴她,既然不一定可以走出去,不如看看剛才努力的結果,也許這也是一個工程師應有的好奇。
史考特看著她的臉,慢慢點了一下頭說︰“我們也許可以一起走出去,看著我的眼楮,試一下。”
李孝賢走回控制室中間,站到不會炸傷史考特的距離,咬著牙雙手把頭盔突然脫下來,香檳金色的長發飛散在空中,輕輕的發香飄出來溶合在濃烈的硝煙味中,聞起來性感得詭異
李孝賢看著史考特,四周一片死寂,似乎只聽到心跳聲。史考特看起來很開心,他笑了一聲,李孝賢也禮貌地回應了一個微笑,然後跑到通道前調炸藥的引爆時間。當她扶著鋼門的時候,卻聽到門外有嘀噠腳步聲。李孝賢對這種腳步聲很熟悉,因為在‘天使’基地里天天都會聽到,這不是男人沉重的皮鞋可以踏出來的輕盈。
她轉身輕輕跑回控制室,小聲對史考特說︰
“她們真的來了。”
“啊?!她們只會來炸毀這里,不可能來救我,沒有人知道我在這里……”
李孝賢從地上撿起一支沖鋒槍塞給史考特說︰
“門一炸開她們就會往里面扔手榴彈,然後就是沖鋒,這是‘天使’的常規戰術,史考特……”
史考特一臉為難地說︰“我不會開槍。”
李孝賢不管他說什麼,把槍換好彈匣拉開保險,把槍硬塞到史考特手里,然後就走向鋼門。
這時剛才用過的電腦突然又亮起來,旁邊的耳機里傳出達尼爾的狂叫,李孝賢馬上跑回去拿起耳機對著麥克風說︰
“炸彈已經解除,達達,謝謝你,不要告訴良我在哪里,我會去找他的……
“剛才為了防止有人入侵反擊駭客,我們把整個系統封閉了,現在防守穩定後我才進來找你,我告訴良你在什麼地方了……”
兩個人都十萬火急地同時說著話,這時又同時停了下來,達尼爾捉緊時間說︰
“我幫你接通良的電話,你不要關機,你有沒有電話號碼?我追蹤到你的所在地了,他也在法蘭克福,他要馬上趕來找你……”
李孝賢一聽對著麥克風大叫︰
“No!No!不要接通良的電話,千萬不要讓他來找我!達達,你還要幫我一次,馬上要幫我!”
“行,你說!你說!”
“我要接通全部‘天使’的信號,我要向全世界的‘天使’說話。”
史考特猛地明白了李孝賢的想法,他馬上跑到電腦旁邊坐下拿過麥克風對達達說︰
“達達,我要放天使通迅系統,我用這個ID號碼,你叫黑人兄弟開放路徑給我進去……雨!快進去那邊的玻璃罩,那是全息影像通信站,我幫你接通。”
第八十九章 自由宣言
每一個徒使會的“天使”腦中傳出一把從來沒有在腦海里聽過的少女輕柔聲音。
一個染著香檳金色頭發的東方女郎,一身疲憊滿臉希冀地站在她們面前。她身上穿著白背心,下身穿著黑色皮褲和長統皮靴。胸口用簡單的三角帶包扎著槍傷,從止血帶中慢慢滲出鮮血染紅了白背心和下半身。
“我的代號是‘雨’,我不是你們的新上司,我和你們一樣是‘天使’中的一員。以下內容不是命令……”
在美國國防部高官的大床上,一個美國女郎靜靜地睜開眼楮,身邊是睡得象死豬一樣的目標人物,她看看天色才蒙蒙亮,于是重新閉上眼楮聹聽這個聲音,仔細看這個取代了控制自己大腦只會發號施令的上司的東方女郎。輕柔的英語一字一句清晰地說著︰
“我現在位于德國法蘭克福北郊的使徒會技術中心,這里隨時會被炸毀,也許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會和這個技術中心一起永遠消失……但是我仍要用最後的時間告訴你們,我的姐妹們,這里就是控制你們腦里芯片引爆系統的地方,整個‘天使’控制系統已經受到黑客的襲擊而崩潰,並且不會再重建,無論這里是否被炸毀,你們腦中的芯片再也不會爆炸……”
在莫斯科巨商雲集瘋狂糜爛的舞會上,一個被目標人物緊緊摟住的俄羅斯姑娘不知不覺停下了浪笑和旋轉,粗魯的舞伴把她重重推開摔進人群,可是她沒有順勢撒嬌也沒有現出痛苦的表情,只是靜靜地坐在舞池中間的地板上。
李孝賢捂著自己的胸口,她只要說話大聲一點肺部就會發痛,這使她的聲音帶上了 聲︰
“現在我告訴你們,來自我們內心深處最大的控制和恐懼已經不存在。如果你們正在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卻因為害怕死去而不得不做的話,現在可以停下來,我相信以每一位‘天使’的能力,沒有人可以控制你們……”
夜深人靜的東京,一個潛入警視廳正在官員的辦公桌上放下文件夾的日本少女雙手抖了一下,又把文件夾拿回在手中。這是在邊緣塗了神經毒素的殺人暗器,人手觸摸後五分鐘就會引發心髒病,殺人于無形。
李孝賢的聲音一直回響在“天使”們的腦海中,她的樣子也越來越清晰,在她身體四周是潔白的光芒,照出優美協調的身體曲線,受了傷染著血的身體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傷,一直在微微顫抖︰
“手里拿著槍的姐妹們,你們可以選擇開槍,也可以選擇不開槍,因為你們已經有了選擇的權利,聽我說,你們已經可以按自己的意願去選擇要做的事情。正在技術中心安裝炸藥的姐妹們,我和幫助過我們的工程師就在控制室里面,只要你們引爆炸藥,我就會死在這里。但是你們也可以選擇讓我和你們一起走出去,走到陽光下,走到你們愛過的人身邊,走進你們曾經夢想過的生活……”
一個蒙著黑色面紗的阿富汗女郎正在小鎮的房頂架著狙擊槍,她從下午潛伏到太陽下山,槍口正瞄準著一場盛大的家族晚宴。這是一個龐大的毒品生產家族。她聽著李孝賢的話,微笑著扣下扳機,然後放下狙擊槍,脫下黑手套,在一片混亂中飄然離去。
隨著一聲巨響,控制室通道的大門被炸開,“天使”們看到李孝賢回頭看了一下,然後又轉過來說︰
“用槍對著自己的姐妹們的‘天使’,你們可以殺死想追求自由的對方,可是我希望你們在開槍前看看她們的眼楮,看看她們的臉。她們和你們一樣有自己的想法,無論你們的理念和態度有什麼不同,你們都找不到互相傷害的意義。為了讓我來到這里,東京亞洲部的‘天使’已經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為了走出這一步,我們殺死了對方,站在這里對你們說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為了自由已經死去的靈魂,我踏著她們的鮮血來到這里,我這一刻的自由、和你們的自由,是她們用鮮血換回來的。我們互相開過槍,但我們並不是敵人,我們經歷過你們經歷的事情,感受到你們的感受……”
在哥倫比亞叢林基地里,十幾個紅發少女分成了兩群,十幾支XM8步槍在軍營中對峙,雙方的首領站在最前方,子彈已經上膛,形勢一觸即發。初升的太陽照在緊皺著的眉上,每個人頭上的滲著汗珠。一個首領的子彈匣突然從槍身滑落地面,她首先卸下了自己的子彈,然後雙方陸逐卸下彈匣,子彈散落滿地。
李孝賢的身後已經站著一排提著XM8步槍的歐洲女郎,史考特神情恐慌地看看她們,又看看在大玻璃罩里的李孝賢。李孝賢的傷口越來越痛,她的喘息聲也越來越重,她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扶著玻璃壁說︰
“從亞洲來德國的‘天使’一共有四個。楓的身材很好看,她和我說過想成為模特;槿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她想開一個化妝品公司;桐只有十七歲,她暗戀著一個打棒球的男孩,可是從來沒有表白過,因為她是‘天使’,她不能說出心里的愛,不能愛人也不能被愛,她只能告訴我,只能讓厭惡的人向自己施暴……我們曾經打算在這里找腦外科專家為我們拆除芯片,但是只有我活著來到這里。”
李孝賢說到里,哽咽著聲音說不下去,眼淚突然奪目而出︰
“我也有自己想愛的人,我相信他也深深地愛著我……感謝上帝,現在我可以去找他……”
她扶著玻璃壁慢慢轉過身,流著眼淚對一排歐洲姑娘說︰
“我有屬于自己的名字,一個我真正喜歡,我的愛人更加喜歡的名字,我叫李孝賢,如果我們在街上遇到,請叫我小賢。謝謝你們讓我把話說完,這是我人生中真正自由的十分鐘,在這十分鐘里,我自由地說話,自由地愛人和被愛……如果現在對我開槍是你內心的選擇,我也不會恨你們,只是希望你們可以把史考特放走,沒有他就沒有我們的自由……”
李孝賢說完後並沒有離開玻璃罩,她不能肯定這些“天使”會不會向自己開槍,她只想就算要死,也要讓分散在全世界的“天使”親眼看著,也許她的死可以多喚醒一顆心。
在美國馬里蘭州的公路旅店里,連太郎在身上披掛好武器,然後在外面套上一件羽絨大衣。按他的佔卜結果,使徒會在經濟大戰中已經難以佔上風,而亞洲部被催毀後,他感覺到在自己在使徒會中的地位大不如前,資金的調度也輪不到他參與,這時不如搶先奪得《龍訣》,說不定可以一舉逆轉形勢。
他轉身看看雪,剛才一直認真準備器材的雪呆呆地坐在床上,長著典型日本女孩子身材的她平時總是昂首挺胸,這時象失去力氣一樣軟軟地坐著,手里拿著一支裝嵌了一半的自動手槍,在寬大的雙人床上顯得特別嬌小可憐。連太郎叫了兩聲,雪都象木偶一樣沒有反應,連太郎一夜無眠,和安良的風水對抗中每戰失利早就煩燥不已,他兩步走到雪面前喝道︰
“雪!你在干什麼?”
雪象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馬上把手上的槍裝好,滿懷心事地跟著連太郎走出房門。
達尼爾把李孝賢的信號轉換到安良的手機上,他和安良看著李孝賢,兩個男人隔著長途電話哭成一團。
安良抹著眼淚對達尼爾說︰
“老兄,我要去找小賢,快把坐標傳給我!”
達尼爾一邊搖著頭一邊用毛巾擦眼淚︰“小賢說了她會來找你,你不要到處走,你一走她就找不到你了……想不到小賢是這麼好的女孩子,真是很感動……”
“快給我電話號碼,我要和她說話,我很多話對她說!”
“她沒有給我電話號碼……
安良又傷心又生氣地說
“達達你太蠢了,你不能把我的電話號碼給她嗎?她說要來找我,沒有我的電話怎麼可能找到?她可能還會有什麼危險,我們要是見不到面我回來一定會殺了你……”
達尼爾也生氣了,他傷心地大聲說︰
“良,我剛剛才救了你女朋友,為了這個我從自己的戶口給三百多個駭客每人匯了五千美元,你這樣對我說話太邪惡了。你那個印在名片上的紐約事務所電話全世界都知道,你用那個電話馬上會被使徒會追蹤到;你在德國輪著用的五個電話號碼只能在我們之間秘密使用,要是傳出去你的腦袋馬上會被狙擊槍轟掉,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保護你……而且我對小賢說過幫你們接通電話,是她不讓接通也不讓你去找她的……”
“小賢受了傷!而且她現在就在法蘭克福!”安良隨後一陣臭罵,達尼爾抵擋不住“嘟”一聲關了電話。
小余給安良遞了很多紙巾,他看到安良講完電話後一直用雙手托著額頭,就把自己的手機送到安良眼前。安良睜開眼楮一看,下跌中的威斯銀行股價居然走緩了,還有慢慢形成底部的跡象。他轉頭看看小余,小余說︰
“可能白袍騎士的資金介入了。”
安良立刻拿起電話又打給達尼爾,這次達尼爾沒有接電話,安良心里嘀咕著︰這胖黑鬼不是這麼小氣吧,我老是和他吵架,每次都說要干掉他的啦,還沒有習慣嗎?
第九十章 恐嚇
達尼爾沒有生安良的氣,他很清楚安良不會為了小事情發脾氣,就算是沖自己發脾氣,也是因為當自己的朋友,而朋友永遠都會原諒他。當他按停了安良的電話,馬上就接到了艾琳娜的電話,催促他和日本三島銀行談判。
達尼爾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艾琳娜把全部控制權放在他手上不只是因為他有這個能力,而是因為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只是一個在維京群島注冊的殼公司,這種金融公司大多只是為了洗黑錢或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正當的生意可做。美洲聯合要發動一次金融襲擊,當然也不會正經地通過有正式牌照的交易員去做,只有象他這樣被華爾街踢出來,身上背著案底的人才最適合,一來不會有人查到下達指令的人是誰,二來就算事情敗露,自己為了自保也不會輕易供出真相。
比如和三島銀行談判就非他不可,因為只有一個在華爾街消失了的神秘人才能不顧一切地和三島銀行亂開條件,沒有前途的人根本不在乎前途被毀。不過達尼爾已經習慣了這種身份,現在他覺得沒有身份是一種自由,游離在法律之外按自己的正義去做事的快樂,比依法辦事有勁得多。他按著三島銀行的電話號碼嚅喃著對自己說︰“達達天生就他媽的罪犯,當駭客太浪費人才了……”
“MUSIMUSI,宇佐先生嗎?……這次你必須聽我說完,你還記得橋本派的三億日政治獻金嗎?”
宇佐春雄是三島銀行的副總裁,今晚一夜沒有睡覺,正按原計劃指揮交易員把資金慢慢滲入法蘭克福市場收集威斯銀行的低價股市。達尼爾和他談過很多次,但是每一次都沒有達到效果,對他來說恐嚇是沒有用的,三島銀行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債務,只要威斯銀行倒下,他們還可以用優惠的價格擴大地盤,這時威斯銀行的股價已經從46歐元打到23歐元,股價足足掉了一半,為了準備幾個小時後的大收購,他需要先建立一點頭寸,這個小動作使威斯銀行的股價突然穩定下來。
這時聽到達尼爾和他說歷史,他用蒼老的聲調,操著生硬的日式英語冷冷地問︰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橋本派系已經是落在地上的黃菊,那三億獻金也不是我們發出去的,你大概搞錯了吧?”
“不不不,橋本派系在福田內閣的力量仍是很強大,我現在說的事情和你有很大關系,我有很好的情報提供給你,你想知道嗎?”
達尼爾的話讓宇佐春雄靜了下來,他沒有回答,等著達尼爾說下去。
日本前首相橋本龍太郎在1998年競選連任失敗後,仍然有力地把持著自己家族的橋本派系,但是在2004年橋本龍太郎被爆出政治丑聞,因卷入收受一億日元政治獻金而被迫辭去橋本派會長,轉由自己的次子接任。
達尼爾看看時間,為李孝賢破解密碼已經用去半小時,很快就會到法蘭克福下午一點。安良說過在一點前必須要展開對威斯銀行的全面打擊,時候非常緊迫,但是他極力放緩自己說話的音調,不讓對方聽出自己心急如焚︰“宇佐先生,2004年橋本龍太郎把會長職位交給了次子,可是橋本會又被揭出三億日元的不明來歷政治獻金,在橋本會有進帳記錄,來源卻一直查不到無法結案,現在我們有確切證據,那三億日元就是從三島銀行提取的。”
宇佐春雄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
“不可能,銀行的帳目我很清楚,從來沒有這樣事,你不要胡說。”
“那我們只好把證據交給讀賣新聞,這份是全國性報紙,我想他們一定會出個很好的價錢買這個情報。現在報社正在印刷報紙,十二小時後你就可以和全日本一起免費看了,哈哈哈哈……”
達尼爾的笑聲讓宇佐春雄非常厭惡,從口音他就聽出對方是黑人,而且他一直對自己威逼利誘,要三島銀行轉為支持美洲聯合。日本公司最重視關系,對這種憑空而來的公司根本不屑于合作,再說收購威斯銀行有政治背景也有利益關系,怎麼可能說幾句話就放棄?但是達尼爾這次說的內容如果是真的,後果將會非常嚴重,萬一明天讀賣新聞上街真的爆出三島銀行的丑聞,那麼別說從收購那里賺點甜頭,說不好連大本營都保不住,一不小心還會被大藏省勒令合並。
宇佐春雄又陷入了沉默,但是他沒有掛斷電話,他不想先開口示弱,也不想把達尼爾逼得太急。
達尼爾和日本人打過幾次交道,慢慢有點了解日本人的性格,日本人的沉默代表很多意思,有時是同意,有時是反對,有時是拖延,這一次的沉默應該是等待。達尼爾等了一會,對方沒有說話也不掛機,證明宇佐春雄對這個話題有興趣,于是他說︰
“三島銀行的大總裁是皇民派系的人吧?”
“什麼?”宇佐春雄非常驚訝,原來三島銀行里的人事非常復雜,但是董事會主要分成兩大派系,皇民派和元老派,皇民派系的人來自不同政治團體的強硬安排,元老派則是創立銀行的前代董事會直系人馬。兩派的人都屬于日本右翼團體,平時相安無事,可是在大問題上總是有爭議,經常最後拍板時元老派都會迫于政治壓力同意皇民派的決定,而宇佐春雄則是元老派中最高職位的人。
達尼爾看到情報對宇佐春雄有點效果了,于是又說道︰
“我們的情報顯示從三島銀行提取的三億政治獻金和皇民派有關,當然了,外界並不知道三島銀行內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當丑聞公開的時候,皇民派是罪有應得,可是辛苦創立銀行的你們就會被無辜拖累了。”
宇佐春雄小聲說︰“是這樣啊?”
這時他心里打響了另一個算盤,就算達尼爾公開了這個丑聞,以皇民黨的勢力也有可能壓下去,只要他現在把這個消息先傳到大總裁那里,在日本媒體事先封鎖,這件事情不一定會影響三島銀行,甚至還可以讓元老派的皇民派的人有個緩和關系的機會。而且就算和美洲聯合合作,他也看不到有什麼好處,只是威嚇的話還是不感到有什麼壓力。
宇佐春雄一字一句,威嚴有力地說︰“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明白了。”然後慢慢放下了電話。
達尼爾對著電話叫了幾聲,大罵一聲掛斷了日本長途,轉頭打電話給艾琳娜。艾琳娜正為了查找三島銀行的內幕消息忙得不可開交,她說現在還沒有什麼新情報,一旦查到什麼會馬上交到達尼爾手上。
這時安良的電話又打進來,他的聲音沮喪無力︰“達達,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我不經常這樣……”
達尼爾還是和剛才一樣激動︰
“什麼對不起,我沒生氣,現在三島銀行一直不接受條件,艾琳娜找到的內幕情報也嚇唬不了他們,你還有什麼辦法?快點,我趕不及中午下手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看了看威斯銀行的股價圖,價格已經有半個小時停留在23歐元附近徘徊,看起來象是交易員中午吃飯,使交易量減少而產生的淡市圖形,不過他們都很清楚,實際上這是三島銀行資金支持下的抗跌。
連太郎和雪登上黑色的林肯轎車,帶著其余三輛車一起開向美國馬里蘭州一個叫瑟蒙特的小鎮。
這個小鎮全長只有三公里,在小鎮西面卻背靠著三十公里長的卡托山。馬里蘭州大部分地區都是平原,唯獨在西部邊緣有很多低矮的皺褶山脈,這些皺褶山脈山形細長,可是卻象一把掛面扔在地上似的排列有序,呈現出整齊的南北走向波浪。在這些“波浪”和東部平原的接壤處,唯獨跳出一座半月型的巨大山丘,這就是卡托山。卡托山的月形背弓向著西方,東方是內彎的大弧線,在這個半圓弧線包圍里座落著默默無聞的瑟蒙特鎮。
連太郎在東京地下基地對安芸進行腦波掃描的時候,存下了她對《龍訣》收藏地點的掃描圖,那是一座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鄉間別墅,在這個別墅里有一個保險箱,三本驚世駭俗的風水奇書,天子風水術《龍訣》正靜靜地放在里面。但是審問和掃描還沒有完成,就被安芸識破,隨後又被安良帶著雇傭兵一舉催毀了基地,在連太郎手里就僅存了這幾幅虛無飄渺的圖像。
但是在使徒會強大的技術支持下,連太郎用這些零碎的圖像還原了別墅的三維影像,而且通過長時間的電腦分析,把美國國土上的鄉間大屋逐一對照,終于找出了吻合度超過99%的對應地點,馬里蘭州瑟蒙特小鎮上的一間民居。
他和雪來到紐約後,調動了使徒會美洲部的一支小分隊立刻趕到目的地,經過特工到現場確認,于是親自進入瑟蒙特鎮,他要把《龍訣》親手拿回法蘭克福。
四周是白雪茫茫的山區,四輛林肯轎車壓著雪路慢慢地開進瑟蒙特鎮,連太郎安排其余車輛守在鎮上的幾個主要通道,悄悄把車開到一座別墅前。
他們還沒有下車,雪就拿出了監視器探測儀,只要附近有任何監視器,探測儀都會發出警告信號。
“嘀嘀……”幾聲短促的聲音從探測儀發出來,雪馬上側頭看看別墅外的大草坪。經過連日下雪,草坪已經積了深到小腿的積雪,她看看通往別墅的小路,小路上的積雪沒有任何腿印,也發現不了監視器的位置,她疑惑地說︰
“這里沒有人住嗎?”
第九十一章 疑人不用
雪說完打開監視器探測儀的另一個開關,開啟對一般監視器的干擾功能,過了一會她已經聽不到探測警告,證明附近的監視器被全部關閉。連太郎的臉上緊緊地繃著,用磁性的聲音低沉地說︰
“你先進去看看。”
雪穿上毛絨絨的貂皮大衣,提著一個裝了餅盒的塑料袋下車從別墅外門走進去,象探望親戚一樣按響了門鈴。按了一會,房屋里沒有任何動靜。連太郎在車上用電子羅經測量過四周的風水情況,這里不象有風水師細心布局的跡象,他也用生物探測器掃描過房間,同樣看不到屋里有人,于是他走下車來到大門前。雪和他交換一下眼色,很麻利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象組合小刀似的電動開鎖器插進鎖孔,擰開鎖就走了進去。
連太郎看到的只是一個平常民居,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牆上掛了許多相片,有些相片還老得發黃。雪在快速地搜索著每個房間,她要盡快找到在安芸腦圖像中見過的保險箱,據連太郎的卜算,這個保險箱就在地下室。連太郎慢慢地看牆上的相片,清瘦干練的臉上表情越來越復雜,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牆上的相片大多是標準的美國家庭生活照,這是一個有老人父母和孩子的大家庭,連太郎的視線卻高度注意起那個白發蒼蒼的美國老人。這個老人溫文爾雅一派紳士風度,笑起來慈祥而莊重,但是眼神里的堅毅卻藏得很深,這不是一個普通人應有的眼神。
他聽聽耳機,雪說正在進入地下室,于是他又細細端詳起發黃的老相片。這部份的相片里都是二次大戰的飛機和飛行員,有單人照也有集體照,還有一張帥得象電影明星的黑白軍裝半身照,這個美國大男孩看起來稚氣未脫,可是那雙眼楮輕易就可以認出來這是彩色家庭相里面的白發老人。讓連太郎心里一抖的是那些飛機,相片里的飛機全部是單引擎螺旋槳,裝了尖形整流罩的引擎下有一個橢圓形的進氣口,使飛機象一條插了翅膀的鯊魚,這個形容並不是連太郎想象力豐富,其實相片中的飛機頭上就畫著一條張嘴嚙牙的鯊魚。
連太郎自言自語的說︰“原來還是你們……”
這種飛機型號是P40,號稱“戰斧”,在二戰期間是美國陳納德將軍帶領的援華空軍部隊“飛虎隊”的主要型號,這種飛機的性能並不突出,在支援中國西南戰場的時候基本上已經退出軸心國主戰場,讓位給更新式的飛機,可是萬里而來的美國飛行員就是用這種低性能飛機和日本空軍展開拉鋸式血戰。
連太郎的腦海中浮現出他爺爺長與又郎對他講過的歷史,六十多年前在中國西南的天空上引擎轟鳴鐵鷹翱翔的情形。他記得雪從安芸的深層遺傳記憶中也錄得這樣的畫面,那是一場為了《龍訣》展開的爭奪戰,纏繞著《龍訣》和家族使命讓他心里發熱,頭腦仿佛一陣混亂。他努力讓自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脫下雪帽掃一下象刺蝟一樣豎起的短發,跑進地下室。
雪這時正蹲在一個保險箱前面,小巧的身材幾乎可以躲進鐵箱里面。針孔鏡頭已經伸進鎖孔,這個鏡頭可以讓雪通過視像眼鏡看到里面的機關,開這種舊式鎖並沒有多少難度。雪小心地左右擰了幾下密碼環輕輕拉開保險箱門,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個木盒子,打開盒子看到三本線裝書,書的封面是發黃的牛皮紙,上面沒有寫字。雪正在伸手去拿,連太郎攔住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張試紙在封面上抹了一下。
今天進來後的一切太過順利,以至于連太郎擔心是否有更多的機關在里面,最危險的事莫過于書上有毒。試紙顯示一切正常,連太郎的心里更加疑惑,安芸知道自己會來奪取《龍訣》,會這麼容易讓自己得手嗎?而且雙方都是陰陽家,自己可以卜算出結果,安芸同樣可以卜算出結果,難道這樣代表著安芸認命所以拱手相讓嗎?不可能,在幾天前安芸已經逃過“天使”的暗殺並從“天使”的眼皮底下消失,這時安芸完全可能就在自己背後。
連太郎拿出電子羅經看了看方位,這里的確是這個別墅的聚財之地,這種方位一般風水師都會用來放保險箱。他又伸手稍微翻了翻這三本書,書里果然畫著風水圖譜和寫滿口訣。這時連太郎更感到奇怪了,怎麼可能這樣?是安芸想息事寧人免得自己長期找她麻煩,所以順著自己的章法交出《龍訣》嗎?
雪完全明白連太郎的疑慮,她小聲說︰
“我們還在安芸腦里錄出過一小段《龍訣》,只要和書對照一下就能知道真假。”
這時連太郎的電話響起來,電話的內容是使徒會技術中心受到毀滅性攻擊,“天使”的控制系統完全被破壞,現在的使徒會已經失去一切技術力量,全部通訊只能靠民用網絡和電話。連太郎聽完電話後,慢慢站起來看著正在查電腦對照書本內容的雪,摸出手槍裝上消聲筒。
雪突然回頭看看連太郎,就在這一瞬間連太郎向後跳一大步,同時舉槍指住雪。
雪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象沒事一樣低下頭繼續查對內容。連太郎一直用槍指著雪,小聲問她︰
“你腦里面有芯片,你得到指令和消息不需要通過手機和電腦,來這里之前你已經知道‘天使’系統被破壞了,為什麼不馬上通知我?”
雪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頭說︰
“雨襲擊了法蘭克福技術中心,現在‘天使’不單止失去控制,連腦里的自爆系統都已經解除,象雨所說,‘天使’可以按照自己的選擇做事。我不知道別人做出什麼選擇,但是我選擇留在你身邊……有這樣的想法,就沒有必要通知你了。
連太郎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對雪說︰
“我一直懷疑你為什麼可以一個人從東京基地活著走出來,為什麼她們都走了你要留在我身邊,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先生……”雪說完放下膝蓋上的電腦想站起來。
連太郎突然大喝道︰“不許動!”
雪馬上停止一切動作,平靜地對連太郎說︰
“先生,請不要開槍,我並不害怕你殺我,可是現在你需要有人和你一起完成心願。你是很強大的男人,你注定要做一番大事業,但是你不能憑一個人的力量做完所有的事,讓我留在你身邊吧……過去這麼多年你不是很習慣我侍候你嗎?你覺得我做得不夠好嗎?”
連太郎沒有說話,他完全不相信雪的話,因為每個“天使”都只會在自爆裝置的控制下才會聽話地完成任務,就算是這樣過去也曾有過“天使”反叛組織的事情,所以在“天使”的訓練中,互相監視和互不信任成了最重要的項目。無論雪做得再好,再討自己歡心,他都認為只是威逼下的結果。一個長期在死亡的心理壓力下執行任務,長期不信任任何敵人和朋友的女人,也不會被連太郎信任,除非他捉住把柄,一旦失去控制對方的把柄這個關系就要馬上解除。
雪一直看著連太郎,她突然笑了笑說︰
“如果你當時懷疑我,應該馬上就殺了我,可是你沒有,還一直把我帶在身邊,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的腦里面有芯片在控制?”
她說完慢慢站起來︰“所以,我不相信你會開槍,你喜歡我。”
雪精致潔白的臉上很少露出笑容,這也是連太郎很少讓她執行外交任務的原因,也許更大的原因是不希望陌生的男人看到這張笑臉。但是連太郎無法向自己承認這一點。對于一個暗殺組織的首領,他不能讓自己帶上什麼感情色彩。雪的問題和連太郎也問過自己,為什麼不在當時殺死這個奇怪的幸存者,難道僅僅是留下最後一個“天使”保住自己的面子嗎?這時他的確無法扣動扳機,盡管這是最合理的處理方法,他也不能讓其他人把雪押回日本,如果雪對其他人說出“天使”解體的事情,將會引發更大的叛變。
兩個人在冷冰冰的沉默中對峙著,連太郎久久地看著雪清澈的眼楮,她是“天使”里面腦電波最強的人,她對腦波武器的控制出神入化,好象整個腦波系統都是為了她而發明的一樣,這種女人有天生的催眠能力,看著她的眼楮就象掉進深淵,連太郎分不清是自己迷上這雙眼楮還是這雙眼楮一直在迷惑自己,他咬咬牙說︰
“退到牆角,脫下外衣,放下身上所有武器。”
雪的眼神中流露出失望和無奈︰“真的只能這樣嗎?”
“啪”!連太郎不等她說完,就向她身邊開了一槍,雪沒有再說話,靜靜脫下大衣,里面是貼身黑皮衣,顯露出十六七歲少女般的身材,然後從身上放下手槍和懷刀。
“還有其他工具,全部放下。”
雪又從身上拿出一大堆間諜工具和開鎖工具,收拾成一個包裹扔到連太郎手里。
連太郎用槍口指了指保險箱說︰“進去。”
第九十二章 牽掛 雪慢慢向保險箱走前兩步,保險箱很大,完全可以讓她瘦小的身體卷進去,但是無論是多舊款式的保險箱,都基本上可以做到密封防水,也就是說關在里面的人過不了多久,就會在里面窒息死去。她看著連太郎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如故,可是大眼楮里滿帶著悲傷,一滴眼淚從眼角流下。
連太郎冷冷地說︰“不用害怕,每一個‘天使’最後都要為組織獻出生命。”
雪低下頭輕輕地說︰“我不怕死,可是……可是我怕只有自己一個人,讓我留在你身邊吧,只要可以跟著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沉默了一會,連太郎沒有絲毫改變主意的意思,雪抬起頭看著連太郎淒然一笑︰“先生,你會記得我嗎?”
連太郎的表情復雜而矛盾,他想了一下才微微點點頭,槍口仍然指著雪。
“先生……”
“不要再說了……”
雪大聲尖叫道︰“不!”隨後又壓抑著激動的聲音小聲說︰“可以給我你身上的一件東西嗎?我想拿著你的東西,里面很黑……”說到這里,雪突然淚如泉湧,無聲地哭了出來。
“天使”的哀求和眼淚都受過專業訓練,連太郎不會輕易被騙,他的眼楮不敢離開雪,從口袋里掏出一條白手帕扔到雪的手里。雪接住手帕,手帕上仍帶有連太郎的體溫,她用手帕輕輕印干臉上的眼淚,對著連太郎嫣然一笑,隨即伏跪在地上低頭說︰
“剛才我對照過《龍訣》,口訣可以對應上,很可能是《龍訣》原本……先生經常失眠,請不要吃太多安眠藥,找個人代替雪侍候你,放松一下再睡會比吃藥好得多……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先生……請多保重。”
雪說完自己鑽進保險箱拉上門,連太郎一步沖向前壓著保險箱門轉亂了密碼,舉起槍向密碼鎖連開兩槍把鎖頭打得變形,再拉扯幾下把手確認保險箱門已經關好,收拾起地上的東西匆匆離開地下室。
在連太郎停車的地方,對面是另一家別墅,這時房屋里暖烘烘的,安芸和劉中堂正閃在窗戶一側看著對面的情況。幾天前劉中堂在唐人街中文學校發現“天使”尋找安芸時,馬上安排安芸從後門下樓,換乘雪糕車直奔馬里蘭州。一路上安芸關閉了自己的手機,只用劉中堂的手機和外界聯系,因為手機是最容易被追蹤的東西,用手機通電話相當于在街上舉著招牌走路,用大喇叭在十字路口聊天,全世界都會知道這個人在哪里,在和誰說什麼。到了馬里蘭州之後,安芸四處奔波布置好一切,還向鄰居借用了這個房子,就等著連太郎來這里,她知道連太郎一定會親自來。
嘴巴上長著大胡子的史納莎小狗扣扣身上穿著白色小毛衣,端正帥氣地蹲在窗戶下面,豎著耳朵聽大人說話。高大健碩的劉中堂站在窗戶旁邊象個門神,他剃光了胡子露出堅毅有力的五官和下巴,一臉成熟男人的韻味活象個硬派小生。他對安芸說︰
“這一招很險啊,要是連太郎一股腦沖出包圍圈,《龍訣》可就從此落到他手里了。”
安芸穿著長衫披著羊毛白圍巾,一身打扮象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學教授,她微笑著說︰
“日本人啊,東西不到手是不會放棄的,我們就算躲到火星他們也會開穿梭機追過來。只有讓《龍訣》先到了他們手里,然後毀在他們手上,他們親眼看著《龍訣》消失了才會停止追逐……你可能不知道,長與連太郎已經是第三代爭奪《龍訣》的人,只要《龍訣》還在世上,阿良和婧婧的孫子都要和長與一族拼命。”
“芸姐真是深謀遠慮,都想到孫子那一輩的事了。可是我們中國的風水師都沒有人知道《龍訣》的存在,長與一族是怎麼知道的呢?”
安芸瞄了瞄窗外,黑色林肯轎車仍然停在路邊,她嘆了一口氣說︰
“說起來就話長了,晚清太平天國的時候,有個叫丹羽如雲的陰陽師和安家祖先打過交道,所以知道世上有天子風水術,他回到日本後參加明治維新被幕府追殺,于是改姓長與隱藏在民間。本來長與一族和安家是老朋友,我父親在日本留學的時候還是丹羽的孫子長與又郎的學生。二戰爆發後,長與又郎支持天皇建立東亞共榮圈,和安家翻了臉,還參加侵華日軍到中國搶奪《龍訣》,從此之後他們家就一直咬住安家不放,現在長與連太郎的出現是意料中的事。”
劉中堂撓撓頭說︰“真漫長的故事啊,哎?連太郎出來了,怎麼只有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孩呢?”
他們看窗外看去,看到連太郎手里抱著一件貂皮女裝大衣,大衣里包滿了東西,匆匆忙忙跑上車。
安芸奇怪地說︰“他想干什麼,留下一個人來打伏擊嗎?”$
“不會吧,那大衣里面包了太多東西了,你看木盒子也在里面,他是拿到《龍訣》了……不對,這大衣是那個女孩子的,這麼冷的天他拿走人家的大衣干什麼,會不會?”
安芸和劉中堂幾乎同聲說出來︰“內哄!”
安芸拿起手機接通了一個電話急促地說︰“情況有變,我要遲一點才追上連太郎的車,你先按計劃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離開15號公路,否則一個小時後他們就能趕到華盛頓機場!”
電話還在講著,安芸和劉中堂已經沖向對面的別墅,小狗扣扣也蹦蹦跳跳跟著跑出去。
安芸和劉中堂進屋後直奔地下室,看到的是鎖頭被打壞再也不能用密碼打開的保險箱,扣扣對著保險箱一直吠叫。這種情況一看就知道有人被關在保險箱里,安芸用力拉幾下把手,轉頭對劉中堂說︰“快找東西打開門,保險箱是密封的,會憋死人!”
保險箱又大又重,一般工具根本沒有可能打開,劉中堂去出找工具的時候,安芸不停地拍著箱子,希望里面的人有回應,可是無論怎麼拍都聽不到里面的聲音。劉中堂很快從後院找來一支鐵鍬,用盡力氣敲了幾下,根本無法撬進鐵門縫隙。安芸也慌了手腳,她讓劉中堂繼續撬門,自己跑出去到處敲鄰居的門借工具。
過了很久,安芸才提著一把伐木斧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劉中堂接過斧頭猛劈密碼鎖,直劈得火花四濺,鐵聲震耳。十幾斧之後鎖頭被劈開,劉中堂又用鐵鍬一陣狠撬,從保險箱里倒出一個瘦小的日本女孩,手里緊握著一條白手帕,毫無氣息地躺在地上。雪和安芸打過多次交道,安芸一眼就認出她,可是這時救人要緊,安芸把什麼個人恩怨都先拋開。她解開雪的衣領扣子,和劉中堂一起不停地給她做人工呼吸。
幾分鐘後,安芸和劉中堂已經滿頭大汗,可是雪還是臉色蒼白地躺著。安芸伸手指探探她的鼻孔,感覺到輕微細長的呼吸,似乎是一個醒過來的人壓著自己的氣息在裝死,安芸直覺到有點不妥,正想停手退開看看情況,雪的眼楮突然睜開,伸指直插安芸雙眼。這一招來得突然迅猛,如果安芸毫無防備,這麼近的距離完全可能被雪的雙指插入眼眶挖出眼珠,可是安芸這時正有退意,手指插進眼楮後只感到雙眼被壓進腦顱,驚叫一聲身體向後倒去,眼楮已經痛得睜不開,淚水不停地流出來。
劉中堂這時正蹲在雪的身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雪用雙腳夾住脖子發力一扭,整個人倒在地上,雪隨即滾騎上去用雙膝夾著他的頭,照劉中堂的鼻梁猛打一拳。劉中堂被這拳打得劇痛難忍,大吼一聲雙臂發力,以洪拳鐵橋把雪從身上托起。雪長得瘦小身體也輕靈,經不起劉中堂劇痛時發作出來的狠勁,被橋手一托,身體直飛上比人頭高一點的屋頂,後腦重重撞到光管盤上再摔下來,光管炸開後四周立刻一片漆黑。
劉中堂不等雪掉到地上,他伸手撈到雪的小腿用力向地面拖壓,順勢騎到她身上把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然後大叫道︰“我捉住她了,芸姐你沒事吧?”
安芸連忙叫劉中堂壓著雪不要動,她捂著眼楮到樓上找來了電筒和繩子。她跑回地下室要綁起雪的時候,看到雪不停地掙扎著,雖然被雙手反剪壓在地上,還是在拼命爬向什麼地方,那張精致漂亮的臉掛著血痕,露出狼一樣的表情
安芸先綁起雪的雙腳,然後和劉中堂一起反綁起她的雙手,可是雪在地上仍是不顧一切地爬著,眼楮盯著地上一條被踩得髒兮兮的白手帕說︰“拿給我……拿給我……”
劉中堂一直用身體壓著雪,這時看到她被綁好了,才站起來喘著氣說︰“這就是‘天使’啊?果然是危險人物,難為芸姐還跟她們打過幾次交道。”
安芸揉著眼楮,搖搖頭說︰“真不知道這些女孩子在想什麼,有好日子不過個個都象發瘋了似的……”她低頭看看雪,雪從地上咬起那條白手帕,眼楮看著另一邊不停地喘氣。
安芸看到她的身材和樣子都有幾分象自己的女兒安婧,不禁有點可憐起來,她蹲下來問雪︰“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雪漠無表情地點點頭,眼淚突然奪目而出。安芸嘆了一口氣,輕柔地問她︰
“你不要亂動,我幫你把手帕放進口袋里好不好?”
雪又點頭,安芸拿起手帕後,雪對安芸說︰“貼身的口袋……”
安芸幫雪放好手帕就對劉中堂說︰“背她上車,我們馬上要追連太郎了。”于是劉中堂把雪象行李一樣扛在肩上,和安芸一起跑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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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剛跑出前院,就看到四輛黑色林肯轎車沖到門前,連太郎十萬火急推開車門,跳到雪地上拔出手槍指著劉中堂大喝︰“放下她!”
雪一看到連太郎,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湧了出,悲喜交加地大叫起來︰“先生!先生!”在劉中堂肩上不停地扭動著掙扎下地。
劉中堂和安芸都被眼前的事情搞懵了,劉中堂傻傻地看著連太郎問道︰“這算什麼事?你們在搞什麼?”
安芸看看四周的情形,另外幾輛車上坐滿了殺手,一排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自己,她小聲對劉中堂說︰“不要交人,把她扛回屋里去。”然後她看看天空,楮朗的藍天遠方有三個小黑點正飛近這邊,安芸一邊退後一邊拿起了電話。
第九十三章 龍竅有電
日本三島銀行的強硬態度使達尼爾的計劃失去最後的支持,只要有“白袍騎士”存在,無論達尼爾對威斯銀行展開什麼攻擊,最終的獲利者始終是三島銀行,這時他們只能寄望于艾琳娜可以拿出更有力的殺手 ,同時希望安良可以再次發揮風水的神秘力量。
安良喜歡賭博也喜歡各種金融游戲,他對銀行業的運作了解得不比達尼爾少,同時他也擁有很多銀行客戶,在長期風水實戰中練就一套對付銀行問題的風水技術。威斯銀行的風水核心德萊克教堂,各個風水關鍵點都已經被安良封死,如果仍然沒有達到效果的話,安良只好對教堂最重要的風水核心“龍竅”進行毀滅性打擊。
“龍竅?風水中還有龍竅嗎?”小余和安良一直坐在水罐車上面,他聽安良略講了幾句之後,不解地提問-安良看看德萊克教堂後面的直路,三輛公園管理局的綠化車開著引擎正在輕輕震動,三支吊臂拼成的三角尖小鐵塔堅毅而不協調地立在社區中,工人們在正午的太陽下悠閑地抽煙吃熱狗,他對小余說︰
“一會再告訴你……哈羅,我的元首……”
他拿起電話打給那邊吃熱狗的大個子白人,看著那白人接聽了電話。
“你可以讓吊臂上的電鋸轉起來嗎?……轉到下午三點……要有人在上面操作?那就上去操作呀……加錢?……”
安良一腔不悅地被“元首”勒索了一萬多歐元,然後指揮水罐車退到德萊克教堂左側。他對小余說︰
“龍竅是三元風水學的終極技術,尋龍點穴當然是重中之重,可是龍竅卻是點穴中的最高法門,真正的風水龍局一定有龍竅藏在龍穴區域中,這個點動一動,整個風水局就會無形無跡地被破壞。不過殺傷力太大我們一般不會踫這個地方,就算是要做出有福氣的風水局,龍竅也不能亂用,免得一不小心助紂為虐,扶持出一個大壞蛋。你基礎還沒有打好,過幾年有執師風水師的水平再學這個吧。”
小余乖巧地說︰“可以理解,學風水是要按部就班的,我有耐心慢慢學,不過你能告訴我教堂的龍竅在那里嗎?”
“午山子向,龍竅在辛,先了解這麼多吧。不過在辛位的龍竅還要有距離和地形的配合條件,你可不要傻傻地看到午山子向的局就往辛方點竅,死了人我可不負責。”
“明白,我不會亂來的。你讓‘元首’開電鋸是什麼意思呀?”
安良有點不耐煩地說︰“自己想去吧,別問這種低級問題,下車干活了。”
原來在風水中激活旺氣和煞氣,除了靜態的形之外,用真正的物質運動才是最為猛烈,在財位使用游動的金魚催動急財就是最常用的方法之一。現在安良在廉貞凶塔之上轉動三把電鋸,把破解木性祿存賊星的力量發揮到極限,形成火生土、土生金、金卻克木的惡性五行循環。這個原理和家居風水中太歲方向有建築工地在動土施工一樣,安良認為小余應該可以自己想通這個道理,所以都懶得回答他。
安良看水罐車尾部退到教堂的左側,工人從車上拉下大水管,他自己拿出一把玻璃刀跑到教堂下一排貼地的窗戶下,一刀在玻璃窗上劃出一個大圓洞。
這水罐車本來就是在市內做洗街和給樹木淋水的工作,這時幾個工人把全部水龍頭打開,車頂的水槍向四周的樹木一通亂噴,下面的軟管到處射水,安良和工人們一樣帶上安全帽,自己端起一條水管開足水力,哪里都不噴,只把水柱射進剛才劃出大洞的玻璃窗,玩得不亦樂乎。
托米剛剛知道北郊的技術中心受到襲擊,“天使”完全失控,這時陷于四面楚歌的絕望境地,看到銀行的股價稍微回穩以為總算看到一線光明,可是馬上又被警衛叫到窗邊,說下面有市政的人到處射水。他看到安良打扮成工人和一個小伙子一起抱著一支大水管,興高采烈地往教堂下噴水,旁邊是幾個貨真價實的市政工人,他實在氣得忍無可忍,一把端起狙擊槍,嘩啦一聲把子彈推上膛就要向安良開槍。
馮‧腓烈特用力按住他的槍威嚴地喝道︰
“托米!我對你說過什麼?現在下面這麼多工人,這里又是我們自己的地方,你一開槍我們馬上就會曝露。我們沒有人信神,為什麼要起一個叫使徒會的名字,為什麼要把總部設在教堂,都是為了隱藏政治背景,就算有一天被發現組織的存在,也可以把注意力引向宗教而不是政治,你現在一顆子彈就會破壞六十年的努力,馬上讓我們被警察通緝追捕……放下槍,找神父出面把下面的人趕走,在他們離開的路上再劫走安良解決掉。”
馮‧腓烈特說完看看托米,他仍是一臉怒氣,于是又把他的槍拿走交給警衛︰“托米,你已經不適合指揮這場戰斗,你打電話給連太郎問問安良想干什麼,這樣有沒有危險,其他的事我安排。”
托米打通了連太郎的電話,連太郎給他的回答是安良射水的位置就是“龍心之位”,這里最忌火攻,一般來說火燒、高溫,強光甚至是看不到的激光都會把“龍心之位”的風水破壞,使徒會將陷入無法挽救的地步,這個地方一定要保住。
托米說︰
“是的,你之前也說過這個問題,我已經把里面的經書全部搬走,而且放上了消防器材,如果里面著火的話馬上有人救,有光線射入我們會用沙袋封住窗口。可是現在安良是往里面噴水,用沙袋都不能完全擋住,這樣會有影響嗎?”
連太郎這時正在趕往瑟蒙特鎮的路上,心里一直擔憂著《龍訣》的事情,他沒有細想就回答說︰
“這樣的話安良就犯錯誤了,用水淹並不會破壞龍心之位,盡量做好防水就行了,不過我還是請你盡快安排人解決安良,這個人很危險。”
德萊克教堂和普通建築一樣有地下室,每個地下室都會從貼著地面的高度開窗戶采光通風,安良噴進玻璃窗里面的水,正好是教堂的“龍竅”,這里一直是教堂存放最寶貴的經書的地方。他手上的水管水量充足,狂噴了幾分鐘後,地下室里已經被水泡到腳踝的高度,幾個教士跑進地下室,一邊罵安良一邊匆忙地往窗戶上填沙袋擋水,還有一個神父跑出來對著工人們大喊大叫。
安良不懂德語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無非就是責罵和解釋,冬天要樹木要淋水,新年道路要清洗之類的套話。雙方鬧了一通之後安良和工人們一起上車走了。
過了一會,他換了件大衣戴上風帽和太陽眼鏡,嘴唇上還粘了黃色胡子又出現在那個濕漉漉的教堂旁邊。小余和他差不多打扮,推著一台賣熱狗的小推車,小跑著跟在他身後。兩個人把熱狗車停在一排汽車旁邊,點著爐子開始烤香腸做生意,小余一邊烤一邊切出來給自己吃。他對安良說︰
“我有點明白龍竅的事了,這個教堂的尖塔本來就是最聚氣的地方,龍穴就在這個尖塔下面,我這個水平就只是看不出龍竅具體在哪個窗戶里,可是大概可以猜到位置,要是我干的話就把龍穴那排窗戶全都劃開,把整個地下室都給他泡了……”
安良蹲在小車下面拉出一把電線,用身體掩著把電線接來接去,他對小余說︰
“這麼簡單粗暴啊。少廢話了,快點搞掂快點收工,我要趕回紐約呢,小賢要找我肯定是回紐約,要是她想在這里見我早就給我打電話了。你說她為什麼不能在這里見我呢,唔,想死我了……”
小余回頭看看了背後的教堂說︰
“這個龍穴接來的是美因河的西方金氣,如果要克死它的話應該用火對吧?”
“對,怎麼啦?”
“可是你用水灌進去,只不過是用水洩出一點金氣,又有什麼打擊力度呢?”安良停下手上的活抬起頭說︰
“這車里面有個瓦斯罐,不如你拿去放把火燒了地下室吧。”
小余用力咽下一截香腸,費勁的說︰“我啊?放火是違法的,我不干。”
“我還不用你干呢,一把火把教堂燒了要死多少人啊。風水被你這麼簡單粗暴地用,還沒有救人就已經把人殺死了。”安良從車里拿出一支彈射槍瞄了一下教堂說︰“玄學的基本功是五行八卦的萬物類象,屬火的東西不一定用火,用光、用熱、用幅射、用紅色物質、用電都可以。”
“你是說過用電,可是用水來做導體會不會破壞了風水的威力呢,水畢竟是克火的。”
安良瞄準剛才灌水進去的窗戶,“啪”一聲射出一條細電線釘在濕了水的沙包上,然後伸手進小推車下面打開了蓄電池的電閘,一股電流立刻傳進教堂地下室,有水的地方都成了帶電體。
他站起來從小余拿了一截香腸甩進嘴里嚼著說︰
“連太郎是一等一的風水師,他會不知道以火克金嗎?我們用火攻他就會用水克,我們放火他就滅火……”
“放火違法的。”
安良大吼一聲︰“我知道,別打岔!我們用激光照他們就用窗簾,我們開熱風烤進去他們就開冷氣,我相信他們早就準備好保護龍竅了。要讓他擋無可擋只有這個方法,放水傳電。你想有水從外面流進去,通了電擋都擋不住,要是他們發現了想讓水快點干,抽了水之後還要用暖風機來烘干,電屬火,暖風機的熱氣也屬火,所以……呷呷呷呷。對了,打個電話給達達,我這里克制龍竅,他那里應該有點好消息了。”
第九十四章 致命反叛 達尼爾在風水事務所里焦急地等待著,無論安良或艾琳娜是否有好消息給他,中午一點前他一定會發動第一輪空頭襲擊,和三島銀行成為對手看來已經勢在必行。當安良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達尼爾剛好接到艾琳娜的電話,原來艾琳娜通過日本的關系網又查到一個內幕消息,給達尼爾打了一支強心針,他聽艾琳娜說了幾句,馬上就接通了三島銀行副總裁宇佐春雄的電話。
“宇佐先生,你這次必須要和我們合作了。”
宇佐春雄正在指揮交易員收集威斯銀行的倉底貨,這時接到達尼爾的電話有點不以為然,達尼爾打過太多電話給他,每一次開出的條件都不夠吸引,威脅也沒有殺傷力,他有點不屑地問道︰
“美國先生,你還有什麼好消息嗎?”
達尼爾沒有時間和他玩心理戰術,一口氣對他說︰
“2007年日經指數復甦的時候,三島銀行在你的帶領下得到巨大的盈利,可是你管理的75支股票里有兩支的價格隨著指數暴漲之後直線跌到谷底破產,你還記得深井銀行和貞廣重工嗎?”
佐宇春雄的語氣嚴肅起來︰“這是市場規律,沒有盈利的公司都會被淘汰。
“你說得對,一切看起來都天衣無縫,可是有人留下了你當時開會的錄音,可以證明你在明知道這兩個企業已經虧成空殼子的情況下,和企業勾結有計劃地推高股價拋售,在他們破產之前把合共一千八百億日元的危機轉嫁到投資者身上,怪不得你說帳目不會有問題,因為問題根本就不能帳面上,你想不想聽錄音。”
佐宇春雄的臉抽搐了一下,他緩緩地說︰
“如果有錄音的話我想聽聽。”
達尼爾手忙腳亂地調著電腦說︰
“你等一下,我正在打開文件……雖然數碼音頻不能成為法庭證據,可是我們有錄音帶的原件,知道嗎?是錄音帶,完全可以成為證據,你這是內幕交易,金融犯罪,準備進監獄吧。”
“是誰給你們錄音帶?”
達尼爾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一絲恐慌,不過他沒有時間得意了,仍是快速地說︰
“我們可以把錄音帶交給皇民派系的人,就是你的大總裁,也可以交給經濟犯罪調查科,媒體也可以聽到你德高望重的聲音,不過這對我們沒有好處。我想你們停止繼續接盤,這樣三島銀行不會有任何損失……”
這時宇佐春雄從電話里聽到了自己一年前閉門會議時的講話,他那把蒼老的聲音非常容易辯認,如果在法庭上播出的話,還沒有做技術監證法官就會認定是自己。
“好了,停下播音吧。”宇佐春雄看看辦公室外面那十多個交易員,人人都有事情在忙著,沒有人注意他在講電話,他對達尼爾說︰“我想看看三億日元政治獻金的情報。”
達尼爾聽到他這麼說更加激動,他知道宇佐春雄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名譽已經妥協了,但是他有一個擔心,如果自己不兌現諾言的話,事後依然把內幕交易的錄音傳出去,或者只是傳到皇民派系的大總裁那里,都是一生的威脅,最有利的情況就是在明天爆出針對大總裁的獻金丑聞,一舉消滅三島銀行內的皇民派系,讓元老派系名正言順全盤接管。
達尼爾高聲問道︰“你想在什麼地方看?”
“報紙就行了。”宇佐春雄說完摸出手帕印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
這時達尼爾也和他一樣用大毛巾擦著臉,語氣瘋狂地說︰
“明天八點就能看到!現在馬上叫你的交易員反手做空,直到威斯銀行的股票變成廢紙,手續費由我們支付!”
威斯銀行的股價從下午一點鐘開始突然急跌10%,托米和馮‧腓烈特都大吃一驚,托米看著從各銀行傳來的擠兌報告,擠兌的金額再次大幅提高;同時帶動AXI銀行指數一起下跌,銀行之間的同業拆息也突然上升,整個法蘭克福銀行業象被威斯銀行帶動著開始暴跌崩盤。
托米顧不得和馮‧腓烈特打招呼,帶了兩個警衛跑到教堂的地下室,他相信這個突變是龍心之位受到風水攻擊的原因。在地下室的地面上攔著很多防水沙袋,可是積水仍是從一個地下室里慢慢地滲向四周,幾個修士在急忙修理著總電閘和吸水機,走廊上的照明燈忽明忽暗。托米連忙問出了什麼事,修士們告訴他,因為說過不能在藏書室里用電器,所以一直沒有進去抽水,只是由得里面的積水慢慢流出來,再在走廊里吸干,可是吸水機一開動就跳火短路,後來還引起分閘短路,現在正在修理中。
托米的腦袋里一團亂,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可以搞出這樣的事情,安良明明已經離開教堂,總電開關也在自己面前,怎麼可以搞得這麼亂?他快步走到藏書室推開門,一腳踩進去,地上的水沒到腳踝的高度,同時感到身上一震,這很明顯是觸電的感覺。托米這時終于明白了安良在搞什麼鬼,他對修士叫道︰
“把水排走,把風扇搬進來吹干地面和牆壁,記住不要開暖風機!”
說完後自己首先跑出教堂外面。
安良和小余的熱狗車停在路邊的泊車位置,托米一時沒有看到他們,可是他很快看到釘在濕沙袋上的細電線,氣得一腳踢開電線,從身邊警衛腰間抽出一支手槍,沿著電線就追向熱狗車。
安良一直看著托米的一舉一動,直到看見托米氣急敗壞地拔槍追向自己,他才拉著小余狂笑著向美因河邊跑去。兩伙人象卓別林的無聲電影那樣在居民區里追追趕趕,托米被這種幼稚的捉迷藏游戲弄得筋疲力盡,追到美因河邊時大家都不能再跑下去,因為那里就是荷槍實彈的警察守住的鐵橋,打起來的話全部人都會被警察捉走。安良站到守橋的警察身後看著托米大笑,托米對他怒目而視進退兩難,警察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伙神經病。這時他接到馮‧腓烈特的電話要他馬上回會議室,因為短短十幾分鐘股價已經被打到12歐元,托米安排兩個警衛守住教堂外濕水的區域,不要再讓任何人搞整,自己跑回三樓見到父親,再看看股價居然已經打到10歐元,他憤怒地用手一推沉重的皮椅說︰
“怎麼會這樣,三島銀行怎麼不接盤?!”
馮‧腓烈特從他進來開始就一直坐在大靠椅上,閉上眼楮想了一會才說︰
“托米,這才是連太郎說的反叛,致命的反叛,三島銀行不再是我們的白袍騎士。風水……風水太可怕了……”︰
托米看著父親沒有說話,他想了一會,又拿起手機接通連太郎的電話︰
“長與先生,龍心之位受到安良用水做導體的電擊,現在三島銀行已經不再進行善意收購,我們要《龍訣》,無論如何要把《龍訣》拿到手!”
安芸和劉中堂把雪擋在自己前面快步退回別墅里面,連太郎用槍指著他們也追進大門。外面的殺手一起下車包圍了別墅四個角落,還有兩個跟著連太郎進了屋。連太郎進了別墅之後看不到安芸退到什麼地方,可是大門還沒有關上,就聽到天空傳來震響的引擎聲,他轉身看時,三架塗著鯊魚頭的戰斧式戰斗機排成縱隊從門外的街道上空俯沖掠過,這個場景就象好萊塢在拍攝《偷襲珍珠港》,全部殺手都呆在原地張大嘴巴看著這些二戰時才會有古老飛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象做夢一樣出現在這里。
更大的震驚隨之而來,當飛機拉起升空之後,他們停在路面的四輛林肯轎車突然爆炸起火,原來從飛機上準確地投下了燃燒彈。連太郎大叫一聲,發瘋似的跑回自己著火的車前面,原來他剛才下車太急,《龍訣》一直放在車里。爆炸的轎車把附近幾座民居的玻璃都震碎了,停在路邊的汽車也全都同時響起防盜警報。他顧不得烈焰沖天,從地上捧起一把雪撲到臉上就向火里鑽,可是車廂里根本找不出一件象樣的東西,當他再從火焰里鑽出來一頭栽進雪地里打滾滅火時,身上的大衣著火,頭發已經燒光,臉上也不知道燒傷得有多嚴重,手上只拿著一把發燙的日本刀。
到手的《龍訣》就此失去,讓連太郎失去了理性,他提著刀想沖進別墅找安芸,可是一個殺手拉住他,指著前面路口剛剛開出去的雪糕販賣車。雪糕車開得飛快,甩著尾沖上大公路,一看就是正在逃跑的造型,連太郎馬上明白這個別墅里有地道通向另一個路口,離開的雪糕車上是安芸和雪,還有那個該死的大個子,雪的臉上受了傷,一定是被他打傷
沒有《龍訣》就要活捉安芸,就算捉不住安芸也要把雪救回來。連太郎沖到路邊一輛轎車上,用刀柄砸開車窗打著火就追向雪糕車,其他殺手也學他那樣,偷了兩輛車跟上連太郎。
第九十五章 一閃
雪糕車在雪路上飛奔,公路的一側是低矮而連綿起伏的雪山。劉中堂開車,扣扣蹲在他旁邊,安芸在車廂後看守著被綁在椅子上的雪。
安芸一臉驚訝地問劉中堂︰
“真奇怪呀,連太郎的車為什麼會突然爆炸起火呢?”
劉中堂看看倒後鏡,後面緊追三輛民用轎車,他踩足油門小心扶好方向盤說︰%_8z7r“這些壞蛋的車上可能有炸彈,自己不小引爆了,所以說惡有惡報,壞人總是沒有好下場。可惜《龍訣》也被他們偷走了,可能在車上已經被燒得一干二淨。”
“沒什麼可惜的。”安芸一直坐在雪的身邊,這些話無非就是想雪聽見︰“《龍訣》給我們家惹了不少麻煩,這三本書從來就沒有人用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象傳說中那麼神奇,現在燒掉它一了百了,以後長與一族和安家也不會有什麼不咬弦的事。”
劉中堂當然知道安芸說這些話的意思,他順著話頭說︰
“這可是家傳家寶,這樣就沒了芸姐不心疼嗎?”
安芸搖頭無奈地說︰“心疼,畢竟是祖上留下來的紀念,現在已經燒了再想也沒用,豁達一點吧,做人要有點禪意。”
劉中堂風馳電掣地開著車,他語氣緊張地說︰“後面的車咬得很緊,我這雪糕車可能會被他們追上。”
安芸也回頭看看後窗,然後對雪說︰
“你和連太郎之間發生什麼事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你?剛才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你早就在里面悶死了。”
雪的表情平靜如故,她只動著嘴唇說︰
“我根本不需要你們來救我,先生這樣做就是為了引你們出來,你們已經中計了,最好現在停下車跟先生回日本,只要你重新寫出《龍訣》交給先生,先生會給你很好的報酬,否則安家沒有人可以活下來。”
雪的語氣冷漠卻殺氣騰騰,但是安芸聽出這只是雪硬撐場面的話,她微笑著對雪說︰
“你也不用嘴硬了,保險箱的密碼鎖已經被連太郎打壞,他根本不想有人放你出來,只是想你死在里面,你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虧你還對他那麼好……我女兒也象你這麼大,和你長得還有幾分象,可是過得比你幸福得多,一個女孩子何必作賤自己呢?不如這樣吧,你想去什麼地方我們送你去,想不想回家?”
雪仍是一付冷得象陶瓷的表情︰“你們根本不懂得生命的意義,每天只會吃飯睡覺還認為這樣就是幸福,其實只是象豬一樣活著。”
+劉中堂聽到這里不耐煩地說︰“這女孩子太沒禮貌了,芸姐把她扔下車吧,連太郎跑回來可能就是要找她,把她扔下車連太郎就不會追著不放。”
雪紋絲不動地坐著,安芸接口說︰
“這樣也好,劉兄弟,一會我叫你的時候你來一下急剎車,雪地很滑,你要小心點。”
安芸說完把雪連人帶椅踢到車門旁邊,從廚櫃里拿出一把餐刀割斷了椅上的繩子,然後把刀壓在雪腳上的繩子說
“姑娘,我知道你功夫很好,一會急剎車你就往下跳,可要小心了。
劉中堂看準一個路邊的大雪堆把車從旁邊擦過,安芸看到距離差不多了,于是拉開車門大叫︰“剎車!”雪糕車的突然減速,連太郎的車從後面重重地撞上來,把雪糕車撞得在雪路上蛇形滑動。安芸在車廂里一個踉蹌,手上的刀割開了雪腳上的繩子,可是雪被割開繩子後卻沒有向下跳,她一扭身體雙腿抬起夾住安芸的腰,用力把自己和安芸一起絞出車廂,兩人在空中一個翻滾同時摔進雪堆。
雪自從在地下室睜開眼楮見到安芸開始,就立定主意要殺安芸,一來這是連太郎原來的計劃,二來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背叛連太郎,就必須提著安芸的人頭去見他。現在聽說《龍訣》已經被燒毀,那麼安芸就成了活《龍訣》,無論如何也要把安芸捉到手。
劉中堂一看安芸竟然被夾出車外大驚失色,他極力保持著雪糕車的穩定,用中文對安芸大吼︰“芸姐快閉上眼楮!”
安芸也被這突然的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時她的腰被雪死死夾住正在雪堆里摔得停不下來,隱約聽到劉中堂說中文知道一定有原因,于是用力團身抱頭只管用力埋進雪里面。
雪糕車剎車很遠才停下來,連太郎的車就壓在後面,其他兩輛殺手開的轎車馬上夾在雪糕車的側面和前面,可是劉中堂從方向盤下抖出一副墨鏡戴上,然後在駕駛台旁用力按下一個開關。連太郎看著前面發生的事,和其他人正要下去圍捕安芸,雪糕車上突然發出一陣刺得眼楮發痛的白光,連太郎的眼前隨即一面漆黑,他拿著槍到處摸索著大叫︰“Yuki!Yuki!”
雪夾著安芸摔下來,其實等于抱著安芸,摔到地上受傷比安芸重得多,當她從雪堆里冒出頭,立刻看到安芸出現在面前揮肘橫劈,在武術中有“寧捱十拳,不捱一肘”的說法,安芸這一招“批肘”是詠春拳的殺著之一,攻擊力異常強大,雪的雙手一直反綁著,無法格擋被打出一丈開外。安芸在雪把她夾下車時就知道雪想連太郎活捉自己,這時可不是發揮母愛的時候,就算她有多同情雪,這一擊也是用盡全力。她打開雪之後飛快地爬上雪糕車,劉中堂立刻踩油門撞開前面的轎車沖出包圍圈。
雪忍著痛跪起來,看到連太郎一邊摸索著一邊大叫自己的名字,這個場面讓她心都碎了,自己朝思夜想的就是聽到心上人這樣用盡全力地叫自己的名字,她顧不得安芸的事情,奮力向連太郎跑去,大叫著︰“先生,我在這里!”
安芸從副司機位的倒後鏡看著這一幕,喘著氣說︰
“這女孩真是瘋了,危險危險……你剛才是不是叫我,什麼事?”
劉中堂的咬著牙關說︰
“我叫你閉上眼楮,這車上裝了氙氣燈,可以把人的眼楮短時間致盲,本來是黑手黨用來擺脫警察用的……”“怪不得……”
“現在去哪里?”
安芸抖抖頭上的雪說︰“進卡托山,去聖神修女院,他們還會追上來的,引到市區大開殺戒就不好辦了。”
雪跑到連太郎面前,連太郎一把抱住她上下摸索一下說︰
“雪,我的眼楮被車上的強光照射過,現在看不見東西。車上有刀,你快去割開繩子,開車追安芸。”
雪馬上跑到車上割開繩子,然後扶著連太郎上了車,連太郎又對她說︰
“我把追蹤器射到他們的車上了,你用衛星跟蹤就可以追上去。”
雪踩下油門,轎車打著滑沖出公路,後面的殺手還捂著眼楮靠在車旁。她問連太郎︰
“先生,不用擔心,被這種氙氣燈照射過一會就可以恢復視力。”
“後面的車跟上來了嗎?”
“還沒有。”
“不怕,他們也有衛星跟蹤器,很快會追上來……你,你還好嗎?”
公路上車很少,雪把車開得飛快,她聽到連太郎對自己的關心,動情地說︰
“先生,我沒事……你回來找我,我很高興……”
連太郎的手搭在她大腿上緊緊地捉著,良久才費勁地說︰
“雪,我們……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對不起……”
雪也把手搭在他手上,一手扶著方向盤說︰
“先生,很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永遠在你身邊,無論你是什麼人,在做什麼事,去什麼地方,雪都會和你在一齊。”
雪說完一陣哽咽,她看看連太郎的臉,他的頭發燒焦了,臉上一團黑,雙眼很顯然看不見東西可是依然死死地盯著前方,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雪跟著衛星導航一直沖進卡托山區,柔和的山影鋪著厚厚的積雪,當轎車飛速掠過時帶起一股雪霧,她不知道會面臨著什麼危險,可是這一刻卻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間。她突然想起安芸說的話,轎車開到一個大湖邊,湖上結了厚冰,湖的四周群山圍繞,一座孤零零的古堡聳立在湖邊。雪在衛星導航儀上查了一下,這里叫做叫坎寧安湖。
經過半小時後,連太郎的眼楮慢慢恢復了視力,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拿出電子羅經量了一下方位對雪說︰
“他們的車停在古堡里面,你慢慢開進去,現在不要引起他們注意,等一會後面的人來了我再安排。”
雪點點頭,象一家人出來渡假那樣,不緊不慢地把車開向古堡。剛剛接近古堡一些,從里面就傳出一片激烈的狗吠聲,雪輕輕拖了一下剎車,連太郎說︰
“不要停,按正常速度一直開到大門前的停車場,這里看來是個修道院,在里面什麼都可能發生。”
他說完又用電子羅經量了一下古堡,雪問道︰
“這里是按風水布局的嗎?”
“這種格局在國之常立神流里稱為‘寒春之桂’,桂花本來應該盛放在八月,寒春的桂木卻不會有任何生機,香氣只會深藏其中,就象足不出戶的女人把美麗藏在家里,這個古堡是專出寡婦的居所,如果沒有算錯這里應該是個修女院。大門向著湖面,正對坤宮,今年犯破軍星之煞。不過這個古堡建得很聰明,因為湖水正可以化解破軍星屬金的煞氣,但是今天卻化解不了。”
雪從來沒有聽過連太郎這麼耐心地為人講解風水,她雖然聽不懂,可是依然謙恭地問︰“為什麼化解不了呢?”
“因為湖水結冰了,至柔之物變成至剛之物,反而加強了破軍星的煞氣,到底煞氣會攻擊外來的我們,還是躲在里面的他們呢?”連太郎說完沉默下來,定定地看著古堡鐘樓上的十字架。
第九十六章 戰書 “煞氣可以被轉化為祥和偉大的力量,天下的力都來上帝,變成善還是變成惡只在人心。”安芸的話讓劉中堂和安婧頻頻點頭。
他們提前一步來到位于古堡里的聖神修女院,站在面向坎寧安湖的大門門樓上,安婧穿著一身修女袍抱著正在撒嬌的扣扣,劉中堂托著一台家用錄像機拍攝連太郎開車過來的情形,他對大家說︰
“他一下車就可以拍到臉,到時法庭上鐵證如山,這條偷車罪可以讓他們坐一年半的牢,如果一會再持槍指嚇的話,起碼可以判三年。”
安婧的臉上又出現忍不住的笑容,即將發生的事讓她激動而期待,她問安芸︰
“芸姐,現在要不要打電話報警?我怕警察趕不及過來抓人。”
安芸笑起來,她太了解女兒的性格了,安婧才不是擔心這個呢,她是擔心警察來得太快她沒事可做。她對安婧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現在還不會報警,警察接案後過來這里也要半個小時。後面有兩輛車正在趕來,車上有八個殺手,要等他們來齊了再一網打盡。他們十個人十條槍闖進修女院,這種嚴重罪行至少可以判十年,讓他們在牢里好好想清楚,安家也有幾年平靜日子。你讓柏寧嬤嬤她們小心點就行了,千萬不要被打傷。”
正說話的時候,聖神修女院的大門前又來了兩台轎車,連太郎從車上下來指揮那些人分布在修道院大門和側門外守著,自己和雪帶了四個殺手走向前敲門。
一個修女走出去開門,立刻被殺手劫持為人質。
古堡中間是一片小廣場,四周是高聳的石樓,小廣場上傳來狗叫連天讓連太郎意識到有點不妥,他用羅經量了一下方位,更加打醒十二分精神,握著日本刀的左手輕輕把刀鐔頂出鞘,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就會出刀斬殺。
原來天下萬物都是風水力量的來源,活物的力量最為強大,狗作為十二生肖中的一員,十二地支中“戌”的象征物,具備了強烈的土性。土性過重則入囚成牢獄,而且連太郎站在小廣場中間量去,發現位于地面的三個狗舍剛好佔據稱為“峙勢之刑”的三刑之位,“峙勢之刑”以丑、戌、未、三方土性相激加強成煞氣,正應土性過重入囚成獄的風水布局,連太郎開始對自己能否順利走出古堡擔心起來。
他提著日本刀站在小廣場中間對四周朗聲說︰
“尊敬的修女們,我來這里無意冒犯,只要安芸先生能走出來跟我們回去,我們馬上離開這里!安芸先生,我知道你就在這里,也知道你會報警圍捕我們,所以我不能給你太多時間,請在一分鐘內來到我面前,否則我會先殺死這位修女,然後開始搜查全院,直到找到你為止!”
劉中堂一直在拍錄像,安婧在他身後跳著要看錄像機上的小屏幕︰
“拍到沒有,他們死定了,這是持槍綁架很大罪呀……”
劉中堂沉著地說︰“嗯,起碼十五年,加起來要判二十年。”
安芸看看一分鐘快過去了,從門樓的窗戶看向古堡的大鐘樓用了個向下切的手勢,鐘樓上突然響起一聲鐘樓,古堡里的大門小門同時吱呀作響滑下一道厚厚的木閘,位于三個角落的狗舍門卻突然升起。
這個古堡是幾百前的貴族建立起來的軍事防衛設施,當重建為修女院的時候又經過安芸的精心布局,所以在風水效力方面配合了聖神修女院教化罪人的宗旨,在功能上比古代更具有防御性,關門放狗這一招修女們早就試過多次,每當安婧提前算出有小偷進來偷東西就會上演一次,這一回連太郎果真走進了大牢。
從三道狗舍門里沖出三群大型狗,這些都是修女們從各處收養回來的流浪狗,修女們平常的工作就是獄中的囚犯一起把狗訓練好之後作為幫助殘障人士之用,只有還沒訓練好仍有野性的狗才會收養在這里,所以這三群狗聽到修女們躲在暗處發出的指令,無不對入侵者瘋狂進攻。
劫持修女的殺手立刻被狗拖翻在地,他們雖然是一級殺手,可是從沒有訓練過要對付一百只猛犬的項目,更何況這些狗吃得膘肥體壯比他們還有組織,狗群象疊起小山一樣往他們身上堆,他們手上的MP5沖鋒槍只開了幾槍就被喜歡收藏東西的大狗叼得無影無蹤,只能抱著頭到處逃竄,而被劫持的修女在狗群的掩護下早就溜走了。
連太郎和雪卻沒有美國殺手這麼狼狽,他們受過嚴格的日本武術訓練,在這場混亂中一直控制住局面。連太郎的日本刀飛速出鞘,撲向他的大狗一瞬間就被斬成兩段,雪一手握槍一手握著懷刀也殺得一身是血,連太郎一邊揮刀斬殺一邊對她叫︰
“你帶詹姆士佔領東北方的狗舍,用槍守在哪里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我去捉安芸!”劉中堂還在門樓上拍錄像,他對安婧說︰
!“惡意殺死慈善工作犬,侵犯宗教場所財物,又要判多一年……”
安婧急得直罵︰“唔……我的小寶貝都死了,你還說這種話,芸姐快叫它們停下來呀!”
安芸皺著眉看著小廣場上的血腥場面,揚起手讓安婧不要說話,她看到雪帶了一個人沖到東北方的狗舍里,那些大狗剛剛接近就被他們開槍射殺。安芸一看就說︰
“糟糕,連太郎真不是一般的風水師,他看穿我的布局了,婧婧你快去保護柏寧嬤嬤。”
連太郎和雪分散了,本應防御力減弱,可是狗群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斗志,攻勢很快被瓦解,只圍在連太郎四周吠叫不敢再進攻。安芸向鐘樓揮揮手,隨著鐘樓發出的信號狗群全都退回狗舍。
安芸布下的“三刑土囚局”以三個方位相刑為原理,可是在玄學中方位相合可以化解相刑,連太郎讓雪和詹姆士佔領東北方包含著極為機巧的玄學原理。在三刑中的三個方位丑、戌、未,分別是三合金局、火局和木局的其中一個元素,最能夠化解土囚局的金局由巳、酉、丑三個原素組成,丑是古堡中原有的狗舍方位,而雪是少女,少女在易卦中也代表“酉”金,這和狗代表“戌”土的原理一樣,再加上生肖屬蛇的詹姆士,兩個人加上這個方位剛好把丑方化解為金局;這樣等于把丑、戌、未三點形成的風水局剝離了一個角,“三刑土囚局”少了一個方位自然會被化解,連太郎也有了重新走出去的運氣,也就是說現在就算警察趕到他也有可能會逃脫。
安婧剛剛跑下樓,安芸就看到連太郎帶著三個人直沖教堂大廳,修女們早就在地下室里躲藏好,可是古堡里沒有多少地方,連太郎要找到修女再次要脅安芸並不是困難的事。安芸一早就提出過為了安全讓其他修女離開這里,但是聖神修女院的宗旨就是挽救有罪的心,不惜把社會服務做到監獄里面,對她們來說這正是實現神旨的時機,以柏寧嬤嬤為首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這正是安芸最擔心的地方。
安芸知道使徒會做事的作風,他們進來之前一定會屏蔽了這里的電話信號,所以打電話報警要用有線電話,劉中堂也只能用老式的錄像帶式錄像機,而且在法庭上錄像帶比數碼錄像更有說服力。她拿起身邊的電話報警,然後才和劉中堂跑下樓找安婧。現在盡快報警並且盡量拖住連太郎留在這里才是正路。當她跑到地下室的時候,聽到里面傳出兩聲槍響,然後居然聽到朗朗的演講聲。
地下室門前守著兩個拿手槍的殺手,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狗撕咬成布條,安芸叫劉中堂在一旁躲好,抖一抖長衫大步走進地下室。兩個殺手馬上想捉住安芸,因為他們受到的指令是以活捉安芸為最終目標,不會對安芸隨便開槍,這樣的情況對安芸非常有利。她背著手昂首挺胸迎著撲過來的殺手快步走去,對方還沒有接近她已經暗使一招詠春“裙里腿”,那殺手什麼都沒看見襠部就中了一腳嗷叫著倒下,另一個不敢再接近,用槍指著安芸眼白白地看著她走進地下室。
里面十幾個修女跪在地上為兩個倒在血泊中的人包扎,受傷的一個是修女另一個是殺手,安婧和連太郎舉槍對峙,很顯然剛才是殺手開槍殺人,于是安婧立刻拔槍還擊。他們中間站著一個身材矮胖的老修女,她就是聖神修女院的創辦人柏寧嬤嬤。柏寧嬤嬤用流利清晰的英語,聲調沉穩地對連太郎說︰
“修女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修女,我們是美國公民可以合法持有槍支。你也不要以為修女不會開槍,《天主教教理》第2263條說︰愛自己常是倫理的基本原則。因此,讓別人尊重自己的生命權是合理的。誰保衛自己的生命,如果被迫對來襲的人給予致命的一擊,不算是殺人的罪犯;為得救並不要求為避免殺死他人而放棄適度的自衛;因為人應該保衛自己的生命,先于他人的生命。第2264條︰合法的自衛,為那些負責保護他人生命、家庭或國家公益的人,不單是權利,也是重大的責任。”
連太郎沒有時間聽柏寧嬤嬤傳道,他用槍指住柏寧嬤嬤的頭說︰
“很高興你們有槍還會開槍,這樣我可以把你們當成對手。我再給你們一分鐘時間交出安芸……”
安芸在連太郎身後說︰
“長與先生,你出身于武士世家,竟說出以修女為對手的話實在為世人不恥,給家族蒙羞。你的對手是我,不是她們。”
連太郎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對峙,他聽到安芸這麼說知道她絕不會從後偷襲,這是對自己武士身份的尊重,他頭也不回地對安芸說︰
“安芸先生,你是玄學宗師,也是守護《龍訣》的武士,既然你這麼說,莫非想以武士的方式解決問題?我沒有多少時間,如果你想一決雌雄的話希望選個快一點的方法,如果你輸了請跟我回日本。”安芸聽到連太郎的回答心里頗為高興,她知道連太郎仍以武士自居,這並不是安芸胡扯蒙中,而是基于她對日本文化的深刻了解。日本雖然維新多年,可是武士家族仍以各種面貌存在著,尤其在商界政界為多,長與一族一向是日本右翼勢力成員,右翼理念以“尊皇攘夷”為最高核心,永遠維護天皇和日本古道,所以武士家族名義上不存在,可是武士道的精神卻從來沒有失去,安芸準確地捉住了連太郎的處事特點。她對連太郎說︰
“《龍訣》已經在你的車上被燒毀,我對《龍訣》也沒有多少記憶,長與一族的國之常立神流風水本來就很強大,剛才我看到你破解三刑局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了,你沒有必要再追尋《龍訣》。為了還你一個心願,我接受你的條件,但是如果你輸了,就要馬上回日本,子孫後代永遠不得再向安家挑釁。”
安芸的話激蕩起連太郎心里的傲氣,幾百年的高貴武士家族傳統讓他只想堂堂正正地贏,他垂下拿槍的手抬起下巴問道︰
“比什麼?”
“風水。”
安芸的回答讓連太郎微笑了一下,和風水宗師以風水學正面交鋒是多少風水師平生的宿願,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印證機會,他感興趣地轉過身︰“有規則嗎?”
安芸看了看門外從地上爬起來的殺手說︰
“我們就比你身後的兩位先生,我要他們放下槍走到教堂大廳聽柏寧嬤嬤傳道,半個小時之內他們將自願成為上帝的子民。我們只在教堂外布局,不能進教堂,不能和兩位先生說話,不能用槍也不能殺人。”“十分鐘。”
安芸聽到連太郎說十分鐘心里立刻沒了底,這個比賽她本來就沒有必勝的把握,她只想拖住連太郎十五分鐘等警察前來圍捕。那些都是十惡不赦的殺手,也不知他們犯過多少案,心里有多罪惡,沒有一個有說服力的神職人員,完全用風水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感化一個人。對于習慣長篇說話的嬤嬤,十分鐘時間可能開場白都沒有講完,她看看柏寧嬤嬤,柏寧嬤嬤向安芸微笑著點點頭。安芸立刻對連太郎說︰“十五分鐘。”
連太郎低聲說︰“明白了。”然後收槍提刀走到小廣場中間佔住了中宮。
第九十七章 對決
修女們帶著兩個插好手槍的殺手走進主教堂,連太郎向安芸微微一欠身說︰“請多指教。”立刻從身上抽出彈射槍向古堡最高處擊響,一道銀線射向鐘樓,連太郎拉著合金鋼絲象一頭大鷹揚刀飛上半空,直撲頂上最大的十字架。
古堡座東北向西南,位于東北方的大教堂就是古堡的靠山之位,在風水上靠山代表人氣、健康,教會的向心力也以此為核心,連太郎的目標非常明確,只要斬斷頂上的十字架,就可以動搖教會的精神力量。
修女看到連太郎有所動作,馬上關起教堂大門,里面同時響起優美哀傷的風琴聲,上主的聖曲回蕩在濃雲密布的天空。
安婧和劉中堂跑到安芸身邊,安芸大喝道︰“你們一起把丑方的狗舍奪回來!其他修女把麥桿挑到小廣場中間點火,快,用取暖油澆到火上!”
安芸的目標一為拖延二為圍捕,如果可以配合柏寧嬤嬤傳道當然更好,所以她要先佔領丑方把狗群帶進去,重新結好三刑囚土局,同時在小廣場中間生起營火,起到暖局的作用。這個古堡的風水局五行屬土,土最忌受凍,一但有火力暖局,僵土就會變成生長萬物的沃土,就算失去了十字架的核心力量,教化頑凶仍然輕而易舉。而且連太郎對十字架的攻擊就算成功,他也不能把整個鐘樓拆掉,那里仍是最有力的靠山。
教堂里的氣氛聖潔莊嚴,動人的聖曲在教堂里的空間造成巨大的感染力。可是兩個殺手插著褲兜斜斜地站在教堂中間,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看著柏寧嬤嬤。柏寧嬤嬤帶著小狗扣扣走到聖壇上,對兩個殺手招招手說︰
“孩子們,過來這里。”
殺手搖晃著身體走過去,不以為然地說︰“要對我們講耶穌那點事嗎?我們都可以背出來了。”
另一個殺手更有幽默感,他展開雙手象被綁在十字架上,表情痛苦而誇張地彎著腰向前走︰“哦!哦!我背著十字架,我給你們贖了罪……哈哈哈……”
柏寧嬤嬤讓他們走上聖壇,盤腿坐在地板上對他們說︰
“孩子們,你們知道我被人強奸過嗎?”
兩個殺手感到意外,神聖的嬤嬤開口不是講耶穌卻講自己這麼隱私的事情,不約而同靜了下來,一個人問道︰“是誰干的?”
柏寧嬤嬤平靜地微笑著,摸著伏在旁邊的扣扣說︰“洛杉磯的警察。”
兩個殺手不約而同地罵起來粗口︰“該死的警察,我只要活著就要把他們殺光。”
“我也曾經和你們這樣想過,我想過請殺手,想過自己學開槍,可是最後還是成天躲在窗簾後面,我太害怕人了,以至于我要低著頭躲在人的背後和人說話。”
柏寧嬤嬤說起這些事的平靜,讓兩個殺手一陣震撼,他們意識到今天敢和殺手一起坐在地上聊天的嬤嬤是何等的勇敢。
一個殺手好奇地問︰“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
“我小時候家里很窮,家里成天吵鬧還有家庭暴力,我父親幾乎每天毒打我,我覺得只有離家出走才可以活下去,那時我才十五歲,然後流浪到洛杉磯……”
連太郎飛身上了鐘樓頂,狂喝一聲兩刀斬出,頂上的十字架轟然倒下。正在下在挑麥桿生火的修女抬頭一看都驚叫起來,有幾個拔腿就向鐘樓上跑,安芸怎麼都叫不回來,連太郎卻拉著鋼線從鐘樓撲到教堂頂上。他看出安芸生火暖局的目的,暖住風水局就可以暖住人心,能明白古堡外大明堂坎寧安湖結冰會產生煞氣的連太郎,同樣明白古堡內小明堂有營火暖局可以化解寒冬的煞氣。
經過一場大雪,古堡頂上鋪著厚厚的雪,在溶雪的日子里,傾斜的屋頂隨時會讓變成冰的積雪突然滑下來砸傷人,為了讓大冰層在屋頂上安全溶化,屋檐對上的每一排瓦面都瓖著兩排香煙盒大小的銅板。連太郎從教堂頂滑下屋檐的位置,揮刀削斷一排小銅板,屋頂的積雪馬上象雪崩一樣大片滑下傾瀉向小廣場中的火堆,安芸無計可施,一步跳開看著剛剛燒旺的火堆被撲滅了一半,連太郎馬不停蹄從古堡頂上直奔對面的門樓頂重施顧技。
安婧和劉中堂兩人抬著幾捆麥桿從兩側沿牆邊潛向雪守住的狗舍,狗舍里生著暖氣,里面的狗已經被雪殺光,她蹲在里面舉槍指著門外隨時準備開槍。過了一會,她發現從門外扔進來幾捆點著火的麥桿,一瞬間狗舍里滿是濃煙,她和詹姆士提起麥桿扔出門外,可是新的麥桿又扔進來,幾個來回後狗舍里已經燻得不能待人,詹姆士耐不住煙火,咳嗽著沖出去,那知一出來就被一根大棒子迎頭打中摔回狗舍。雪管不得詹姆士,她打開狗舍里的水龍頭到處灑水滅火,可是狗舍門外卻源源不斷地飛進麥桿捆,著火的麥桿被水一灑冒煙更厲害,狗舍里象火災一樣升起黑煙。
安芸偷空瞄了一下安婧和劉中堂,看到兩個人計謀巧妙配合默契,于是放心應對連太郎,她從地上揀起一支挑草垛的長叉,在火堆四周舞得象風車一般,鐵叉一邊把屋頂上滑下來的積雪掃開,扯出來的勁風又催旺了火堆。她算好了時間,只要這場比拼在十五分鐘內結束,就算打得再激烈自己的體力也可以支持,所以肆無忌憚地放手大干。
可是修女們的宗教熱忱卻大出安芸意料之外,她看到有五六個修女頂著湖邊的烈風豎起梯子爬上鐘樓,幾個人在最高處顫巍巍地扶持著十字架。修女的黑袍在鐘樓頂上飄揚著,象告訴入侵者基督的信念就是她們的戰旗,十字架永遠不會倒下。安芸看到這樣整個人震了一下,要知道大十字架雖然是風水中的重點,但並不是她最關心的地方,她猜到連太郎會攻擊十字架,可是保護十字架太危險成本太高,她的計劃是以暖局之法來曲線救應,而且對于沒有受過訓練的修女這樣做極為危險,隨時會失足摔死。
A她對修女們大叫著,讓她們馬上下來,可是修女們沒有任何回應,仍是在半空中不顧危險地扶著十字架,她心里冒起一團怒火,揚手把鐵叉象標槍一樣向門樓頂上的連太郎飛去。連太郎揮刀格開鐵叉,聽到安芸對自己大叫︰
“長與連太郎,看到沒有!你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連太郎也看到修女在鐘樓頂上做的事情,他的確感到巨大的精神壓力,因為風水的力量無處不在,他斬斷的是一個沒有靈魂的風水物,可是卻被強大的靈魂重新豎起來,這個在寒風中搖搖晃晃的十字架就象被上師加持的法器擁有無上願力。
他削斷面前的阻雪小銅板,又下放大片積撲到小廣場的營火上,隨即從屋頂飛跑回鐘樓頂上把修女推下來,一招“亂取”連斬出十幾刀,把日本刀舞得象一團銀光,十字架被砍得支離破碎無法成形。然後他拉著鋼絲象蜘蛛一樣垂到教堂背後起腳踢碎采光的花玻璃窗,一直在演奏的風琴就在面前,他奮頭向風琴投出日本刀,長刀刺破風琴音管和發聲簧片,教堂里的風琴聲嘎然而止。
連太郎沒有進教堂也沒有開槍殺人,他用沒有違反規則的方法連續破壞了兩個重要的風水力點。在風水中聲音起了重要作用,寧靜祥和的聲音會讓風水局吉從天降,可是尖銳刺耳的聲音卻可以讓風水局產生聲煞,破玻璃聲出現和風琴聲停止,都會對教堂中的宣道造成影響。
兩個殺手看著耶穌和十二門徒的背景花玻璃被打碎,冷風突然從破洞灌進教堂;風琴也被打壞,彈琴的修女急急忙忙地檢查修理風琴。其中一個殺手站起來說︰
“你們放下過去的事情只是因為你們承認自己是弱者,沒有人可以從法律得到公正和公平,什麼都要自己去拿回來,沒有能力救自己的人只能被殺掉。耶穌讓你們順從你們就相信,可是耶穌給了你們什麼?你們只是躲在深山里面藏起自己,你說上帝愛世人,可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上帝的愛,如果這個世界有上帝,他應該是仁慈的,可是我看到的上帝比我更殘忍。”
另一個殺手也說︰“和傷害過你的人比壽命也太窩囊了,嬤嬤,你把你恨的人的名字寫給我,我幫你干掉他們,我喜歡你不收你的錢,我保證你的余生比現在安寧,噢,那麼你就更接近上帝,哈哈哈哈……”
柏寧嬤嬤沒有站起來,她慈祥地對其中一人說︰
“摩里斯,可以把你的槍給我嗎?”
摩里斯怔了一下,柏寧嬤嬤又對他說︰“查理還有一支槍,你怕什麼呢?”
喜歡開玩笑的查理對摩里斯歪歪頭,摩里斯猶豫地把手槍遞給柏寧嬤嬤。柏寧嬤嬤拉開手槍的保險栓指著查理說︰
“謝謝你們相信我,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現在要告訴你們比這支槍更強大的力量。你們相信槍,相信暴力也相信自己,可是當我問你拿槍的時候,摩里斯,你害怕了,因為你身上的力量只有這支槍,失去它你就一無所有,什麼也不是,你就變成了一個弱者,用你的話說,這時你就應該死掉了。”
柏寧嬤嬤說完把槍口指向摩里斯,他覺得心里有點發毛,鬼知道這嬤嬤會不會把槍玩得走火,他看了看手表,柏寧嬤嬤對他說︰
“還有五分鐘,孩子坐下吧。玻璃窗碎了可以修好,風琴會再響起來,你們也會再回到上帝的身邊。當一個人有罪時法官可以判他有罪,甚至可以處死他,可是沒有一個法官可以赦免他,法官赦免人就是違反法律,你們知道誰可以赦免這個罪人嗎……是凌駕于法官之上尊貴的君王,只有擁有最強大力量的人才可以赦免和寬恕,這種力量比刀,槍,暴力,法律更強大。”
柏寧嬤嬤說完把槍交回給摩里斯,他放好槍說道︰“我們不是君王,你也不是,你這算是赦免我們嗎?”
“孩子,你是一個軟弱的人,你連放下槍的勇氣都沒有,你只是在欺騙自己。你們受過傷害,可是你們不知道你們也可以象天主一樣赦免和寬恕。在剛才的故事里,還有一個人可以赦免那個罪人,你們知道是誰嗎?”
第九十八章 不滅之火 雪在狗舍里被煙燻得難以忍耐,于是在對講機中問連太郎能不能撤出,連太郎卻說要再堅持下去,因為這里是全局的退路,萬一警察趕到,這里就是破解困局的地方;大門和側門一定會被警察圍困,到時只能從這里炸開一個洞離開。雪聽了他的解釋只好忍著眼淚和咳嗽,用濕布捂著嘴死守在狗舍里。
安芸對連太郎斬碎十字架並不擔心,她反而擔心那些修女從那麼高摔下來有沒有危險。小廣場中的營火已經被溶化的積雪撲得剩下一個小火頭,如果這里的火熄滅,加上教堂溫度下降和風琴聲無法配合,里面兩個聽嬤嬤傳道的殺手就會越來越抵觸,更別說在上帝面前低下頭。她叫一個正在添火的修女去打開了教堂的大門,這樣做可以讓神壇上直接看到營火,從風水上起到接通龍氣的作用。
她又讓修女們推來一輛運貨的拖卡車,盛滿了麥桿推到古堡中宮,積雪在車的下面不能影響車上的燃燒,修女們在車上澆了取暖油,火頭突然又爆發起來。連太郎開始發現自己一個人對付不了這麼多修女的齊心合力,他伸手摸了摸槍,幾乎要開槍殺人,可是剛才他和安芸定下的規則不能用槍也不能殺人,現在又不能調動雪出來幫助,于是他放出合金鋼絲把自己拉上屋頂跳出古堡外面。
古堡的大門被炸藥炸開,沖進來三輛轎車,轎車完全不顧修女們的死活在古堡里一陣橫沖直撞,把著火的拖車撞出小廣場,推出門外盛著火堆沖下坎寧安湖。連太郎把轎車重新開進小廣場,急閘車抽方向盤耍出一個華麗的車頭後擺動作,把車頭正對著被炸開的古堡大門。他走下車看看雪守住的狗舍,那里面仍是濃煙滾滾,不過雪說依然守在里面,于是他打開轎車的副司機位車門,對安芸做了個請的動作︰
“安芸先生,十五分鐘已經到了,你的風水局全部被破解,我那兩個朋友應該還在和上帝談判……摩里斯,和查理出來吧,你們的任務完成了。”
安芸默不作聲站在小廣場中間,前面就是為她打開的車門,不過她不會走進去,除非聽到警察的警笛聲,可是警察似乎來得特別慢,莫非連太郎成功破局之後警察在路上發生什麼了意外?
教堂里突然響起悠揚的風琴聲,全部人都同時看向教堂里面。
柏寧嬤嬤招手叫過來五六只狗,這些狗有大有小沒有一只相同品種,它們只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每一只都有不同程度的傷殘。它們在一只三條腿的牧羊犬帶領下小跑著來到柏寧嬤嬤旁邊,摩里斯和查理剛剛被大狗襲擊過,看到狗驚魂未定,一直向後退。
柏寧嬤嬤慈祥地笑著說︰
“孩子不要怕,你們手上沒有槍它們就不會攻擊你,如果你願意試一下,它們馬上會成為你的朋友,來吧,伸出你的手……”
兩個殺手蹲下來試了一下,狗群果然對他們很親近地舔手舔臉,小狗還跑到他們面前吱吱哼哼地要他們抱。查理雙手卡起一只伸著小舌頭微笑的西施狗說︰“最漂亮就是你,其他的全是瘸子,丑死了。”
柏寧嬤嬤平靜地說︰
“它叫露娜,它的胸前曾經被刀割開三十公分長的傷口,皮肉都翻出來了,你可以輕輕摸一下。”
查理一摸果然發現一條從右腋下跨到左肩上的長傷疤,他是職業殺手,對刀傷非常熟悉,沖口而出說道︰“嗯,這是謀殺。抱著狗趁它不注意,從後面把刀伸到胸前反手一抽,喔……真血腥。”,F5“對,我們也認為可以這樣做的只有和露娜很親近的人,因為她信任這個傷害她的人,而且你現在也可以這樣做……摩里斯,你身邊的古代牧羊犬叫貝利,它的兩只眼楮都瞎了,是被主人用開水燙成這樣的。”!e)?-b6v8摩里斯剛才還以為這是一只健康的狗,雙眼只是被長毛遮住,沒想到這只狗根本就看不見東西。柏寧嬤嬤又對他說︰
“如果你在另一個地方叫它的名字,它就會向你跑過去,你悄悄離開原地的話,它就會一直向前跑然後撞到牆上,你想試一下嗎?”
摩里斯覺得這樣比殺了貝利更殘忍,他嚙著牙搖搖頭說︰“不,這樣做太無聊了。”
柏寧嬤嬤開心地笑起來,她抱過貝利對摩里斯說︰
“摩里斯,我和貝利一起謝謝你,你也許會殺了它,可是你不會戲弄它,對嗎?”
摩里斯聳聳肩說︰“對,它沒有咬我。”他說完後,把手伸向那只三條腿的牧羊犬,輕輕握住那支斷腿,柏寧嬤嬤告訴他,這只腳已經被人活活砍下來,然後它才掙扎著跑到街上。
柏寧嬤嬤對他們說︰
“我不是向你們展示它們的可憐,我想讓你們看看從它們身上發出來的力量,你們想過嗎?這些被人傷害過的小狗,現在就在你們身邊,它們心里帶著仇恨,可是仍然選擇信任我們,這是它們愚蠢嗎?看看你懷里的小狗,這個小生命里包容著人類的罪惡,這個身體上刻著人類的暴行;請看著它的眼楮,請從它的眼楮里找出一點惡……”
摩里斯和查理用不同的眼神看著面前小狗的眼楮,那眼楮象藍天下的湖水一樣清澈透亮,期待和人交流的眼神使人願意放下一切把手伸給它。柏寧嬤嬤說︰
“就象你們有槍一樣,狗不缺少攻擊力,可是如果狗只會不停地咬人報復,人就會和狗越走越遠,直到互相殲滅。你們剛剛被狗群襲擊過,你們應該恨它們,現在願意殺死這些小狗報仇嗎?它們已經信任你,現在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柏寧嬤嬤的話讓兩個殺手靜了下來,他們不是白癡,他們成為殺手有自己的原因,可是殺手的生涯只會讓他們最終死于另一個殺手的槍口下,這樣活下去毫無意義,就算殺光了全世界的人,自己也失去了全世界,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修風琴的修女座回位子上,她剛剛拔出日本刀把風琴修好,緩慢憂傷的聖曲再次從她指尖下輕輕流出,抱著露娜的查理突然哭了出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傷心往事,能在上帝面前痛哭是心靈最徹底的滌蕩。
柏寧嬤嬤眼含著淚水用手搭在查理的手,抬頭看著摩里斯說︰
“你帶著槍來到這里,卻放下槍坐在一個修女面前,你認為這不是上帝的安排嗎?”
連太郎和安芸聽到風琴聲一起走進教堂,看到柏寧嬤嬤和摩里斯站在聖壇上,地上站著一群狗,查理一直背向大門跪在地上抽泣。連太郎發現有些不對勁,怎麼會有一個殺手跪在上帝面前?不過安芸說要讓兩個人受到感化,現在摩里斯還站著,只要他走出來,這場決斗依然是連太郎得勝。他低沉有力地小聲說︰-
“摩里斯,我們走了,你還要開車。”
摩里斯沒有挪動腳步,他的表情彷徨而猶豫,過了一會他大聲叫出來︰“閣下,我覺得我們在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我想聽她講多一些……我……”
連太郎的臉馬上露出怒容,他轉身跑到小廣場中間四周看看,竟然看到鐘樓上仍然豎著一個黑色的十字架。
安芸和連太郎一樣意外,她以為連太郎撲滅了營火斬碎了十字架,教堂風水已經失去祥和的力量,並不足以在短時間里感化那兩個殺手。她抬頭看上鐘樓,眼前的景象讓她驚呆了。幾把長梯重新搭在鐘樓上,三個修女和劉中堂都在凜冽的寒風中抱著安婧的雙腳,安婧展開雙手象耶穌受難一樣站在鐘樓的最頂端,風吹得她搖搖晃晃,修女袍象一團黑色的火焰四處張揚。
安婧用盡全力讓自己站直,圓睜著大眼楮盯著連太郎,口中輕輕地念誦著聖經。她誦經的聲音不大,可是小廣場上每一個都可以聽清楚從風聲中傳來的細細的聲音︰
“上主,請靜聽我的申訴,傾聽我的出自絕無虛偽唇舌的祈禱。任你考驗我的心靈,夜間來視察我,以火鍛煉我,你總找不到我的邪惡,因我的口未象人一樣犯了罪。我的雙腳緊隨你的腳印,我的腳步決不蹣跚不定。”
連太郎從她的眼里看到了憤怒,心里冒出一陣寒意,作為一個武士為了自己的使命來到這里拼死作戰,他本來應該問心無愧,可是他感到冷和害怕,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安婧念誦的經文似乎就是要讓連太郎聽見,她一直盯著連太郎說︰
“天主,我向你呼號,將投奔到你右邊的人從敵人的危害中救出,求你護衛我有如眼中的瞳仁,在你雙翼的庇護下叫我藏身,使我脫離謀害我的暴民,及那企圖消滅我的仇人。他們關閉了鐵石的心腸,口中語言盡是誇大狂妄,他們的腳步現已把我緊逼,瞪著眼務要將我推倒在地。”
連太郎看著站在天空以身體為十字架的修女,心神都恍惚起來,這就是以神的名義表達出來的力量,在聖神修女院的天空有一個斬不斷的十字架。安婧的聲音越來越憤怒,她看著滿地鮮血和燒焦的流浪狗屍體,眼淚不停流到臉上︰
“上主,起來迎擊制服我的仇敵,上主,揮動利劍救我脫離惡徒。上主,求你親手將他們治死,使他們離開此世,滅絕他們!使他們不再呼吸!”
修女們跪在小廣場中間和安婧一同祈禱,氣氛越來越凝重。連太郎知道自己真的輸了,他按著耳機叫雪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應,他連忙跑到狗舍里面,看到雪和詹姆士都暈倒在濃煙中,因為他一聲令下,雪不顧一切地死守著狗舍,直到昏死過去也沒有離開陣地。
連太郎抱起雪默默走到小廣場中間,向教堂里面和安芸分別深深鞠躬,然後開車離開古堡。安婧一看到連太郎上車,馬上從鐘樓頂跳到教堂頂上,捉起一個雪球向轎車頂扔去,尖叫著大罵︰“凶手!敗類!你們把狗狗還給我!”
安芸抬頭對安婧大聲說︰“婧婧,快下來,上邊太危險了。”
修女們麻利地收拾教堂,安婧坐在一邊看著死去的大狗哭得雙眼通紅,柏寧嬤嬤一直和兩個新信眾談心,有幾個修女過來安慰安婧。劉中堂站在安婧身邊有點不知所措,安芸看得出他正在干著急,于是對他說︰
“劉兄弟,錄像帶還能看嗎?一會警察到了要交給他們。如果連太郎跑得快的話還可以離開美國,不過警察看過這盤帶子會把他列為通緝犯,以後他想入境就不容易了。”
劉中堂看看表,奇怪地問道︰“我們本來計算警察半小時以內就可以到達,現在足有半小時了,怎麼還沒有到?”
安芸看著滿目瘡痍的小廣場說︰“連太郎的確是成功破局了,警察來的路上會出現意外拖延了時間,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有足夠的時間逃跑。那個女孩把狗舍守得固若金湯,被煙燻得昏過去了都不會爬出來,絕對是狠角色啊。”
劉中堂突然問安芸︰“芸姐,你想不想他們被警察捉住?”
“現在不想了。《龍訣》已經也不存在,連太郎輸了決斗,作為一個武士他會講信用的。只要他離開美國再不回來,何必讓他蹲幾十年大牢呢,他也算是個人才,算了。”
“可是……”劉中堂還沒有說完,安芸就低聲說︰“糟,差點忘了我們還有一路伏兵,這樣的話連太郎插翅難逃呀。”
第九十九章 雪
警察的確在路上遇到了麻煩,他們接到報案後感覺到情況嚴重,于是大隊人馬帶上重武器出動,可是公路上全是雪水,在一條小橋上剛好遇上前面出現撞車,盡管警察努力排開車故障車輛,15號公路還是堵塞了十幾分鐘。在塞車的時間里,警察派出直升飛機先到聖神修女院看看情況,于是一台輕型直升飛機率先到了現場。空中警察在現場看到修女院里面濃煙滾滾,象發生了一場火災,可是已經看不到有人在古堡里面對峙。
直升飛機降落地面向修女們了解了一些情況,就聽到總部通知,剛才劫持修女的疑犯已經被空中鎖定,現在正在追捕,還有三架在訓練的飛虎會航空俱樂部飛機,他們已經把疑犯的汽車重新趕回卡托山區。
飛虎會航空俱樂部由二戰時飛虎航空大隊的老兵們組建,他們為了保持這個高尚的榮譽和回憶,一直保養著當時的戰機,平時開放給航空愛好者作教練機,也會為附近的農田灑農藥化肥,這是個很受當地人尊重的俱樂部。今天一直追蹤連太郎的全是當年二戰時最好的飛行員,他們聽說對手仍然是日本人都異常興奮,三個年邁的飛行員象當年二十歲到中國西南作戰時一樣發動戰鷹,再次為正義伸出援手。
連太郎一行三輛轎車剛進入15號公路就被三架戰斧式戰斗機纏上,路上汽車不多,他們頭上老是有三架大鯊魚飛機盤旋很快就引起了公路警察的注意,以美國警察圍捕的習慣,可以想象15號公路前後和附近都會被封鎖,還是延公路逃走不可能逃到華盛頓機場,于是連太郎決定開車進入山區,在密林的遮掩下逃脫。
三輛轎車在山路里急速盤旋,可是頭上的飛機卻無時無刻地給警察指引著方向,就象在連太郎的車上標了一個天空記號,任何人抬頭看看都知道他現在的位置。雪被新鮮空氣吹了一會清醒過來,她在煙燻中吸入過多二氧化碳只感到全身無力,而且從蒙瑟特鎮開始就經歷連場惡斗,她身上早就傷痕累累。雪無力地靠在椅子上,側過頭看著全神貫注開車的連太郎。他的頭發一片焦黃,臉上也沒一塊干淨的地方,可是那張認真的臉依然讓雪心動,因為他去任何地方依然帶著自己。雪從身邊拿起一支沖鋒槍想把天上的飛機打下來,連太郎卻按住她的手說︰
“飛機飛得很高,用槍打不下來,我們沖進山區就會甩掉他們的,你休息一下吧。”
雪無力地放下手,事實上以這樣的身體情況,就算對著飛機開槍也打不中。
汽車繼續向山區縱深,天空上又多了一架警察直升飛機,這意味著警察已經來到附近,圍捕馬上就會開始。山路上完全沒有其他車經過,路牌上顯示出一段連續急轉彎,一側是垂直的陡坡一邊是山谷,剛才公路兩旁遮蔽行蹤的樹木少了一邊,公路直接曝露在飛機的視野下。在這里汽車必須要減速過彎,連太郎卻依然保持高速度,汽車甩著尾滑過彎道。天空上的警察開始用擴音器警告連太郎停車,這是進攻前的信號,連太郎反而加快了車速,前面一定是警察的封鎖線,連太郎卻只想全力以赴沖過去。
三架戰斧式戰機再次排成縱隊,呼嘯翻滾著從山谷向連太郎俯沖下來,連太郎見識過這三架飛機的飛行技術,在蒙瑟特鎮的時候,飛機就準確地炸毀了自己的汽車。俯沖投彈是二戰中的高級投彈技術,差勁的飛行員會俯沖之後拉不起飛機,直接撞到地上,訓練成績好的飛行員也不能把投彈點精確到一輛汽車,只有在實戰中千錘百煉的飛行員才會有這麼精湛的技術,從這一點來看,連太郎肯定飛機上的人就是藏《龍訣》的主人,那張黑白相片里的二戰老兵。
從飛機上沒有扔下燃燒彈,而是在三輛正在急轉彎的轎車前灑下滿天白粉,味道刺鼻臭不可聞,眼前的視線全都被擋住。連太郎立刻想到飛機上的家伙何等陰險,這是石灰氮的味道,幾乎是化肥里最臭的一種,在這種時候大量灑出來馬上就會發生車禍。方向盤已經控制不住,轎車的玻璃窗一早就撞碎了,腥臭的石灰氮充滿了車廂,連太郎干脆放開方向盤讓車沖下山谷,他伏過身體壓在雪的身上,屏著呼吸緊緊地抱住她。
連太郎把雪拖出來的時候,雪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連太郎從車廂里找出日本刀,抱著她在沒膝深的山谷里漫無目的地走著,頭上三架戰機慢慢地盤旋,引來了劉中堂的雪糕車。
劉中堂把錄像帶交給警察後,馬上和飛虎會的飛行員聯系,但是因為信號太弱一直無法接通,安婧看到母親和劉中堂要去追連太郎,也不顧柏寧嬤嬤的阻攔強行上了車。不過她上車倒是有一個好處,因為安婧從小就有著比一般人強很多的直覺,她象個天生的巫師,算卦的準確性出奇地高,當大家都以為連太郎要逃向機場的時候,她卻指揮著劉中堂沖進托卡山區,追到低空盤旋的戰斧式飛機很快跟上連太郎。可是當他們看到連太郎的時候,汽車已經沖下山谷。
劉中堂把車停在陡坡上,安芸和安婧象兩只大鳥從雪坡滑下去。
安婧一離開雪糕車就抽出兩支柏萊塔自動手槍,追到太郎邊後用指喝他︰
“站住!馬上停下來,你們犯下的罪必須要自己承擔。”
連太郎抱著雪,雪用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他臉上毫無表情,雙眼失神,一腳深一腳淺地繼續向前走。安芸快步沖到連太郎面前說︰“長與先生,你快上我們的車,我盡量送你離開這里,否則你被警察逮捕了起碼要關二十年監獄。”
安婧聽到安芸的話沖口喝問︰“芸姐你瘋啦!為什麼要放過他們?”
安芸嚴厲地對安婧說︰
“婧修女,修道院和監獄一樣是為了感化罪人,我的確想過把他送進監獄,可是長與先生沒有殺人,還和我們安家訂下了永遠和平的約定,這和進監獄改造過沒有區別。只要他的心中沒惡念,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重新成為一個好人,如果上帝知道他的心意,不會讓他的生命浪費二十年。他是一流的風水師,可以幫助很多人,我們不能剝奪將會受到他幫助的人的權利!”
連太郎停了下來,他看著眼著穿中國長衫,圍著白圍巾一身書卷氣的中國女子,喃喃地說道︰
“我殺過人,我也應該死,但並不是為了贖我的罪……這個世界沒有人是無辜的……”
在他說話的時候,雪也睜開了眼楮,她象餓狼一樣看著安芸,掙脫了連太郎的懷抱,抽出懷刀擋在他前面。連太郎一把摟著她說︰
“夠了,你為我做的夠多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你快跟他們走!”
雪不停地搖著頭,連太郎對她說︰
“東京基地毀落我失去了全部‘天使’,她們是培養出的武士,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們,她們的犧牲是光榮的,失敗的我仍偷生世上卻是長與一族的恥辱。百年基業毀在我的手上,我不甘心,可是已經沒有辦法挽回和洗脫……日本要重振皇道實現大亞細亞主義需要很多志士,但是我不能在牢里等二十年,這樣只會讓日本蒙羞。”
雪扯著連太郎的衣服說︰
“我們一起走,上他們的車就可以走出去了,先生,我們一定可以回到日本連太郎大喝道︰
“住嘴,我還要接受他們的恩情,被他們恥笑嗎?”
連太郎的話嚇得雪馬上不敢出聲,這時劉中堂也趕了上來,和安婧一前一後用槍指著連太郎。劉中堂和他們正面交鋒過,深知道二人是超級危險分子,他小聲對安芸說︰
“芸姐,千萬不要放他們走……”
安芸立刻怒目瞪了劉中堂一眼,她知道連太郎已經有了自決的心意,如果他們三人內部都分裂成兩種意見,要堅持捉拿連太郎歸案的話等于逼死連太郎。她轉過眼神看向連太郎正想說些什麼,連太郎遞起手說︰
“安芸先生,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是我唯一尊敬的中國人,無論德行和風水都讓我折服,我有兩個願望,一是把她帶走,第二……”
“不!”
雪抱著連太郎尖叫起來,她完全明白了連太郎的意思,連太郎已經決定要切腹自殺,而切腹並不會馬上死亡,所以切腹者會鄭重請親友或是自己最尊重的人,甚至由自己尊重的敵人進行切腹後的致命一擊,以完成整個過程,這個幫助切腹的人被稱為“介錯人”,連太郎想請求安芸對自己進行“介錯”,也是對安芸最大的尊重。
雪跪在連太郎前面說︰
“先生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去,成佛成魔,上天堂下地獄我都跟著你……你可以讓我介錯嗎?請你充許我這樣做。”
她說完重重地把額頭磕到雪地上。
安婧和劉中堂雖然一直用槍指著連太郎,這時也垂下手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不知該作何反應。他們看看安芸,安芸和他們一樣矛盾,可是她了解對于日本武士來說這是一種歸宿,而且真是想死的人,就算現在攔得住,一轉身他就可以再自殺,與其為他自殺增加困難,不如讓一個武士用自己感到仍有尊嚴的方法解決人生最後的困惑。
安芸默默從連太郎身邊走開,揚手叫走了安婧和劉中堂,把兩個日本人留在潔白的雪原上。她退得遠到雙方聽不清說話的距離就小聲說︰
“連太郎切腹後,那女孩要給他致命的一刀,然後……婧婧你槍法好,一會往她身上開槍,手腳肩膀什麼的反正不致命的地方都可以,只要放倒了別讓她自殺。她是鬼迷心竅了,又不是武士自殺什麼呀……”
安婧點點頭,雙手托起一支槍,以一擊必中的狙擊姿態瞄準了雪,過了一會她對安芸說︰
“她不是想象武士那樣自殺……她是殉情……”
連太郎工整地跪在雪地里,雪跪在他左側,從懷里摸出一條白手帕擦干淨連太郎的臉,為他整理好衣服,然後又梳理好自己的頭發。連太郎接過那條白手帕,同樣為雪擦干淨臉上的血污,雪的臉上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
雪輕輕地問道︰
“我可以成為你的妻子嗎?”
連太郎嘆一口氣,看著濃雲密布的天空想了一會,然後轉身對著雪磕首長跪,抬起頭叫了一聲︰“長與……雪。”
雪嬌羞地笑著深深回禮,按日本傳統女性婚後從夫姓,連太郎對她的稱呼等同承認她妻子的地位。
長刀慢慢劃開連太郎的腹部,血從他身體下滲到雪地上,不停地漫延出去。雪緊緊地靠在他身邊,背對著安芸他們。
過了一會,安芸沒看到有什麼動作,可是連太郎和雪已經象跪在雪地里的雕塑一樣靜止下來。他們三人匆忙跑過去一看,連太郎已經斷了氣,他胸口上有一個不顯眼的刀口,血流得不多,可是看得出是專業而致命的一刀。這把懷刀正插在雪的心口,刀身已經沒入一半,她仍用手把懷刀緩慢地壓進心髒,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眼楮一直看著連太郎沒有血色的臉。
每個人都感到金屬刺透心髒的痛感,可是雪卻象在婚禮上鬧了一天洞房的小妻子,平靜疲勞地倚靠在丈夫身邊。安婧實在看不下去了,一轉身撲到安芸懷里哭起來,安芸把安婧交給劉中堂,蹲下來抱著雪問道︰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雪慢慢吸了半口氣,用很細微的聲音顫抖著說︰“Yuki……”
安芸的手立刻握著雪的手用力一壓,懷刀深深刺透雪的心髒。
一切都停了下來,灰色的天空上飄散下茫茫細雪,安芸站起來退後幾步,守在原地等警車過來。劉中堂走到安芸身邊小聲問道︰
“她叫什麼名字?”
安芸展開掌心接住天上飄下來的幾片雪絨,雪絨粘在她溫暖的手上馬上化成小小的水珠,她仰望著天空很久才回答劉中堂︰
“雪。”
第一百章 冷艷探戈 威斯銀行在法蘭克福上市的股票,在尾市時被鋪天蓋地的空頭資金瘋狂打壓到不足一歐元,這也意味著銀行自動破產,剩下的事情就象草原上一場惡戰之後,烏鴉瓜分失敗者的屍體,相關企業會進行快速的資產重組收構,使徒會已經失去任何經濟來源,無法支撐旗下龐大的組織。讓達尼爾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只動用了十幾億美元調動威斯銀行的空頭,可是在當天尾市時竟造成了整個法蘭克福股市的崩盤,而且從這一天開始股市就沒停過下跌,仿佛是自己造成了一場全球性的災難。
安良在威斯銀行破產的那一刻,就坐上了飛回紐約的飛機,現在他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回紐約等李孝賢。李孝賢留給他很多謎團,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他心里刻著李孝賢和他分手前留下的話,她說還有事要辦,辦完該做的事情就會回來找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把自己放在一個李孝賢隨時可以找到的地方。
安良想象不出李孝賢要去辦什麼事,為什麼不需要自己的幫助,直到他從達尼爾傳給他的信號中,聽到了李孝賢向全世界的“天使”的宣言,這時安良才明白李孝賢要做的事不是他可以插手的,而且必須要靠自己的爭取。他們分開之前是在馬來西亞的山谷里,李孝賢一身戎裝在槍林彈雨里沖鋒陷陣,難道這就是李孝賢全部的生活?安良看得出李孝賢很想象一個普通女孩子那樣戀愛、工作、逛街和在家做飯,他肯定李孝賢正在努力讓自己變回一個正常人,這一天也許很快就要來到。
他提著行李下車,走進曼哈頓中城四十二街的公寓大廈,一個滿頭銀發的高大白人為他拉開大門。溫文爾雅的老伊恩穿著花哨的管理員制服,筆挺地站在大門旁邊,帶著老派紳士的微笑向安良點頭︰
“閣下,早上好,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安良軟軟地抬起頭看著熟悉的招牌笑臉,伸手在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美元塞進伊恩的上衣口袋。這是公寓的老規矩,任何業主進出都會由伊恩拉開門,不過也必須給一美元小費,只有身上從來沒有錢的安婧修女例外。
安良放下行李箱看了伊恩一會,伊恩也微笑看著他,安良說︰
“老朋友,可以告訴我嗎?你到底多老了。”
“八十五歲,有問題嗎?”
“看不出來,我從認識你開始你就沒有變過,那時你是五十多歲……喔,保養得真好。”
伊恩禮貌地說︰
“謝謝,你母親也保養得很好,現在的老人比過去長壽多了……嗯,我剛剛退休了。”
安良覺得很突然,他是大廈業主委員會的成員,不經過他投票委員會不能解雇大廈職員,他驚訝地問︰
“為什麼,你的身體很好呀?是不是有人要解雇你?我過去是開玩笑的,我不在乎你摳我多少錢,我喜歡你在這里。”
伊恩神采飛揚地提一下眉毛表示欣賞,然後轉身走進門房拿出一個沉重的鞋盒子對安良說︰
“良,我也喜歡你,不過我的工作完成了,要好好地渡過余生。我想是時候到中國走走了,中國的西南是迷人的地方。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婧修女那一份我已經送給她了。”
“你完成過什麼工作了?”
伊恩沒有回答安良,只是努努嘴讓安良看禮物,安良折開盒子看到一架P40戰斧式戰斗機模型,模型精細準確宛如實物,飛機頭部的鯊魚圖案栩栩如生,安良贊嘆地說︰
“哇,好精致的飛機,這是你自己做的模型?”
“這是用當年的P40戰機零件鑄造加工出來的,細部的雕刻和油彩是我親手制作。”
安良突然想起家里地下室上的相片,那些相片里全是二戰時抗日飛虎隊的飛機,和手上的這台一模一樣,他張大嘴巴指著伊恩說不出話,他想說︰“原是你是爺爺的戰友,當年的飛虎隊員!”他努力回憶家里的相片,他現在相信那些相片里一定有一個飛行員是伊恩,而伊恩會告訴他爺爺的全部故事。
伊恩伸出手和呆住的安良握了一下說︰
“再見,我會想念你的。我的行李都準備了,一會就離開,接替我的是個印度人,不過你放心,他的英語沒有印度口音。
從門房里果然伸出一個包著印度頭巾的腦袋和安良打招呼,伊恩提起行李箱就走出公寓大門。安良根本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他追出兩步沖伊恩的背影大聲問︰
“你送給婧修女的禮物是什麼?也是飛機模型嗎?”
伊恩揚手攔下一台的士,轉身對安良說︰
“點45勃朗寧手槍,我在六十年前用過。
他說完還俏皮地單了一下眼,安良又呆在原地,看著伊恩揚長而去,嘴里喃喃地說著︰
“怎麼回事,又給她一支大槍。”
連續一個星期安良茶飯不思,無心工作,回到風水事務所只是看著阿美和達尼爾打打鬧鬧不務正業,小余成天捧著風水書念念有辭,達尼爾有錢之後上班成了娛樂項目,一到吃飯時間就拉大家到處吃好東西,安良覺得自己活象養著一群飯桶的笨蛋。
安芸看到安良整天悶悶不樂,不時拉上安良到唐人街喝早茶,還對他講了在蒙瑟特鎮和聖神修女院的事情,安芸告訴他《龍訣》的原版已經不存在,從現在開始安家的《龍訣》只許口傳,不留文字,在適當的時候會把最後的《斬龍訣》也傳給安良。
安婧目睹連太郎和雪雙雙自決,情緒一直很不穩定,柏寧嬤嬤覺得她暫時不能參與社會工作,于是給她放了大假讓她回家休息,導致家里長期坐著兩個悶悶不樂的大小孩,幸好劉中堂收工就會帶扣扣來聊天,才讓家里的氣氛輕松一點。
艾琳娜天天催安良到研究所參與3。5K微波的研究,安良只是拖拖拉拉地不時到場,安排下大量風水項目給馬特維去印證,然後又整天找不到人。安芸看到兒子這樣試圖安慰他,告訴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大衛集團不存在了,可是大衛的死因只查出了殺人方法,並沒有查出真正的幕後黑手,艾琳娜那邊也是迷團重重,如果安良不參與研究接近艾琳娜,很難進一步發現什麼線索。
安婧的情況比安良更嚴重,她成了個哲學少女,因為不能理解雪的殉情,成天和安芸討論到底愛情分不分善惡。
日子象陷入了沒有意義的循環,直到安良收到一張神秘的舞會請柬。
請柬上沒有寫主人的名字,倒是正正經經地寫上了安良從來沒有人叫的英文“亞力山大‧安”,入場時間是今天晚上八點,地點是下城包厘街一個開放俱樂部。安良知道那個地方,他曾經和華爾街的金融人士一起來這里參加過新年舞會,那是一個幾十年前就倒閉了的銀行,可是這個銀行建築古色古香高大堅固,銀行大門上的石刻招牌還沒有拆下來,這里就成了開放出租的高檔舞會熱點,很受上流人仕的歡迎。這時經常可以看到門外有不少衣著奢華的男女排隊進入,大門外也經常守著號稱“彈彈人”的超肥壯黑人保鏢以表達客人的尊貴。
安良換上黑色禮服和白襯衫提早到場,不過他沒有進去,只是把車停在馬路對面遠遠地看著。請柬上沒有寫主人的名字一定有原因,雖然他肯定沒有人敢在公眾場合對自己做不利的事,可是近幾個月發生了太多事情,自己必然會樹敵眾多,就算這是使徒會的陷阱也是意料中的事,于是他帶上了如履薄冰的戒心和充足電的電棍。
俱樂部大門高聳象個大教堂,在黑夜里閃著幽暗的金光,門前兩座巨大的石獅前站著幾個“彈彈人”,可就是見不到來賓排隊入席。安良調了一下耳機,他的耳機接通了雪糕車上的安婧和劉中堂,胸著的微型攝像機接到了安芸桌面的電腦。安婧的聲音在耳機里懶洋洋地說︰
“哥哥,進去吧,說過你要走桃花運的,我算的卦從來不會出錯。”
安良聽到這些話並沒有精神起來,他沒精打采地說︰
“我沒有桃花運,你算的卦老是準一半,只能算準開頭……”
安芸坐在家聽著兩兄妹的對話,無奈地苦笑著搖搖頭,沒想到兩個孩子都成年了,可是還得面對感情問題。&八點過了五分鐘,安良大步走進俱樂部。這是他的一個策略,如果對方設好陷阱等自己來,這五分鐘的等待足以打亂對方的節奏。
進了大門看到一個寬敞的舞池,兩旁是豪華的古典沙發,中間昏暗的舞台上放著很多樂器,好象一支交響樂隊剛剛離開還沒有收拾場地。四周很多穿著工整晚禮服的年輕男女,大部份人看起來都在三十歲以下,更多的是年輕女郎。
燈光一直很暗,慢慢轉動的射燈照著稀稀落落擁抱著跳舞的人,悠揚的鋼琴演奏著小夜曲,他看出跳舞的人都在深情對望著,有些還在耳鬢廝磨,百分百是熱戀中的情侶。他的確感到意外了,看這里全是年輕來賓就象是大學畢業晚會,可是看他們的親熱程度又象提前進入了情人節,舞會中除了沒有亞洲人,什麼膚色的人都有,更意外的是女孩子們都象挑選過一樣美艷動人,這麼高素質的女孩子竟然有些明顯沒有舞伴。他自言自語地說︰
“這不是花五十美元入場的婚介公司聯誼會吧,請柬發到我頭上也太丟臉了。”
鋼琴曲漸漸停下來,燈光依然昏暗,舞池中響起小提琴的獨奏,小提琴嫻熟慵懶地拉起阿根廷探戈舞曲《一步之遙》,這首熱情而憂傷的舞曲由電影《女人香》傳遍了世界,把男女之間對愛情的渴望,若即若離的情欲戰斗表現得淋灕盡致。安良很喜歡這首舞曲,小提琴拉得傳神入骨,他抬頭看向舞台,但是上面沒有人。
在舞池中的情侶慢慢散開,安良剛剛走進來還站在入口附近,他想退到沙發上坐下。這時一個穿著紅色吊帶晚禮服的冷艷女郎飄然走到安良面前,牽起他的手把他拉回舞池。
紅衣女郎披著黑長發,有一張東方混血的臉,妖冶的眼神和半張的嘴唇可以勾起任何男人的欲望。這種東方風味的相貌體形正是安良最喜歡的類型,這身衣服最能勾起安良的遐想,過去二十年他天天幻想著有這樣一個舞伴,直到他愛上一個人。
安良心神一蕩,這個女郎讓她想起李孝賢,甚至比李孝賢更妖艷完美,但是另一種強烈的感情把欲望壓下去。他下意識地把左手插進褲袋,里面有防狼抗暴居家旅行必備的高壓電棍,耳機里傳來劉中堂和安婧不懷好意的哄笑聲
她很擅于跳探戈,隨著舞曲的拍子一步步後退,引著安良走到舞池中間,手臂稍微用力一拉就把自己卷進安良的懷中,用肩背貼緊了安良的胸膛,帶著安良的身體一起走出一組火辣辣的側行連步。
安良抽出左手扶著她的腰把她推出去,紅衣女郎提起他的右手在下面轉身離開,又隨著伴奏鋼琴彈出的節奏正面撲回安良懷里,一手摸到安良的屁股上,安良身不由自地和她前胸相貼翩翩起舞。
冷酷跳躍的小提琴聲挑逗著整個大廳的氣氛,紅衣女郎的眼楮直視著安良,她用略帶法國口音的英語對他說︰
“你跳得很節奏感,你是個花花公子。”
隨著一個小節結束,安良又把左手插回褲袋,向右拉出一個傾斜步,右手扶著女郎的後頸把她放斜後仰又拉起來,一股女人的香氣撲鼻而來。安良冷靜地問她︰
“你的手就打算一直放在我屁股上嗎?”
第一百零一章 一步之遙
舞池上打出射燈照著他們,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左右搖轉步,安良和紅衣女郎象幻影一樣交錯著身位和眼神。紅衣女郎的手一直搭在安良的肩上,暗暗用力引導著他的舞步,這種傲慢的帶領會讓強悍的男人反擊,軟弱的男人臣服,可是安良卻仍是象影子一樣不卑不亢地和紅衣女郎保持著距離。
紅衣女郎雙腳熟練地插入花步,冷傲地對安良說︰
“你知道探戈起源于夜總會的傳說嗎?舞女在跳舞的時候要從男士的口袋里尋找她的小費,我要摸哪里取決于你的口袋在哪里……”
安良不願意放開這個女郎,因為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只要捉住她,很快就可以找到請柬的目的。安良也不願意讓她摸到屁股,因為那里有他的第二支電棍。他輕快側身走出一個退截步滑開了女郎下面的手,隨著四個強勁的鋼琴音符把紅衣女郎揚開再拉回來,動作陡然停頓,又送出流暢的四快步奪回領舞權,瀟灑的舞姿引起四周的艷麗女郎一片低聲驚呼。
小提琴的高亢地拉起主旋律,射燈下的安良難以抑制自己的表演欲,他伸出左手拉起紅衣女郎的手,右手抱著她的細腰把她仰身放下,考驗男伴體力的墜落式傾斜步和嬌柔的女郎形成一個優美的定格,恍如一對情侶在夕陽下試探著初吻。
四周聚集起圍觀的人,一個端著烈酒杯的紅發女郎用手搭在激烈起伏的胸前,急促地喘一口氣說︰
“我的天,他性感得象一只火烈鳥。”
紅衣女郎被安良重新抱直身體時,同樣驚喘了一聲,她半張紅唇凝望著安良的側臉,身形的交錯沒有改變她的視線︰
需要一個舞伴,只有你這樣的男人才適合……”
安良帶著她的身體一起轉過頭,在樂音中滑動著側行轉步︰
“你知道探戈的另一個傳說嗎?因為跳舞的女士總是轉頭看向另一個男人,所以男士要突然轉頭監督對方的忠誠……”
安良隨著強烈的節奏又把頭轉向舞台,兩個人貼著身體的時候,安良卻一直看著那邊的暗處︰
“所以……高貴的公主,探戈是一場背叛,你不能指望在探戈停下之後再把誰找回來。”
紅衣女郎看了看安良的視線焦點,有力地擺過臉並退快四步,把安良的視線從舞台上拉開︰
“你真是個粗暴的男人,不過我喜歡。如果有獵物願意讓你撕開,你也會拒絕嗎?”
她說完從長裙下伸出線條性感的長腳勾住安良的大腿,身體向地面倒下去,這是完全信任安良的高難度動作,安良仍是踩著節奏和旋律牽著她的手,摟著她的腰把她在半空中劃了一圈,再拉回自己懷里對她說︰
“你需要一頭會跳舞的獅子而不是舞伴,你很快會找到的。”
周圍又響起驚嘆的呼聲,這一次連在場的男伴們都禁不住停下來欣賞這段華麗的情欲戰斗。安良握得非常好,這是探戈中最重要的技術,需要在快速旋轉中突然停頓,表現出優美有力的定格,事實上有力讓女伴的心髒突然停頓再起跳,仿佛經歷一次驚喜的愛情冒險。
紅衣女郎很顯然已經完全被安良控制住身體的節奏,放肆地享受著一段短短的探戈,但是她的手卻不安份地摸進安良的口袋。安良想不到她的手腳快得象小偷,當他重新擒住女郎的手,兩人一起握住了一支電棍,就象一起握著一支銀光閃閃的玫瑰在起舞,觀圍的人發出一片哄堂大笑,紅衣女郎也忍不住笑起來。
安婧和劉中堂坐在雪糕車里直納悶,他們可以從安良衣服上的鏡頭看到前方,可是只看到豐滿柔美的胸部,聽到人群的笑聲,卻不知道大家在笑什麼。
在不停流動的舞步中,安良想把電棍插回褲袋,可是紅衣女郎的反擒拿技術一點不比安良差,她靈巧地翻腕掙脫了安良的手把電棍藏到背後,安良的手追著電棍把女郎環抱在懷中,女郎背著手驕傲地挺起胸,揚起下巴貼著他的鼻尖看著他的眼︰
“你愛上我了。”
“我已經有愛人,但是我仍然深深地為你祝福。”
小提琴,鋼琴和手風琴合奏起《一步之遙》最後一節旋律,安良認為這是奪回電棍的最後機會,他干脆把紅衣女郎攔腰抱起,旋轉著身體在空中左右舞動女郎,轉花後隨著最後的音符把她放回地面,女郎背在身後的手已經被他解開,可是兩人卻仍然同時握著電棍。在安良退滑步揚起手、紅衣女郎拖跪步前傾的美妙定格中,女郎調皮地按下了電棍的開關,電棍突然彈出伸出半尺,還在棍頭電觸點上跳出藍色電弧發出嚇人的 啪聲,就象一高一低兩個人同時握著一支帶電的藍玫瑰。
完全沒有意外地掌聲雷動,連雪糕車里的安婧和劉中堂也從鏡頭里看到了電棍,同時歡呼著鼓掌,聲音從耳機里發出震得安良的耳膜嗡嗡響。
可是安良的眼楮仍是定定地看著舞台上的暗處,他有強烈的直覺,小提琴的聲音也許不完美,可是他感覺到令人心動的關切。紅衣女郎站起來向四周謝幕,然後和大家一起熱烈鼓掌,安良只是站在原地用心地向前看。
舞台上只開著中間的三分之二,兩邊的位置被絨幕擋著,這時亮起另一支主光射燈照到絨幕後面,隨著射燈的移動,盤起香檳金色發髻打扮得清純動人的李孝賢,穿著白色高領長裙坐在輪椅上,被一個穿露背長裙的女郎推了出來。李孝賢把手上的小提琴交給身邊的人,臉上帶著微笑遠遠注視著安良。
紅衣女郎跑到舞台上拿起麥克風對大家說
“女孩們,這位性感優雅的火烈鳥先生,就是我們今晚最後一位通過愛情忠誠測試的最佳情人,亞力山大!Woo!”
在人群的掌聲中,安良慢慢走向舞台,兩個穿長裙的女郎推著李孝賢的輪椅,象伴娘一樣護送著她進入舞池,四周的掌聲一直沒有停下來,空中響起緩慢的鋼琴曲《夢中的婚禮》,輪椅隨著音樂的節奏慢慢向前推動。
紅衣女郎繼續說︰
“那天我們不知道小賢的勇氣從哪里來?也不知道她愛著的是什麼人,有什麼值得她付出這麼大的犧牲不顧一切去追求,現在這個原因就站在我們面前。我和火烈鳥先生跳過舞之後可以向大家證明,他對愛情的忠誠值得小賢為他付出一切!因為他們,我們今天才可以站在這里為我們的未來歡呼!”
安良和李孝賢的眼楮里再也看不到任何外物,只是緊緊地看著對方。他們在琴聲和鼓掌聲中一步步走近,安良牽起她遞起的手,隨著音樂繞著輪椅跳起華爾滋。主光射燈暗下來,碎花般的彩色射燈彌漫了整個舞池,人們也開始回到舞池中起舞。安良一直沒有說話,李孝賢坐在輪椅上抬著頭,看著衣冠楚楚的安良在自己身邊前進、後退、旋轉。
安良拉著李孝賢的手說︰“這是婚禮還是聯誼會?”
“這是畢業舞會。
“你的小提琴拉得真好,《一步之遙》是我最喜歡的小提琴曲。我看過你的手相,你有一條異能線,那時我就知道你會有一項比平常人厲害得多的技能。”
李孝賢笑著讓輪椅轉個圈說︰“這是國際天使藝術學校的畢業舞會,每個學生都要會兩種以上樂器才能畢業呢。”
“哦?你會的另一種是什麼?”
李孝賢對安良輕輕噘了一下嘴,安良的嘴巴不禁張開似乎要接住這個飛吻,不過李孝賢不是這個意思,她說︰
“如果嘴巴算是樂器的話,我想我還會吹口哨。”
“那太好我,這也是我擅長的樂器……那些俊男也是同學嗎?”
李孝賢轉頭四處看看說︰“不,女孩們才是同學,俊男們都是經過測試的最佳情人。你也高分通過測試羅。”
安良仰頭大笑起來,他對李孝賢說︰
“我知道‘天使’會分析我的性格,你們選出一個我最喜歡的考官也太危險了,我差點沒通過測試,你知道她有多誘人嗎?”
李孝賢一聽馬上板起臉,安良轉到輪椅後面輕輕抱著她說︰“因為她太象你了,我看見她就知道你在我身邊,一步之遙。”李孝賢重露出笑容,慢慢把頭貼近安良的臉。
安芸看到李孝賢突然出現,心里當然非常開心,她知道只要李孝賢在這里,安良就會重新恢復活力,而且她聽達尼爾和安良說過李孝賢催毀“天使”控制中心的事情,對這個女孩很有好感。她看出今晚到場的女孩都是過去的“天使”,在經歷過這麼多磨難之後,她們仍然可以放下一切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而且可以寬容樂觀地相處互助,感到頗為欣慰。
她關了電腦屏幕放下耳機回房休息,以後的事她再也不用操心了。不過安婧卻堅持要看熱鬧,一直趴在屏幕前看著里面的每一個鏡頭,聽著安良和李孝賢的情話,時不時就吃吃地笑一陣。劉中堂覺得自己猜到安婧的心意,可是又不敢肯定,于是小心地問道︰
“婧修女,在修道院里沒有什麼聚會吧?”
安婧一直盯著屏幕說︰“有,每天晚上八點開始祈禱,中間要唱四首聖歌,下跪二十次,九點半上床睡覺。”
“這也算聚會呀?聽起來是很煩的事情。”
安婧說起這個就來勁,她拉起修女頭巾轉過頭對劉中堂說︰
“我們算走運了,柏寧嬤嬤改良了很多規則,讓我們把時間用到幫助社會的事情上,其他修道院是早晚兩次祈禱,每次兩個半小時,過程中還要下跪四十次呢。”
劉中堂坐得靠近安婧一點,指著屏幕說︰“婧修女,你現在是休假,可以參加這種聚會嗎?”
安婧斬釘截鐵地說︰“這是貪圖享樂的罪過,一般教徒還可以玩玩,修女休假的時候也不行。”
“快九點半了,你要上床睡覺嗎?”
安婧發覺劉中堂今天不太對勁,她皺著眉頭轉臉看著他說︰“我在休假,晚一點沒事。你想干什麼?”
“沒有……我是說看舞會聽音樂應該不算貪圖享樂吧?”
安婧理由很充分地說︰“當然不算,我在保護我哥哥嘛。”
“進去看著的話會不會保護得更好呢……”
安婧一臉不悅地看著劉中堂,又看看自己一身黑底瓖綠邊的修女袍,很認真地考慮過這個中肯的意見,然後沉著地點頭說︰
“有道理,哥哥老是說安全第一,近一點保護是更安全。”
第一百零二章 少女的祈禱 一轉眼,“天使”們為安婧套上長裙,把她打扮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她象剛剛從監獄里放出來的犯人笑逐顏開,和劉中堂跳完華爾滋後又和安良跳阿哥哥舞,玩得比誰都瘋。安良老早就看出安婧不是當修女的材料,芸姐強行送她到修道院就是要讓柏寧嬤嬤治治她,現在難得有機會她找到借口進舞場,安良當然隨她的意讓她發洩一下。
“天使”們果然多才多藝,原來這個晚會根本就沒有請樂隊,只是不同地區的“天使”輪流上台演奏,從交際舞到流行舞,從宮廷舞到街舞,都被“天使”們玩了個遍。在一片轟轟烈烈的重電屬搖滾樂和歡呼聲中,晚會的氣氛推到高潮。
安婧喘氣擦汗站到一旁喝西瓜汁,看到李孝賢又被“天使”們推上舞台,她拿起麥克風輕輕地說︰
“過了今天晚上,我們就會分開,各自走上自己選擇的路。無論我們現在選擇了什麼生活,我們都是自由的;不管我們可以生存多久,我們活著的一分一秒都象個真正的人。以後不會再有命令和不願意做的事情;不會再有生命危險和互相猜疑;我們可以帶著自己的夢想、理念和信仰,自己的愛和恨活到生命最後一刻。帶著情人來到這里的女孩們要好好珍惜,單獨來到這里的女孩們,你們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女孩,很快就會找到自己的愛人。而且從今天開始,我們沒有人會再次孤獨,我和你們一樣,有一百一十二個姐妹。今天在這里有八十三個女孩,還有二十九位正在天國看著我們,直到我們在天國和她們重逢。女孩們,我們要讓她們看到我們的自由和幸福,讓她們知道她們沒有白白犧牲,她們的付出換來了我們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同時,我們永遠懷念她們,永遠懷念今天晚上。”
一位男士被這番演講打動了,他摸出手機想拍下現場的鏡頭,可是他的女伴阻止了他,這是一個不需要相片記錄的晚上,每個女孩都會記住這一刻,也會在死去時把這個晚上帶走,不留下一點痕跡。
李孝賢拿起小提琴輕輕拉起《少女的祈禱》,這首高難度的鋼琴曲被李孝賢用高超的小提琴技巧演繹得安詳柔美,在寧靜的旋律里帶上了淡淡的憂傷,寂靜的舞池里漸漸出現鋼琴的和聲,安良還聽到有女孩在小聲抽泣,李孝賢身後幾個女孩的神情凝重莊嚴,悲傷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大廳。安婧不久前才見過雪殉情自決,整個過程硬是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她總覺得“天使”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殺手,這種悲情似乎有點過火。她看看安良莫名其妙地說︰
“剛剛不是還很開心的嗎?她們傷心什麼呀?”
安良伸手就往她頭上拍了一下,把花環都拍歪了︰“別講些不對氣氛的話。”
安芸很樂意讓李孝賢住到家里,因為她身上的槍傷還沒有痊愈,到處跑的話對身體沒有好處。她也知道李孝賢在家里安良會過得快樂很多,接下來的工作才可以全情投入。事實上安芸現在對艾琳娜的興趣可能比安良更大,她知道艾琳娜承傳了猶太秘術“卡巴拉”之後,又發現聖城耶路撒冷獨特的風水格局,那種不惜一切代價成為萬王之王的風水氣勢讓她想到天子風水術《龍訣》。
世上不只是中國文化中有風水,各個古代文明都留下了類似的技術,所謂風水就是以環境改變自然規律的技術,只要能達到這個效果,是不是稱為風水並不是重要。如耶路撒冷是按照“卡巴拉”秘術的要求來選址興建,“卡巴拉”又宣稱是尋找上帝力量的真實之路,那麼最大的問題就是使用卡巴拉的人認為什麼是上帝,什麼是上帝的力量?就象使徒會的“天使”其實是殺手和特工一樣,如果只是一味執著于“上帝”這兩個字,也許永遠看不到真相。
安芸和李孝賢相處幾天,這天清早就拉安良到東河邊談他們之間的事情,安良的態度很明確,他想和李孝賢結婚。他認為自己本來只有三十歲的壽命,現在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且艾琳娜也對他說過他的基因排列已經莫名其妙地改變成長壽基因,事實上最近兩個月他也發現已經算不準自己的命,所以有信心從此由自己把握命運。
可是安芸卻對他說︰
“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李孝賢護照上的八字是她真實的八字,以“天使”的背景來說有真實身份才是怪事。連太郎是風水師,他查到你的個人資料後,造出一個假八字引起你的注意,讓小賢順利接近你是有可能的。我很喜歡小賢,並不是對她有懷疑,可是從那個八字算出來的事情,和她的經歷並不吻合。”
安良毫不在意地說︰
“芸姐,我現在明白為什麼當時我問小賢拿生日來看的時候她那麼生氣了,感情這種東西不能被八字左右,就算她和我不是鴛鴦蝴蝶命,也不會影響我喜歡她,芸姐你就放心吧,我們會相處好的。”
安芸表情無奈地說︰
“你們都是成年人,也經歷過不少事情了,我不擔心你們相處不來……你可能真的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可是她不一定可以,我擔心你們會因為別的原因分開。”
安良怔了一下,因為安芸是德高望重的大宗師,她從來不會開玩笑亂說話,每一句說出來的話都有來頭,有時甚至是暗示和點撥,他緊張得有點結巴地說︰
“什麼意思?是不是……你看出什麼了?
“不只是我看來出,劉兄弟精于相學,他也看出點苗頭,我們擔心小賢會發生意外……”
“什麼意外?”
“這不好說,現在事情還沒有逼近,從面相和氣色上還沒有準確的結論,可是我看到她卸妝之後,鼻上年壽位置有淡淡的黑氣,氣色和過去有點不同,這讓人很擔憂,希望只是身體還沒有復原顯得身子弱一些吧。”
安良點點頭說︰“我會盡量照顧好她的,謝謝芸姐。”
安芸微笑著伸手拍著安良的手臂說︰“你和婧婧是我的孩子,我最關心的就是你們。你好幾天沒有去研究中心了,快去看看他們搞成怎麼樣吧,怎麼說也算是一份正式工作。”
裂岩谷研發中心依然日夜進行著安良的風水項目研究,通過固體物質傳送3。5K微波的研究進度越來越快,馬特維正在一個巨大的地形模擬沙盤旁邊,指著幾個尖形山峰向安良講解自己的成果。
他仍是瘦得象個骷髏頭,眼鏡後透著冷森森的眼神,可是卻象打了激素一樣神采奕奕︰
“你想同樣的電流經過一支椎形鐵棒,為什麼只會在最末端的尖頭位置放電,那是因為尖銳形狀的物質更容易聚集電荷。當我用3。5K微波送到這個尖形山峰時出現了更強烈的現象,這些山峰成了微波發射塔,微波經過它們之後強化,再和地球的原微波發生復雜的作用,當然按照你對沙盤的不同設計會產生不同的結果,最嚴重的情況是當這些尖峰直接指向白老鼠,距離又足夠近的話,很快就造成白老鼠死亡。”
安良靜靜地聽完他說,然後問道︰
“死因是什麼呢?”
“不同的尖峰布置有不同的情況,有的是血液壞死,有的是癌細胞突變,也有的會造成互相殘殺,具體要綜合艾琳娜博士的基因分析才能成為完整的理論系統。”
艾琳娜今天象來聽講座的學生,一直乖乖地坐在一旁用手指慢慢卷弄著金色的長曲發,當馬特維提到她時,她只是微笑著點點頭,似乎一直神游物外心不在焉。
馬特維看艾琳娜不想說話,他繼續說道︰
“不過3。5K微波除了可以直線傳播還可以弧線傳播,你設計的風水沙盤出現了這個現象,因為現在這里的設備還不夠先進……”
“啊?!”安良聽到他的話嚇了一跳,這已經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一套可以人工制造出宇宙原氣的核動力,已經成功地制造了一次地震,馬特維居然還說不夠先進。“地球上還有更先進的東西嗎?”安良驚訝地問道。
馬特維面不改色平靜地說︰
“據我所知還沒有,不過我估計CERN的LHC可以達到這個效果,甚至有科學家質疑他們的實驗會產生黑洞,人為制造出空間坍塌吞噬地球。”
安良呆若木雞的表情顯示出最高境界的無知,馬特維看看他,大概也知道他有什麼問題,于是給出了一點友好提示︰
“CERN是歐洲核研究組織,LHC是強子對撞機,實驗的目的是發現未知粒子、新空間和暗物質,明白嗎?”
馬特維的語氣就象在談論洋蔥土豆牛尾湯,安良撓了一下鼻子,努力不以為然地說︰“嗯……當然明白……那個LHC放在什麼地方?”
“瑞士日內瓦。”
安良聽到距離紐約挺遠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一些,不過馬特維殘酷地告訴他︰
“因為是失控地撕開新空間,如果真有意外發生,只有銀河系的另一邊才安全,不過這個實驗還沒有開始。我剛才說的是3。5K微波可能要在多維空間里才會出現弧線傳播,可是目前地球上的科技還沒有可以有控制地產生多維空間的儀器,從高能物理學的理論上說在核爆中心可以產生超越五維的空間,只不過還沒有人可以進入核爆中心……”
安良從精神到肉體都呆住了,他想不到科學家可以瘋狂到這個地步,把腦筋動到核爆中心去,他看看艾琳娜,艾琳娜沖他冷笑了一下。
安良覺得自己是個白癡,腦袋里出現很多問題卻不知道要問什麼,他嚅動一下嘴唇問道︰
“哪什麼……然後呢?”
馬特維拉下吊在空中的控制鍵盤,把這個尖峰沙盤退入倉庫,又轉出另一張大桌子,安良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個標準的四神相應龍穴沙盤。這個沙盤模擬了風水中最完美高貴的穴場“五星歸垣”,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朝山案山和明堂靠山無不齊全,整個格局山環水抱就象在地面布下了北斗七星,斗柄是蜿蜒而來的龍脈,斗盤是五行山形相對而形成的山窩。
馬特維指著龍脈說︰
“3。5K微波來到這里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微波在山脈的中心地層穿行,直到進入穴場後,微波開始出現了負曲率折射,這個現象和光線經過多維空間產生的弧線折射相同。也就是說,這個龍穴區域會讓3。5K微波進入一個新空間,而且再也不離開,在這個空間中折射的微波最終會聚到靠山上的一個點,我想,風水師的最終目標就是這個稱為龍穴的地點。不過現在我只能追蹤到微波的路徑,還不能進入那個肉眼看不到的空間。”安良皺著眉頭跳了一下,他心里冒出一個風水經典名詞︰“藏風聚氣。”
第一百零三章 史前文明
馬特維看到安良一直作驚呆狀看著沙盤,他臉色不太好看地問道︰
“安先生,你在聽嗎?”
“唉?你還有話說呀?”安良似乎猛醒過來,其實他已經想到另一個問題上。
“對,以下的才是我要說的重點。”馬特維走到掛在牆上的寫字板旁邊,拿起筆飛快劃出一個玄空飛星軌跡圖。對安良來說這個圖太熟悉了,這是玄空飛星風水的基礎盤,九顆不同五行不同性質的飛星在八卦九宮格中隨著時間變化有規律地運行,玄空飛星可以用這個軌跡計算出過去未來的事件和時間。
馬特維用筆在板上點了兩下說︰
“這里的軌跡和龍穴中微波折射的軌道吻合。除了折射點相同,你再看這九星飛行的軌跡,每一步折射都沒有橫直線,也沒有大于九十度的三角形,每一個角度都是銳角,完全可以用負曲率來描述。我查找過中國古代傳說,這不是人類留下來的文化,飛星圖來源于洛書,而洛書來源于史前一萬年大洪水時代,那時中國還沒有文字,諾亞方舟正在進行物種大拯救,人類還沒有產生文明。”
安良知道馬特維說的是河圖洛書傳說,大禹治水的時候在稱為洛水的河面上升起過一只巨龜,這只巨龜背上出現了一個可以解讀宇宙規則的神秘圖符,所以這個圖符稱為洛書,至今很多西方學者都猜測那只巨龜會不會是史前文明的科技機械或交通工具。河圖洛書八卦都是中國玄學原理的核心內容,如果馬特維的猜想正確的話,也可以推導出中國玄學以史前文明而不是人類文明為基礎的結論。
“哈哈,這麼遙遠的往事啊。”安良干笑兩聲說︰“那就好了,你的發現可以成為重要的科學貢獻,我想這個研究成功了。”
馬特維逼視著安良說︰
“不,安先生,我們的研究才剛剛開始。不同的山水地形變化產生不同的折射,每移動一個角度都會對生物產生不同影響,據我所知中國風水和我的研究走了兩條相反的路,我在用地形實驗各種結果,可是中國風水卻有無數有結果的口訣直接描述地形,我想你向我們提供相關的口訣。”
安良一臉傻氣地反問道︰
“科學不是要建立在實驗的基礎上嗎?風水口訣巫術成份很多,說出來全是神怪內容,而且雜駁繁多,我想還是要腳踏實地去研究吧,嘿嘿……”
馬特維看了看艾琳娜,似乎他們早就有某種默契,知道安良會有這種反應。艾琳娜還是不管馬特維,仿佛至身事外地側頭研究自己的頭發護理情況,馬特維只好自己說服安良,他托一托黑框眼鏡說︰
“安先生,科學的內核是邏輯和實驗,兩者並沒有先後之分,就象相對論的出現早于核技術一樣,先有邏輯然後得到驗證並不違背科學精神。而實驗和實踐有很大的區別,實驗由主體先行,有意避開先行條件,比如我一直在做的研究就是實驗,其實我的沙盤忽略了各個地區的氣候地質時代背景和人文背景,這些忽略不會讓研究找出真相。中國風水雖然從來沒有實驗,卻有無數的實踐記載,基于史前文明的理論又在人類社會實踐了上千年,可以說這就是科學,不同的只是我們不能用現代科學理論去詮釋它,就象我們在二百年前不能用當時的理論詮釋無線電波。風水的理論體系沒有建立在人類文明之上,不代表它不是建立在真相上。我知道中國古代用神怪代表著許多事情,這是風水術語,和神怪並沒有關系,這個你是很清楚的。”
馬特維思維邏輯嚴密,完全符合一個科學家應有的態度,不過安良對他不滿的並不是這一點,他聳聳肩說︰
“就算是吧,可是那不是研究項目內容呀,我們簽的合約是《3。5K微波通過物質影響基因的研究》,這和風水口訣沒有關系,只是物質研究嘛,又不是古文研究,我覺得對項目沒什麼幫助。艾琳娜博士,如果你很需要風水口訣的話可以上街買一本,或者另請風水師專門負責提供口訣。”
艾琳娜看著安良耍流氓的樣子笑了起來,她對安良的反應並不感到奇怪,她早就猜到以安良的智力會馬上識破馬特維的要求,甚至識破馬特維最終的目標是要制造出更猛烈而無形的殺人武器。安良叼住合約的字眼和馬特維講條件只讓她覺得安良更可愛。
她不會再請一個風水師來接手這個研究,因為她想不出比安良合適的人選,當初也正因為看中了安良的高超風水技術,才邀請他一起對付日本風水師攻陷東京地下基地。她和馬特維早就分析過中國風水的常見口訣,只要稍微深入一點的口訣都象一串串密碼,還有很多先決條件才可以運用,別說真正會解讀的人不多,還會被無知者誤解誤用,更多的是背幾句口訣就到處行騙的術士,再找到一個象安良這樣可以融匯東西方文化,能對西方人準確解釋口訣的人很不容易。
艾琳娜看到馬特維繞不過安良,她懶洋洋地幫嘴說︰
“良,洛書升出水面的時候並不是用中文寫成的,這是全人類的文化財富,要是風水師都這樣保守的話,風水和科學很難向前發展,我們的研究也要到此結束了,你不想看到這個局面吧?”
安良聽出艾琳娜是在打馬虎眼,只是從禮貌上給馬特維一個支持,他對艾琳娜說︰
“我早就說過要研究的不是我,風水沒什麼好研究的,這是一個成熟又經過實踐的學科,風水師已經在直接運用的技術。可是你們以風水技術作引擎搞出和風水目的相違背的東西,這樣我不會接受。到現在為止你們的研究不能說沒有成果,馬特維博士已經有了很多前沿科學的基礎數據,以他那麼聰明加上一台大型電腦主機,這些口訣他完全可以計算出來。我想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如果公司守約的話最好寄一份馬特維博士的研究報告給我。”
安良說完掉頭走出研發中心,自己開車回家看小賢,剩下艾琳娜和馬特維在車間里面面相覷。
安良主動把自己辭退,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發現馬特維把注意力放在風水的煞局之上,馬特維的研究成果使他距離風水邪師越來越近,如果安良再進一步從技術上支持他的話,馬特維必然會研制出比粒子共振機更驚人的武器。
安良對安芸說出自己的想法,安芸也覺得處理得當。不過安芸在暗地里也有點想法,她覺得安良聰明有余,狡猾不足,如果他使壞一點的話,可以給馬特維一套無效的口訣,把這個研究拖住,這樣就可以有更多機會接近這些人。中國風水里假口訣並不少,很多風水師不做研究不辨真偽背下來就拿去用,還堂而皇之地印成書在街上賣,所以馬特維絕不會輕易發現其中有詐。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安芸倒是覺得頗為安慰,安良這樣做是誠實的,他從小生性單純不會講謊,正是這種實事求是的態度和正直的性格,才會讓他成為一流的風水師,少一點機巧會讓安良活得更坦蕩,做事無愧于心,作為母親她寧可有一個這樣的孩子。
安良沒有去研發中心之後,一直在家里照顧李孝賢。她的傷勢本來已經接近痊愈,現在得到安良細心照顧好得更快,不到一個月就可以和安良一起回風水事務所。
李孝賢在風水事務所里受到達尼爾的熱烈擁抱歡迎,達尼爾雖然為李孝賢解開了腦中芯片的引爆密碼,可是這個黑人大胖子把李孝賢當成祖魯之神“烏庫魯庫魯”來崇拜,在他心目中李孝賢是真正的自由英雄。他對安良說,李孝賢對“天使”的演講可以載入史冊,成為自由宣言的現代版本。
當大家都很開心的時候,只有一直暗戀安良的阿美坐在一旁悶悶不樂,當她知道李孝賢有空就會來事務所上班時幾乎哭了出來,風水事務所就這樣快樂而混亂地經營著。但是沒過幾天,達尼爾一回到風水事務所就把安良拉進辦公室。
“昨天晚上艾琳娜找過我,她又有新業務遞過來。”
李孝賢在向小余了解事務所的運作,安良正喜滋滋地給李孝賢沖茶倒水,他隨口答道︰
“又有大生意?那你去做就是了。不對呀,你是我事務所的雇員,你接業務要經過我這里簽約,然後我再給你傭金吧?”
達尼爾現在穿著一身名牌,看得安良眼花繚亂。他伸手翻了翻達尼爾的領帶,發現是一條“路易威登”的雙面真絲花領帶,達尼爾戴在脖子上俗得象個暴發戶,他爆出一聲大笑說︰
“應該還有一條金項鏈。”
達尼爾拍開他的手說︰
“這一回比上次更大,我要帶隊襲擊一個很大的東亞南市場。要是艾琳娜也找你一起出手就最好了,我們可以一起發大財,要是她不找你的話……”達尼爾拉松了領帶,又解開頸扣抽出一條比鉛筆還粗的純金鏈子把辦公室晃得一片金光,又接著說道︰“我想請你出手。威斯銀行那一票我們合作得很好,簡直是天下無敵,這次也是你負責風水攻擊,我從正面進攻,風水成本和經費算我的,錢賺到手後三七分,你三我七,我要付成本嘛,呵呵……”
安良聽到這個消息反而坐了下來,他想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
“我明白了,原來對威斯銀行的攻擊只是一個預演,她想讓我們成為美洲聯合投資公司的打手……嗯,她一定會找我。”
正說著安良的電話就爆發出重金屬搖滾樂鈴聲,他忙亂地打開電話一聽,來電話的人居然不是艾琳娜,而是在新加坡曾有一面之緣的張濟文。
第一百零四章 貓在暗處 張濟文是新加坡國防部的官員,也是前大衛集團副總裁丹尼的老同學,他在新加坡和安良認識的時候,曾經向安良請教過新加坡的風水問題,現在他給安良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囚禁在新加坡的恐怖組織首領剛剛從看守中心逃獄,現在整個新加坡都在戒嚴圍捕中。
安良聽到這個消息也愣了一下,他記得當時推算新加坡的風水,最可能發生恐怖襲擊的時間是2011年,為什麼會在今天出事?雖然這並不是恐怖襲擊,但絕對是恐怖分子的一次成功,很可能會有下一步行動。張濟文把電話打到這里,證明他對這件事的緊張程度已經到了極限,不惜求助一切力量控制進一步危機。
安良問道︰
“跑掉的是什麼人?在基地組織里很有影響力嗎?”
“他叫馬沙拉末,1990年就加入了依斯蘭祈禱團,這是阿蓋達組織的一個地區分支,他是東南亞區域的首領。2006年在印尼被捕,因為他很多次策劃襲擊新加坡,又有新加坡國藉,所以我們把他引導到新加坡拘留。幾個小時前,就是紐約時間凌晨四點的時候他的家人來探視,他在等候見面時要求進洗手間,然後從洗手間破窗逃走了。”
張濟文說話緩慢清晰,很明顯是擔心安良聽不清楚,可是從語氣中聽出他非常焦慮︰“安先生,你上次算過新加坡的氣運,說今年不會有問題,可是風水可以被人為改變,我擔心新加坡的風水出現了變化我們卻看不出來,我們政府想請你來協助我們破案。”
安良沉呤起來,他不是想拒絕這個邀請,他想到的是達尼爾剛剛接到的“大生意”和這件事情的巧合,他想先等一下再答復張濟文,至少他想等艾琳娜找他配合達尼爾的經濟襲擊,這樣他可以了解更多的情況。
“張先生,我很樂意幫助你們,可是我想遲一點再和你聯系,如果這幾天沒有新動向的話,我會再給電話你,盡快趕到新加坡。”
安良放下電話後馬上追問達尼爾關于東南亞市場的襲擊計劃,達尼爾沒有聽到張濟文說了什麼,只當成是安良接了一宗平常的風水個案,他得意揚揚地說︰
“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興趣的!這次的目標是新加坡海峽時報指數,只要從三千點打到一千點以下就成功了。這麼大的生意我們可不能象上次按比例收錢,美洲聯合真是好好先生,他提議給我一個他們旗下的離岸對沖基金,計劃成功後我將擁有這個對沖基金兩成股份,而且可以直接參與管理。你知道這個對沖基金里有多少錢嗎?現在的資產總值就已經有二十億美元,二十多年前老虎基金創立時總值才800萬美元,哇……哈哈哈哈……這次可以一船裝滿回老家了。”
達尼爾小聲碎碎地念著,笑起來卻響得辦公室在震動,安良用拳背輕輕掃著下巴上的方型小胡子,在心里盤算著達尼爾報出來的數據,二十億美元到底可以做多大的事情。對沖基金可以賣空、使用金融衍生工具、還可以使用資本槓桿,1992年索羅斯用量子基金做空英鎊,導致歐洲損失60億美元、英鎊匯率下跌20%的時候,量子基金只有七億資產,前後調用的資金也不超過二十億美元。達尼爾要用二十億美元惡性做空東南亞市場雖然很困難,但也並非不可能。那麼這兩件事會不會有關聯呢?
“有什麼關系呢?”安良自言自語地說著,達尼爾又打開一瓶香檳酒給每人分了一杯,到處喊話中午要請全部人吃飯,看來讓出手大方的達尼爾發財是對大家有好處的事情。
安良細細地回憶著和張濟文談話的每一個細節,然後拿起電話默默按出一行短信息發給張濟文︰
“上次見面你對我說過︰2001年美國九一一遇襲時,有情報稱有人和基地聯系過,這些人都用代號來稱呼,他們的代號是什麼?”
張濟文的回復簡捷而驚人,手機屏幕上只有一個單詞︰“貓。”
安良帶上李孝賢火速趕回家,家里空蕩蕩,安婧和劉中堂帶著扣扣去了慈善機構做義工,只有安芸一個人穿著長衫,在餐廳里走來走去地插花象個古代女秀才。安良很快地向安芸和李孝賢說過剛才的情況,安芸不動聲色地修剪好一枝小桃花,輕輕放進一個直統藍瓷瓶里,然後慢慢地說︰
“我在北京西山被連太郎劫持的時候,中國官員何坤在死之前對我說,他的幕後老板是美國的財團,代號是貓;丹尼在死之前也對你說過,只要他震倒雲頂賭場打擊雲頂集團,貓就可以進一步控制和催毀馬來西亞……你看,北京、馬來西亞、新加坡、紐約都有貓的活動蹤跡,基本上可以連成一條線了。”
安良想起一件事,他跑到房間里拿出一個小盒子給安芸看,里面是兩顆白金袖扣,安芸拿起來後還看到袖扣的正面刻著一頭弓背待發的豹子,現在仔細看來那更象一只山貓。安良對安芸說︰
“這是我當時從丹尼的衣服上扯下來的,本來想有機會就交給他的家人。現在我想起來,上次我到華爾街120號找艾琳娜的時候,發現美洲聯合的標志也是一只弓背的大貓科動物,我當時以為是美洲獅,沒有聯想到丹尼的袖扣和那里的標志是一樣的。現在我想可以這樣關聯起整件事情,貓早就和大衛集團有業務來往,他一直支持粒子共振機的開發,同時有造成地震打擊馬來西亞經濟的想法,可是這種想法被大衛拒絕了。大衛是猶太人,也是和平主義者,他當然成了貓的絆腳石,于是貓請來殺人于無形的使徒會出手殺死大衛;我認識的丹尼並不是戰爭狂,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他對馬來西亞有這麼大的仇恨,以至于不惜加入貓的集團成為幫凶,所以才發生庫巴鎮的惡性事件。”
安芸一邊削著幾支細細的青竹一邊問李孝賢︰
“小賢,你對貓知道多少?我想你在進入大衛集團時也會有點底吧?”
李孝賢穿著松軟的米白色高領毛衣,坐在餐桌旁邊一縷陽光下面,陽光透過她的頭發染出一片模糊的酒色︰
“貓是使徒會的老主顧,可是‘天使’只執行任務,不能問任務以外的事情,所以我們對貓都不太了解。當時我接到的任務只是混進大衛集團侍機偷技術資料,後來還接到連太郎的補充命令要我接近阿良,可是他沒有說具體的目的。聽你們這麼說,我想我在執行的並不是貓的任務,貓對大衛的刺殺已經由北美部的殺手用雷擊機完成了,不需要一個東亞部的‘天使’跨國插手,我的任務應該有更復雜的目的。一來是使徒會想看看貓和大衛集團在干什麼,偷偷派我出來,這是貓不知道的;二是從正面無法偷到情報的時候,一步步引著阿良進入這個迷局,‘天使’只要跟著阿良就可以發現有用的資料,選阿良來做這件事也和連太郎想知道安家風水的功力有關;第三是連太郎自己想得到《龍訣》,于是使美人計從阿良這里下手。所以我和阿良在晚上回到華爾街120號的時候,竟然會和回來取雷擊機的北美殺手踫上頭。”
安良聽到這里笑起來,他從桌子底下拉起李孝賢手甜密地捂在掌心里,他覺得這些經歷是世上最浪漫的愛情故事。安芸假裝沒看見兩個年輕人在拉拉扯扯,微笑著問道︰
“我想問個題外話,那天小賢是怎麼搞得全家夢游的,你真的在夢游還是在演戲呢?”
李孝賢睜大眼楮看了看四周,當時的事情就發生在這個屋里面,現在這里卻成了自己的家,她頗有些感嘆地說︰
“現在可以坐在這里告訴別人真好,把事情放在心里很不舒服呢。當時組織的計劃是找神槍手把我打傷,因為阿良已經很喜歡我了,一定會保護我讓我住進來的,沒想到阿良幫我擋了那一槍……”
她說到這里撒嬌似的把頭往安良的胸前靠了一下,又說道︰‘
“下一步計劃就是我先截斷家里的防盜監控,那麼屋里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有外應,可是我沒有截斷監控。”安良笑著說︰“真是笨賊。”
“什麼呀,我是想讓婧修女和芸姐發現這件事呢。”李孝賢笑著大聲解釋之後說道︰“那天晚上我已經被連太郎遙控腦芯片控制住行為,我的手機可以發出催眠電磁波,所以實際上是連太郎在用我的身體帶著安良進書房找《龍訣》。”
安良回想起當天晚上的錄像,身邊站著的美女竟然是連太郎,直感到惡心加上起雞皮,他抱著自己打了個冷戰說︰“真是壞透了,這種人死了都不應該可憐他。”
安芸使個眼色制止住安良的話︰
“唉……不要說這樣的話,死者已已,過去的事算了。小賢,那你用手機擋住婧婧的子彈是怎麼回事?”
李孝賢雙手撐在椅子上,聳著肩想了一下說︰
“我當時還有一些知覺,我不想阿良被槍打傷,也不想手機再控制家里的人,所以拼命舉起手,讓子彈把手機打爛……”
安芸看著李孝賢說完,伸手抱抱她的肩說︰
“對抗精神控制是非常困難的事,好孩子,你很勇敢。我是阿良的媽媽,所以也要謝謝你,要不然可能我這兒子就在那天沒了,你知道這個倒霉鬼那時還要天天到處逃命的。”
李孝賢幸福地笑了,不過她及時插上一句說︰
“芸姐,我想提醒一下你在北京的事情。當時雪刺殺的官員被一般人看成是受賄的貪官,實際上他並不只有一個人,我很清楚這些的人組織。他們和‘天使’一樣是間諜,而且這些間諜的級別比我們高得多,‘天使’只是戰術型間諜,他們被稱為戰略型間諜,主要是潛伏在政府的要害部門,在敵對的兩國都會擁有同樣高的官餃。他們收集情報只是簡單的工作,最主要的是找機會參與重要的政治決策,導致對方無可挽回的戰略失敗,何坤如果有左右法例修訂的職權,他就會修訂出有利于賤賣國有資產的條文,理由當然是引進外資發展民族企業了,最後就算事發被處死,吃了啞巴虧的政府也只能以偉人的儀式來安葬,沒有人敢聲張自己的高官里竟會有間諜。”
安芸聽完凝神想了一下,意識到李孝賢的話份量有多重,她點點頭對兩人說︰
“這樣看貓的操作很有計劃,目標也很長遠,我是要到北京走一趟了,貓其實早就插入了北京內部……謝謝小賢啊,我們真是沒想得那麼深遠,畢竟不是這一行呀。”
第一百零五章 食肉文化
安芸修剪好一片小荷葉,伴進餐桌中間的藍瓷瓶里面說道︰
“達達不是查到艾琳娜在進入大衛集團前是美洲聯合的人嗎?其實到了這一步,我們只能懷疑美洲聯合就是貓,貓有意把一個會使用‘卡巴拉’秘術的工程師放進大衛集團,而且艾琳娜一直主管海外工程的地理選址,在中國古代她相當于衙門的陽陰官。我想丹尼的死對貓來說是個意外,可是又在貓的後備計劃之中。”
李孝賢也說道︰
“是呀,在古木村工程基地上‘天使’把貓的直升飛機都打下來了,貓來看實驗的代表全部死在那里,貓想不到使徒會出手這麼狠。”。
安芸說︰
“這就對了,使徒會搶了貓的東西貓,所以東京基地和威斯銀行都是貓對使徒會的報復行動。不過貓沒有這麼簡單,我估計他還順便襲擊了歐洲市場,而你和達達只是作為先鋒部隊,把嚴密的法蘭克福市場撕開了一個缺口,所以威斯銀行破產後,歐洲市場一直不停地下跌,應該還有別的基金團隊在繼續空頭大作戰。”
安良和李孝賢聽得頻頻點頭,安芸接著說︰
“丹尼一死,貓就順利地接管了集團,當然也讓最有資歷的艾琳娜全盤管理。現在她……應該是貓給達達一樁大生意,同時新加坡又有怪事發生,我們假設這兩件事有關系的話,那就應該是由恐怖分子發動襲擊,借這個空頭消息由達達在同一時間做空新加坡市場,貓就可以從中牟取暴利。你想得沒錯,威斯銀行那一仗完全可能只是一個預演,不過你前幾天才拒絕了馬特維的要求,再也不去參加研究,我想他們也聞出味道不會邀請你參與新加坡的攻擊。”
安良說︰“那我叫達達不要插手這件事,然後再去新加坡看看情況,小賢也可以和我一起去。”
安芸把餐桌上的花插好,自己左右看了一下說︰
“插得還可以,挺有東方風味,小賢你看我插的是什麼?”
李孝賢也側著頭左右看一下說︰
“這瓶花有三個觀賞面,布局上又講究三才定位,雅致之中也很有法度,我想是草月流的插法吧?”
安芸開心得摸了一把李孝賢的頭發說︰
“這個女孩膽大心細又溫柔漂亮,如果你是我女兒就好了,阿良你可要保護好她啊……阿良,我有個想法,不過可能和你的性格有點沖突,我說出來你不妨參考一下。”
安良點點頭,李孝賢也在側耳傾聽,安芸說︰
“你們最好先研究一下艾琳娜做過的工程,然後才去新加坡;另外可以任由達達接手這件事。你理解嗎?”
“達尼爾是個很好的金融殺手,他在威斯銀行那一次組織了四個投資公司同時出擊,這次交給他完全沒問題。”
說話的人在艾琳娜桌面的電腦屏幕里,鏡頭只拍到他的下巴。雖然看不到頭部,但是嚴重的雙下巴讓人想象到這是一張包滿脂肪而發漲的臉。他的脖子上圍著餐巾,雙手一直不停地切著一塊五成熟的厚件牛排,餐刀切開牛排,從牛排中間滲出鮮血,滑嫩的牛肉帶著血汁放進他嘴里,刀刃劃在碟子上發出刮玻璃的聲音,艾琳娜聽得毛骨悚然。
艾琳娜挪動一下手指,把耳機的音量調小了一些,忍著刺耳的聲音問道︰
“這次不請安良出手,我擔心沒有必勝的把握。在法蘭克福的時候你也看到風水的威力了,從一開頭安良就壓倒性地控制住局面,在最後關頭安良仍然可以使日本方面意外地傳來三島銀行的內幕,本來我們都準備押大資金和三島銀行做最後對抗了,可是峰回路轉讓我們省了不少錢。”
雙下巴的白種人下頜顯得非常有力,讓人感覺到這付下巴可以咬碎牛骨頭,他用餐巾抹抹嘴然後喝一口紅酒說︰
“安良不願意給馬特維風水口訣一定有些什麼原因,他不是一個吃肉的人,不能理解我們的態度,這一次就算我們請他出手,他也會拒絕的……實際上我最擔心的是他接受我們的邀請和條件,那麼這件事情最後就可能砸在他手上。他搞風水出神入化,要是他足夠狡猾的話完全可以玩弄我們。”
這是一個只有兩個人的秘密會議,這是一條沒有人可以偷聽的單機連線,艾琳娜關上總裁室的大門,正襟危坐面對著自己的老板。她大概可以猜想到老板的意思,老板說他不是吃肉的人,這代表著老板看出安良並不具有侵略貪婪的獸性,不適合與自己為伍。在貓的文化中,世界上只有吃肉和吃草兩種生物,前者是世界的主宰,後者是前者的食物。可是她的內心卻一意孤行地想請安良配合這個襲擊計劃,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真的需要安良,還是只想這樣可以和安良有多一些見面合作的機會。她不自覺地說出一句蠢話︰
“我們當面找達尼爾談條件,達尼爾一定會讓安良知道的,這樣還不如直接請安良。”
“你他媽是不是被干傻了!這就是你這個級別的人想出來的鬼主意嗎?操!給我聽著,那個肥黑鬼會告訴安良整件事情,如果安良去幫他,我們就會省下一大筆錢;如果安良不幫他,他們就會鬧翻,肥黑鬼象頭貪婪的豬一定會上我們的船,無論怎麼搞都對我們有好處。”
痛罵一通之後,老板又切下一塊血淋淋的牛肉塞進嘴里,嚼了幾口之後用叉子指著一臉謙恭的艾琳娜說︰“你和馬特維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配合總部的計劃已經完成,下午我會親自送過去給你。主要工程隊和設備都在馬來西亞建立好,管理人員明天就可以出發。”
叉子一直指著艾琳娜︰“這次的投資比古木村基地更大,你們這邊是主攻隊,不要做蠢事。你要和肥黑鬼那邊配合好,他出手比我們出手好得多。安良和你不同,他沒有工程公司,如果沒有人力物力支持他什麼風水也搞不出來。注意他最近的動向,如果他去新加坡就在那邊找人殺了他。”
老板說完後,握著叉子的手往旁邊捶了一拳,對話窗突然關閉,通話嘎然而止。艾琳娜轉過椅子看著窗外東河的右側,旁邊一棟藍色玻璃幕牆的方型大廈稜角分明,割向華爾街120號的那個直角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白光。
安芸和安良談完後,匆匆收拾行李去了北京。這次安婧鬧著要和媽媽一起出去玩,于是安芸帶上她,因為劉中堂還在假釋中不能離開美國國土,所以留在紐約繼續賣雪糕。
達尼爾告訴安良,這是一個龐大的計劃,從各地調用資金和調度布局大概要兩個月,所以他請安良好好想個風水計劃配合一下。安良聽過達尼爾的計劃後,發現其中少了點重要的東西,就是一條有足夠殺傷力的火藥引。在金融市場的運作中,順勢而為是最重要的原則,從來沒有一個對沖基金膽敢無中生有硬攻一個市場;當年索羅斯做空英鎊是在英國國力空虛的情況下順勢而為;上次打擊威斯銀行,也是借用了擠兌的恐慌和傳媒的渲染才可以一氣呵成,前提還是威斯銀行已經被注入了有毒證券;可是這一次達尼爾居然不知道到了發動計劃的那一天,事情是如何開始。
“你以為只憑你一個對沖基金就可以擊倒東南亞最大的市場?”
達尼爾知道這不是奚落,只是兩個了解金融的人之間的反問,所以他並沒有生氣,仍是笑呵呵地說︰
“我的兄弟,這個你不用擔心,艾琳娜說在黑色星期五之前就會有各種利空消息出現配合基金。真奇怪她這次怎麼不請你去配合基本面的打擊呢?她對上次做的事情不滿意嗎?”
安良若無其事地說︰
“大概她覺得請我太貴了,或者她覺得不需要風水的支持吧。而且我又退出了他們的研究,這樣就不算是自己人了,當然不會用我。”
肥手掌重重地拍到安良的肩膀上︰
“沒問題,我知道你的功力,沒有風水的配合是不可能成功的。你看我現在一身名牌黃金,開的是豪華房車,女朋友是金發模特,還不是因為你那神奇的風水局解決了問題。對了,上個月我全家都搬到了長島,那里的環境才是有錢人該住的地方呀,趁你還在美國幫我看看風水,這一次必須要成功……”
達尼爾從皮夾子里撕出一張空白支票,在正面和背面都飛快地簽了名遞給安良說︰
“自己填……我已經看好了,做完這一票我就買台Fetherlite客車,可以坐走到哪睡到哪,你知道那種車嗎?大理石地面,意大利皮沙發,雙人電動椅……雙人的!嘿嘿,水晶玻璃茶水間,瑪瑙桌廚房,放滿黃銅雕塑的走廊和皇帝碼的大床,前面是等離子大電視,頭上是耀眼的水晶天花板,只賣250萬美元,我還要請個司機……”
安良微笑地聽著達尼爾的夢想,突然對他說︰
“那就填250萬吧。”
“什麼?噢,不!天啊,世上哪里有這麼貴的顧問費,你這是強盜行為。”
“現在是次貸危機,在費城只要25萬就可以買一棟有前後花園的別墅。你願意花250萬買一貨車家具,卻覺得讓你賺兩億美元的顧問不值250萬?”
達尼爾瞪大眼楮看著安良和他手上的空白支票,黑乎乎的圓臉上只看到兩個白色的大眼球。安良壞笑著把支票遞回給達尼爾,達尼爾眨巴幾下眼楮後,恨恨地用力一拍安良的手掌說︰
“成交!”
第一百零六章 環球考察 安良和李孝賢坐在飛往阿根廷的飛機上,兩個人都捧著自己的電腦在查資料,李孝賢小輕地問安良︰
“次貸危機里受到打擊的全是借錢給美國、和貪圖次貸債券有高額回報的有錢公司。可是次貸危機都有一年了,全世界都知道那些垃圾債券不能接手,這時做空東南亞市場有什麼用呢?不如保證這個市場平穩發展,多一台抽血機也好呀。”
安良正拿著達尼爾通過駭客技術從大衛集團資料庫偷到的工程項目匯總,在這份表上,有一半項目經過艾琳娜參與,上面卻從來沒有出現馬特維的名字,他有點心不在焉地說︰
“可能這個時候任何市場出現問題都沒有人覺得奇怪吧,次貸危機就象海嘯,如果在海嘯發生的時候發生一場謀殺,沒有人會發覺,嗯,根本就沒有人管這些事。”
他指著表格說︰
“小賢你看,這是大衛集團在歐洲的業務表,土耳其、烏克蘭、匈牙利、羅馬尼亞、愛沙尼亞、保加利亞、拉脫維亞,發現什麼了嗎?我給您看一個表。”
安良從屏幕上調出另一個表說︰
“大衛集團的客戶里沒有英法德意這些強國,倒是和這個歐洲高融資需求國表格吻合,這些國家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他們的經常帳赤字高于國民生產總值,這不是在乞丐的盆子里搶飯嘛。現在美洲聯合承接著大衛集團的最大合約是伊拉克幼發拉底河的水利工程,這個時候的伊拉克連食物和住房都成問題,會有閑錢付這種款嗎?”
李孝賢笑著把頭靠在安良的肩上說︰
“你好聰明哦,這樣的關系都被你發現了。我不是說過了嘛,如果何坤是戰略間諜的話,那麼貓就不簡單了,很可能有更深的背景。”
安良用嘴唇貼著她的頭發,深深地聞了一下說︰
“到現在為止就看到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和達達的對沖基金,其他的背景也看不出什麼,你說索羅斯當年有沒有往英國政府里放間諜呢?對了,先叫達達幫我查出大衛集團的帳本,對對帳就什麼都清楚了……”
安良還沒有說完,李孝賢就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捂住了嘴巴。安良馬上從前座靠背的夾子里拿出紙巾和嘔吐袋說︰
“你也會昏機的嗎?你可是受過超人訓練開飛機都沒問題,不可能昏機呀?會不會是有了……”
李孝賢捂著嘴好一會,好不容易回過氣,她接過安良遞來的檸檬水說︰
“可能是睡得少我沒事的。”
安良咬著她的耳朵神秘地說︰“我覺得應該是有了,我們去完阿根廷就先回紐約,你回家好好休“什麼呀,哪里會有小寶寶。”李孝賢笑著對安良說︰“你還有兩個月時間跑這個表上的項目,拖多一天都趕不上達達的計劃,更不要說去新加坡了……再說就算我有了,頭幾個月也可以陪你到處去,我不要離開你,我要一直待在你身邊。”
她說完抱著安良的手臂,又把頭靠在他肩上。
這一次行程安排得非常緊張,艾琳娜經手的項目包括機場、港口、水壩、發電廠和大量高速公路,項目很多也很分散,安良和張濟文打過招呼,說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遲一點再到新加坡,然後和李孝賢背起背包進行一次沒有風景點的環球旅行
安良先從地圖上找出這些地點,然後分析各處的地理環境和風水布局,最後到現場實證這些基建設施對風水的影響力,完全進入了一次全球風水調查工作。李孝賢問過安良有沒有必要做這麼多工作,安良告訴她︰風水的真義在于求證,不願意腳踏實地的人不能成為風水師。而且安良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個契機,有一個很好的理由去印證中國風水是否適用于世界的每個角落。
李孝賢倒無所謂去什麼地方,對于受過軍事訓練的“天使”,沒有什麼地方是不能待的,只要安良在身邊,去那里都沒有區別。她帶著相機到處照相,開心得象百靈鳥一樣為生命的精采狂歡歌唱,到達每個國家都要和安良合影留念,直拍得安良用光了全部自己覺得帥的表情和造型,最後拍的相片里,全都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加一個郵筒般毫無表情的流浪漢。
就這樣跑了一個多月,從南美叢林到非洲草原,從歐洲雪原跑到中東沙漠,所到之處無不貧窮落後,政局動蕩,別說當地居民掙扎在生死線上,就算是他們兩個口袋里揣著美元的旅行者都不一定可以買到食物,住到象樣的旅館。一番風餐露宿之後,兩個人熬得又黑又瘦,一上飛機就睡覺,一到目標地就幾天睡不著,生物鐘變成非常混亂。
大衛集團的項目沒有幾個座落在城市里,走運一點的是在城市邊緣的機場海港,不走運的話就要轉車進入百里無人的礦山大壩。安良一邊走一邊用筆記本寫下現場記錄,李孝賢除了照相之外也帶著小筆記本不停地寫東西,而且從來不給安良看。安良看到她寫得越來越多,看得也越來越頻繁,好象那個筆記本上記著的是要反復思考的大問題。安良還發現自己吃得越來越多,這很正常,天天奔波消耗大當然吃得多,可是李孝賢卻吃得越來越少,也吃得越來越素。安良算八字起易卦和直接向李孝賢逼供,都不能證明她已經懷孕,但是她吃得少,時常惡心作嘔的現象怎麼看都只有懷孕一種可能。
李孝賢的精神狀態一直保持得很好,她對安良的整個行程沒有任何意見,她只有一點要求,就是希望去一次印尼的爪哇島,因為她記得小時候是在那里長大。安良對這個要求非常贊同,大衛集團早期的工程項目大多集中在東南亞,相信和丹尼是新加坡人,在公司發展的前期更容易接下本地業務有關;他更想看看李孝賢長大的地方,上次李孝賢騙他新加坡牛車水唐人街是老家,搞得他在牛車水白感動了一把,現在應該可以真正還個心願。他的風水研究也接近尾聲了,最後一站到東南亞的話,就可以順路進入新加坡,在公在私這個安排都非常合理。
從緬甸飛向印尼的飛機上,李孝賢的嘔吐已經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每一次作嘔都要沖進洗手間很久才出來,出來後臉色發黃,嚇得安良按服務鈴叫來空姐護理。在空姐的安排下,他們搬到了頭等艙的空位上休息。安良擔心地為李孝賢跑來跑去,倒水喂藥,李孝賢總是拉著他讓他坐下來,對他說對不起。安良想一到雅加達就和她去醫院看病,可是李孝賢反復說只是到處跑水土不服,下了飛機休息一下就會沒事。
安良覺得這已經是最後一站,是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到了雅加達在市中心的優質酒店住下。這里可以遠眺雅加達海港,鳥瞰下面的班芝蘭唐人街,最重要的是酒店對面就有一家大醫院,李孝賢有什麼不舒服可以馬上去治療。
雅加達是印尼的首都,位于爪哇島的西北角。印尼是由無數大小島嶼組成的國家,爪哇島是印尼最繁華的一個大島,也是世界上最多人口的一個島。這里橫跨赤道帶之上,氣溫和非洲一樣酷熱,安良一下飛機就感到熱得頭暈眼花,迅速躲進酒店享受空調。李孝賢洗澡休息過後,精神果然好了很多,趁著夜幕降臨天氣涼快一點,她催著安良到酒店下面的唐人街走走。
安良第一次到雅加達,這里給他的印象是一個雜亂的大都市。從酒店窗戶看出去是高樓大廈,酒店的設施豪華氣派,服務生比美國的更殷勤;在地面小販貧民和名牌汽車共存在新簇簇的現代化馬路上,從兩旁走進去的小路里卻是大片破舊的平房和嚴重污染的小河。安良記得丹尼臨死前說過的事情,東南亞的華人不會忘記十年前發生在這里的慘案,現在自己踏上這片土地又應該作何感想呢?
不遠就是位于班芝蘭區的唐人街,當年印尼人對華人施暴的中心地帶,不時見到被火燒過的房屋仍留有焦黑的痕跡。華人若無其事地鋪開地攤準備夜市,臉上的表情冷漠平靜,印尼人卻顯得彬彬有禮微笑一直掛在臉上,一眼看過去沒有人相信這會是曾在唐人街奸淫擄掠殺人放火的民族。
安良發現李孝賢其實並不熟悉這里,她似乎不知道要去的具體地點,要拿出小筆記本看了很久才對安良說想去金德廟。安良帶著李孝賢拿著地圖一路問人找到金德廟,這里並不大,里面的空間也有幾間平房大小,門前一片空地還不如一個籃球場,可是中間的八角亭下卻放了一個巨大的銅香爐,爐中插滿香枝煙霧彌漫。
李孝賢站在廟前細細地端詳著,安良到廟旁邊買了一把香點著火,分了一半給李孝賢,可是她仍然呆呆地站著,眉宇間全是迷惑。
第一百零七章 羅經反用
“小賢,小賢。”在安良的提醒下,李孝賢如夢初醒般在香爐里插上香,然後跪下叩拜。安良也插上香閉目合掌參拜,他睜開眼時,看到李孝賢還是埋頭跪在蒲團上一動不動。蹲下來仔細看看她,臉上沒表情也沒什麼怪異,安良等了一會覺得跪夠了,小聲對李孝賢說︰“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李孝賢抬起頭想了一下,才突然精神地說︰“好呀,我帶你去吃我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
這才象樣嘛,安良等的就是這一句。天南地北的山珍海味安良吃過不少了,可是每個地區當地人民最常吃的食物才可以代表當地文化,何況那是李孝賢小時候的至愛。安良被李孝賢拉著在老城區里到處亂竄,找到一條開滿路邊攤的小街,在一輛買薄餅的販買車旁邊坐下,李孝賢跑到車前叫了兩份現做的薄餅端過來,安良好奇地問︰
“這不是印度薄餅嗎?有什麼特別呢?”
“這是從印度傳過來的做法,樣子有點象,不過味道完全不一樣哦,這種餅叫Martabak,這盤是鹹的,這盤是甜的,我喜歡甜的先吃這個……”
李孝賢的臉上露出小孩一樣的表情,滿臉期待地把甜餅放進嘴里嚼著說︰
“好好吃啊……你快吃呀。”
說完叉起一塊甜餅就往安良嘴里塞。巧克力和花生碎鋪面的烤餅焦脆濃香還很有咬勁,安良不太喜歡吃甜食,不過他還是細細品味著李孝賢的快樂,他發現就算是自己不喜歡的食物,如果可以用心感受自己心愛的人的快樂,在嘴里竟然會變得好吃起來。他滿意的咽下甜餅,再嘗了一塊鹹味的,這種鹹餅真對安良的胃口。餅皮外脆內軟,熱哄哄地吃進嘴里全是蔥蛋的香味。
李孝賢又拿來免費送的腌黃瓜片塞到餅餡里說︰
“快嘗嘗,這樣吃又不同味道呀,怕油煎餅肥膩的話就可以這樣吃。”
“哦,呵呵,好酸好刺激……哈哈哈……”安良嘗了一口開心地笑起來。
“也要吃這種,有咖喱味的……”
“啊……一會還要吃別的呢,不能在這里撐飽啊!”
吃過很多當地小食後,安良駝著沉重的肚皮摸進一間露天的啤酒吧,兩人點上一扎生啤,在閃爍的彩燈下慢慢地吃著印尼獨有的苦味下酒小食恩餅,安良在大汗淋灕中感受著生活的幸福,打著飽嗝對李孝賢說︰
“這才是生活啊,有吃有住就行了,搞那麼多事干什麼呢?”
“那我們回紐約吧。”
“我不是說我們,我是說那些到處搞破壞的混蛋……呃……”
李孝賢也在慢慢喝著啤酒,她翻開筆記本看了一會說︰“好象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陪你去看風水。”
“這是你長大的地方,為什麼要看筆記本才能帶我去找好吃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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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賢微笑著說︰“在東京受訓時全部人都要被洗腦,之後我就只能模糊記得小時候的事。”
“原來是這樣……你一進唐人街就找金德廟也是模糊記得嗎?你記得父母嗎?”
李孝賢閉上眼楮想了一會說︰
“不記得了,我十五歲到東京,之前的事都想不起來,金德廟是我從網上查到的資料,說這里是唐人街的宗教中心,我想小時候也來過吧……聽說華人都會來這里拜祭祖先。”
安良稍為推算了一下,李孝賢十五歲正好是1998年513慘案,這麼說很可能她的父母都在這場浩劫中彌難,而她成了孤兒被送到日本。李孝賢首先到金德廟,想必是早就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一落地就去拜祭。他知道不應該再提起這些傷心往事,于是轉開話題說︰
“我剛剛認識你的時候,婧修女老是對我說你那張臉是整容才那麼漂亮的,現在可以讓她妒忌死,小賢是貨真價實的美女啊。
“什麼呀,就是你一個人覺得漂亮……她為什麼會覺得我整過容呢?哪里長得不對勁嗎?”
安良哈哈大笑看著擺弄自己臉蛋的李孝賢,伸出手在她左腮下摸了一下說︰
“你這里有條暗暗的刀疤,她個子矮一眼就看到了,所以以為是削腮骨留下的。”
李孝賢的手也摸向那條刀疤,眼前的景象一陣凌亂,閃動出來的畫面盡是血和火,慘叫聲充斥著腦海,一個剪著平頭的印尼壯漢用刀壓著頸按在一張桌子上,一手扯碎了她身上單薄的衣服……
李孝賢的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緊緊地閉上了眼楮,嘴里喃喃自言自語︰“不該忘記的老是忘記,不該記起的又要記起來……”然後咬著嘴唇抬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安良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慌起來,連忙問道︰
“你說什麼?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
李孝賢停了一會,表情又放松下來,她笑著搖搖頭說︰
“沒事,只是有點頭痛……對了,金德廟的風水好嗎?”
她知道一說起風水安良就會濤濤不絕,所以她用了最好的方法轉移話題。“呵呵,說起這個就長篇大論了,你問一般風水師他還真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題。首先就要從爪哇島這片地說走,這里不是很多火山嗎?同時又位于赤道,所以爪哇島毫無疑問是火地。在雅加達城市正中間有個獨立塔,這個你查過吧……”
李孝賢最喜歡看著安良和他點評風水,她覺得這時的安良充滿了狂熱的知性,迷人而性感,她托著下巴點點頭說︰
“知道,我在飛機上才查過,那座塔是城里最高的建築,頂上還有三十五公斤黃金鑄成的火炬。”
“問題就在黃金上。爪哇島是火地,印尼首都的正中央卻放了一小塊黃金做標志,這黃金還要做成火炬形,從形到意都是一付烈火銷金的大凶格局,所以雅加達就算得到天運配合也不能飛速發展。
李孝賢天天聽安良講風水,聽得多了她也有點概念,她若有所思地問道︰
“金德廟是不是也因為這樣就被火燒壞風水了?不過聽你說得真水的地方都可以平衡火性,雅加達本身就是海港水氣很足,金德廟又位于城市的北部,北方的五行是屬水吧?這樣的話就不就應該是火燒什麼成凶局了。”
“這正是當初建這個廟的風水師的初衷,他想以火龍克金,金溶成水再配合水勢來化解這個問題,可是古代的風水師沒有地球和赤道的觀念。在風水上最重視南北水火,中國風水以方位定五行,是在位于北半球的氣候基礎上發源出來的理論,中國南熱北冷就有了南火北水的五行布局;可是對于南半球來說卻是南冷北熱,爪哇島位于赤道線的南部屬于南半球地區,所以最熱的火線在雅加達的北方,以為可以用金生水的風水布局,恰恰把金德廟放到了屬火的北方去。于是以金德廟為精神中心的華人天天拜這個廟,運氣越拜越差。”
李孝賢捧著安良的臉重重了親了一下,一臉崇拜地說︰
“你真的好厲害
喜滋滋地說︰
“這個很簡單,在南半球用羅經的時候把南北子午線倒過來用就行了,東西方是不用變的……”
“我們也拜過金德廟了,會不會倒霉呀?”
“我們上香是對前人的尊重和懷念,就算是風水不好的廟,也不會拜一下就倒霉,我們八字硬運氣好,頂得住……不過要是我住在這里的話就把這個廟改成土德廟,要不然用少一點紅色把香爐做小一點也可以減少火克金的凶性……”
兩個人在酒吧神聊到深夜才摸回酒店,第二天一早安良就和安芸聯系上,四個人開起了網上會議。
安芸在中國的朋友很多,和國內各界都有良好的關系,雖然一家大小在美國定居,可是每當中國遇到自己可以幫上忙的事情,她都會馬上趕回國。這次她到了北京後立刻聯系國安部第九局的官員,反映了何坤死前留下的情報和後來發生的事件。第九局是專門管理國內涉外單位和外國機構的部門,對安芸的反映非常重視,同時和安芸一起排查了次貸危機發生之後,仍然可以在中國擴大金融業務的外國銀行。
次貸危機中,世界各國人人自危,華爾街血流成河,可是天下的生意有人輸就有人贏,這一次輸的是購入次貸債券和相關業務受到波及的公司和人民,贏的人卻遲遲沒有站出來。如果只是奉行自由經濟的美國國內銀行之間互相打擊吞並,可以說是無可非議,因為美國是一個象一個斗獸場一般的自由市場,進去的人就要有被不擇手段擊潰的準備,同時也可以不擇手段擊倒對方,不過對于政策保守穩健的中國金融業,這種做法無疑是卑劣的侵略。在這種時候美國銀行收縮裁員,中國正在步步收緊金融政策保護國內經濟環境,仍然可以逆勢擴張業務的外國機構就顯得尤其不正常。安芸對安良說︰
“我們排查之後把目標鎖定在兩個機構,一個是都市銀行集團,一個是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後者其實只是擁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實際上他們一直秘密地違法向國內大公司甚至是國家基金銷售各種次貸證券,同時也發現他們和都市銀行集團有經濟關聯。”
安良本來以為自己這兩月的旅程足夠驚心動魄,可以講上三天三夜,沒想到安芸在北京同樣有著波瀾詭譎的經歷。他看看安芸背後的安婧,穿著一身黑色職業套裝斜靠在沙發上,長發披肩一臉老謀深算,和那張沒成熟的少女尖削面孔很不協調,仿佛在配合氣氛表演話劇,安良看到妹妹這個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芸姐你看她那付樣子,好象比你長得還聰明……”
安婧陰森森瞥了哥哥一眼說︰
“你知道什麼呀,我們在這里發現了風水大陰謀……嘿嘿……”
安良和李孝賢都被安婧說得好奇萬分,同時把臉湊到屏幕前面神秘兮兮地問︰“有什麼陰謀?”
第一百零八章 鎖龍 安芸端著茶杯對安良說︰
“都市銀行集團一直想進入中國市場,因為國內有很多保護政策控制著他們發展,他們就以內部交易的形式違規發展業務,之前已經被處罰警告過多次了。美洲聯合一向都不張揚,他們的有毒債券承銷業務全部是走上層路線,這樣做非常隱蔽,具體的運作證據現在還在查證。這兩家公司的總部分散得風馬牛不相及,看起來一點關系都沒有,現在我給一張圖你看看,婧婧……”
安婧打開另一台電腦調出一張衛星地圖,安良看到這是一張北京城中心衛星圖,一條從西向東的斜線切過紫禁城的天安門。
“你看這條斜線上西面的紅點,這里是金融街北段,都市銀行集團的總部……”
安芸一邊說,安婧在她背後拿起一支筆象上課指住那個紅點。
安芸坐開一點讓安良看到安婧和地圖,接著說︰
“1997年下半年他們剛剛領到在中國的營業執照,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可以公開和中國銀行業競爭。注意一下,在金融街的南端正好是中國銀行總部,都市銀行總部正好騎在中國銀行總部的龍脈之上。”
安芸講完後,安婧也指點完成,安良讓她把地圖放大看了一下,金融街上大樓林立,而且還有不少外國機構的總部在那里,他對安芸說︰
“金融街上全是大樓和銀行,還有很多中國本土的商業銀行,如果這樣就說那些公司壓住龍脈的話,似乎也說不過去,不正是他們組成了有力的龍脈支持著中國銀行嗎……”
安芸說︰
“光是這樣當然不能盯住他,可是當和都市銀行集團有股份關聯的美洲聯合出現在紫禁城的東方,情況就不同了。美洲聯合這種公司在中國很難領到營業執照,他們為什麼仍然堅持在這里放一個中國地區總部?你看這條斜線東面的紅點就是總部所在。”
安婧又面無表情地用筆指向另一個紅點。
“從天安門向西斜走三公里是都市集團總部,向東斜走三公里是位于建國門的美洲聯合總部。我要告訴你,建國門有一座正氣凜然的土星形海關大樓鎮守著,這可不是一般風水局可以對抗的,以你在裂岩谷研發中心看到的精妙風水布局,艾琳娜的水平不會低到用一個小小的總部去和海關大樓拼風水,也就是說美洲聯合的目的並不是要和海關斗,而是要配合六公里外的都市銀行集團,形成鎖龍煞局。”
安婧隨著安芸的發言做著配合動作,兩個人就象在表演木偶配音,最後她還扔下筆用雙手卡住自己的脖子使勁搖晃,瞪大雙眼用絕望的眼神表示鎖龍煞局的厲害,表演得越來越過火。
安良和李孝賢看著安婧不停地笑,安芸發現有點不對氣氛,回頭一看安婧正在搞怪,嚴厲地瞪了安婧一眼,安婧馬上停下來正襟危坐。
李孝賢看到兩個公司之間的連線斜過天安門,就象一個巨大的釘書釘插在地面,從東西兩方綁住北京的中軸線,她對安良說︰
“真的是鎖住天安門了?”
安良正在把圖像調來調去,一邊回答她說︰
“不是鎖住天安門,是鎖住中南海,中南海緊貼著紫禁城,這條斜線把中南海一分為二,那里才是中國命脈所在。婧修女,你還是把地圖發一份給我吧,你這樣指點我們光看到你都看不到圖了。”
安芸聽到安良的話高興地說︰
“阿良學東西很快,這本來就是以《龍訣》的風水層次才可以看透的格局,你可以這麼快看出他們的真正目標,也算是學以致用。你一會在圖上細心看看,這條斜線有更凶險的地方,它的角度剛好落在空亡線上,借這條卦線可以洩出中南海的旺氣,也可以避開太歲的打擊。”
李孝賢聽不懂這麼多術語,她更關心的是情節發展,連忙問安芸她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安芸說︰
“鎖住中南海這個動機很說明問題,何坤如果不出事,他是即將要進入中南海的高官,所以現在第九局對他們兩方都加緊了控制,還對戰略間諜的金融犯罪進行了深化調查。中國也有很多好風水師,他們知道問題的根源後也會對接下來的城市規劃重新布局。對了,上次我對你們說過何坤的情婦張子善,她現在逃到了香港,為了自保交出何坤進行間諜活動的聯系人名單,一批高官會緊接著被拉下馬。”
安婧又在安芸身後當起主播,這次她拿起了陳子善的照片,象家庭節目展示贈品那樣把相片亮在可愛的小臉旁邊。
安良看了一眼相片,為了不讓安婧挨罵忍住沒有笑,他翻開筆記本說︰
“芸姐,北京的個案和我在世界各地調查是吻合的,艾琳娜經手的項目全部都鎖定了當地龍脈,原理和《龍訣》中的《御龍訣》一樣,先搶佔旗鼓之位然後調整出空亡線,目的很可能是讓那些地區成為美洲聯合的抽血機。比如在印尼爪哇島東部中央的主要河流布蘭塔斯河,在河道中段每隔三十公里就建起一座水壩,看起來是為了平衡當地的農用水資源,實際上到了入海前五十公里,這條河已經完全干涸,根本沒有水進入大海。同時當地的經濟一直處在崩潰邊緣,當地人貧富非常懸殊,很明顯不是一個水利系統得到平衡,農業得到發展的狀態。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之前印尼外債高企,金融風暴之後加強基礎建設想盡快恢復國力,可是卻要向國際銀行借入更多外債交給美洲聯合進行基建,這樣國家實際上成了美洲聯合的奴隸。具體分析我都寫在筆記上了,一會傳給你看,接下來新加坡方面的事情我會和張濟文處理了。”
李孝賢聽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安良突然結案陳辭準備散會,她馬上打住說︰
“先別關機,我想問問剛才你們說的空亡線是什麼呀?”
安芸看到李孝賢象個崇拜教授的學生,知道這是安良發揮魅力的時候,于是對他們說︰
“我和婧婧要出去辦點事,你們聊吧,過幾天我們就會回紐約。到新加坡小心點,要是有困難隨時打電話給我。”
大家道別後,安良笑嘻嘻問李孝賢說︰“想學風水呀?”
“切,東南亞滿地都是風水師,我才不要學呢,只不過八卦問一下。”
“那算了,出門看電廠風水去。”
李孝賢拉著安良坐下來說︰“急什麼呀,先告訴我什麼是空亡線吧。”
“學費肉償。”
“流氓,不聽了。”李孝賢作勢就要站起來,嚇得安良反過來拉住她說︰“急什麼呀,我說你聽,聽完了我給你肉償。”
李孝賢媚笑著對安良說︰“唉?那多好呀,你說吧。”
“中國風水把方向基本分成了二十四等份,每一個角度都有一個名稱和五行屬性,統稱為陰陽二十四山。二十四山就象二十四塊形狀相同的積木板拼成一個圓圈圍著我們,從二十四個方位得氣稱之為得正氣或是正向,可是你看這條線……”
安良拿起羅經一指,李孝賢看到羅經上有許多放射線,這些放射分隔了幾百個刻度,有二十四條大放射線分隔了二十四山,安良指的就是這些。
“小賢,如果角度落在這些分隔線上稱為落空亡,一般來說不利于風水。空亡線位于兩個角度中間,得不到左右兩方的五行之氣,而且會把放在這里的任何物質本來的性質都急速削弱,在風水上也叫洩氣。”
李孝賢明白了,她說︰
“不利于龍穴的東西也可以被洩氣嗎?如果可以的話那麼有什麼風水不好的都放在這里就行了。”
安良誇張地驚呼起來︰
“不是吧,這麼高級的風水術被你隨便就想通了。你說的正是風水中稱為‘消砂撥水’的深層技術,這是老師傅才會用的招數,把不利于龍穴的山水通過座向微調移動到空亡線上,這就可以讓壞風水不再發揮作用,在風水中稱為‘消字訣’,你讓我太興奮了,我要好好報答你!”
安良說完就伸出魔爪撲向李孝賢,李孝賢尖叫著躲開,兩個人在房間里亂搞一通,路過他們房門的客人和服務生聽到都紛紛搖頭慨嘆世風日下
幾天後安良考察完印尼的全部項目,信心十足地飛到新加坡聯系張濟文,張濟文馬上請安良參與國防部會議,這次國防部將以顧問身份正式聘請安良。
在會議上得知從監獄逃脫的馬沙拉末並沒有離開東南亞,他們從基地的間諜間接收到情報,馬拉沙末仍然停留在馬來西亞,可是兩國的警察加上國際刑警都查不到他具體躲在什麼地方,更不能想像他躲在附近想干什麼。
說到找人,安良馬上想到安婧,安婧天生象巫女一樣有很強的第六感,如果找她算一支精確細膩的易卦,肯定對搜索很有幫助。可是安良打不通安婧的電話,估計是上了飛回紐約的飛機,于是只好等她回家再說。會議沒有什麼結果,安良向國防部借了吉普車在新加坡島上游覽一下,看能不能發現些從地圖上看不出來的風水問題。
他總結過艾琳娜參與的工程項目,這些項目的布局暗合五行制化的原理,最擅于在龍脈中段截斷龍氣,可是在龍穴控制上卻明顯缺乏有效技術。安良猜測卡巴拉並不是完善的環境改造技術,而是在猶太神秘學原理上支持王權的一種特定布局,它和《御龍訣》控制龍脈的技術很相似,可是還沒有發展到《龍訣》的系統完整階段。
本來用風水打擊一個地區的經濟應該從前方的明堂下手,但是大衛集團的項目全部集中在龍脈或者旗鼓龍虎這些遠離城市的地點,這一點倒是和建在高山上的聖城耶路撒冷有異曲同工之處。他在出來之前查過新加坡國內的基建,因為新加坡的經濟實力在東南亞最強,全部基建都可以由自己設計建造,目前大部份集中在前方海域明堂,有利于發展經濟和把握主權,所以安良並不擔心這部份的風水。安良在新加坡對出的海岸線上驅車走了一會,就轉頭向新加坡背後的龍脈開去,如果這一次出手的是艾琳娜,那麼鎖龍破局的重點一定在龍脈之上。
新加坡縱長二十多公里,橫長四十多公里,彈丸之地使龍脈不在國內,而在唇齒相依的馬來西亞半島。兩國之間只隔著一條最寬只有1。5公里的柔佛海峽,柔佛海峽蜿蜒游過馬來西亞半島最南端,把明珠一樣的新加坡輕輕推出變成離島,這種地理形態在風水上稱為崩洪過峽,是龍脈化氣結出真龍穴的大前提。安良到來這里,把注意力集中在艾琳娜最擅長鎖定的龍脈之上。
注︰真龍脈向前運行的地區,龍脈左右會有山脈護送,這些護脈上的山峰稱為旗鼓峰,龍脈左右一直有旗鼓峰護送也是分辨出真龍脈的特征之一。
第一百零九章 山下有雷
四周是熱氣騰騰的蕉樹林和平坦的高地,面前就是柔佛海峽,柔佛海峽對面可以看到稀落的馬來西亞城鎮。安良和李孝賢停好車,在路邊孤零零的冷飲店買了兩杯姜汁奶茶走到海岸邊。
安良口渴得冒煙,他用力吸了一口冰奶茶,指著海峽大橋說︰
“這條橋連通了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其實是接通了新加坡的龍氣。本來崩洪過峽這種地形無所謂有沒有橋接通,可是有橋的話如虎添翼。不過對馬來西亞那邊的龍氣會有更有強的吸收,同時也削弱了馬來西亞的運氣,你看柔佛海峽對面就沒有大城市……”
李孝賢手用遮著陽光四處看來看去,對面只是一片平原看不出什麼特別,海峽大橋是兩國的海關,因為兩國關系密切,居民只要辦個簡單手續就可以自由來往,大橋上車流很繁忙,這反而使車輛不願意停在橋頭,橋頭沒有什麼商業氣氛而顯得人煙稀少。她對安良說︰
“新加坡的靠山龍脈沒有什麼大型基建,而通過這條大橋又可以吸收馬來西亞的龍氣,如果艾琳娜把工程項目建在馬來西亞,在對面鎖死龍脈,新加坡會不會失去本來就有的旺氣來源呢?”
安良一聽馬上說︰
“對呀,我老是看新加坡干什麼呢?這里沒有問題就應該一直向馬來西亞逆龍而上……哎,上車過橋……”
安良剛剛轉身想把空杯子還給店家,遠遠聽到“啪”一聲響,手上的玻璃杯突然炸開,安良手上一空,納悶地抓了兩下,李孝賢卻把手中杯子一扔,扯住安良就往飲料店里跑,一路上對還沒明白過來的安良說︰
“有狙擊手開槍,快跑!”
他們一跑動,馬上引來連續的子彈破風聲,在空氣中發出咻咻的響聲。李孝賢拉著安良跑進飲料店翻身滾進櫃台後面,老板和侍應生立刻大喊大叫要把他倆趕出去。兩個人厚著臉皮被罵了一通,悄悄把腦袋探出去看了一會,沒有發現什麼動靜。李孝賢小聲對安良說︰
“對方很專業,不停追擊會引起注意,停了火反而可以把我們逼出去。”
安良掏出電話,一邊撥通張濟文的電話一邊對李孝賢說︰“肯定是貓,這幫人渣比使徒會更陰險。”
張濟文聽到安良有生命危險,馬上要求他們呆在原地不動,他通知警察和特警到現場接應。飲料店的老板趕不走這兩個不速之客,也和他們一樣在同時報警,這時有兩個穿花襯衣身材矮小的馬來人走進店里,老板正在對著電話喊叫,侍應生以為他們要買飲料,哪知道這兩個人快步走到櫃台前,掏出手槍對著躲在櫃台後的人就是一通掃射。槍聲一響杯碟碎片橫飛,侍應生和顧客都嚇得抱著頭伏倒在地,安良和李孝賢分頭閃開子彈,一齊從料理台上滾出店面。
李孝賢翻身出腳踢向一個殺手的頭,一招把殺手擊昏在地;安良來不及抽出電棍,他從櫃台飛身撲向另一個殺手,雙手卡著他的頭借著落地的力量把他凌空扯起,再狠狠摔落地面。他們知道再留在這里只會越來越危險,現在只能沖出去開車逃走。
兩人在門里向外左右看看,沒有其他人接近,于是發足狂奔向吉普車,安良掏出鑰匙打開車門,馬上就要點火開車。可是李孝賢卻象足球員鏟球一樣借勢倒身滑進了車底,在車底盤上赫然發現一個汽車打火引爆的炸彈,她立刻大聲喝止安良,安良只差手指一抖就要擰鑰匙點著引擎,被李孝賢喝住嚇出一身冷汗,李孝賢同時滾出路邊拉起安良跑進了蕉樹林。
身後響起叮當一聲,一個冒煙的手榴彈落在吉普車旁邊,隨著爆炸的氣浪,安良和李孝賢撲進茂盛的蕉樹林。安良一邊跑一邊說︰
“我的天,好人都要被暗殺,這是什麼世道啊。”
李孝賢倒是冷靜,她對安良說︰
“這證明你有價值呢,貓肯定要對新加坡下手,而且他們很怕你,不然沒有必要對付你,你以為請殺手不用錢呀,請‘天使’出手可貴了!”
“那是……”安良聽到李孝賢這麼說反而覺得挺開心,他幾乎要面露喜色地笑出聲,接著口不擇言地說︰“不過死在‘天使’手里心里會舒服一點,這幾個殺手也太丑了,就算是男人,身為殺手也要注意一下顧客的感受,造型酷一些生意也會好一些啦。”李孝賢用力把安良扯了一個踉蹌說︰“還講廢話,快逃跑吧!”
他們身邊不時有子彈穿過,直跑到蕉樹林深處才脫離危險。等了一會警察來到附近封鎖了現場,把他們接回國防部嚴密保護起來。
到了晚上再和安芸聯系,安芸卻給了他們一個建議,讓安良回紐約,她代替安良到新加坡幫助張濟文。
安芸認為安良回紐約可以更好地監視達尼爾的對沖基金操作,同時又可以讓殺手看到他離開新加坡,從而解除生命危險;自己一直沒有受到貓的注意,她在新加坡和馬來西亞進出會更加方便。
安良本來不想母親遭遇到什麼危險,可是張濟文卻贊同安芸的意見,表示一定用重兵保護好安芸,于是安良第二天就和李孝賢飛回紐約,和安芸來了個大換防。
新加坡國防部的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幾個參謀官和張濟文坐在長桌一側,安芸一個人坐在長桌的另一側,他們都在等安婧從旁邊的辦公室走出來。
安婧把自己關在一個小房間里,虔誠地祈禱後靜心搖錢起卦。過了一會,她走進會議室把一張紙交給安芸,紙上劃著一個易卦,用歪斜的中文寫了一個“坎”字。
身材不高可是筋骨結實的張濟文馬上走到安芸身邊一起看卦象,當他看到那個“坎”字寫得如此難看時,心里不禁有點懷疑,一個連中文字都寫不工整的美國修女用中國周易來算卦,讓人覺得非常別扭。他小心地問道︰!“婧修女,這個是坎字嗎?”
安婧馬上瞪眼皺眉,這話也說得太難聽了。安芸微笑著說︰
“是坎字,婧修女在美國長大,中文字寫得少所以不太工整,不過張先生可以信任她,她在易卜方面有過人天份。婧修女,給大家解卦吧。”
這一卦是為了追捕馬沙拉末而算,國防部和國際刑警都無法捉到馬沙拉末,可是這個人又是東南亞最危險的恐怖分子,無計可施之下只好求助于易卦。幸好新加坡一向有實用主義的開明文化,只要有用的技術絕不輕易拒絕摒棄。
安婧走到寫字板前面拿起水筆劃出一個大大的坎卦,這樣可以讓每一個人都看清楚,她用筆在卦象上下分別點一點說︰
“這個卦叫‘習坎’,上卦代表水,下卦還是代表水。坎卦是個凶卦,也代盜賊,起得這個賊卦肯定是指向馬沙拉末的行蹤。坎卦代表北方,首先肯定馬沙拉末在新加坡北方……”
幾個參謀官有點不耐煩地向後靠在椅子上,新加坡的北方就是馬來西亞,他們早就收到情報說馬沙拉末在那里,他們要知道的是更具體的地點。
安婧看到幾個官員的神色,頓了一下幾乎想停下來,可是安芸對她微笑著點點頭,她只好接著說下
“習字在古文里有重疊的意思,所以習坎卦是指上下兩個坎卦重疊,坎卦水氣最足,所以馬沙拉末的藏身地點一定在河流或者大海旁邊,最有可能是在船上,還有另一個可能是在水下……
安婧說完後會議室里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參謀官們都知道要造個潛艇有多昂貴,依斯蘭恐怖分子不可能出這一招。張濟文親自拍板請來風水師,他不敢取笑安婧,他對幾個參謀官暗暗擺手讓他們靜下來,又對安婧說︰
“婧修女,按你所說我們並不難處理,只要封鎖柔佛海峽的海面船只就行了,可是馬來西亞半島上也有幾條主要河流,我們如果知道距離的話還可以擴大搜索,你看……”
安婧果斷地說︰
“坎卦五行屬水,上下同性相貼,水又具有粘合性,所以距離不會很遠,以外卦為距離數,應該在六十公里以內。”
一幅地圖映在投影幕上,一個參謀官用六十公里半徑在新加坡北方劃了一個扇形區,然後說︰
“六十公里內的北方水面範圍是窄了很多,不過在柔佛州內陸也有幾個大河灣,那些地方要派特工去調查。”
j張濟文點點頭說︰
`“這些事還是可以辦到的。婧修女,可以算出對方準備做什麼,以及動手的時間嗎?”
安婧看到張濟文態度謙虛,說話比剛才主動了一些,她用筆在坎卦旁邊又劃出一個新卦象︰
“這些問題要從卦象內部找答案。從坎卦中間可以抽出一個頤卦,你們看看這個卦的形狀就象一個人張大了嘴巴,頤卦代表食物充足,也代表口部在嚼吃東西,同時也代表一切山洞形的東西,以坎卦互出頤卦的易象來看,很可能他們藏在水下的洞里,洞里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一切要用的食物和裝備……”
參謀們都呆住了,完全聽不明白安婧在說什麼。剛才說在恐怖分子在水底已經超出想象,現在還要說水底有藏人的洞?別說水底沒有洞,就算有也沒有辦法發現呀。
安婧可不管他們想什麼,因為在易卜中最重要的心態就是依卦直解,讓佔卜者保持絕對客觀,如果主觀去猜想或者左右解卦的結果,最後都會自欺欺人。她順著自己的邏輯一直講解下去
“頤卦的構成是山在上,雷在下,直解的易象就是山下有雷,雷有雷電和震動的意思,馬沙拉末的目的最可能是在山洞里制造爆炸。如果在六十公里之內有城市的話,爆炸就可能發生在大廈底部……”。參謀官們都聽得莫名其妙,剛才還在說水底下的事情,怎麼又變成大廈了,難度他們會在水底炸一座大廈?張濟文也用懷疑的眼神看了一下安芸,安芸假裝沒看見,只是用支持的目光看著安婧,讓安婧一直說下去。
“坎卦是六沖卦,卦象里的五行交錯沖擊,應事只會快不會遲。用坎卦的卦數上下相加得出十二,他們會在十二天後開始行動。”
會議室里的官員都緊張起來,十二天對他們來說太不足夠了,六十公里之內不單只有很大的水域,而且還要跨國行動,這樣搞不好會驚動馬來西亞,引起國際爭端。一個參謀官笑著對安婧說︰
“婧修女,我對你解釋的藏身地點不是很理解,你是說他們會藏在水下的洞里,還是說藏在水邊的建築物里面呢?”
安婧又看了看自己劃出來的卦象,語氣肯定地說︰
“在水下,這附近有水下設施嗎?
幾個參謀官都笑著搖頭,張濟文說︰
“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注意水域上下的情況,謝謝兩位的幫助。這十二天內我希望兩位可以留在新加坡,但是為了安全請不要到處游玩,等工作完成了,濟文親自帶兩位游覽獅城,好好招呼兩位貴客。”
“芸姐,他們不信我算的卦,我不想和他們開會了……”
安芸憐愛地扶著她的肩說︰
“哎喲,這麼大的人了還耍脾氣呀,呵呵……我覺得你解卦非常好,只是卦象反映出來的地形太復雜,他們一時找不到對應的地方,我相信最後一定會證明你是對的。新加坡是亞洲的南龍穴,這里出事整個東南亞都會受災,上帝讓你來就是為了保護這里呀,你怎麼能不去幫助人呢?乖……”
第一百一十章 陰影 紐約的初夏清涼而陽光明媚,安良和李孝賢走到華爾街後面的市政大樓前
這里是布魯克林大橋的出口,也是旅游者必到的風景名勝。這條全長1800米的懸索大橋在建成的那一天起立刻成就了兩項世界紀錄︰當時世界上最長的懸索橋和世界上第一座鋼鐵懸索橋,被譽為是工業革命時代的建築奇跡,一百多年的歷史讓它成為紐約最重要的地標和城市天際線上最美麗的景色。
今年是布魯克林大橋建成125周年,紐約市組織了一連五天的慶祝活動,在市政大樓下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小販和街頭藝術家擠滿了橋頭小廣場,橋下搭起了臨時舞台,布魯克林音樂團在傾情演奏,晚上還有大型煙花表演,當然其中不乏賣雪糕的小貨車,貨車上叮叮咚咚地播著歡快的兒童音樂招攬生意。
安良牽著李孝賢的手分開人群擠進活動區,遠遠聽到和環境極不協調的雄壯交響樂,這是劉中堂的雪糕車標志。循聲而去看到支著四個大甜筒模型的雪糕貨車,貨車身上畫著很多款式的雪糕和寫著英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車兩旁的門窗全部打開架起販賣台,可是在車的四周卻象劃了一個無形的圈子,沒有游人停留和買東西。
安良走進那個恐怖的空圈子,看到圈子外有幾個小朋友手里揣著錢,神色緊張地看著雪糕車。劉中堂正雙手撐在雪糕車的販賣窗後面,高大的身軀象販賣窗後一片人形陰影,燦爛的陽光使他的臉明暗分明,臥蠶眉威風凜凜,丹鳳眼半開半合,光溜溜的方下巴顯得很有勁度,他同樣神色緊張的看著一群小朋友。
一陣涼風吹過,高大的榆樹上掃下零星碎葉,使四周的氣氛充滿了殺氣。
小狗扣扣蹲在雪糕車門後,象個不會動的毛毛狗娃娃,它和劉中堂一樣死死地盯著幾個小孩。安良看到小孩們把錢全部塞到一個褐色頭發的小女孩手里,往她肩上推了一下,小女孩開始慢慢向雪糕車移動。
李孝賢停下腳步,小聲對安良說︰“怎麼回事,要決斗了?”
安良也停下來看看劉中堂要干什麼。小女孩咽著口水磨蹭到劉中堂面前,驚恐地把錢舉過頭錢遞給劉中堂,劉中堂嚙開牙笑著對她說︰
“小姐,你要什麼口味的雪糕?”
小女孩的手還舉在頭上,就在劉中堂笑的時候哇一聲哭了出來,哭聲高亢而慘烈,嚇得劉中堂馬上收到笑容,跑下車想哄回小孩。誰都知道這樣子小孩的父母會以為劉中堂欺負她,而且最嚴重的是她還是女孩,鬧不好還搞出講不清的風化案,被總統大選和次貸危機轟炸得疲勞不堪的報紙很願意登出這種頭條︰《中年華人懷疑性擾西裔幼女》。
女孩子見到劉中堂下車嚇得雞飛狗走,尖聲大哭著轉頭就沖回那群小朋友里面,不過小朋友們比她跑得更快,兔起鶻落之間一哄而散,劉中堂追了幾步沒有追上,呆呆地站在空地中間,一臉悲愴地仰望著高大的榆樹間射下來的陽光。
安良在一旁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李孝賢走到劉中堂的販賣窗前說︰
“老板,兩個雪糕。”
劉中堂愕然地醒過來,馬上走回雪糕車旁邊招呼兩人上車坐︰
“哪用給錢呀,來,每人吃一個,我請。”
安良接過雪糕筒一直盯著劉中堂的臉,而且一邊看一邊笑,弄得劉中堂氣不打一處來,他知道安良在笑什麼,一臉不高興地解釋說︰
“什麼呀!今天是小朋友多嘛,要是網球賽和足球賽來的全是大人,我的車一停下就全賣光了。
安良不停地笑著說︰“我要是小朋友看到你這張臉也不敢走過來,你是洪門白紙扇,堂口御用風水師,沒算好方位才出來擺攤嗎?”
“算過日子和方位了,還起過奇門遁甲盤……”
“噢,奇門遁甲啊……”安良佩服地喔圓了嘴形,劉中堂喪氣地說︰
“不過日子是我八字里的忌神,我多遁甲吉方出發經過殯儀館的時候汽車爆胎了,修好後來到這里就被人佔了好位置。”
李孝賢對劉中堂說︰
“劉大哥,你沒有算錯呀,你們有正經事要談,今天由我來賣嘛,一定幫你賣光。”
她說完就把悲壯的交響樂換成了收音機輕快熱烈的南美音樂,問劉中堂拿了一把雞肉干,帶扣扣在雪糕車前面表演起即興小馬戲。扣扣在車上等了很久才有人陪它玩,當然樂得一蹦一跳,李孝賢在車旁邊背著手,雙腳靈活優美地跳起哥倫比亞的班布戈舞。她穿著長裙卻跳著舞蹈中男性的舞步,長發在陽光中旋轉飛揚,顯得別有一番風情。扣扣張開嘴伸出小小的紅舌頭在她兩腳之間穿梭,李孝賢不時蹲在地上讓扣扣跳過自己的手臂,讓扣扣和自己一起轉著圈,很快就引來大批家長帶著小朋友圍觀。
李孝賢玩了一會就跳上車開始賣雪糕,買了雪糕的小朋友還可以摸一下扣扣的大胡子,雪糕銷量直線上升。
劉中堂和安良坐到車前座去,回頭看了一下銷售情況長嘆一聲︰
“唉,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你們兩個怎麼搞得又黑又瘦,小賢瘦得尤其厲害。”
“沒事,我們去了一次環球風水考察,跑的全是窮鄉僻壤……你不是在教中文嗎?讓學校里消化這些貨就行。”
“聯邦法例規定假釋期間犯人不能教書,再說老是要堂口的兄弟消化也不妥,自己要搞張好看的帳單來交差啊……有什麼事嗎?”
安良把艾琳娜請達尼爾操作對沖基金,新加坡可能會受到恐怖襲擊的事講了一次,劉中堂聽完後馬上說︰/X#“早就應該告訴我,我也可以幫上忙嘛,不說我有多少水平,多個人多分力,而且我們還有這麼多洪門兄弟。現在貓擺明了要破壞整個大環境,如果貓成功了最受傷害是生活在低層的人民,通貨膨脹失業高企,他們賺的就是人民的血汗錢。當年建立洪門是為推翻皇權專制,今天的洪門同樣不會讓這些敗類得呈。”
“你還很了解經濟學的因果關系,我真是有點意外。”
“我有看報紙的,次貸危機這麼久了,報紙新聞天天講我們多少知道一些。反正貓要對付新加坡,那就是對付華人,洪門不會袖手旁觀。”
安良聽到車廂後面象幼兒園放學一樣熱鬧,回頭看看李孝賢已經收錢都來不及了,他馬上跳到車後幫忙收錢,伸過頭對劉中堂說︰
“你今天沒財運,坐在那里行了別過來拆台……我就是找你幫忙的,我回到風水事務所看到達達已經離開了十幾天,我打電話給他,達達說因為對沖基金的前期工作正在開展,現在搬到華爾街上班。而且公司有規定,不能洩露工作地點……”
劉中堂想都不想就說︰“一定有古怪。”
安良手里拿著一把零鈔說︰
“當然了,現在首先要把達達找出來,你看華爾街那邊有沒有在街面上做生意的兄弟,讓他們把那個對沖基金的地址找出來。”
“可以。”
“要是找到達達就可以攻擊對沖基金的風水,我們在這邊配合新加坡的主權基金,應該可以擋住這次襲擊……這次的顧問費捐給洪門做中文推廣經費。我同時去找艾琳娜,看能不能了解多一些事情。”劉中堂回答的干淨利索︰
“行,沒問題。我要不是有事在身,上次肯定和你一起去打威斯銀行,我總比小余有用啊。”
“得了吧你,你會做液體炸彈嗎?你知道怎麼消除液氮嗎?”
劉中堂不會這些,他一臉沒趣地看著安良,安良馬上笑著說︰
“開玩笑的,不過婧修女沒有去德國,你也……啊?哈哈哈……”
劉中堂不好意思地笑了︰
“別這麼說,幫自己人在哪里都是幫……那個……芸姐最近怎麼樣?”
安良停下手里的活湊到劉中堂的臉前面,用下巴指著他,用中情局審問時的語氣說︰
“你是問芸姐嗎?”
劉中堂眨眨眼楮頓了一下,突然大笑道︰
“哈哈,當然了,我很尊重老前輩的……你的眼珠都對起來了。”
安良拉開兩張臉的距離又收錢找錢,一邊對劉中堂說︰“剛去了新加坡,和婧修女一起去的。”婧修女三個字說得特別重音,他一說完又回頭嚴肅地盯著劉中堂的臉。
劉中堂的丹鳳眼輕輕眯了一下說︰“兩人去就好……安全。喂,收錢了。”
不到一個小時,雪糕車上多天的存貨就賣光了,李孝賢關好販賣窗高興地數著錢說︰
“賣東西真是很好玩呢,良,我們有空就來幫劉大哥賣雪糕。”
劉中堂不無自嘲地哂笑起來︰
“嘿嘿,再過幾月我就刑滿了,以後都不會賣這種東西。公司有很多生意我都要處理,現在干這個是做給政府看的。你們喜歡的話就轉個牌用這台車來玩好了,這台車性能好功率大,車上還有很多小機關。”
安良不以為然地說︰
“你以為我們沒有生意可做呀,遲一些我和小賢辦個英文風水雜志推廣一下中國文化,哪有時間玩這些東西,對不對小賢……小賢……”
兩個人發現車廂後面沒了動靜,回頭一看李孝賢居然坐著小轉椅伏在料理台上一動不動。安良大驚失色跳到車廂後面扶起李孝賢︰
“小賢,小賢?是不是睡著了,小賢!”
李孝賢面如死灰,氣息很微弱。劉中堂馬上給她把脈,安良翻看她的瞳孔。
“瞳孔擴散。”
“遲脈虛寒。
安良急了,他抱著李孝賢焦急地對劉中堂說︰“你講什麼呀!”
劉中堂跳進駕駛室點火開車就向最近的醫院開去,他轉動方向盤沖出小廣場說︰
“快把她放平保暖,她的脈搏低于一分鐘六十次,這是陽氣虧損血氣運行緩慢引起的……奇怪了,她不是剛剛才跳完舞嗎?怎麼會有遲脈呢,一般人都是心跳加速的呀。”
安良怕車廂地面寒冷,于是自己躺到地板上抱著李孝賢,又把外套蓋在她身上。車子顛了幾下,李孝賢幽幽地醒過來,安良馬上放心很多,溫柔地對她說︰
“不要動,我們現在去醫院,很快就沒事了。”
李孝賢掙扎著坐起來說︰“良,不用去醫院,我沒事。
安良抱著她的頭在胸前說︰“我早就想和你去檢查身體了,這次不能不去,只是檢查一下,不打針。”
李孝賢聽到安良生硬地哄自己,不由得笑起來,她慢慢撐起身體說︰
“坐了兩個月飛機時差沒有倒過來,可能只是太累了。良,我真的不要去醫院,求求你了,我不會進去的。”
安良看著她堅決的神情,估計到了醫院門口她也不會下車,這樣的情況相信是李孝賢有什麼難言之隱,與其這時硬逼著去醫院,不如先回家休息好,再為她解開心結。于是他對劉中堂說︰
“雪糕佬,先不要去醫院了,麻煩你送我們回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惡化
安良把李孝賢輕輕抱到床上,把一杯溫水送到她手里,然後靜靜地坐在床邊。
陽光從窗外斜射進房間照在李孝賢臉上,她帶著恬靜的微笑看著床前書桌上的玫瑰,慢慢吹涼杯里的水喝下去,然後小聲說︰
“真好喝,可以嘗到味道……真好……”
安良不知道李孝賢在說什麼,他無所適從地把視線從她的臉上移到手上,又移回她的眼楮里,不安地問道︰“你覺得好些嗎?需要和我談談嗎?”
李孝賢還是那樣微笑著把水喝完,然後把杯子遞給安良,安良伸手去接的時候,李孝賢的手腕凌厲翻轉,玻璃杯閃開安良的手掌,從他的小臂上跌落地面,玻璃破碎的聲音使人感到刺耳而心寒。
安良想不到李孝賢會做出這種舉動,他措手不及沒有撈回杯子,雙手卻被李孝賢一把握住。"
“良,你知道房間里有幾個杯子嗎?”
“誒?四個,干什麼?”
“你知道下一個杯子會有什麼結果嗎?”
安良幾乎恐慌地看著李孝賢的微笑,不知所措地說︰“有什麼結果,不就是放在桌子上嗎?”
李孝賢把安良拉到床沿坐下,然後靠在他胸前說︰
“良,每一個杯子最後都只有一個結果就是就被打爛,世間萬物都不曾存在,最終會回歸虛空。良,過去沒有我們,以後也不會有我們存在,我們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對嗎?”
安良意識到問題嚴重,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象在等待一個無法接受的腦筋急轉彎答案。
“小賢,你想說什麼?”
李孝賢把後腦在安良胸前蹭了一下說︰
“我快要死了,我死了之後你不要想我太久。在我最後的日子里,你給了我無可比擬、無論用什麼都不能交換的快樂和幸福……你的心跳在加速嗎?不要緊張,你是看透世事堪破生死的風水師啊,你會明白我說的話,聽我說……”
安良懷里是李孝賢柔軟的身軀和體溫,香檳金色的長發散發出女人的香味,這個冷如剃刀的話題突然出現在兩個人之間,安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用力收了一下手臂,把李孝賢抱緊一些,然後低頭在她耳邊說︰
“不要怕,無論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我們不是兩個人,我們是一個整體……”
“嗯,我一點也不怕,我現在是一生中最勇敢的時候。”李孝賢笑著點點頭說道︰
“我知道我們是一個整體,我見到你的第一面就有這種感覺。我受過的訓練是人不能相信感覺,只有邏輯和利害關系才可以推理出真相,可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時,那種感覺竟然對了,我好幸福……良,對不起,我在半年前治療槍傷的時候就發現到了腦癌的晚期……”
安良的腦海里回憶起幾個月前和李孝賢再次見面的那個晚會,那一天晚上近百個女孩子近乎失常地傷感,難道就是這個原因?
“那時的‘天使’都知道嗎?”
“嗯,這是大事情,我們在第一時候就通知了全部幸存的‘天使’……我們從小在訓練營里就發現從來沒有一個‘天使’活過二十五歲,當時以為她們是執行任務時死的,或者是違反了什麼規定被上級處死,後來才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平時我們有病只能在基地醫院治療,直到我在法蘭克福受到槍傷,歐洲部的‘天使’把我送到民間醫院治療,醫生為我做全身掃描時才說出真相,我們腦里的芯片由于長期發射和接收幅射電波,激烈地誘發了癌細胞生長。如果在十六歲植入芯片,能活到二十二歲已經是很走運了,所以我和雪在同期‘天使’里是絕無僅有的長壽。”
安良急促地問道︰“全部‘天使’都會死?不可能,一定有辦法治療的。”
“良,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人,你不願意我死,也不願意任何一個‘天使’死去,不過你還是要耐心點聽我講完。我在半年前發現時已經是晚期,腦癌沒有治愈的案例,晚期手術的存活率只有兩個月,也就是說就算我現在做手術,我最多只能再活兩個月。事實上我腦里面的腫瘤太大太深入,已經沒有醫生敢為我做手術……可是其他年輕的‘天使’不同,她們比我和雪年輕,植入芯片的時間短,腫瘤就會更小甚至還沒有惡化,所以她們大多會通過手術取出芯片和切除腫瘤,以後都不會有腦癌的威脅。”
安良的確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感覺到真正的愛,他願意用自己擁有的一切去換李孝賢留下來。他喃喃地說著,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
“美國科技那麼發達,一定有辦法的。你……你上網查一下治腦癌的專家,我現在就打電腦給專家,我有朋友是腦科專家,你看我有他的電話號碼……有他的電話號碼,他人很好,很專業,一定可以把你救回來……”
李孝賢在他懷里一翻身,把安良壓在床上,雙手纏著安良的脖子說︰
“好了好了,這些‘天使’都試過,我很了解腦癌的前因後果,良……你會把最後的尊嚴留給我吧?”
人無權決定自己出生,至少有權決定自己死亡,在生命的尊嚴面前安良沉重得不能動彈。
“真的沒救了嗎?有什麼辦法要是你一個人做不到,我們可以去一起去試試,比如什麼地方的專家啊,什麼新藥新方法?”
李孝賢帖著安良的臉親著他的鼻子眼楮說︰
“良,只要有一絲生機我們都試過了,我們是‘天使’,我們不只有一個人,可是對于晚期腦癌根本無法治療,這是我的生命啊,我已經盡了一切努力……良,你知道嗎?我真的用盡了一切辦法,我甚至和英國開發最新的腦癌基因藥的科學家談過,但是仍然無法控制腫瘤擴散……所以我選擇了捉緊一分一秒和你在一起。”
安良一手扶著李孝賢,一手在打電話,還一邊對李孝賢說︰
“不要放棄,會有辦法的……”
“Sotp!Sotp!”李孝賢搶過安良的電話,她撐起身體俯視著安良溫柔地說︰
“我們是‘天使’,我們都辦不到的事,不是你一個電話可以辦到的。有機會康復的‘天使’都會得到治療,她們會好好地活著,可是我太晚了。現在世界上任何腦癌治療都是無效的,所謂的新藥只不過是讓成活率延長一些而不是治愈,任何腦癌治療都要臥床服藥,做開顱手術和化療,最後結果就是把生命延續出被糟蹋得象爛泥一樣的兩個月。我不想剃光了頭全身插滿液管電線在病床上可憐地和你告別,我想象個普通人那樣留在你身邊渡過我生命中最後的日子,我想你看到我的最後一眼……我還漂亮……”
李孝賢的大眼楮失神地看著安良的嘴巴,兩滴淚水滑落到安良下巴上的方形小胡子上。安良覺得她看東西的聚焦點有些不對勁,伸手在李孝賢的眼楮前輕輕掃了幾下,李孝賢的視線毫無變化,安良這時真的感覺到恐懼就在眼前。這是腦癌最後階段的癥狀,腫瘤壓迫視覺神經引起失明。
安良直直地瞪著李孝賢看了很久,李孝賢的視線一直無法和安良對視,安良腦袋里一陣磁實,額頭發麻地熱著,恨不得眼楮盲掉的是自己。他扶李孝賢躺在床上說︰
“我明白你的心情,其實事情沒有那麼嚴重,一般沒得治的病都會有些奇跡,你不想去治的話奇跡就會降臨,我們都要相信上帝的安排啊……啊嗯,我有點事,現在先出去一下,你不要亂想事,好好休息,我六點前就回來……”
李孝賢乖乖地點點頭,然後目送著安良走出房間。安良走到房門前把門拉開又關上,可是人依然站在房間里。他看到李孝賢的微笑和目光看著自己走到門旁邊,當門關上後視線就停在那里,好一會才從床頭櫃摸出一本相冊緊緊地抱在懷里,然後又打開相冊慢慢地撫摸起來。那是他們環球旅行時的相片,里面有荒漠上的朝陽,海岸旁的暴風,每一張相片里都有一對情侶緊緊地靠在一起。她低下頭用臉對著相冊,可是眼楮的焦點很明顯不在相冊上,安良這時百分百地肯定她看不到東西。
安良的視線模糊了,狠狠地咬著牙忍住一切聲音,他知道李孝賢不想讓自己知道身體上承受的痛苦,不想任何人因此而不快樂,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失明,哪怕只是多一天,多一個小時。對于一個生命在倒數的人,爭取多一個小時的美麗就是生命的全部意義。
安良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拉開門輕聲說︰“小賢,我回來拿鑰匙……”
他走到床邊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放在桌上再拿起來,然後輕輕擁抱著李孝賢說︰
“我很快回來,很快……你睡覺,不要到處去。”
走出公寓大樓的安良並沒有地方可去,他坐上自己的悍馬吉普車,在里面打開電腦不斷查找關于腦癌的資料,同時打電腦給所有腦外科專家風水客戶。安良的風水客戶都是社會上的專家級人物和成功人仕,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可是每個醫學專家都告訴他,當腦癌到了暈厥和失明的地步,做什麼手術都沒有證據支持能讓病人活過兩個月,而且不保證病人比手術前減輕痛苦和活得更久。
安良找到了達尼爾,讓達尼爾入侵美國核心政府部門里找出最好的專家。李孝賢在達尼爾心目中的地位一點也不輕,所以他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不顧曝露的危險全力聯系國家部門里的專家,忙了一通他回復說︰
“我硬闖進去聯系過專家,幾個都說腦癌是目前的絕癥,沒有治愈的先例,過程中是劇烈的頭痛和噴射式的嘔吐。”
安良聽到這里懊悔地捉住自己的頭發,把額頭狠狠撞向方向盤。原來這幾個月李孝賢一直忍耐和隱瞞著這些痛苦,她黃黑的臉龐和越來越瘦弱的身軀浮現在安良眼前,安良搖著頭對達尼爾︰
“救救她,快告訴我該做什麼,快告訴我……”
“那好,我不說廢話了。首先這種病是絕癥,治不治都是一樣的;目前世界上最新的技術是癌細胞基因疫苗和電脈沖殺滅癌細胞,最新不是有效,只是存活期可以長一些,但是世界最高存活期不超過三年……你也從死亡線上逃過出來呀,你不能用風水局來對付嗎?”
“來不及布什麼風水局了,原因太復雜我沒時間對你解釋,快告訴我要找誰,我要醫生,我要醫生,幫幫我!”
達尼爾對著電話大吼︰“沒有醫生可以救小賢,你應該馬上去找天天研究基因的艾琳娜!”
第一百一十二章 基因人生觀 安良在公路上飛速疾駛,油門一直踩到底只想早一秒見到艾琳娜。在電話里艾琳娜說正在警戒山生物研究所,現在還有項目實驗要做,如果安良有急事可以在電話里講,也可以到研究所接她下班。艾琳娜是李孝賢最後的希望,安良不想和艾琳娜在電話里談,在電話里太容易被拒絕,他不能讓艾琳娜拒絕自己。
走進艾琳娜的研究所後經過重重關卡才來到實驗室,這里和馬特維的開發中心氣氛完全不同。警戒山下裂岩谷的地質研發中心象個月球礦山,這里卻象一間光潔明亮的醫院,艾琳娜穿著整套無菌保護服從玻璃門後走出來。
她拉下頭罩和目鏡,揚出一頭長長的金發,再把金絲眼鏡架回鼻梁上。安良看到她的身材高挑又讓人感到柔軟,無菌罩衣也掩飾不住混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性感迷人。日常所見總是帶著媚態的艾琳娜,在脫下頭罩的一瞬間完全看不出任何輕佻,從她臉上只看到科學家獨有的嚴謹和深思,這種知性氣質從一個金發美女身上透出來比跳桌上舞的艷女更讓安良心動。
工作人員幫艾琳娜脫下罩衣換上白大褂,她才沖安良招招手︰
你的胡子又長了,為什麼老是修成方形呢?長成一片也好看嘛……剛才那個是馬來西亞蚊毒素對白血球吞噬的實驗,這種馬來西亞蚊可以把白人叮咬至過敏死亡,而且沒有藥可以救,可是馬來人卻只會被叮出一個小皰,抓抓癢就沒事了,知道為什麼嗎?”
艾琳娜讓安良跟著她走進另一個實驗室,她看安良一直不說話,于是接著說下去︰
“馬來人的基因鏈是新月形,白人的基因鏈是環形,那種蚊子的毒素只會殺死環形基因鏈的人。這讓我想起你說過的風水問題,同一個風水局,可以讓這個人死掉,可能另一個不同八字的人卻會成功,也是這個原理吧?嗯,剛才說遠了,大體上說就是可以造出一種基因藥,只殺死白人……或者,相反……如果希特勒有這種基因藥,那麼猶太人就會自動從世界上永遠消失,不用浪費一顆子彈也不會搞壞自己的名聲。”
艾琳娜把安良讓進房門,安良看到房間不大,里面只有儀器卻沒有工作人員。艾琳娜說完反鎖了房門,倚靠在門上,從煙包里彈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
“心事重重的男人,說吧……”
“你有治癌癥的方法嗎?我需要你幫助,請你幫幫我。”
“癌癥,呵呵,全世界都沒有辦法對付癌癥,你找錯地方了,我只能告訴你怎麼樣可以得癌癥。”
安良覺得自己這麼說很不妥,一不小心就成了哲學辯論,他抬起手在空中抱了一下,又握著拳頭放下來說︰
“是這樣,小賢得了腦癌,已經到了晚期,專家不敢動手術切除腫瘤,她快要死了,求你救救她吧。”
艾琳娜靠在門上深深吸了一口煙噴到安良臉上,她直直地看著安良的臉好一會,面前這個高大的中國青年正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自己,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一種場面,而且這個哀求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的情人。艾琳娜冷冷地說︰
“很遺憾,我沒有做過癌細胞的項目,而且據我所知目前沒有技術可以對付癌細胞……做化療吧,也許可以拖延一下。”
安良抬起雙手撐在門上,把艾琳娜卡在中間說︰
“艾琳娜,你是我認識的最好的基因科學家,只有你能救小賢,你只要試一試,一定很快有辦法……小賢不能等了,她每一天都可能會死去,求求你。
“良,如果試一試就有辦法,這個世界早就有藥物對付癌癥了。”
“可是剛才你才說可以開發出只殺死某個種族的基因藥,你的發明可以滅族可以殺幾十億人,你卻救不了一個人!”安良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已經是貼著艾琳娜的臉大聲吼叫。
艾琳娜把臉側到一旁,避開安良的目光說道︰
“殺人比救人容易得多,讓一朵玫瑰凋謝比讓它延長花期容易一萬倍。上帝創造出來的基因從本質上只有一個結果,基因鏈以各種方式斷裂、散開、丟失,甚至你在為了長壽而跑步的時候,基因鏈都會因為你跑步的震動而分解縮短。死是全部生物的必然結局,殺人多簡單,只不過是把本來就在走向死亡的人向前推一把;救人卻要把人從死路上往回拉……”
安良粗暴地打斷艾琳娜的話說︰
“那麼容易做的事還要你們這些科學家做嗎?你們要做的是保護生命而不是幫上帝干掉我們!”
艾琳娜看到安良的情緒很不穩定,她推開安良的手走進房間里沖了兩杯咖啡,遞了一杯給安良然後對他說︰“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是搞醫學基因研究的,生物工程的範圍很廣,農業工業藥物和軍工都有各自的專業技術。她的腫瘤是怎麼引起的?”
“使徒會在她腦里瓖了一個控制腦波的芯片,大概五六年之後就會死于腦癌,達尼爾說過這種情況就象在大腦里裝了一台手機,無時無刻的輻射會誘發癌細胞。”
艾琳娜聽到這里,似乎對這個技術發生了興趣,她沉吟了一下說︰
“這種技術很高明啊,可是對大腦的傷害必然很嚴重,我聽說過有些軍事研究是用信鴿瓖入腦芯片,控制信鴿飛行來執行間諜任務,想不到使徒會是用人……”
安良看到艾琳娜對這件事點回應,隨著氣氛對她說︰
“對不起,艾琳娜博士,我覺得你有能力幫小賢,這也是你的科研成果啊?你研制出癌癥基因藥比研制出基因滅族技術重要得多,前者會讓你受到全世界的尊重,這是你生命里最有意義的事,而不是做一些下地獄的事……”
“我的經費和項目要求由投資方決定,如果我在為一個藥廠服務絕對做你剛才說的偉大事業。你是風水師呀,你也沒有辦法嗎?”
安良聽到艾琳娜的話一陣眩暈,達尼爾也這樣問過他,風水師對這樣的事情會有什麼辦法呢?
從他剛開始學玄學的那一天,母親安芸就告訴他︰“天命不可改,大劫不可逃。”如果從玄學中計算出世界潮流的方向,玄學家不會逆天而為,否則只會引火自焚;如果一個人命中注定要有一個大劫,也不是風水師布個局就可以改變因果。他在三十歲的死期,是安芸用三十年布局,用盡了風水技術,又把安良培養成文武雙全的人,才險險逃過。可是安芸說過,天道是公平的,留下了生命就會失去另一些東西,會失去什麼?沒有人知道。
如果提前計算出李孝賢的死期,安良願意用盡畢生絕學去試一試,可是他剛剛才知道這個消息,李孝賢的八字又無從分辨真假,不能從玄學中算出用神和忌神,風水局和命局本來是絲絲入扣的相互關系,兩者缺一不可,這樣的情況安良根本無從入手。就算是有辦法布好了風水局,也要一個外科醫生去配合手術,風水不會讓世事自動變成想要的效果,再好的風水也只是一種力量而不是一種行為,沒有行為去表現和發揮,架在真空中的風水不會給人任何幫助,布下風水局然後坐在局里等發財的人不可能發財,他必須去做些什麼。
這時安良想到另一件事,他放下咖啡杯問道︰
“上次你說過我和馬特維的基因都改變了,我們改變的情況和程度是一樣的嗎?”
“改變的情況不同,可是程度差不多,尤其是壽命基因點,如果你們意外死亡的話,你們可以成為高壽老人。”
“那是因為我們都受到了3。5K微波的照射?馬特維說過,這是宇宙的原力,現在他可以制造出來改變我們的基因,也可以改變小賢的基因啊。改成怎樣都可以,只要她可以活下來,什麼樣的她我都要,我去找馬特維……謝謝你……”
安良說完就跑,艾琳娜看著他拉開門要沖出去,從他背後冷冷說了一句︰
“馬特維博士去馬來西亞了,下面研發中心不會放你進去的。”
安良扶著門停了下來,他突然記起自己剛剛從新加坡回到紐約,如果馬特維也在馬來西亞,那麼也許他會制造出一次地震促使東南亞的經濟結構崩塌,可是……他腦袋里太亂了,不知道應該先想什麼,他轉過身說︰
“你幫我開機發射3。5K微波,我把小賢帶來試試,至少讓我們試一下。”
“我沒有密碼,按合約只有他可以開機,公司可以擁有研究成果,不過密碼在他手上。而且你們的基因突變集中在壽命點上,不代表另一個人會這樣,只有兩個樣品是嚴重采樣不足,在科學上不能作為依據。加上有癌細胞存在于體內,癌細胞也會受到照射,也許你不相信,但是很可能變得長壽的是癌細胞而不是小賢,癌細胞有99%的可能受到輻射而惡化……對于這方面的研究我還沒時候開展,因為你已經退出了,我不知道該研究些什麼?”
安良垂頭喪氣地走出房間,艾琳娜對著他離開的背景吐出模糊視線的煙,一口把安良喝過的苦咖啡全部喝光。
第一百一十三章 越界搜索
新加坡的凌晨已經熱浪逼人,安芸穿著一身紗質薄長衫,頭上蓋著依斯蘭教女性常用的頭巾,和安婧站在一條小舢板上。中國長衫加上一條頭巾後,遠遠看去只覺得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女穆斯林。舢板兩頭各有一個便裝士兵在劃船,他慢慢地漂流在一千二百多米寬的柔佛海峽中間。安芸要求只能用木船載她們出海,而且不能在船上使用發動機,士兵劃船要用木槳,身上只能帶一支手槍,這樣可以保證羅經的準確性。
柔佛海峽一邊是馬來西亞,一邊是新加坡,這兩個國家有著多年的恩怨又無可回避地關系密切;兩國的雙邊關系並不緊張,居民之間很容易來往,政治經濟卻因為各種利益和資源的爭奪總是爭吵不休。對華人來說因為有個態度強硬的政府頗有安全感,對馬來人來說這些華人就象一塊硬骨頭卡在東南亞的咽喉,他們至今不明白當年的馬來西亞總理中了什麼邪,為什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一塊地劃給華人獨立成一個國家,而且這塊叫做新加坡的土地還是東南亞的龍穴。
安芸上船完全是因為被安良的電話從睡夢中叫醒,電話里安良的聲音非常低落,而且還在開車回家的途中,他匆匆說了幾句李孝賢的情況,就告訴安芸一個重要的消息,馬特維到了馬來西亞,可是因為自己的情緒很不穩定,沒有辦法從艾琳娜口中套取更多的消息。
兩個消息都使安芸極為震憾,她感受到安良現在的心情,盡管這樣他還可以保持冷靜著給自己打電話,告訴自己馬特維的行蹤已經是非常難得。李孝賢的事情不是她現在趕回美國就可以解決的,腦癌是人人皆知的絕癥,沒有任何玄學技術可以挽回,她只留給安良一句話︰
“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寸步不離地留在小賢身邊。”
安芸幾年前失去了丈夫,她了解失去愛人的痛苦,當愛人離開之後,唯一讓人後悔的就是在一起的時間太少;她也理解人在臨死前的恐懼和寂寞,有愛著自己的人陪自己走完生命最後一步,那種溫暖可以讓人勇敢地面對死亡。救活一個生命是人世間最大的善舉,可是讓一個生命在愛護中離開,卻是人世間最終極的關懷。
李孝賢最終會離開安良,只要兩個年輕人可以珍惜現在起的一分一秒,他們的生命就沒有虛度。
馬特維在馬來西亞的消息讓安芸立刻想到了安婧在國防部算出來的卦象,有了馬特維的存在,每一個孤立的事件就可以連成一串有關聯的事件。
安芸不再認為半年前做地震實驗的古木村是偶然選出的地址,而是認定為馬特維對馬來西亞半島地理承受地震能力的實測。不管古木村地震點由誰去選定,這里都是馬來西亞半島上屬于兩個國家的最重要的龍脈,安芸認為馬特維再次來到馬來西亞絕非另一個偶然,這是當年大衛集團設定好的一連串計劃,馬特維只是換了個老板,而他本人則以鐵一般的意志繼續制造著下一個地震危機。
在這種爭分奪秒的危機中,安芸等不到天亮就打響了張濟文的電話,提出了安良的情報和自己的推理。
“張先生,現在我百分百肯定婧修女算出的卦象是正確的,馬特維制造地震的機器需要在地層下發動,婧修女算出的藏在山下的震卦,不是代表大廈里的爆炸,而是代表在地層里制造地震。他的機器可以讓地震以自然災害的形式出現,還能精確定位和鎖定距離,他可以只震倒一個國會大廳,也可以震平整個新加坡。”
張濟文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換衣服一邊對電話說︰
“可是現在特工已經天天在海峽和柔佛州的水域搜索了,我還可以做些什麼嗎?
安芸簡單清晰地說︰
“馬特維的發明和艾琳娜的選擇秘術構成了另一種高科技風水,不過安良先生已經找到了這個技術的竅門,我們可以用中國風水把他們找出來。因為隨時可能找出他們的藏身之地,所以至少這幾天你不能睡覺了;請馬上準備新加坡內部的消防救災部隊,我們可能會失敗,那時新加坡就要大救災;另外組織金融專家,準備足夠的資金和外來對沖基金對抗吧,如果我們控制了恐怖活動,對沖基金的攻擊只會更猛烈。”
最後安芸想了一下又說︰“給我一支隨時候命的特工隊,再給我找一只舢板……”
為了不引起馬來西亞方面的注意,也為了可以掩住腋下兩支巨大的柏萊塔M9自動手槍,安婧同樣換上了暗黃色依斯蘭長袍,長發上蓋著瓖了藍色花邊的頭巾,屏著呼吸托著羅經;安芸靜靜在站在她旁邊,就著天空剛剛露出來的朦朧白光不斷地翻著一個筆記本。這個筆記本是安良考察過艾琳娜經手的工程項目筆記,安良在里面寫著現場記錄,分析的線索和思考。安良認為艾琳娜使用的選址秘術和《龍訣》中的《御龍訣》有很大程度的暗合;《御龍訣》在天子風水術中的作用,是控制國家的龍脈,使這個國家臣服于自己。《御龍訣》和《斬龍訣》不同,它不會使國家改朝換代,只會使人民越來越勞苦,越來越貧窮,每天用盡全力想生活得好一點,可是勞動成果卻會被位于御龍局上的真正統治者無形地掠奪,這種惡性循環讓人民象牲口一樣忙于生計,無力反抗暴政,也沒有精神去追求高尚一點的人生目標。
《御龍訣》沒有《斬龍訣》那種橫掃一切皇權的霸道,可是在實用上卻可以更經濟有效地創造和鞏固自己的統治,這也是安良在研究過程中記下大量當地民生情況的原因。艾琳娜經手的項目分散在幾十個發展中國家,這些國家的情況和《御龍訣》的效果一樣,政府腐敗,外政入侵,可是這些政權總是可以危如累卵地存在著,人民沒有能力推翻他們,大國也不屑于推翻他們。安良在筆記本上寫道︰
“推翻這些政府毫無意義,只有讓腐敗的政府成為藏在背後的強勢統治者的傀儡,才能被壓搾出最大的長期利益,這就是《御龍訣》的陰謀,也是艾琳娜的最終目的。”
筆記上的內容和北京的鎖龍局,馬來西亞鎮鎖中央山脈的落點,以及千古聖城耶路撒冷的風水特征都有大量吻合,這時安芸只能肯定這不是艾琳娜的陰謀,艾琳娜的選址秘術和馬特維的人造地震,只不過是一個龐大組織對全世界進行奴役的巨大計劃的工具——也許只是冰山一角。
安芸和安婧憑著一葉孤舟漂浮在寬闊平靜的柔佛海峽中間,她們讓特工隊員慢慢劃槳,舢板一寸一寸地接近崩洪過峽的最強龍氣中軸線。按照艾琳娜一貫的鎖龍法,馬特維直接把粒子共振機埋入龍脈地層的龍釘法,再加上安婧算出的“坎”卦,粒子共振機一定在柔佛海峽和龍脈的交叉點上,很可能就在小舢板的下面。
安婧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上的羅經,舢板在微微晃動,可是羅經里的指針一直穩穩地指向南北。隨著舢板接近龍脈,羅經上的指針開始微微晃動起來。
安婧小聲說︰“芸姐,針在發抖……”
安芸看了看羅經,對兩個特工隊員說︰“保持舢板平穩地向對岸劃去,慢一點。”
小舢板又向馬來西亞方向移動了一些,天色開始發亮,接通兩國的唯一通道海峽大橋也熱鬧起來,可是舢板上沒有人敢大聲喘氣,生怕晃動了羅經看錯數據。
“安大師……”一個特工隊員對安芸說︰“海峽正中線是國界,我們不能就這樣漂過去,對方的邊防軍會開槍的,我們已經很顯眼了。”
安婧雙手捧著羅經向船舷外推出去︰“可是……過了國界之後指針擺得越來越厲害。”
安芸想了想,看到對面只不過是一片小樹林,于是對兩個隊員說︰“劃過去。”
舢板一直向對岸逼近,安芸的想法很冒險,她很想親眼看看出來阻止自己前進的是邊防軍還是恐怖分子。如果馬特維真的藏在海峽底下,這時他一定也在監視器里看著自己。馬特維對風水很感興趣,而且和安良合作過科研項目,就算不認得安芸,也必定認得這是個風水羅經,有風水師出現多少會給他點壓力,如果他急著出來截擊那就正中下懷了。
兩國關系看來相當不錯,直到舢板接近馬來西亞對岸,仍然沒有邊防軍出現。安芸很清楚國土的定義,在雙方共有海域上無意中漂過國界並不少見,這麼小的舢板隨海流漂到什麼地方都有可能,就算被邊防軍截住也很容易打馬虎眼解釋過去,可是爬上人家的陸地就不行了,這就成了事實上的偷渡,安芸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她只要從旁邊的橋上走過國界就可以到達馬來西亞。這時她讓舢板劃到岸邊,跟著羅經的抖動在岸上尋找蛛絲馬跡。
安婧一直小聲向安芸匯報羅經的情況︰“擺動減少了,往回一點……”
“大師,這里有一條管道。”一個隊員發現了一條埋在地下的巨型水泥管,管身沉在水面下,上面鋪著一個水泥平台,平台上還有些字母和數字標號。
安婧抬頭一看就說道︰“不會吧,這麼容易找到?”
另一個隊員對安芸說︰“大師,會不會找錯了,這些標記是馬來西亞供電公司,這里只是其中一組海底電纜呀?”
安芸小聲說︰“是這里沒錯,強大的電流產生電磁場會使磁針左右擺動,可是不會使磁針旋轉。”
兩個隊員都好奇地站起來看安婧手上的羅經,羅經上的指針轉得象風扇一樣看都看不清,過了一會卻慢慢減速停了下來。
大家對視了一下,安芸突然微笑著說︰“快撤退,我們成功地被發現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蹤 馬特維正在狹窄的車間里忙碌著,隧道里因為地方小而人手不足和電力不足。
粒子定向共振機以強烈的3。5K微波造成龍脈中心地層的地震,要由可以產生巨大能量的核反應爐來驅動,可是因為地下面積不足,共振機又太大,以至從微型核反應爐置換出來的電力只能險險供共振機的需要。這絕對是一次秘密行動,如果從海底電纜偷用電力的話馬上會被發現,如果向附近工廠借電只會更容易被發現,于是車間里任何設備都停了下來,全部主電力只供給核反應爐。
馬特維並非事先沒想到這一點,他在計劃開始就列出發電機組作後備配合,現在發電機都排到了隧道口,可是卻因為擔心震動和聲響太明顯引起新加坡方面的注意,一直不敢開動。
馬特維高瘦的身軀很適合在車間里運動,因為技術人員不足,很多基本工作都要自己完成,不過他毫不介意這些,只要可以把新加坡精確地掃平一半,就可以為自己的發明蓋上寫著“完美”的鑒印。如果完成得不好呢?沒問題,那就再調試,再震,直到完成,這就是馬特維的意志。
馬沙拉末帶領恐怖組織祈禱團一起守衛著隧道,他是東南亞地區的基地首領,和貓聯系過多次,如果他足夠幸運的話,新加坡早就在七年前緊跟著美國紐約雙子塔成了廢墟。也許真主根本就不喜歡他搞恐怖活動,也可能他水平不高,至今為止驚天動地的計劃做了不少,可是還沒有成功的先例,而且在他人生中坐牢的時間開始趕上自由的時間,這對實現聖戰最後勝利是很大的拖延。
他今年四十多歲了,急于在上天堂之前做一件大事,貓也給了他這個機會。在貓的配合下,馬沙拉末從獄中逃出直接到馬來西亞投入新聖戰。剛開始的時候他有點不理解,這次向墮落的帝國主義宣戰為什麼要和一個白人合作,直到他了解地震比人肉炸彈和飛機撞擊更有影響力和殺傷力時,他的狂熱在剎那間和馬特維取得了共鳴。
而且貓還給了馬沙拉末一個豪華級的榮譽,就是在計劃的最後將由他引爆這個核反應爐,如果地震計劃成功他可以跑遠一點欣賞磨菇雲,如果失敗的話他有權決定什麼時候和反應爐一起升天。當然馬特維也有這個決定權,盡管這樣馬沙拉末依然興奮不已,這種方式很適合首領,比身上綁著手榴彈去炸廣場更光榮。
不過馬特維和恐怖分子毫無共鳴,其實他和誰都沒有共鳴,在他心里只有自己的發明,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他質疑過公司為什麼不象過去一樣用專業的保鏢隊伍,公司的回應是地震計劃完成之後這里的儀器不可能運走,只能就地銷毀,而銷毀的過程會引起核爆,如果由基地組織去負責最後引爆的話,那麼這場災難會被歷史記錄為基地恐怖襲擊,和公司無關。
馬特維了解了公司的意圖,不過他不了解恐怖分子,也不想去了解。他不讓戰士們進入車間,整個隧道只有最深處的車間得到獨立供電,外面幾百米隧道烏燈黑火,恐怖分子待的地方燭光搖曳,映照著一屋子停了電的先進監控設備。
天色剛剛發亮,潛伏在四周的警衛就發現從柔佛海峽漂過來一條小木船,船上有兩男兩女,兩個穿伊斯蘭長袍的女人一直站著。直到小木船越過海峽水面的國界線時,警衛才意識到可能會有古怪,匆匆通知了馬沙拉末到地面。
他們並不在意是否使用現代化監控設備,隧道里沒有電並不讓馬沙拉末緊張,他知道現代通訊器材是一把雙刃劍,當自己人很容易聯系時,敵人也很容易追蹤到自己的信號和位置,就算是躲在阿富汗的基地領袖,也是因為長年不使用任何無線電,所以美國一直無法追捕到他。不過這一次馬沙拉末失策了,當他從隧道里趕到海峽岸邊時,看到小木船已經快來到面前,小個子女人托著一個羅經,另一個女人看看羅經又看看手上的筆記本,分明在做什麼檢測。
馬沙拉末在馬來西亞長大,後來還加入了新加坡國藉,這兩個國家盛行風水,他從小就知道什麼是中國風水羅經。看風水很正常,可是穿著伊斯蘭服裝的女人在看風水就絕不正常了。他和身邊的警衛交談了兩句,警衛拉出步槍就想向船上開火,馬沙拉末立刻按住他,低聲叫他回去向馬特維報告。馬沙拉末摸出電話向馬來西亞邊防軍報了警之後立刻關機,然後退到遠處看著事態的發展。
過了一會十多架邊防軍的越野摩托車從海岸邊趕了過來,這時海面上的小船又退回到海峽中間,邊防軍用大喇叭對船上的人發了一通警告,小木船就退回新加坡境內。
馬沙拉末回到隧道深處時全部電力中止,車間的鐵門半開著,里外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一台筆記本電腦亮著,螢光照在灰白頭發的馬特維臉上,使他看起來象個中世紀爬出來的吸血鬼。馬特維轉頭看著馬沙拉末等他說話,在馬特維眼里這個矮小結實的馬來人是虔誠的教徒,他還沒見過馬沙拉末有什麼恐怖分子的傾向。
馬沙拉末把電子望遠鏡遞給馬特維︰
“博士,剛才是這幾個人,你認識他們嗎?”
電子望遠鏡可以錄像,馬特維往望遠鏡里看了一會,冷冷地問道︰
“為什麼不告訴我船上的人是風水師?你的士兵跑進來只是對我說有人來檢測。”馬沙拉末有點奇怪地反問︰
“他們當時的確是在檢測,現在已經被邊防軍趕走了,我們沒有曝露地點。是不是風水師很重要嗎?”
馬特維低聲罵了一句“蠢貨”,然後叫技術員重新開機,對馬沙拉末做了個請出去的手勢,把他趕出車間。馬沙拉末無端端受到污辱,憋著一肚子火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馬特維的傲慢讓他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原來馬特維一看到錄像里的木船和羅經,馬上想到了船上的人為了看風水而來,當他看到馬沙拉末離開之後,邊防軍來到之前,那正是自己關機的時間,就知道中了計。聽到消息時他以為是檢測過海電纜的技術員,所以馬上關機停止了幅射,這樣任何探測器都不會發現問題,就算是剛剛開機時有短時間的失靈,只會讓技術員以為是自己的儀器壞了,不會想到有輻射。
可是看到在自己關機後,那個漂亮的中國婦人笑著指揮小船離開時,馬特維就知道對方的高明。他和安良互相了解頗深,他對風水原理的認識也許是世界上最深的,他非常了解在強大的輻射區羅經會產生轉針現象,如果轉針不止,風水師也許會很疑惑,可是轉針在適當的時間停下,只代表著一件事情,就是磁場受到人為控制。
4馬特維認得安婧,那麼她身邊的美貌婦人一定是安良的母親。他想了一下,夾著電腦走到露天的樹叢中接通了網絡通信,在對話框里敲出一行字︰
“已經曝露,要求提前行動。”
紐約華爾街120號大廈正對著東河,這棟大廈的23樓就是過去的大衛工程集團,今天的美洲聯合工程集團總部。安良的悍馬吉普車停在120號樓下的河邊公路上,他和李孝賢坐在吉普車里看著另一棟大樓。劉中堂今天為安良開車,因為安良要坐在後座照顧李孝賢,他們牽著手,李孝賢臉上帶著微笑把頭靠在安良的肩上,雙眼失去焦點地看著前面。劉中堂盤手托腮不時環顧四周,等待達尼爾出現。
沒過多久,一台新款寶馬黑色房車很炫耀地從他們身邊開過,急剎車停在都市銀行大廈門前,這里正是安良他們監視著的地方。身材滾圓的達尼爾從副司機位上鑽出來,咧開的大嘴上叼著一支大雪茄,雖然穿著名牌西裝,可是被松開的頸扣和手指粗的金項鏈襯得象哥倫比亞的大毒梟。一個金發女郎從司機位上鑽出,安良立刻笑了︰
“哇,小賢,達達真是找了個金發模特做女朋友呢。”
“是嗎?長發還是短發?”
“長發,不過裙子很短,嘿嘿……”
劉中堂拿起手機說︰“張仔,跟上那個黑人,看看是哪層樓。”
手機剛放下,一個抱著紙皮箱的快遞公司華人職員就出現了,他跟在摟著金發模特的滾圓大個子黑人身後,一起擠進了電梯。
李孝賢正在發脾氣,安良油嘴滑舌地哄著她說︰
“我也有個金發女朋友啦,你看嘖嘖,連皮膚都是古銅色的多性感……喂,聽說黑人女孩的皮膚更滑,哎呀!別打臉……要是你去當模特馬上引導紐約的亞洲流行風,白人模特大批失業……”
李孝賢笑著拿起手里的兩張二十美元揚了一下說︰
“你們誰會贏呢?很快就會知道了。”
原來洪門兄弟有很多在紐約下城做街頭生意,劉中堂是洪門秘書,其實就是古代的軍師,他一聲令下,全下城的兄弟都開始搜索達尼爾的行蹤。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經得到確切消息,達尼爾在都市銀行大廈出現過。安良知道後馬上向劉中堂邀賭,他賭達尼爾的對沖基金在都市銀行大廈的23樓,只要不是23樓他就輸給劉中堂二十美元。
劉中堂知道他一定是從風水布局上看出端倪,這樣邀賭分明信心十足,可是他就是不相信安良的風水技術比他好得了多少,劉軍師都看不出來的風水局,安良又可以看出什麼呢?賭就賭吧,輸了就當給小孩買糖吃好了。
劉中堂的電話又響了,對方簡潔地報出一個數字︰“大哥,二十三。”
安良從李孝賢手上一把搶過兩張鈔票大笑兩聲說︰
“中啦!雪糕佬,你別以為是我贏了你二十塊,其實我已經全部贏了!”
劉中堂不在乎區區一張鈔票,他轉過臉木然地說︰
“這二十塊錢就是讓你擺擺威風,高興了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你不說我可當你是走運懵中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華爾街風水
安良對劉中堂說︰
“我知道你是看不懂這個風水局的,因為你學是的正宗楊公風水,只會扶貧濟世不會殺人放火,所以我從來不擔心你沒錢花。大唐風水至聖先師楊筠松號稱‘楊救貧’,他的風水不發財還有什麼風水發財?我也是學楊公風水的,所以我也天天有飯吃……”
劉中堂一直看著安良的嘴巴,看了一會忍不住說︰
“你吵得象一群鴨,是不是想岔開話題?”
“我也是剛剛學到新東西所以興奮嘛,這個你要理解。”安良興致勃勃地對劉中堂說︰“我看你是洪門大哥,又是自己人我才告訴你,你發誓不能告訴別人……”
劉中堂大吼道︰“快說吧!”
“《龍訣》風水和艾琳娜的秘術有吻合,只要艾琳娜經手項目都有風水布局的痕跡,我不知道在‘卡巴拉’里面叫什麼,用《龍訣》的術語稱為‘鎖龍法’。雪糕佬,我想知道你怎麼看面前這個路口的風水?你說完了我告訴你是怎麼看的。”
劉中堂對整個紐約的地理早就了然于胸,洪門屬下的企業和店鋪都是他經手布局,生意做大了自然把全紐約的風水都看了個透,他毫不猶豫地說︰
“這里是華爾街的龍虎明堂,最好風水就是這里了,所以都市銀行可以在次貸危機屹立不倒,這種簡單風水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李孝賢的眼楮看不到東西,可是她也記得華爾街是一條從西向東下滑的大斜坡路,只有半公里長的華爾街上大廈銀行林立,象一條用鈔票堆出來的峽谷。她好奇地問兩位大師︰
“華爾街是世界金融中心,難道斜坡上面的風水就不好嗎?”
安良也和李孝賢一樣好奇地問︰“是呀,斜坡上面的風水就不好嗎?”
劉中堂看著安良戲謔的表情皺起了眉頭,大家都是風水師,問這種低級問題不是找碴嗎?隨即他看到安良的眼楮掃了一下李孝賢,馬上明白了安良的意思。雖然現在急著要做下一步的布局,可是安良想讓李孝賢知道一切想知道的事,沒有任何被拖延和忽視的感覺,在余下的短暫生命里不留下一絲遺憾,就象沒發生任何事那樣開開心心地和大家聊天。
他轉過身把安良按翻,頭靠著李孝賢的肩斜躺在後排坐位上,李孝賢不知道劉中堂想干什麼,格格地笑起來。
劉中堂用指關節敲了兩下安良的額頭說︰
“華爾街是一條大斜坡,就象阿良現在這個狀態,額頭這里地勢最高,這里有紐約的龍脈中軸線百老匯大街,龍氣就是從這里沖過去的。華爾街最高的一頭……”
說到這里劉中堂又敲兩下安良的敲頭,安良忍痛翻了劉中堂一下白眼,不過他沒打算罵人,因為他知道李孝賢的眼楮失去了視力,這樣敲她才可以聽見。劉中堂接著說︰
“最高的一頭是個尖頂教堂,這個教堂可以把紐約的龍氣截下來,因為這個教堂後面是大片墓地,墓地在風水上可以產生偏財,所以龍氣化為財氣從上而下灌進華爾街。”
李孝賢點點頭說︰“我也聽過一種說法,在華爾街只有兩條出路,一頭是墳墓另一頭是一條河……”
安良多嘴地接上︰“資本主義的真相。”
劉中堂拍拍安良的胸膛說︰
“財氣從最高處沿著窄路向下灌,通過曼哈頓銀行和摩根史丹利,到了這里出現一片小平地……”
安良又插嘴︰“老華僑還記著剛到美國的事,摩根史丹利早就搬到中城啦……”
劉中堂不管安良說的話,一掌拍到他胸膛上把廢話嗆回去接著說︰
“這里就是華爾街的小明堂,按楊公風水來說也是最富貴的真龍正穴,所以紐約股票交易所和聯邦大廳在這里隔著一個小十字路口遙遙相對,一個代表美國金融的起源,一個代表美國政治的起源,是個相當厲害的世界級明堂。”
李孝賢又問道︰“再下去的風水好不好呢?”
安良有準備了,他運氣鼓起六塊腹肌,劉中堂用手掌把他的肚子拍得啪啪響︰“小賢,過了小明堂就是大斜坡,從肚子這個位置一直斜到膝蓋,這里的銀行就有點風險了。本來華爾街因為有教堂化氣生財,整條都是旺財的大局,可是因為街上每一段的坡度不同,就有不同的命運。平緩的路段會得到良好的接氣,從而氣運旺的時候可以賺大錢,走霉運的時候可以保住不虧本;可是斜坡路段上的銀行和公司就會大起大落,只要流年氣運受到沖擊就會倒下一大片,我也看過幾次金融風暴了,倒閉的銀行大多數在斜坡路上。這種斜坡路在風水上叫做‘流水地’,就是瀉水很嚴重,也留不住財氣的地方,口訣上說︰第一莫下流水地,傾刻敗家計……”
安良象智力比賽的主持一樣追問道︰“第二呢?”
“第二休尋劍脊龍,殺師在其中。”
安良用權威的聲音激動地宣布︰“雪糕佬……滿分!”逗得李孝賢笑個不停。
安良把雙腳對敲幾下發出呱呱叫的皮鞋聲,向李孝賢示意那里就是華爾街的盡頭︰
“華爾街的另一個好地方就是東河盡頭的這里了,十年前我幫大衛和丹尼選地方開公司時,以昂貴的租價硬吃下這里的一個小辦公室,最後發展成一個集團買下整層樓。這片地是華爾街的最低處,前面有東河截停財氣,平靜的東河又成為這里的大明堂,位于這里的華爾街120號和都市銀行大廈,把整個華爾街的斜坡和建築都當成了自己的靠山。後面靠山龐大有力,斜坡上沖下來的偏財之氣雖然猛烈,可是經過這麼長的距離已經化解成溫和的財氣,加上剛才說的東河聚財大明堂,使這里成為華爾街最好風水的地方。
李孝賢崇拜地抱著安良的頭捂在胸前說︰“你好厲害哦。”
安良笑嘻嘻地翻身坐起來說︰
“雪糕佬是洪門風水師,我是華爾街風水師,我當然比他更了解這里了,這條街上起碼有一半是我的客戶。哎,達達和我就是在這里認識的呀,那時我看完風水喜歡在東河邊喝咖啡,那個肥鬼是我客戶的交易員,老是在這里踫到他。他很大方的,次次都請我吃飯,吃多了就成了狐朋狗黨……”
安良說到達尼爾,語氣和眼神都不禁有點感觸和懷緬。達尼爾曾經勇救過李孝賢,可以說他是李孝賢的救命恩人,所以李孝賢一臉幸福地說︰“我也喜歡達達,他是個很好的朋友。”
劉中堂轉頭到後面說︰“你講二十三樓吧。”
“我和小賢進華爾街找個人,你也一起來吧,我們邊走邊聊。”
劉中堂看看副司機位上的扣扣,正乖乖地坐著側頭輪看每一個人,他搖頭說︰“不了,我帶著狗去可能會影響你們談話,我和扣扣在河邊玩等你們回來吧。”
安良握著李孝賢的手說︰
“也好……這里的格局叫‘青龍吸水’。你看華爾街橫接百老匯大街的紐約龍氣,其實也代表著一條偏財龍從華爾街分了出來,沖下斜坡直奔東河,如果東河水流湍急,這條龍就會落水順流而去變成‘青龍入水’,整條華爾街的旺氣蕩然無存,可是東河的去水方向有總督島和自由女神鎮住水口,加上這一段東河特別平靜,龍氣不洩才成了‘青龍吸水局’。”
劉中堂點頭說︰
“我也上去看過,當時就知道了你的布局構思是這樣,這和對方的樓層有什麼關系呢?”安良伸手抱起扣扣放成屁股對著自己,然後用兩手揪住它的耳朵說︰
“華爾街盡頭的左邊是120號,右邊是都市銀行大廈,這兩座大樓就是青龍的兩個角,鎮守著整條華爾街,在《龍訣》風水中,只要能控制住這里,華爾街就象被人騎在背上揪住兩只耳朵一樣任人宰割。我分析過艾琳娜選址的全部方案,發現她會通過對龍脈兩邊重要力點進行控制。”
劉中堂恍然大悟地說︰
“原來是這樣,二十三樓是目前天運下最旺的樓層,所以你才會在十年前就選定了樓層。如果貓一早就在對面的大樓上佔據了二十三樓,那麼他們也會想佔據120號的二十三樓形成鎖龍的風水局。其實從一開始,貓就不只是要鏟除大衛,他們是要搶奪大衛集團的二十三樓,艾琳娜混入大衛集團的目的一早就設定好了。”
安良摸摸扣扣的小腦袋說︰
“對,這是一個十年大陰謀,他們是想控制整條華爾街的。婧修女有沒有對你說過北京的事?”
劉中堂搖搖頭,安良說道︰
“北京也出現在這樣的鎖龍局,而且鎖定的目標是中國的政治中心中南海,他們也真夠狠的。”
“是什麼機構做的布局?”
“還不是美洲聯合加上都市銀行,他們一邊一個鎮住中南海的卯酉向空亡線,這一招洩氣盜財法用得非常狠毒。所以我一聽達達也是在都市銀行大廈上班,我馬上想到有大問題。在北京的只是一個中國分行就敢窺覷中國金融對中南海下手,在紐約總行還不狼子野心地對華爾街下手,準備綁架全世界呀?小賢你都記得啦,那次芸姐給我們看的衛星圖,鎖龍原理和這里一模一樣。”
李孝賢臉上帶著微笑,有點抱歉地問︰“啊……什麼衛星圖,是芸姐給我們看的嗎?”
安良隨口說︰“對呀,當時我們剛到印尼爪哇島,她們還在北京呢。”
李孝賢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茫然地重復著說︰“爪哇島?我們去過爪哇島嗎?”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同謀 安良和劉中堂呆住了,腦癌可以影響身體的任何功能,完全可能造成記憶衰退,如果李孝賢會忘記半個月前到過爪哇島,那麼也許連今天早餐吃了什麼都會忘記。
突然的沉默讓李孝賢非常難堪,她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同時下意識地伸手放進自己手提包里,可是馬上又停了下來。安良摟著她溫柔地問︰
“你想拿什麼?我幫你拿……”
順著李孝賢的手背摸進包里,摸到李孝賢的手緊緊地握著一個筆記本,當他慢慢把筆記本拿出來時,笑容從李孝賢的臉上褪去。安良打開筆記本很快地看了幾頁,又遞給劉中堂看了一眼。劉中堂看到翻開的最後一篇日記,上寫著︰
“2008年5月21日,明天良要去市政大廳廣場找人,幫忙追查達達的行蹤。目標︰劉中堂,男,33歲,洪門白紙扇(秘書)……平時喜歡留大胡子,也可能會剃干淨,要小心不要認錯人……劉中堂開雪糕車,車上會放交響樂,找到車就可以找到他……經常和安婧(修女,良的妹妹)一起從事教會慈善工作。帶養史納莎小狗扣扣,扣扣性格隨和服從性好。……記得穿襪子,梳頭,帶嘔吐袋,紙巾,止痛藥,手機、鑰匙、錢包、硬幣、紙巾,嘔吐袋,穿襪子,梳頭……現在馬上去調鬧鐘八點起床,起床後再看一次筆記……”
最後一行字寫著︰“每個雪糕賣1。75美元……”
密密麻麻一頁紙上寫滿了本該很熟識的人物事情和生活瑣事,這一頁紙就象老年癡呆癥的備忘錄。劉中堂全部明白了,李孝賢的記憶一早就開始衰退,她發現這一點之後每天反復用日記提醒自己,極力保證自己象個正常人那樣生活社交。她必須隨時寫隨時看,現在雙眼失明幾天看不到日記,所以不光小事會忘記,連大事也開始忘記了。
劉中堂擔擾地看著安良微微搖一下頭,示意他不要有過激反應,安良眨一眨眼楮,淚水幾乎從眼眶里流出來,他很快把筆記本放回李孝賢的手提包說︰
“哇,中文字寫得比婧修女好看多了,多秀氣呀……我們要下車去找個老朋友了。”李孝賢還是面無表情地坐著,安良扶著她的肩說︰“怎麼不高興啦?”然後緊緊摟著她在耳邊說︰“我們到華爾街吃酸黃瓜牛柳三文治,我知道有個墨西哥佬做得特別好吃,還可以塗上你喜歡吃的芥辣醬,不要讓雪糕佬知道,走了走了……”
李孝賢笑了一下,朝劉中堂揮揮手就和安良下了車。
安良輕快地走進華爾街,有點過分興奮地對李孝賢不停講著每個門牌的風水故事和笑話,手掌卻把李孝賢的手握得出汗。李孝賢不知道安良在說什麼,她只喜歡聽到安良不停地向自己說話,也喜歡被他握得手心出汗的安全感。酸黃瓜很解牛柳三文治的油膩,李孝賢粘了一嘴黃芥末醬,安良細心地幫她抹嘴時,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個老是長不大的妹妹。
牽著李孝賢走到華爾街斜坡上半部份,安良對她說︰
“我們走到紐約股票交易所了,這里的確是華爾街最重要的龍穴,可是這個龍穴並不是完美無暇,還有另一個風水暗穴在搶奪著華爾街的財氣,來,我們轉個彎,一步一步走上去……”
安良沒有一直走向華爾街的最高點,而是在交易所對面轉個彎又上了一條窄小的斜坡路。這條叫做拿騷街的小路和華爾街交叉成一個傾斜的十字架,安良喋喋不休地說︰
“拿騷街的最高地基比華爾街頭還要高出一米,從那里穿過街道的縫隙可以看到位于十字路口交易所,就象有個賊在偷看,那個賊是誰?就是大通曼哈頓廣場。這條縫隙是盜取龍穴財氣的漏財線,漏財線這種東西就象賭錢,閑家輸多少莊家就會贏多少,我們現在就去找莊家聊聊天,我們約了兩點半見面,還有時間呢,我們可以慢慢走……”
所謂慢慢走也不過是幾分鐘,安良很快來到大通曼哈頓廣場。這是一座六十層高的摩天大樓,大通銀行的總部,如果不算上前面用避雷針騙取高度紀錄的川普大廈,這就是華爾街街區實際海拔最高的建築物。安良一直牽著李孝賢熟練地進入大廈,再進入五十樓那層古色古香的資產管理公司,里面全是瓖皮的成套桃木家具,如果李孝賢可以看見,她會發現這里象十八世紀的歐洲家具展覽館,充滿了優雅的貴族文化氣息……走進辦公室李孝賢聽到一把略帶沙啞,有濃重比利時口音的緩慢聲音。他和安良寒喧幾句,又向李孝賢問好之後馬上直入主題,李孝賢知道了這個叫戴維斯的老人是蒙特利資產管理公司的掌舵人,也聽出這是個做事深思熟慮又能象老鷹一樣把握捕獵機會的金融家。
安良也不浪費時間,他單刀直入地說︰
“我知道都市銀行會在一個星期內做空新加坡海峽時報指數,這對你是一個機會。”
戴維斯慢慢地說︰
“不,這不是機會,都市銀行是美國十大銀行之一,從來沒有對沖基金可以吞並商業銀行,事實上我們沒有這個實力,現在的銀行集團已經比國家還富有,如果我們蒙特利有這種實力我寧可和他們聯手沖擊新加坡……你沒有更好的消息嗎?”
安良握著李孝賢的手揉捏了一下,戴維斯的答復雖然謙虛,可是這並不是實際情況。蒙特利資產管理公司是對沖基金,旗下有非常多世界一流的交易員,而且這一層寫字樓並不象大衛集團那樣由安良選址,而是他們建立顧問合同的時候就已經在這里。據安良從各種渠道所知,蒙特利其實是大通銀行分支出來的公司,和大通銀行沒有法律關聯,可是卻有著千絲萬縷的歷史關系,就象摩根史丹利從老摩根銀行分支出來一樣,樣子長得不象其實是孿生兄弟。
安良知道銀行界有自己的武力平衡,沒有些誘惑沒有人願意挑起這個火頭,他隨即回答道︰
“沒有更好的消息了,蒙特利的風水局是我布下的,我在2007年就算出你在次貸危機中會有大筆進帳,不是嗎?不過有個壞消息,次貸危機結束之前你會惹上大官司,可能被控告虛假交易、操縱股價,甚至是惡性做空也會被定罪……”
“在今天還是合法的。”安良毫不示弱地說︰“按常理推測一切都沒問題,可是問題總是發生在常理之外,你知道法律是什麼東西,當你惹毛了一些人,就會出現一些可以給你定罪的法律,然後法院會對你進行高額罰款,直到蒙特利破產。如果你不擔心這些常理之外的突變,根本不需要請我做風水顧問,你只需要一幫律師。”
戴維斯象低吼一樣笑起來︰
“呵……呵……,聽起來你在對我威逼利誘。好吧,你想做什麼?你會告訴我次貸危機什麼時候結束嗎?這似乎關乎著我的正義……記住了我的顧問,我可不是只會解雇顧問的人。”
安良明白戴維斯的意思,這個滿頭銀發的老人絕不是善良之輩,他用賺回來的錢建立了慈善基金,可是也解決了不少擋住自己賺錢的人。他向後梳成大背頭的發式,配上一個寬大有力的鼻子,那股氣勢就象一頭高速前沖的獅子,在必要時可以干掉任何人。不過安良這時根本無懼生死,李孝賢如果離開這個世界,自己活在什麼地方都不重要了,還不如做一件轟轟烈烈的事。
“你知道了次貸危機的結束時間,就可以在這個周期內大肆做空次貸債券把華爾街殺得血流成河;在你面對審判的時候,我可以讓你保持你的正義,如果你願意把都市銀行的股價在兩個星期內壓下20%……怎麼樣?”
戴維斯的回答快速而肯定︰“不可能,我們沒有足夠的資金做空有一千億資產的商業銀行。”
李孝賢從安良握住自己的手上感覺到安良的緊張,他的手一直在微微揉捏著,手心越來越濕,捏得李孝賢開始覺得手在發痛。他幾乎同樣快速地回答維斯︰
“我知道你做不到這一點,所以我會直接布局攻擊都市銀行總部來幫助你,你盡力而為就行了。就算出現虧損,我也會在三個月內讓你全部賺回來,如果你同意,我馬上為你布下進攻型風水局。”
戴維斯皺起花白的濃眉久久地看著安良,然後從法國烏木雪茄盒里抽出一支雪茄點上,坐直了身子湊前說︰“我要馬上兌現一部份回報,我的顧問。”
安良牽著李孝賢走到大窗戶旁邊,截維斯也跟著走了過來,向前面看去是紐約的盡頭,下城金融區的半島形水泥森林,再向外是環抱著紐約的紐約灣,自由女神閃著綠光挺立在遠方。
“次貸危機還會愈演愈烈,可是半年後就會開始恢復。”
戴維斯挺直腰慢慢吐出一個煙圈,慢慢地說道︰
“我看不出有什麼恢復的可能,我在兩年前就看透了市場,房屋次貸衍生產品最終會催毀華爾街。1994年的金融風暴就是起源于衍生產品,那時就有大量房屋次貸債券,這一次和14年前沒有什麼不同,歷史總是會重演的。”
“歷史是由人寫出來的,不過話說回來,對你來說這不是好事嗎?”
戴維斯嚼著煙頭,歪著嘴喃喃地說︰
“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這只是市場規律,你要教我金融還是風水?”
安良知道戴維斯已經接受了條件,現在只是出于一個金融家的生理反應提出點要求,任何金融家都把“一鳥在手勝過百鳥在林”奉為金科玉律,立刻兌現的錢才是錢。他伸手向下指了指說︰
“因為有那頭公牛,所以華爾街會在明年終止這場危機。”
安良指的就是位于紐約下城的重要旅游標志華爾街公牛,這頭銅牛自從1989年神秘地出現在華爾街頭,就成為了華爾街的象征。曼哈頓是一個長條型的半島,百老匯大街就是曼哈頓的中軸線,也是紐約的龍脈所在。因為整個紐約市都是以方格形街道來規劃,以至百老匯大街從曼哈頓中城一條直線沖到半島的盡頭,洶湧的龍氣因為直路沖擊變成了煞氣,使位于百老匯大街末端部份的華爾街在得到偏財的同時,也要承受暴起暴跌的宿命。
安良說︰
“公牛在風水上稱為禽星,專門用來守護財富。當百老匯大街把財富沖進大海的時候,在盡頭反攻龍氣方向的公牛就會把財富頂回來,這種格局在風水上稱為金牛斗煞。”
“公牛用角把看不見的財富頂回華爾街?真奇怪……”
戴維斯雖然是這樣說,可是語氣里完全沒有戲謔,因為他和安良合作多年,安良在預測上從沒有方向性的錯誤,他感嘆的只是中國風水可以把這麼復雜的問題用簡單得象兒童游戲的方法找出答案。但是他卻不知道真相和他想象的恰恰相反,中國風水其實是用簡單易懂的名詞,掩蓋著變化無窮難知難解的陰陽五行關系
安良轉身靠著窗戶面對戴維斯說︰
“美國政府在歷史上救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哼……”戴維斯沉沉地哼了一聲,實際上他在笑。他明白了安良的意思,這就是安良給他最好的答案。原來美國一向奉行自由經濟,過去一百多年里雖然發生過多次經濟危機,可是政府從不出面干預,只等市場自我平衡。在1998年的對沖基金危機中,美聯儲史無前例地出面救市,幾乎同時那只巨大的銅制公牛傳奇地出現在華爾街附近。從此之後,每逢美國遇到金融危機,政府都會主動支持,華爾街的經濟也越挫越勇,就算在九一一恐怖襲擊後都可以迅速站穩腳跟,重拾升勢。
想到這里,戴維斯又笑了起來︰
“呵呵,那麼我可以制定下半年的戰略了。”
“如果戴維斯先生可以幫我這個忙,你在三個月後還會出現一個史無前例的機會。”
“什麼機會?”
安良握著李孝賢的手松了一些,他呼出一口氣輕松地說︰
“可以讓蒙特利極速突然擴張一倍的機會,下個月我會告訴你,仁慈的戴維斯先生會做更多的慈善事業,對嗎?”
下個月再送來風水大禮讓戴維斯看到了安良商人般的狡黠,因為安良要求對都市銀行的打壓只要兩個星期,也就是說安良也在見機行事。戴維斯沙啞著聲音笑起來,他用雪茄指了指安良表示成交,然後對身邊的秘書說︰“寫份消息靈通人士發布的傳聞,都市銀行聘請壞帳專家處理220億次貸資產,七大對沖基金看淡準備大筆做空。讓技術部從網絡發布出去,不要被查到發布源頭。”
秘書小姐正在轉頭離開,安良叫住她說︰
“還有,馬上訂七個直徑兩英尺以下的天然圓形岩石,有玄武岩最好,沒有的話花崗岩也可以,重要的是保證明天中午之前運到大廈下面的廣場。”
秘書小姐心領神會,這是一場戰役的開始,她對安良嫣然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運氣缺口
安芸和安婧從柔佛海峽上岸就打電話通知張濟文急查柔佛海峽的歷史基建項目,當她們回到國防部時,看到張濟文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拿著一張圖紙在會議室里踱來踱去。
會議桌兩旁坐滿了各級軍官,他們已經在布置行動計劃,可是因為各種問題環環相扣無法定出作戰方案。張濟文一見安婧走進來就快步迎上去,控制不住音量地說︰
“婧修女真是神算,通過你們的定位現在查到了確切地點。”
柔佛海峽地圖出現在大投影幕上,張濟文揮揮手讓參謀官們靜下來,他拿著教鞭點著地圖說︰。
“我們非法駭入馬來西亞十多個部門才查到這個圖。2007年新加坡和馬來西亞曾經討論過,再建一座海峽大橋促進兩國經濟,馬來西亞很想建這座橋,甚至願意把直橋改彎來遷就我方的要求,到了堪察出圖的階段卻因為一些國際問題沒有談下去,最後談判還是失敗。但是有一件事我們根本不知道,原來他們還有另一套方案,就是在柔佛海峽建海底隧道。這個方案和大橋方案同時出現,可是因為連橋都沒有談妥,他們干脆不提出這個方案。現在才知道海底隧道的事他們研究了很久,而且已經開始由工程公司試驗性施工,原以為雙方一定會通過合作,沒想到大橋計劃中止,隧道計劃根本就沒有提出來的機會,于是那個隧道剛剛開工就停了下來。”
安婧知道自己算的卦已經百分百應驗,噘起小嘴瞥了一眼上次取笑她的幾個參謀官,眼神頗為囂張,那幾個大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安芸問道︰
“是不是大衛集團承接施工?”
“對,就是大衛集團。”
安芸回來後座位都沒坐熱,她拿起茶杯一口喝完,然後問張濟文︰
“你們有什麼計劃?”
張濟文鐵青著臉說︰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們要有確切證據證明馬沙拉末在那里,才可以通知國際刑警和馬來西亞配合。但是按安大師剛才在船上的情況來看,對方已經知道被發現,可能會馬上行動,等我們的特工去收集情報,拍回照片再上報,擬定圍捕的話我怕太遲了。我們想直接派特工過去搜索,又怕引起交火產生國際紛爭,沒證沒據跨國行動會被視為侵犯國家主權,能不能請婧修女再算一卦,至少我們要知道還有多少時間。”
安芸抬起手說︰“婧修女算出的是六沖卦,事情只會快不會遲,現在不用再算了,我先打個電話。”
安芸打通了安良的電話,安良的回復讓每個人都大吃一驚,原來這時安良也正十萬火急地給她打電話,在紐約整個會議室頓時充滿了張弓拔弩的氣氛,有的參謀官已經按捺不住站起來,安芸也站起來說︰
“沒有時間了,不能慢慢去找證據。經濟垮了可以重新再來,可是大衛集團有使用地震機的前科,而且對他們來說的確是越快越好,因為半個月前中國四川剛剛發生大地震,新加坡地震帶和中國地震帶是有關聯的,這里發生地震只會讓全世界認為是印度大陸板塊再次運動。這是從龍脈震過來的煞氣,除了死人之外還會破壞國家的龍氣,相當于受到一次軍事入侵,從此華人在東南亞將主權盡喪。我提議馬上動手,特工隊只帶手槍便裝進入馬來西亞,如果我們判斷錯了可以按兵不動,要是有發現的話搶先控制他們的行動比一切都重要。另外準備全副武裝的反恐部隊在海峽這邊待命,隨時準備封鎖水路和空中壓制,如果特工在隧道接戰馬上支援,同時張先生聯系馬來西亞和國際刑警配合,這種情況就算是先斬後奏也要博一把。”
安婧從身上抽出兩支柏萊塔手槍問道︰“我也去,有消聲筒配上嗎?”
安良見過戴維斯之後就一直沒停過,劉中堂為他聯系到承接都市銀行大廈清潔業務的保潔公司。這家保潔公司的老板也是洪門骨干,知道事情始末當然全力支持,馬上為劉中堂和安良制作了職員工作證,只要掛上工作證就可以自由進入大廈內每個辦公室。
李孝賢越來越容易疲勞,在開會的時候安良就讓她睡在自己身邊,到全部計劃都完成已經到了半夜。安良把李孝賢安排睡下之後,想試探一下達尼爾在基金方面的進展,這時卻發現他關了手機。達尼爾是天天晚上在夜總會鬼混的人,半夜從來不睡,手機從來不關,安良心里猛然有了不詳的預感。隨後再打電話給艾琳娜一樣打不通,艾琳娜和達尼爾是一路人,晚上打不通電話一定有古怪。
和安芸聯系後安良知道事態嚴重了,立刻對洪門兄弟做了緊急安排,他想到現場指揮,可是又擔心李孝賢一個人在家,他左想右想還是幫她換好了衣服,把她抱到車上,然後乘著夜色沖回華爾街。‘
當他到了華爾街東河岸邊,抬頭看向120號和都市銀行大廈,兩座大樓的23樓都燈火通明。他再四周看看,只見兩台保潔公司的貨車正好停在都市銀行大廈的正門前。這座大廈雖然朝向東南方正對著東河,可是大門卻開在對著華爾街的北方側角。安良把車開過去貼著窗戶看看,保潔公司老板正坐在車里把風,他把安良指到大廈正面的東河邊。安良又把車開過去,看到一台黑色小貨車停在路邊,仔細看去貨車的後門開了一條縫,貨車象一只在黑夜中偷吃面條的老鼠,正從揭開蓋的下水道里把大把大把的電線卷進車廂。
劉中堂從車廂里伸出頭鬼鬼祟祟地看了一下安良,兩人神秘地笑起來。貨車吃飽了電線離開時,安良也跟了上去,在下城繞了幾個圈回到唐人街中文學校的後車庫,安良走到車旁說︰
“用了什麼便宜貨,油彩味這麼重。”
劉中堂在方向盤下一托,貨車“ 嚓”一聲換了一套車牌。
“嘩,換車牌都不用擰螺絲,意大利黑手黨的造車技術比得上意大利跑車。不過換色要自己噴塗比較麻煩,要是可以自動變色就厲害了。”
劉中堂笑著拉出水管往車上噴,原來車身上的黑色全是學校里用的廣告水粉,一粘水就脫色,很快車子就還原成一台七彩可愛的雪糕車。劉中堂一邊洗車一邊說︰
“你跟黑手黨打交道少,幾十年前芝加哥匪幫已經玩這種換牌小機關。變色就太科幻了,就算可以變我也擔心一下按錯鍵,光天化日在十字路口變色,很難向警察解釋吧。”
“卷了些什麼回來?”
安良跳上後車廂翻看了一下,那上面有電纜有光縴,還有很多不知道是什麼
劉中堂看著這堆東西和安良一樣不明白,他和安良把塞滿車廂的破銅爛鐵推下車,對安良說︰
“鬼知道是什麼,反正從大廈正門到東河的線全部割斷拉走,明天讓市政來挖地施工就對了。”
這一招是劉中堂首先提出的主意,2008年的太歲位在正北方,而都市銀行大廈的正門又在這里,從風水上說這是犯太歲的格局。太歲是風水中最有殺傷力的方位,如果太歲動土發事最速最烈,可是因為這一年華爾街的流年旺星正好飛到都市銀行大廈和120號大樓,如果沒有些動作挑起太歲的煞氣,這一片街區仍然可以平安渡過。
要讓太歲產生煞氣,把東河口兩座大廈的運氣打出一個缺口,第一步莫過于在太歲頭上動土;要讓大廈門前動土,最好的方法莫過于讓市政來施工。保潔公司的職員在汽車的掩護下鑽進下水道,割斷了全部電纜讓劉中堂從另一頭抽走,還把水管和蒸氣管鋸開,現在地下正在慢慢滲漏,明天早上大廈門前就會變成一個冒泡的大水塘,各路市政隊伍也會雲集過來鬧哄哄地開挖維修。
安良到吉普車上給李孝賢蓋好了被子,李孝賢睡得很熟,呼吸緩和均勻象個在媽媽懷中的嬰兒。安良不想吵醒李孝賢,天亮後將會是一場惡戰,現在他也完全沒有睡意,于是和劉中堂坐在車庫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劉中堂明白安良各個步驟的風水布置,他只是對安良邀請戴維斯助戰這一點頗為不解,他從學校辦公室里沖出一大壺濃茶,倒了一杯遞給安良說︰
“戴維斯和貓其實是一路人,你請他幫忙的話最後我怕會弄巧反拙,要是他翻臉的話這一次就慘了。”
安良坐在車外的長椅上慢慢吹著熱茶說︰
“蒙特利也是對沖基金,可是他們沒有貓那麼壞。戴維斯是個很講信用的人,他談生意從來不簽合約。這不是他笨,而是他根本不需要法律保護,一只打贏過一百次的大狗,全城的狗都不會再向它挑戰,它只要看對方一眼,那小狗就會翻在地上露出肚皮說,好吧,給你咬……”
安良說完模仿了一下那個動作,逗得劉中堂笑起來,他又問安良︰
“聽你說還答應了戴維斯事成之後幫他大賺一筆,現在次貸危機這麼嚴重,你這麼做會不會雪上加霜,總覺得有點為虎作倀。”
“這個問題就復雜了,要是達達在這里他會講解得很透徹,不過我自己也有點看法。”安良放下杯子,眼楮一直看著吉普車說︰
“次貸危機不是一兩個人,一兩個財團可以救的,我和達達都懷疑這是一次幕後有人操縱的全球打擊,幕後黑手可能不只是財團,沒有政客參與其中根本沒有這麼大的殺傷力。次貸危機其實是一次財富大洗牌,最直接結果就是本土金融業的惡性兼並,我幫他們其實也是大勢所趨,兼並必然發生,不同的只是我們想讓誰成為贏家。加上今年的流年不利金融,這個你也可以算出來了,是陰謀也好經濟規律也好,對玄學家來說似乎都是必然的。貓從一開始就有計劃地控制新興國家,過去鎖人家的龍脈,壓迫對方政府產生長期負債實施經濟侵略,怎麼說都是文斗,可是當他們實驗地震機之後手法就變了,為求更快得到龐大利益不惜制造天災,這樣的話天理不容。”
“你的目標只是貓。”
“對,現在知道貓有兩個成員,一個是美洲聯合一個是都市銀行,都市銀行是美國十大銀行之一,不太可能象威斯銀行那樣擊倒,我想至少要把美洲聯合打回維京群島,也讓都市銀行虧一把大的,給他一個教訓。2008年只過了五個月,次貸危機還會越來越嚴重,亞洲最終會受到波及,要讓新加坡平穩渡過危機需要各種力量配合,用古代的說法,只有好風水沒有好皇帝才是真正的為虎作倀,可是絕不能讓馬特維這種冷血動物得逞,我和芸姐的態度都是以保證不發生人為天災為首要目標,其他部份就盡量擴大戰果吧。”
劉中堂想了一下前後關系,還是有點不懂,他問道︰
“你的目標不是美洲聯合嗎,可是你讓戴維斯去壓都市銀行的股價干什麼呢?”
“這就是兵法了。商業銀行是不能沖擊市場的,只有對沖基金可以折騰。現在新加坡那邊的主權基金已經有防御計劃,他們可以在戰場上直接消耗達達的資金,我們在後方就要把達達的糧草燒了。都市銀行在股票暴跌時會直接虧損資產,資產虧損的時候就不能外折借,達達借不到美元就沒有了後續戰斗力……”兩人長談到天色發亮,當李孝賢睡眼惺忪地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從家里帶出來的毛毯,安良靠在自己身邊打盹,一直輕輕握著李孝賢的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布陣 這一夜艾琳娜和達尼爾同樣徹夜不眠。
馬特維為了保密,把通信減到最少,他和美洲聯合重新訂好計劃就中斷了所有聯系,進入自動運作階段。艾琳娜本來應該和馬特維一起到新加坡現場,但這是貓前所未有的攻擊行動,而且艾琳娜按卡巴拉秘術順利佔領了大衛集團,對華爾街的合圍已經形成,這次她必須坐鎮120號,和達尼爾在華爾街形成犄角之勢。
達尼爾可不知道那麼多怪招,他和一群主要交易員在都市銀行23樓監視著東南亞各種經濟數據,用電腦模型不斷演算預測最可能發生的情況。他最高興的事是在這里見到了聘請自己的老板,這個叫做布朗的大胖子和達尼爾一見如故。布朗是白人,可是沒有華爾街歧視黑人的風氣,他和達尼爾一樣喜歡吃肉,一樣是交易員出身,而且有一點讓達尼爾很佩服,就是布朗仍然保留著滿嘴粗言爛語的交易員惡習,說起髒話就象火箭炮一樣轟得對方體無完膚。
布朗和達尼爾見面後,很快就邀請他技術入股蝴蝶基金。達尼爾很喜歡這個名字,金融理論的蝴蝶效應比氣象學上的蝴蝶效應來得實際,一只蝴蝶在南美洲扇翅膀可以引起印度洋颶風的鬼話誰也沒有辦法去印證,可是一筆有毒債券通過槓桿放大後可以引起金融風暴卻是實實在在的威力。喜歡上這一切的達尼爾順理成章地進入蝴蝶基金成為合伙人,半年前他還是個只能在哈林區吃薯餅的假釋囚犯,現在已經站在華爾街俯視眾生操縱新加坡的生殺大權,這個轉變讓達尼爾感嘆風水的強大,感激安良的仗義,除了對那張二百五十萬美元的支票有一點點心痛。
本來設計好一個星期後才發動的空頭襲擊,布郎突然要提前到明天黃昏,達尼爾手忙腳亂地組織交易員加班加點進行資金分布。達尼爾指揮著十個不為人知的基金同時運作,以便在開市時營造出鋪天蓋地的末日感,這些基金都很有破壞經驗,馬上理解了達尼爾的計劃,這時達尼爾在辦公室除了到處大喊大叫,監督交易員工作外沒有大問題。他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布朗所說的配合事件是什麼,以達尼爾對華爾街的了解,配合空頭的方法無非是造謠生事;象安良那樣直接鼓動儲戶在街上排長龍擠兌銀行,已經是他可以想到最爽的事情。昨天他還想請布朗到俱樂部看艷舞,然後灌兩杯好酒討他漏點口風,可是今天布朗一轉身就不見了,害得達尼爾心里嘀咕了很久。
這次達尼爾手上的資金實在太充裕了,作為可以用槓桿橇資金的對沖基金,這樣的資金完全有把握把整個新加坡低價收購回來。加上復雜的期權反向對沖,達尼爾至少可以立于不敗之地。當一切布置好之後,達尼爾決定回家和女朋友放松一下,下午他將會回到蝴蝶基金,開始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戰斗。
安芸和搜索隊喬裝進入馬來西亞,天色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四周曠野無人,只有一兩只小鳥飛過,五輛其貌不揚的小汽車慢慢接近海峽岸邊。安芸讓其他車停在外圍,自己開車經過隧道入口,她看到一條鄉間泥路直通到海峽岸邊的小樹林,地上全是干燥的沙土,可是看不到任何隧道口的痕跡。對于過海峽隧道這麼龐大的基建工程,隧道入口一定四通八達,面積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現在這個情形只說明一點,隧道遺址被刻意隱蔽。羅經已經產生了強烈的反應,蓋革探測器證明輻射達到峰值,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光是這些數據就可以作為證據要求馬來西亞接受國際調查。不過馬來西亞政府做事慢條斯理在世界上是很著名的,要辦成這件事大概要等到下個月。
安芸回到車隊和搜索隊長商量,如果沒有大動作的話對方不會出來,也不會找到入口。而且馬特維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頭頂上,更加不會輕舉妄動,就算是開動機器也不會從地下走出來。
搜索隊長向安芸提出過要在這里地毯式搜索,找到入口就可以攻進去,可是安芸反對這種做法。搜索隊不一定找得到入口,找到入口時對方也會緊閉。如果用炸藥和催淚氣體之類也不一定會打開洞口,最壞的情況是引來邊防軍,兩國關系本來已經緊張,搜索隊被全部扣押起來並非不可能。
大家討論了一會沒有什麼結果,安婧聽得頗為煩燥,她對安芸說
“這又不行那又不行,我起個卦算一下他們什麼時候出來就好了,要是今天會出來我們就埋伏起來等,要是一晚上都不出來我們就放火把這里燒了……”
大家驚愕地看著這個暴力的小修女,安婧轉轉眼珠說︰
“要麼開一台什麼機器來挖一下也行吧。”
安芸笑著說︰
“不能挖呀,一挖可能馬特維就要開動機器了。婧修女算一卦也好,要是有人出來的話我們可以活捉,然後再潛進去,不要把恐怖分子逼瘋了。來,再算一卦吧。”
安婧閉上眼楮想了幾秒鐘就開始說︰
“現在隧道東面的草叢中有人埋伏著,晚上七點會有人出來換崗,那是他們回去吃飯的時間。不如現在去捉人吧,我們從東南面潛過去就會踫到那個家伙。”
隊長驚訝地張大嘴巴︰“啊?這是算卦呀,不是要用龜殼搖錢抽簽的嗎?”
安婧轉過頭唧唧喳喳地對隊長說︰
“這叫心易,也叫梅花易數,最適合速算速用。搖錢那些叫文王卦,做大事要精算的時候才用的。”
隊長還是不明白,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婧,這個修女穿著一身女穆斯林的長袍,頭上還包著頭巾象個十多歲的小新娘,要說這是自己上司請回來的易學大師他絕不會相信。
“你算了些什麼呀?我看不到你做了什麼,突然就聽到你開口說話了……”
安婧一臉冤枉地看著安芸說︰
“我們說了算還是他說了算?這麼不合作我可不會幫忙的。”
安芸又要哄女兒了,她拍著安婧的手說︰
“隊長也是好奇想知道你是怎麼算出來的,你要告訴人家,隊長以後才可以配合你呀。哎,我也想知道,你就講給我聽吧……”
安婧被哄過後也覺得自己耐心不足,她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說︰
“我們坐在車里沒有動,車也停了,可是引擎還開著,那麼在車里無論起什麼卦都有了暗動的卦象,隧道入口外一定有活人躲起來。汽車是金屬物屬乾卦,因為被我們坐在下面所以起為下卦,乾為下卦代表晚上七點後九點前。然後車上有五個人,五為巽卦代表東南方,也代表出來的動作,所以一定有人從東南方出來,聽夠了沒有?”隊人睜大眼楮聽完後不敢再質疑什麼,簡明地回答道︰
“完全明白。這樣的話我們現在可以去潛伏了,反正有人進入就捉人和潛入。”
安婧挪著身體沉進椅子里說︰
“都說了現在沒有人出來,要去你們去,我才不去趴在地上曬人干呢。我晚上六點半再過去,現在要午睡。”
安芸看著隊長無奈地笑著說︰
“婧修女的卦很準,你可以放心做依據。我們穿著長袍也不方便潛伏,就在這里給大家看車吧,我們六點半去和大家會合,辛苦你了。”
在拿騷街大通曼哈頓廣場前面,安良正在繁忙地指揮著吊車。華爾街是紐約的命脈,拿騷街卻從華爾街側面盜取財富和運氣,安良今天要把這件事情做得更徹底。正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安良幫戴維斯訂的七塊大石在一夜之後運到了大通曼哈頓廣場樓下。
華爾街寸土尺金,每一座摩天大樓都會把地面全部佔滿,每個地產商都會盡可能建高一些來增加建築面積和擴大利潤。站在大街上抬頭看去,天空不是窄長的縫隙就是窄長的十字架,除了馬路中間偶爾有半小時陽光直射,稍偏側一點的角落都可以用終年不見陽光來形容,因為大廈實在太多,太高,太密。
在大通曼哈頓廣場門前向著華爾街的方向,居然留有一片冰球場般大小的架高的石板地,這是一種巨大的奢華和浪費,也是一個大通銀行集團對整條華爾街的示威︰我有錢,我可以。
空地中間有一個三十多米直徑的大圓洞,洞邊圍了不銹鋼護欄,從洞口看下去一層樓的深度下面是一個圓形淺水池,淺水池原來已經按五行方位放著五塊比飯桌還大的石頭。
安良一大早就在水池里量好了卦線和落點,現在他趴在護欄上,拿著一支激光筆把紅點射在水池底,這是用羅經量好的改變布局效果的方位,然後吊車把一塊椅子般大小的玄武岩準確地降落在紅點指出的位置。李孝賢一直平靜地站在安良身邊,雙手抱著他的手臂聽他嘮叨。
“大通銀行總部門前有個明堂,明堂下有個聚財天心水,天心水里面有個五行陣,而且布這個陣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你說紐約藏著多少風水高手?”
李孝賢笑了一下,輕聲對安良說︰
“我餓了,去吃東西好嗎?”
安良又把紅點指到另一個位置,引導吊車放下石頭,然後拍拍李孝賢的手說︰
“行,很快就放好了,一會就去吃東西。這個明堂水池是大通銀行的財門所在,本來拿騷街的地勢就比華爾街高,這個明堂對著華爾街吸財不說,連水池底的水位都高于華爾街,所以大通銀行多年來屹立不倒是有原因的。五行陣的原理是為了穩中求勝,現在我在旁邊加了小一些的石頭,把更強的偏財引發出來……過去一點!向左向左!對了!……如果放石頭這種靜物來催運風水局是很緩慢的,想快應該在這些方位放上大火盆,可是這樣警察發現就要罰款了,你知道我用什麼嗎?我用玄武岩,這種岩石是火山溶岩形成的,樣子是塊石頭,可是里面蘊藏了強大的火氣……古代風水師沒有這些知識,所以我覺得現代的風水師只會比古代的更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卡巴拉陷阱
從下午到傍晚,安良和劉中堂一直把車停東河邊,監視著聳立在華爾街口兩座大廈。都市銀行大廈的北方大門前果然被市政搶修隊挖得一塌糊塗,成功實施了“太歲頭上動土”,兩人心中竊喜之余又不時擔心地看著兩座大廈的二十三樓。艾琳娜的布局從風水上說得天時地利,他們要在保證華爾街龍脈不受破壞又沒有傷及無辜地破局,誰的心里也沒有底。
到了下午五點下班時間,白領們從各個大廈湧出來,安良一直盯著120號出口,久久不見艾琳娜走出來,劉中堂盯著都市銀行大廈卻看到達尼爾大搖大擺地開車回來上班。這一幕讓他們肯定了貓要實施總攻的時間。紐約和新加坡的時差是十二小時,如果要在新加坡早上九點半開市時進行金融襲擊,就要紐約時間晚上九點半同步進行。
他們有足夠的人力和戰斗力劫持達尼爾,也許安良直接說服達尼爾拒絕這次基金操縱也可能會成功,可是安芸提醒了安良,讓達尼爾成為自己的對手,總比讓其他不知道的人更好對付。達尼爾除了在市場上凶狠如虎,實際上卻是一個大大咧咧的老好人,如果他知道了貓的陰謀未必會一心進入基金,這樣安良就難以預測對手的下一步,在這場無形的戰斗中,安良畢竟佔了一點點先機,他知道達尼爾的八字,完全可以用風水局把敗運降到達尼爾頭上。這時劫持達尼爾的話,只會迫使貓臨陣換將,換上來的人也許更難對付。安良只是有點奇怪,華爾街人才濟濟,難道達尼爾真的是最好的基金殺手嗎?貓為什麼非要出這麼高的條件請達尼爾呢?
安芸打來電話,柔佛海峽仍然沒有什麼動靜,他們會在一小時後進入伏擊圈。按安婧的卦象推斷,加上經濟襲擊的最佳計劃,安良估計貓會在新加坡開市前制造第一次地震,但是他們還不會馬上催毀新加坡。貓和一心建立第三帝國的使徒會不同,貓的目標是經濟控制,貓只是為了著手于政府操控和城市重建,根本不需要達尼爾用基金沖擊市場。但是第一輪市場沖擊成功之後,大量財富會進入貓的口袋,財富被抽空的新加坡市場就再也沒有存在的價值,那時很可能會有第二波襲擊,將會是一次毀滅性的天災。
安良對劉中堂說︰
“因為新加坡面積小,人口高度集中,天災之後政府人員會大批死亡,這時就要象戰敗的伊拉克那樣重組臨時政府,重組出來的政府會成為西方社會的傀儡。各種國際救援組織會快速進入,這也會迫使新加坡簽訂許多不平等條約;最後是美軍……島上有幾個美軍基地,基地催毀的話恐怖分子會認為是偉大勝利,美國航空母艦會馬上對新加坡以及整個新加坡海峽全面軍事控制,這對美國和恐怖分子是雙贏的局面。”
劉中堂驚訝地問道︰
“這是國家陰謀?是全球性的戰略!”
安良聳聳肩說︰
“誰知道呢,我們只能希望不是這樣,至少不能讓這種滅絕人性的災難發生。好了,我和小賢上120號,你按計劃見機行事吧。”
安良說完向劉中堂伸出右手說︰
“堂哥,你救過我的命,幫了我們家許多,我還沒有謝過你……謝謝。”
劉中堂正氣凜然地和安良握著手,用有力的男中音說︰
“洪門忠義安天下,五湖四海是一家。”
安良聽到這句鳳凰詩笑著拍了一下劉中堂的掌心說︰
“Shit,你不就是想混進我們家嘛……哈哈哈,別一付老古板的樣子,我跟你開玩笑的,多點打電話給婧修女,她要是再待在修女院就要發終生願一輩子當修女了。”
安良牽著李孝賢的手下了車,他抬頭看看120號的23樓,在夕陽的陰影下看到整個樓層的燈都亮著,只有總裁室關了燈。美國寫字樓有夜不關燈營造城市繁華夜景的習慣,總裁室關了燈恰恰說明里面有些事情正在發生。
兩個人象上班族一樣牽著手乘電梯上了23樓,這里是過去的大衛集團,今天的美洲聯合工程集團。電梯門正對著玻璃門,看進去空無一人,安良按響門鈴,從里面走出一個穿西裝套裙的女職員,她知道安良要找艾琳娜之後,開門把兩人迎進里面。
安良和李孝賢走進熟悉的走廊,剛剛轉過角落突然看到四個穿西裝的大漢撲向自己,安良一手牽著李孝賢,另一手還插在褲袋里,反應不及被他們象捉賊一樣壓在地上。安良死死拉著李孝賢的手,可是幾個大漢硬把他們扭開,用塑膠索套把他們分別綁起來。這些大漢動作準確專業,一切象精心排練過一樣,幾秒鐘後安良被送進了總裁室,李孝賢被反綁著關押在茶水間。
安良被抬進總裁室後眼前一黑,視力還沒有適應過來就被一群人粗暴地扯掉全身上下的衣服,又被套上一件浴衣一樣的東西,四肢拉開成大字型綁在一張大桌子上。當他的眼楮慢慢可以看清總裁室里的情況,不禁吃了一驚,這里已經不再是一個辦公室,而是布置得象中世紀煉金術士的聖殿。
一排寬大的窗戶放下了窗簾,只有中間一扇窗可以看到遠方地平線上的霞光。房間里沒有開電燈,四面牆上點著四組猶太教蠟燭台,蠟燭台後瓖著大圓鏡,把燭光映照得重重疊疊,異常詭秘。正中天花板上也瓖了一塊大圓鏡,圓鏡下吊著大型蠟燭吊燈,安良躺著的位置就在吊燈正下方。
安良極力左右扭頭看去,看到剛剛綁架自己的大漢全部退出上了大門,房間里有兩男兩女坐在黑暗中,都穿著寬大的猶太祭司黑袍,其中一個正是艾琳娜。安良對艾琳娜大叫︰
“小賢在哪里?你們不能傷害她,我知道你是沖著我來的,和小賢沒有關系,你先放了她!”
綁住安良的桌子大得象張單人床,四周地上按猶太教六角星的位置分布著六組蠟燭台,飄忽的黃光從下而上照著慢慢走向安良的艾琳娜。安良看到艾琳娜盤起一頭金發露出柔美的頸項,她身上的黑袍透出地下的燭光,可以看透黑袍里成熟誘人的女性侗體。
艾琳娜走到桌旁慢慢彎下身貼到安良面前說︰
“是你沖著我來的,不然我怎麼會等到你。”
安良這時也冷靜下來,看看這陣勢就知道艾琳娜的準備非常充分,這次的確是被對方等到了。不過他又多少有點放心,因為如果艾琳娜只是想把自己控制住,就不需要捉人換衣服還要綁上桌子,盡管不知道她想干什麼,但是這個情形看來自己對她還是有用之才,這也算是有點籌碼在手上吧。
他沒好氣地對艾琳娜說︰
“你把小賢帶進來,我要看到她是安全的,不然什麼我都不會合作。”
艾琳娜幽幽地說︰
“你這樣合作已經夠了,小賢不能帶進來,她會影響我們的祭典。六個小時後一切就會結束,如果你合作的話,我可以把你們安全地送回家,我不是殺手,不會殺人……”
她說完慢慢吻向安良的耳朵,伸出舌頭在他耳廓上輕輕舔了一圈。安良厭惡地甩開頭喝道︰
“干什麼!你們這群人扮得象鬼一樣就算是在搞‘卡巴拉’嗎?你還是不是科學家,你在讓科學界蒙羞!”
桌子上瓖著皮帶,皮帶緊緊扣著安良的四肢和腰身,他的掙扎毫無用處,甚至不能抬起頭看看自己身上套上了什麼衣服,不過他房頂的大圓鏡上可以看到自己穿著和艾琳娜一樣的祭司黑袍。
艾琳娜象只柔軟的波斯貓爬上桌子,跪坐在安良身上,俯下身體用雙手撐著安良的胸小聲說
“只有這樣才可以和你親近一點嗎?我早就說過了,我們體內有共同的基因。你向我演示過中國命理學之後,我也自學過一些,在命理學里所謂的八字相合,無非就是推算出這兩個人是生物電同頻體,無論這兩個人差距有多
安良看到艾琳娜挑逗情欲的樣子,實在想不透她想干什麼,他無可奈何地看著艾琳娜的藍眼楮說︰
“那你想干什麼呀?你不是想我們現在馬上發生愛情吧,然後那幾個人在這里圍觀?”艾琳娜的臉色一轉變得冷酷傲慢,她還沒等安良說完就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把安良打得一邊臉火辣辣的。艾琳娜低沉而嚴厲地說︰
“這幾位是修習‘卡巴拉’的祭司,也是和我一起研究生物工程的科學家,他們和我、和你身上都有著與眾不同的基因,我們五個人可以重建生命之樹從而改變世界,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血,可以和上帝創造的世界產生同頻……”
安良再掙扎一下,很明顯任何動作都是多余的,他翻著白眼說︰
“你別犯傻了,上帝是好人,不會幫你們害人的……”
艾琳娜憐愛地撫摸著安良的臉說︰
“上帝是開始也是終結,是公平也是不公平,是善良也是邪惡,是仁慈也是冷酷,上帝讓我們通過這些矛盾和對立更了解他……和他創造的世界。上帝是光,為什麼世上會有黑暗?‘卡巴拉’讓我用這些鏡子告訴你,上帝的光通過‘卡巴拉’的源體折射到人的心里,王權、智慧、理解、慈悲、嚴正、調和、忍耐、威嚴、律法和王國,這些鏡子把光一層層地折射,直到越來越弱變成絕對的黑暗……”
安良聽到她說鏡子就想起布置在四周的圓鏡,這個房間是按生命之樹來布置嗎?他絕望地抬起頭反看唯一拉開窗簾的窗,一個還沒有圓滿的月亮在日落的余暉下緩緩升起。
第一百二十章 易卦尋氣口 馬來西亞的黃昏來得特別晚,安芸和安婧向海岸邊潛伏前進時,太陽還象烤爐一樣掛在天上。她們脫下長袍換上灰綠色的軍裝,很快來到搜索隊的埋伏點。安婧看到隊長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濕透,象一條還沒有晾干的床單扔在草地上,心里頗為暢快。安婧想著,我早就算好時間恐怖分子換崗的時間了,這個傻瓜非要申請在這里曝曬六個小時,她忍無可忍爬到隊長身邊小聲說道︰
“活該。”
隊長憤憤地瞪了她一眼,安芸小聲問︰“什麼事。”
安婧轉過頭看著前方說︰“沒事,沒事……看到沒有,有人出來了。”
兩個皮膚黝黑的馬來人從草叢中鑽出來,貓著身子分頭跑向路口和海岸邊。在地洞出口的搜索隊員趁前他們離開之際,迅速向沒在草叢中的洞口接近,安婧一看也想跟進去。隊長一伸手死死地壓住她,隊長早就安排好潛入方案,安婧這時亂來的話就會破壞整個計劃。
一分鐘後兩個潛伏了一整天的恐怖分子從地上爬起來,他們四周看看沒有什麼動靜,伸個懶腰一邊聊天一邊走回洞口。這時隊長和安芸一起把安婧壓在地上,看著兩個馬來人走近洞口,蹲下來給里面的人發暗號。地面裂開一道水泥門,兩人正在走下洞口時,從四周突然撲出四個搜索隊員抱住他們一同滾進洞里,無聲無息地從草地上消失。同時兩個新換出來的馬來人哨崗也被搜索隊員控制住捆得嚴嚴實實。
搜索隊只在眨眼之間就完成了一連串摸哨偷襲,這時隊長沖安婧得意了笑了一下,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許出聲,然後潛到一個哨崗旁邊檢查俘虜。俘虜的手腳在身後綁成一扎,全身被拉成一個反弓形,這種綁法稱為綁豬法,可以防止俘虜打滾逃走。隊長在他身上竟然除了一瓶水什麼都搜不到,沒有槍,沒有望遠鏡,沒有證件證明這個人的身份,這樣的裝備也可以放哨嗎?安婧也奇怪地撓撓頭。隊長頭痛的倒不是他們怎麼放哨,而是張濟文下了命令,要活捉恐怖分子,至少要有武器證明他們的身份,才有證據向各方面提出國際聯合行動,現在捉到一個赤條條的人,馬來西亞站在國家主權的角度,首先會認為這是一個馬來人而不是壞人。
隊長想了一下,又在草叢里爬來爬去到處摸索,很快摸到一條從地下伸出來的水管,水管里放著一條繩子,繩頭上有一個大繩結,想必放哨的人就是用這條繩子拉響隧道里的警報。最原始的方法在現代居然最安全,如果他們使用任何電訊設備,他們的信號早在半年前馬沙拉末越獄的時候就被特種部隊截獲。留了幾個人在外面保持聯系,隊長和大家快速進入洞口。這是一個象下水道一樣的垂直入口,通道窄得只讓一個人通過,下去後看到地上又多了兩個俘虜,十個搜索隊員排在通道兩側待命。隊長檢查過隧道施工圖,這個入口在圖上沒有標注出來,很明顯是為了有意擾亂進攻者的視線,不過隧道本來只是一條路,雖然不知道現在挖了多深,不過也不可能復雜得到那里。
通道里一片漆黑,隊員打著電筒向里面滲透,在曲折的管道里轉了幾圈就到了隧道入口。這是一個寬大的四車道斜坡,頂上已經被水泥封死,冷風在空曠的隧道里盤旋,讓人感到仿佛走進了巨大的地下陵墓。斜坡下面是一扇大鐵門,聽不到里面有任何動靜,只帶著手槍的搜索隊根本不可能打開鐵門,滲透被阻擋在鐵門外。
在隧道里面,馬沙拉末正著急得不知所措,兩個出去換崗的士兵半個小時都沒有回來,很明顯地面已經發生了變故,可是馬特維為了節省電力和減少無線電波外洩,把發電機全部停了下來,他們不能使用任何電子監控設備,只能靠人手放哨,就象在阿富汗山區作戰一樣困難。
他大步走進只看到儀表和電腦屏幕在閃爍的核反應爐車間,對馬特維說︰
“上去換哨崗的士兵失蹤了,我們現在少了四個人,馬上把電力開通,打開監視器看看上面的情況。”
馬特維埋頭調試著各種數據,馬上就要開始發動地震,他沒有心思管馬沙拉末的事情。他一直對這個有著宗教狂熱的矮子頗為不滿,現在也不知道他干了什麼就少了四個人,更顯示出其軍事能力的低下,他慢慢轉過頭說︰
“上面如果布滿了軍隊,你看了也沒用,上面如果只有幾個特工,你就要馬上沖出去解決他們嗎?這樣只會馬上受到大部隊進攻。”
馬沙拉末愣了一下,他真是沒想過這麼多如果。馬特維知道他想不出這些,于是對他說︰。“關上門不出去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等地震完了以後你干什麼我都不管,我警告你,不要打開門把軍隊引進來破壞我的行動。”
馬沙拉末被馬特維搶白了幾句憋得臉都紅了,他狠狠地對馬特維說︰
“這個反應爐我也有引爆開關,如果軍隊攻進來的話,我首先就引爆反應爐,核爆造成核洩漏已經達到我的目標,你的那些什麼地震我才不管。”
說完後轉身走了出去,馬特維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又埋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雙方隔著鐵門無聲地僵持著,表面看起來平靜的局面,其實被馬特維用巨大的威脅力脅持著,特種部隊不敢作出任何行動,每個人都擔心馬特維發現危險逼近隨時發動地震。對恐怖分子的作戰經驗來說,硬攻和勸降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張濟文在會議室里和參謀們一直在緊張地開會,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是仍然沒有訂出有效的方案。如果炸門強攻馬特維一定會立刻發動地震;他們也考慮過用催眠氣體或者催淚氣體,可是搜索隊按施工圖上的通風管道位置去尋找的時候,卻發現有的管道還沒有開通,已經開通的管道又被水泥封死了。
一番努力之後到了半夜,全部人都筋疲力盡,安芸和安婧回到小汽車里坐著卻一直等不到進一步行動。當她們知道特種部隊方面完全找不到其他入口的時候,安芸帶著安婧重新走到隧道頂上。隧道里不可能沒有通風設備,現在只是馬特維精明到了極點一早就把原設計的通風口全部封死。安芸肯定他一定會重新開一套通風口,要是白天慢慢找的話肯定可以找出來,可是新加坡已經沒有時間等多一天。
安芸拿出羅經看了一下,羅經的指針一直在飛轉,羅經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再拿出衛星定位儀看看,在強大的幅射下屏幕上只看到一片白茫茫,她對安婧說︰
“現在又要靠你了,你能算出通風口在什麼位置嗎?”
安婧也看了看羅經說︰
“算出來有什麼用啊?羅經都看不到方向了,就算我用卦象定了方向,在這黑麻麻的樹林里找一個盆子大小的洞也很難呀。”
安芸拉著安婧走到一片樹木和草叢都稀落的空地上,這里大概是整個工地的中點,把羅經隨手放在地上說︰“古代的形派風水師根本不用羅經,你在算卦時沒有指南針不是可以用身體為座標定卦位嗎?現在我們就以地上的羅經刻度定位……靜下心來起卦吧,你會算準的。”
安婧點點頭,閉目展開雙手向著天空小聲祈禱,然後從身上摸出六個硬幣,在手里搖過之後排在羅經上得出一個“革”卦,抬頭對安芸說︰
“看看秒針是多少?”
安芸知道安婧在運用一種很精確的易卦定向法,原來三元派的風水羅經上分布著周易六十四卦,每一卦又分成六爻,每一爻在方位上佔了不足一度的角度。在指南針上一般分把周天劃分360度,可是羅經用卦分度可以分成384度,比圓周角的劃分還要精細。這時安婧算出一個卦相當于把範圍縮小在六度以內,但是她向安芸問時間,就是為了把角度縮小到一度以內。
安芸抬腕一看手表就說︰“四十五秒。”
安婧馬上喃喃地運算︰“革卦上兌下離,上二下三合為五,加上秒針九得十四,除六余二,革卦第二爻變。”
安芸立刻把隊長叫過來,用手槍上的激光瞄準器壓在羅經上,從東方刻度上的革卦第二爻射出一道紅線。隊長沿著紅線一路小跑搜索過去,果然在一叢灌木下找到一個正在往外吹著微風的排風口,隊長高興地用電筒劃圈表示找到地方了,這讓安婧和安芸都振奮起來,安婧緊接著再起出幾卦,搜索隊連續找到了四個排風口。
安芸馬上打電話給張濟文,告訴他排風口已經找到了,可是安芸反對使用催眠或催淚氣體。安芸認為催眠氣體並不能讓人馬上失去知道,如果被對方發現受到進攻,地震會馬上發生;催淚氣體也是同樣的道理,只會讓對方更快察覺到危險,她讓張濟文調來了海上消防船。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波地震
海上消防船主要用于海上消防,船上有強力水泵,可以直接抽取海水制造出六條水柱射到二百米以外,不過安芸並沒有讓水柱射從海峽中間射到馬來西亞。消防船停在馬來西亞邊防哨站看不到的海灣,由潛水員潛過海峽,把六條大水管交到搜索隊手上。搜索隊員把水管接入排風口和隧道入口,隨著一聲令下,六條水管輸出大量海水湧過隧道。
搜索隊員加上前來支援的特工分成兩隊,一隊包圍了地面準備截擊恐怖分子的突圍,另一隊潛入地道準備直接壓制。安婧躍躍欲試要進去參戰,可是安芸跟著來的目的之一就要為了控制安婧不要參加戰斗,于是把她硬扯回車里坐著。安婧老大不情願地說︰
“芸姐,你讓我什麼都不做呆在車里,那我們來干什麼呀?我又不是沒打過仗,我可以幫上忙的。”
“你已經幫了很大忙,這一次全是你的功勞,可是你不是士兵,你沒有進攻的責任。而且你只是槍打得好,並沒有受過軍事訓練,又不能配合隊長作戰,你去了會讓每個人都更危險。”
安婧她氣鼓鼓地坐著不和安芸說話,抽出兩支自動手槍拿在手里,眼楮一直看著搜索隊在快速地調動和進入地道,嘴唇象松鼠嚼果仁一樣沒完沒了地嚼著聖經︰
“在救助人時不要閉口無言,也不要把你的智慧隱藏不露。你的手不要只為領取才伸開,而在施恩時縮回。在胡塗人面前不要屈服,也不要顧全權威者的臉面。至死要為真理奮斗,上主必要助你作戰……”
安芸知道這是女兒發脾氣的一貫方式,她又心疼又好笑,抱著安婧的肩哄著她說︰
“好了好了,不要發脾氣,你不是在逃避幫助人,你是在保護你的媽媽……媽媽年紀大了,只能在這里配合他們,而你要保護我,不然就會浪費隊長的兵力了,對嗎?”
安婧聽了安芸的話覺得挺有道理,自己可以保護媽媽也是個很重要的人呀,忍不住一咧嘴笑了出來。
安芸的策略正好釘中了馬特維的死穴,在車間里什麼都不怕,但是里面有很多電器設備,唯一怕的就是水。馬特維心無旁騖地等待著凌晨的第一波試震,沒想到車間里的照明突然短路,接下去控制設備的主電路也斷開了,只有應急電路支撐著運作。他正要派人去檢查電路,從排氣口湧進幾條水柱,馬特維躲閃不及還被淋了一身濕透,車間里立刻象輪船遇到海難一樣上下都是水,人人亂作一團。
新開的排氣口隱蔽而防海水,這麼大的水量湧進來只會是有計劃的進攻,馬特維什麼也不管了,他首先打開了全部開關,粒子共振機發動起來,整個隧道象一台剛剛發動的汽車微微震動著。
馬沙拉末一直守在大鐵門後面,當海水湧進來的時候他也意識到進攻開始了。自從他和馬特維鬧僵了之後,馬特維就關上了車間的大門,到現在也沒有人開門找他商量下一步的對策,不過對于他來說這並不重要,他要做的只是在這里制造一次核爆。
馬沙拉末把其他戰士集中在一起祈禱,復雜的祈禱儀式之後,海水已經泡到膝蓋的高度,二十個戰士身上背著烏茲沖鋒槍,手上拿著馬燈圍著他。馬沙拉末一手舉著古蘭經,一手握著引爆核反應爐的遙控器激昂地說︰
“古代有個反抗羅馬皇帝的戰士在臨死前說過︰不要以為你們有征服世界的欲望,就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有被你們征服的欲望。當代的羅馬帝國把他們的價值觀向全世界推廣,自我標榜他們才是人類的普世文明,幾百年來一次又一次的侵略和戰勝讓他們盛氣凌人。他們過于自信,認為全人類都要模仿西方,世界上只許有一種政治經濟和文化模式,其他文明都將被他們淘汰,從地球上毀滅,他們用這種心態對待伊斯蘭和穆斯林,因為他們是征服者……”
馬沙拉末圓瞪著雙眼環顧一下身邊的戰士,每個人都一臉憤慨,于是他接著重重地說︰
“伊斯蘭有一千多年光輝歷史,是人類最偉大的文明,不會因為今日被戰財而屈服野蠻的殖民統治。西方人思想貧乏,文化單薄,沒有伊斯蘭那樣穩定的精神財富,也沒有穆斯林那樣的人格品質,他們想憑借強的大的武力和霸權改造穆斯林只是空想。伊斯蘭不可能被消滅,穆斯林也不可能被征服!”
馬沙拉末的話引來戰士們一片怒吼,他再次高聲大喊︰
在一片群情洶湧之中,馬沙拉末咆哮著按下遙控器,戰士們更激動地吶喊,可是核爆並沒有發生。喊了一會大家發現有點不對勁,看著馬沙拉末按遍了遙控上的全部按鍵,仍然沒有人升上天堂,馬沙拉末這時才知道中了馬特維的詭計,他一定是在受到引爆威脅後,從內部解除了馬沙拉末引爆核反應爐的功能。
馬沙拉末低頭看看海水已經泡到大腿,咬著嘴唇恨恨地趟水到車間前用槍托撞擊大鐵門,里面沒有任何反應,只聽到引擎聲越來越大,仿佛幾百台汽車一起發動。他一轉身拉開烏茲沖鋒槍的保險栓,對戰士們說︰
“安拉讓我們用槍去戰勝敵人!打開前門吧,那就是天堂的大門,沖啊!”
大鐵門被拉開,門縫內外頓時響起一片槍聲,不顧一切的恐怖分子瘋狂地掃射著向外突擊。他們和搜索隊交火後被壓制在隧道出口的大斜坡里,眼看從通道突出已經不可能,馬沙拉末下令用炸藥炸開隧道頂上的水泥蓋板,隨著一串爆炸聲,水泥板象天崩地裂般坍塌下來,從隧道頂上透進來清晨的光線。
與此同時,粒子共振機也完成了啟動,三個巨大的鉸輪在海底地層中一邊旋轉一邊發出強烈的低頻振動,3。5K微波以精確的方向沿龍脈向新加坡海峽的海底穿刺,大地同時搖晃起來。
太陽還沒有升起,可是天空已經開始發藍,安芸坐在遠處的汽車一直注視著隧道口。四周一如深夜般寧靜,可是隨著地面突然發出一串爆炸,密集的槍聲從里面傳出來,同時汽車明顯上下跳動和左右搖晃,眼前的景象象電視機出現故障似的一陣模糊,耳中聽到的竟是不知從哪里傳來的淒厲的呼嘯風聲。
安婧整個人從座位上彈起來對安芸說︰“地震了,快下去。”
安芸拉也拉不住她,只好拿了一支手槍跟著她一起沖出去。剛跑了幾步,看到一小隊馬來人從地面炸開的出口沖出來,安婧舉槍就想打,安芸從後面把她抱住壓倒在地︰
“別動,你的槍不是用來殺人的!這些人有警察去追捕……”
安婧掙脫安芸的手懊惱地說︰“那我們出來干什麼?”
安芸再次把她壓住,等馬來人逃遠了,一個搜索小隊追了出去才放開手對安婧說︰
“我們來是阻止地震的,不能把時間耗在其他事上面。婧婧,對我來說,如果你死了,等于全世界都死了……明白嗎?”
安婧聽了之後慢慢平靜下來,兩人伏在不斷左右搖晃的地面上,直到一切都停下來才沖進隧道。
異乎尋常的地震從新加坡海峽傳來,整個新加坡都感受到明顯的震動。地震馬上被全世界的觀測站測出,消息在半小時後從路透社傳到紐約。
在華爾街120號23樓的總裁室里,廣播喇叭接通了收音機播出即時消息︰
“新加坡時間凌晨五點五十二分,美國地質研究所測得新加坡海峽發生2。9級地震,震央距離新加坡96公里,新加坡以及周邊海島有明顯震感,烈度為4。5度。這次地震震央在甦門答臘島東岸外海,不屬于多發地震帶,估計為海底隱藏板塊運動引起。但地質專家稱,這次地震的烈度和震級的關系完全不符合常規,因為測得震源在地下五公里以內,震源極淺,以至輕微的震級就產生了極不成比例的烈度。專家以此推測,可能還會有更嚴重的地震隨後發生,而震源太接近地面使專家擔憂地殼即將產生難以預料的運動……”
艾琳娜騎坐在安良身上,安良發現她今天沒有象平時那樣一身香水味。她向身後揚揚手讓職員關掉收音機,然後垂下眼簾看著被綁在祭台上的安良說︰
“第一波地震已經成功了,新加坡將會陷入恐慌,任何投資者都會擔心停市,銀行關門,然後達尼爾會帶著狼群趕著害怕得發抖的投資者一起洗劫新加坡,當市場的錢被抽干,那里就會發生天災,然後由我們去重建。良,只有我們才可以一起創造,我們將會結合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們的血會交融成新的基因,和這個世界產生共鳴。”
安良想不到馬特維真是搞出這麼大的事,他知道安芸和安婧正在地震現場,現在他擔心李孝賢,又擔心母親和妹妹,還要擔心艾琳娜要對自己干些什麼,這一生中似乎都沒試過在同一時間擔心這麼多人。安良全身用力往上扯著,皮帶把手臂和喉嚨勒得發紅,然後又用力把後腦撞到桌子上說︰
“你別在這里裝神弄鬼,我告訴你……就算你們把新加坡震平了,你們也不會得到一分錢……”
從旁邊扔過來一個枕頭,艾琳娜一手接住塞到安良的後腦下面說︰
“你看事物只會看表面嗎?看女人只看她的衣服嗎?穿著祭司的長袍就是裝神弄鬼嗎?馬克‧吐溫說過︰讓我們陷入困境的不是無知,而是看似正確的謬誤論斷。讓我告訴你,這是一個卡巴拉祭壇,用風水師的話說是一個風水局,如果風水是現代科學的話,這個祭壇上就是超越時空的科技,而這身衣服……可以讓你的血液以最流暢的方式循環,使你的大腦平靜下來,血清和荷爾蒙的濃度達到我們的要求,這樣你的血才會達到最好的效果。”
安良聽了一通發現不對勁,他挑起眉毛問道︰
“什麼血,你是說我的血嗎?”
第一百二十二章 魔道的科技 艾琳娜抬頭看看東南方剛剛離開地平線的月亮,慢慢滑下桌子走到安良的頭部後面站著,用兩個拇指略綹著他的額頭說︰
“是我們的血。”
桌子發出茲茲的機械聲,綁住安良的皮帶收得更緊,愛琳娜從桌子下拿出酒精藥棉給安良的手臂消毒,然後拉出抽血針頭刺進血管,安良看到其他三個祭司也走到桌旁拉出針頭抽血,血從白色的膠管流進安良躺著的桌子裡,愛琳娜對安良說︰
“只要500毫升就好了,你的體質很好,不會因為流這點血有任何不適。很好奇是嗎?其實古代的祭司早就發現血有著驚人的作用,祭司通過血可以和自然界產生強烈的交感,甚至可以控制。我以前不相信這些,直到我在研究中發現有些人的基因可以和宇宙背景波產生諧振。他們是天生的,有些人通過宗教修行也可以達到這個效果。這張桌子底子下有基因克隆儀,本來要很多血,可能要把我們都殺死,不過現在我們可以克隆,再對這些基因注入電磁能量就可以使用了……”
安良真的產生了好奇,他知道沒有人來救自己是跑不了的,不如問個清楚︰
“你放我的血,總得讓我知道你要干什麼吧?”
艾琳娜處理完安良的血液後,又把自己的血抽進桌子里面,對安良說︰
“我們的基因可以成為3。5K微波的新源點,由我們發出的諧振通過漣漪效應傳達到全世界。如果我們想控制,那就是控制,不過現在我們只需要一點悲觀……”
安良聽到這里突然想到安芸對他說過,《龍訣》的最後一篇《斬龍訣》就是用人血催動的風水法門,這是在龍脈死穴潑上風水師的血才可以成功的斬龍術,斬龍的風水師要經過道教修煉,再配合道教的密咒心法和罡步才可以成功斬殺龍脈。龍脈一斷就是國破家亡,這和艾琳娜正在做的事情恰好吻合。而邪派風水中也有血葬的方術,在剛剛開始調查大衛的死因時,劉中堂甚至懷疑過有邪派風水師使用血葬來破局殺人。
安良眼睜睜看著艾琳娜象做實驗似的在桌旁走來走去按這按那,然後端端正正地跪在桌子後面的地上,地面升起一塊玻璃托板把她送到安良的身體上方,象演唱會時天皇巨星被升上舞台。她微笑著俯視安良說︰
“當月光照到你和我和身上時,我們就可以開始了,你閉上眼楮放松一些,不會有任何不舒服。如果你喜歡的話,也可以一直看著我,這樣我會更開心。
燭光和月光映照著艾琳娜的金發和象希臘女神一樣的臉,配上一身祭司的黑袍勾勒出成熟女人的曲線,泛出詭異的性感,如果不是發生在這種邪惡的時機和場合,安良一定會承認這是絕美而誘惑的一幕。
安良垂下眼楮看看,月光的光線象個銀色的屏幕映在後牆上,那里是一個打開的書櫃,里面放著兩個巨大的經輪,書櫃下的陰影里跪著一個男祭司,艾琳娜的剪影就印在經輪上。月光的底線快照到自己的腳尖,按天象推算時間大概將要到新加坡開市,四周靜得出奇,他看到艾琳娜和其他三個祭司佔著左右後上四個位置抱拳默禱,他突然覺得被艾琳娜捉住好象也不是壞事,要是自己沒有被捉進來怎麼搞破壞呢?
他看了艾琳娜一會,突然問道︰
“艾琳娜博士,只提取我血液里的基因不夠用嗎?為什麼還要把我綁在這里?要是我想大小便你又不放我下來,我就拉在這里多臭呀,對了,這些也算是基因吧?”
艾琳娜過了一會才睜開眼楮回答安良︰
“可以影響世界的祭祀怎麼可能只用一點點血呢?”
她感到安良的敵意沒有剛才那麼強烈,對安良的笑容也隨和起來︰
“良,我們是志同道合的人,我對風水的研究比馬特維的切入點更接近你的態度。風水不能離開人,而人的骨骼細胞間質中有大量的羥基磷灰石晶體,晶體里有格柵,格柵里又有二氧化 , 有存取信息的作用,電腦芯片就是用 來完成存取。龍脈中的3。5K微波注入墳墓,通過屍骨中的六角形晶體轉化和蓄壓電力,讓骨骼中的 發揮出不同的作用,再和有相同基因編組的親人產生同頻,于是就有了風水的效果。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話,明天來找我……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研究‘卡巴拉’,而我也在認真學你留下的風水資料,再教教我吧,也許我很快就會成為風水師。”
“原來你把我當成死人,葬在華爾街23樓的龍穴上給你們當祭品了。”
艾琳娜溫柔地看著安良說︰
“你知道,風水中也有陽宅技術,這個龍穴也是你十年前幫大衛選的風水寶地呀。活人的骨骼比死人有更強的能量,而且不只是用你一個人,我們的基因組非常相似,所以我們是一起向新世界獻祭。”
安良全身被綁住,就剩下一張嘴可以動了,他只想一直聊天擾亂艾琳娜要做的所有事情,可是旁邊一個男祭司走過來用膠布把他的嘴封上,對艾琳娜說︰
“博士,時間到了。”
艾琳娜看到月光剛好灑在安良的身上,她用希伯萊文輕輕唱起安良聽不懂的贊歌,歌聲柔美曲調憂傷,讓人心里一陣酸楚。安良感到身體下的桌子里有機器開始轉動,大概是開始把血液分離成有用的成分。現在安良連嘴巴也動不了,只能轉著眼珠在不停地想問題,艾琳娜的歌唱的確讓人平靜,安良眼里的景象開始減少,四周的燭光不知不覺地消失,月光開始向他看到的任何角度漫延。
安良知道自己的弱點,他從小就是個容易做白日夢的人,長大後就成了容易意淫,用心理學的話說就是容易被暗示和催眠,也不知道艾琳娜是不是早就看透了這一點,特別準備了這套方法來催眠自己,把自己變成一個喜歡她和她喜歡的人。他極力保持自己的清醒,可是眼前仍是失控地發亮。
總裁室里的五個人都懸浮在一片乳白色的光芒中,安良的身後是藍色的月亮,在安良的風水概念里,這仿佛是用四個人加上月亮組成了一個方陣。
艾琳娜的歌聲旋律越來越平緩,剛才好聽的歌曲似乎只是為了把人帶進這個空間,當安良的思緒陷落之後,艾琳娜的咒語和其他祭司的聲音一起形成了和弦般的低沉聲浪。安良看到的空間被六塊無形的板從上下左右前後圍起來形成一個立方體,安良就躺在最下面的板上。五個人的黑袍在乳白色的空間里極為刺眼,仿佛是五個特定的符號。
安良在全世界考察艾琳娜的項目時,也同時學習著“卡巴拉”的基礎知識。因為“卡巴拉”是口傳的秘術,安良知道根本不可能從網上和書上看到真相,但是原理總是可以了解到,所以他認得這個立方體。這是“卡巴拉”描述世界本質的圖形生命之樹的變體,是生命之樹的另一種表達形式。安良很驚訝于眼前的事情,他從來沒學過希伯萊文,可是艾琳娜怎麼讓自己看到她要表達的事物呢?難道因為自己學過一點“卡巴拉”原理才被她從潛意識中調動了幻覺?
五個祭司擁有影響世界的基因,加上月亮的布局在咒語下發揮風水的作用,這和中國道士追尋至真道法的方法是那麼相似。想到這里,安良覺得艾琳娜比馬特維更象個天才,如果她不是貓的干將,也許真的會成為紅顏知己。
李孝賢穿著短裝牛仔外套和細花長裙慢慢走進這個空間,她好象可以看見東西一般左看右看,安良斜過眼楮緊緊地看著她,他知道這只是幻覺,每當李孝賢不在自己身邊就會有這種幻覺,盡管這樣,安良仍然想叫她。安良當然動不了和叫不出聲音,可是他突然發現剛才自己竟然會忘記了李孝賢,這不正是艾琳娜想到的效果嗎?這個布局和咒語可以改變人心,危險!
安良把眼楮用力閉上又睜開,總是無法讓幻覺從眼前消去,只好又睜大眼楮端詳著四周的情況。死去的大衛也是猶太人,安良跟著他去過很多次猶太教堂,而總裁室的新布置和猶太教堂很相似,猶太教堂的最後位置總是放著代表約櫃的大木櫃,在祈禱時這個櫃就會打開現出里面的經輪,只是安良從來沒想過這個布局和生命之樹的吻合。
在生命之樹演變而成的“卡巴拉”立方體中,左面是魔鬼,右面是月亮,上面是魔法師,下面是女祭司,前面是女皇,後面是智者,所以約櫃就放在代表智者的方位上……不對!
安良猛然醒悟過來,艾琳娜的布局根本不是“卡巴拉”,她把立方體翻轉再旋轉了90度。艾琳娜是女祭司,她的正確位置應該在下,自己代表的魔法師應該在上。前面不應該是藍色的月亮,因為月亮的對立面是魔鬼,那里不應該放約櫃;既然不是神聖的約櫃,櫃里一定不是《聖經十誡》。艾琳娜使用的不是正統“卡巴拉”秘術,追尋上帝啟示的“卡巴拉”不可能進行滅絕人性的惡行。
安良猛睜著眼楮看著艾琳娜,她一直唱誦著咒語,緊閉眼楮眉頭輕皺,似乎遇到了什麼阻力。李孝賢也走到安良身邊搖著他的手叫他的名字。安良發現眼前的空間暗了下來,李孝賢抱著頭對自己說很頭痛,然後伏倒在自己身上。
注︰聖經中記載上帝為人類定下十誡刻在石板上,收藏十誡石板的櫃子稱為約櫃,是猶太教傳說中的聖物。
第一百二十三章 瓦解危機
在柔佛海峽未完成的過海隧道里,海水一直往上灌,泡到胸口深的水讓進攻充滿未知的危險,搜索隊長緊張地請示完下一步行動後,馬上叫全體隊員退出隧道,準備用手榴彈炸開鐵門。可是手榴彈還沒有綁好,鐵門卻緩緩地打開了,馬特維和一批技術人員高舉著雙手趟水走出來,搜索隊員們大感意外,都警惕地舉起槍瞄準了他們。
馬特維看到攻進來的是一隊華人軍隊,黑框眼鏡後的閃過一道猶豫的目光,他停了一下,然後又慢慢走出來,當他看到安芸和安婧也在洞口守著,表情顯得尤其沉重。
搜索隊員一擁而上綁起馬特維,隊長又分兵進隧道里清掃。安芸正要在現場審問,一群越野摩托車和吉普車來到隧道口,這是馬來西亞的邊防軍,他們一下車就排好陣勢,反而把搜索隊圍在中間,槍口全部指著搜索隊員要他們放下武器。隊長馬上表明身份出示證件,可是這些都只能保證軍隊不會馬上槍殺他們,槍還是要放下。
馬特維剛才一直沉默不語,這時突然大聲叫道︰
“我是美國公民,我們是馬來西亞政府聘請的美洲聯合工程公司,我們承接了隧道的清理工程,現在被劫持了。”
安芸聽到這話突然明白了馬特維的想法,他主動要求被馬來西亞逮捕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新加坡已經被設定為災區,他不想把自己置于險地之中。安芸立刻用英語對邊防軍大叫︰
“馬來西亞的士兵不要相信他,他在隧道里放了原子彈,就是炸日本長崎廣島的原子彈,這里馬上要爆炸了,快捉住他要他關閉引爆裝置!”
馬特維帶著技術人員快步跑向馬來西亞邊防軍,一邊要求士兵從他們身上找出美國護照進行解釋。安芸和安婧也舉起了美國護照,可是邊防軍剛才看到她們手上都拿著槍,只放了馬特維過去,卻用槍指住了她們。
軍官聽到什麼原子彈也緊張起來,現在他不知道誰說的是真話,如果真的有原子彈他寧可自己搶先跑遠一點,他叫士兵檢查每個人的證件,把全部人控制在現場,自己馬上向上層報告。
安芸和搜索隊員們這時都急得不知所措,張濟文從通訊中一直聽著事態的發展,正忙著和馬來西亞進行交涉,安芸不知道馬特維設定了什麼,只看到馬特維遠遠地向她瞄了一眼,眼神中滿是得意和輕蔑,這個眼神證明了自己的猜測。
從海面上傳到一片轟鳴聲,大家看到兩架美國海軍氣墊登陸艇浮在水面上飛行過來。原來第一波地震之後新加坡的美軍馬上進入了戒備狀態,以防發生更強烈的地震出現各種危機,發現柔佛海峽有爆炸聲後火速趕來視察情況。
氣墊船向他們站立的地方卷過來一場海上風暴,而且氣墊船沖上岸後也沒有停下來,氣浪一直沖襲著每個人,船上的艦載重機槍一接近就向天空鳴槍警告,以霸主的姿態控制了場面。安芸這一次比馬特維更聰明了,她一手拉起安婧一手高舉美國護照大叫︰
“美國人!我們是美國公民!”
“我是馬里蘭州聖神修女院的修女!”安婧也學乖了,修女的身份會讓她在美國士兵印象里加分不少。
她們向著氣墊船拼命跑過去,船上果然放下了登陸板,安芸回頭看看馬特維,他竟然沒有一點要到美軍船上的意思,這時馬特維的計劃已經昭然若揭。安芸隨即指著馬特維對船上的美軍說︰
“那些也是美國人,他們被馬來西亞軍隊非法逮捕了,快救他們!”
機槍指住了馬來西亞邊防軍,一隊美國士兵沖下船把百般不情願的馬特維強行救了上船。氣墊船很快退回海面上,安芸咬著安婧的耳朵說了兩句,安婧揪住仍被綁著的馬特維迎頭就是一拳,馬特維被打得眼鏡都掉進海里,士兵們立刻揪住兩個人要把他們分開。修女打人象領了上帝的旨意代表正義,安婧掏出十字架士兵們都不敢對她動粗,她死死的拉住馬特維向船上的軍官解釋了全部原因。船上的軍官和馬來西亞邊防軍一樣迷惑不已,分不清真假,他對安婧說要先把他們押回駐軍司令部,並且不能在船上打架。
馬特維一直不說話,安芸焦急地對軍官說︰
“他是制造地震的恐怖分子,這比用飛機撞擊雙子星大廈更殘忍,現在我們沒有時間了,必須要他說出下一步計劃。我們很願意回司令部,可是如果地震發生,回司令部有什麼用?我們全都要死在這里,沒有人可以逃脫!”-
軍官皺著眉頭端詳著這群怪人,他對安芸說︰
“女士,你剛才說的話我們已經上報了,你們的身份要被審查,如果你說的是真話我們也要讓這位先生說出情況,等上頭的命令行動。”
安芸對軍官大叫道︰
“你是男子漢,你不只是要保護自己,你還要保護我們,保護新加坡。可他只是一個卑鄙的膽小鬼,他剛才為什麼不敢回到美軍的船上?因為他知道這條船要回新加坡,而他設定的災區就是新加坡,你把他押到市政大廳,讓他死在自己制造的地震里面,他就會說出怎樣解除密碼!你不敢去現在就帶著你的人逃跑,可是你要讓我去,你要讓我們保護自己,我必須要他說出他設定了什麼!”
船上的士兵都看著軍官,軍官也沉默下來,他看著被打倒後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的馬特維,拿起對講機接通了新加坡國防部。
新加坡市政大廳里,全部工作人員都秘密疏散,只有新加坡特工部隊和美軍部隊守著馬特維和一群技術員。這時馬特維知道不可能再有機會走出去,如果一直被看守在這里,只會在地震中馬特維設定的地震攻擊果然針對了市政部門和沿海的金融區,這里是新加坡的風景線,也是政治重地。新加坡的工程師馬上到隧道中解除了危機,馬來西亞方面卻認為這些設備在他們的國境內,應該由他們扣押審查。
當安芸看著馬特維被美軍帶走,他眼里帶著一如繼往的冷漠,卻突然冷笑起來。
安芸背著雙手走到他面前問道︰
“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你有什麼要說嗎?”
馬特維也走到安芸身邊小聲說︰
“你以為你在主持正義,這是你的勝利嗎?其實世上沒有正義,而且是我贏了。隧道里的設備很快會被美國政府以本國企業財產回收的名義從馬來西亞要回來,美國可不願意除了自己還有哪個國家擁有核設施。我回國之後也不會有人審判我,美軍知道有制造地震的武器根本不會把我送出去,相反我會成為國防部武器開發專家,粒子共振機會成為美國未來最強大的武器,而我會成為維護世界和平的英雄。”
安芸臉上的微笑凝固了,她知道事情完全可能按馬特維所說的發展,可是這就是政治。安婧一直站在安芸身邊,聽完馬特維的話一閃身貼近他,沉肘一記寸拳打進馬特維的胃部,把他打得跪倒在地。馬特維痛苦地彎著腰,頭抵著地面卻仍然怪笑著說︰
“下一個研究項目是軍事用途風水技術,五年後我就會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風水師,哈哈哈……哈哈哈……”
安婧氣得破口大罵,作勢又要沖過去打人,士兵馬上過來攔住她和發出警告,安芸也把安婧拉到身後說︰
“在這里解決不了問題,不過馬來西亞和新加坡都不會放過馬特維,他一定會罪有應得的。我們在風水上也要更進一步發展了,婧婧,今天有效的技術如果一味墨守成規,明天就會被超越。如果有更好的技術可以取代風水,我們也要去學習……用不用風水並不重要,但是我們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就不能保護自己覺得重要的人和理念。”
紐約的晚上涼風習習,面對東河的都市銀行大廈從玻璃幕牆上倒映出一輪未圓的明月,顯得寧靜清冷。大廈里面的23樓熱氣騰騰,達尼爾在這里卷著衣袖聽著新加坡地震的新聞,眼里閃著狂熱的淚光。歷史上從沒有一次空頭襲擊可以有地震這麼糟糕的消息來配合,這無疑于美國在九一一遇襲當天的道氏指數,一天之內下跌684點,讓做空指數的每一個家伙突然變成富翁,速度快得象被子彈打爆頭殼掉進地獄。新的戰斗意味著新的人生和成功,他對著大廳里的交易員大吼︰
“新加坡地震了,五分鐘後開市大盤就會直線下跌,你們在半個月里買回來的海峽時報指數股全都會成為重磅炸彈,海盜們!把指數砸下去!干掉新加坡,你們明天全都會成為百萬富翁,新加坡,去死吧!”
交易員們象擴音機的回聲一樣重復著達尼爾的宣言︰“新加坡去死吧!”
交易員們都是身經百戰的瘋子,他們平日最想看到的就是市場大災難,現在有機會讓他們親自制造一場災難,每個人都象嗑了毒品似的興奮。他們看著牆上的電子大鐘,全都伸出手指摸著鍵盤一起大叫倒“五,四,三,二,一!”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達達的空襲
開市的電鈴聲刺耳得象警報,從蝴蝶基金交易廳的大鐘里傳出,實際上在電鈴聲響起之前,交易廳里已經響起暴雨般的敲鍵盤聲。交易廳里充斥著嚎叫和粗語爛語,這是華爾街交易所的傳統,只有政府公共債券部那幫腦子慢得象植物的老家伙才把自己當成優雅的白領,股市期貨和新興債券的交易員連上廁所都沒有耐心等自己排洩完全,他們把自己當成暴燥憤怒的海盜,以至于達尼爾在這里得到的自尊心是旗下的交易員稱他為船長,海盜船的船長。
有地震的支持,加上市場開盤前的壓價,指數恐怖地低開了百分之五,隨後的首次試探襲擊出奇的順利,大量空頭期貨單積壓在指數上方,三十只指數股的價格象鉛球扔下比薩斜塔,實在地在草地上砸出一個坑,指數從3200點閃電般下跌了100點。
這時達尼爾跑回自己的玻璃辦公室,在這里可以從前面看到東河,從後面看到交易廳里的一舉一動。他瞄一眼電腦,屏幕上傳來新加坡地質局發出的研究報告︰
“據重新測定,新加坡受震烈度僅為3。5度,目前新加坡島上沒有房屋受災,無人傷亡。原因確定為一個月前印度板塊活動的隱蔽地層余波,專家稱目前地殼應力已經得到全面釋放,新加坡不會受到更強烈的地震影響。”
達尼爾用白手帕抹著漆黑的臉說︰
“哈哈哈,新加坡這鬼地方根本就是子繼父權的奴隸時代遺物,哪有人相信他們發表的鬼話,這種東西發表得越多越顯得他們心虛……”
他又看了看指數的成交量,順手從旁邊的微波爐里端出一盤芝士焗蝦大嚼起來,他含混地嘟囔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恨意
李孝賢把安良從地面拉起來開始向前不停的奔跑,四周看似無盡的曠野,其實在各個方向的最遠處都有一片景色。一頭是升上半空的紅色月亮,一頭是背著約櫃的黑衣祭司帶著羊群頂著風雪在黑暗中奮力前行。左邊是握著權杖頭戴荊棘環的皇後,她的臉上淌著血,正從無數像活蟲一樣翻滾的基因鏈中把雙腳抽出來;右邊一個穿著長袍手拿著水晶球的猶太“拉比”在迷宮中摸索痛哭,他一直找不到走出去的路,他手上的水晶球閃光透亮可是卻沒有為他指出迷宮的出口。
艾琳娜知道這不是幻覺,而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潛意識踫撞。她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而且剛才四個祭司的意識還一直冷靜的控制著世界的頻率和情緒,她甚至從經驗中知道,這將使任何有理由悲觀的人突然陷入絕望的情緒中,自殺率和暴亂活動都會增加,而新加坡以致全球的金融市場一定在無可挽回的下跌中。從“暗黑卡巴拉”祭壇中迸發的力量不是第一次影響世界經濟,這就像太陽黑子活動周期可以影響人群行為一樣,太陽黑子爆發的那天全球股市總會暴跌。
她也知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的原因源于自己犯下的錯誤,可是好奇和妨忌使她遲遲沒有去控制。
她看到安良牽著李孝賢的手跑過曠野,跑進沙漠,跑出叢林,跳上他的綠色越野摩托車,李孝賢坐在後面緊緊抱著他,把臉貼在他的背上,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一直開過曼哈頓深遠般的街道。他們一直被一團透明的光包圍著,艾琳娜不敢肯定著是什麼,也許就是上帝創造的光。
影像切換得非常急速,可是她更急著看下去。
濟繆教派投入大量資金研究生物學已經有幾十年歷史,在生物工程上取得了突破人類科技的成就。他們並沒有因此離開上帝,研究越深入,對人體和生物了解越多越細,濟繆祭司們越感嘆上帝的偉大和精密,而他們更進一步發現擁有特別基因的人最終以不同的模式影響世界進程,這些人被濟繆教派認為是真正被上帝挑選的子民。濟繆教派的祭司,甘心承受著把世界變成地獄的宿命,只有在地獄裡,上帝才可以甄別出最強大和純潔無暇的靈魂。
愛琳娜一直在空中尾隨著他們,經過長年修煉的她有足夠信心控制自己的潛意思。在她眼下,安良抱著李孝賢滾落一個槍林彈雨的城市戰場,她看到李孝賢的恐懼和渴望;可是當安良用雙手把李孝賢護在自己懷裡,李孝賢抬起頭看著安良的時候,他們無所畏懼旁若無人的表情讓愛琳娜的心刺痛。這時達尼爾突然從旁邊跑出來,和安良一起拉著李孝賢的手沖出戰區,愛琳娜大腦裡的神經一下抽搐︰“達尼爾為什麼會幫李孝賢?”她直覺另一個更大的錯誤在發生著。
艾琳娜突然看到祭壇變回當年的大衛集團,總裁室和半年前一模一樣,安良牽著李孝賢走了進來,兩個人那回頭一瞥,讓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到眼神里的關注和一見鐘情的心動。
“就是在這里開始嗎?”艾琳娜皺著眉停下經文的唱誦,她發現自己在向安良提問︰“不,這不是我應該想的事,她在倒述自己的生命,也許很快就會結束。也許倒述結束的時候她就會死……現在過了多久?是一小時還是一秒鐘?”
每隔時期的祭壇都用當時的最新科技配合著發揮作用,對世界影響一次比一次巨大,殺傷力和災難性越來越強,濟繆教派的祭司們用這種模式來接近他們的上帝。在安良攻陷使徒會東京基地後,愛琳娜派出第二支科學家隊伍進入廢墟收集殘片,用另一套理論體系重新整合了使徒會開發的腦波武器系統。
腦波武器系統中最讓艾琳娜著迷的是思維影像讀取術,在她的改良下,本來用電腦讀取的思維影像變成了全息三維播放,這運用在祭壇技術上顯得出神入化。通過祭壇中看似鏡面的全息數碼播放鏡頭,祭壇可以直接變成潛意識的空間,這使艾琳娜在主持祭祀時更直觀更容易控制。
當艾琳娜看到李孝賢走進祭壇時,她馬上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這個祭壇運用了使徒會的腦波技術,可是使徒會的“天使”把腦控終端芯片植入大腦,雖然法蘭克福的全球主機被摧毀,祭壇的建立無疑等于重建了主機,當正常人受悲觀情緒左右時,“天使”腦中的終端芯片卻和祭壇調準了頻率,距離祭壇最近的李孝賢芯片立刻被激活,像駭客一樣闖入了祭壇影像中。艾琳娜知道李孝賢還被控制在祭壇之外,進來是她被放大了的意識。
無論從邏輯推理還是通過“卡巴拉”秘術的佔卜,艾琳娜都肯定安良會走進自己設下的圈套,這個祭壇需要屬于上帝的基因,而安良正是魔術師之位最好的人選。艾琳娜也知道李孝賢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這時她應該在醫院做化療,苟延殘喘那可憐的生命。但是她想不到李孝賢放棄進行任何治療,卻和安良牽著手走進祭壇。
艾琳娜應該下令把李孝賢帶走,她的闖入會破壞準備了多年的計劃,可是她卻遲遲沒有作出決定,相對于把計劃完成,艾琳娜似乎更急于看看安良愛著的女人,有著怎樣的靈魂。
艾琳娜最不願意看到這一幕,這讓她搞不清是安良心里的是偉大、愚蠢、還是盲目的需要愛情。安良抱著李孝賢突然轉身為她擋住身後飛來子彈,包圍他們的白光把子彈擋在外面。他擋開一陣拳腳,把要來搶奪李孝賢的連太郎逼出視線之外,這時安良發現李孝賢矮了許多,她原來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
祭壇突然陷入一場東南亞暴亂之中,人人都在狹窄的街道上逃避著印尼人的獵殺,安良拉著小女孩躲進沒有開燈的房間,可是火光隨即把地上的血和全家人的屍體照亮,小女孩“哇”一聲哭了出來。艾琳娜覺得少了些什麼,李孝賢闖進來之後,她可以看到每個人被擾亂了的潛意識,可是安良的呢?難道他是個沒有潛意識的白癡?
一個女祭司攔在艾琳娜面前嚴厲的說︰“夠了,快解決她,我看到你的意識混亂。”
“我是主祭司,我可以控制,滾回你的位置上!”
艾琳娜粗魯的尖叫著,安良和李孝賢都抬頭看著她。她看到安良的眼神里滿是悲傷和怨恨,艾琳娜聲調一轉幽怨的問道︰“你還有什麼可以恨?”
紅色的火德廟前跪著一群遠離鄉土的華人,叩拜神仙祈求一家平安生意興隆,他們背後的街上是大批為失業和通貨膨脹示威的群眾,他們在搶華人的商店,燒華人的住宅。
安良牽著小女孩不停的跑,一直跑到寧靜的海岸喘著氣坐下。那里天空蔚藍海水清澈,一條古老的駁船在海面上慢慢駛過,引擎聲近一點的時候驚起一群海鷗。艾琳娜看到李孝賢披著潔白的婚紗,側頭靠在安良的肩上,一直包圍著他們的白光不見了。
“那光就是安良的潛意識?”
那美麗的海灘就是這個男人的心,純潔的靈魂可以如此簡單?艾琳娜抬起頭看著安良輪廓的臉,和下巴上那撮仔細修剪成方形的小胡子,安良沒有看他,只是緊一緊手臂把艾琳娜摟得更舒適,叫了一聲“小賢。”
刺耳的玻璃破碎聲和暴怒的喝罵傳進艾琳娜的大腦中,聲音很大,每一聲都讓她全身發抖。她聽過這種聲音,她的幸福就是在這種聲音中被摧毀,艾琳娜的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流下來。她這些年來就是為了這個不息的怨恨和願望在基因研究上沉迷著,她相信一切愛情都是上帝的安排,這安排一定有啟示,如果可以找到這個啟示,她就可以重新找回自己的幸福。
影像在發白,海灘在消失,安良和李孝賢轉過頭看著她,艾琳娜看到全是赤裸半透明的李孝賢牽著安良的手走到自己面前,伸手為自己抹去眼角的淚水,她真的憤怒了,隨手拿起一把水果刀哭喊著刺進一個高大男人的胸膛,他倒下了,艾琳娜騎到他身上雙手握著刀不停的刺下去。血花濺紅了兩個人的身體,艾琳娜喃喃的說著︰“為什麼騙我,一次次傷害我……為什麼扮成天使走過來……我不如她嗎?我不如她嗎!”
達尼爾的交易廳里比剛才更嘈雜忙亂,五六個保潔員在交易員中間跑來跑去,交易員們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按鍵盤下單。
一個瘦子拉住劉中堂大聲問︰“是不是糞坑被襲擊了?你們有沒有些可以把臭味搞掉的噴霧劑?”
劉中堂操著中國口音的英語不太流利的說︰“噴霧劑是香的,噴出來之後會和臭味一起吸進你的肺里,很香和很臭……”
“噢……上帝!”
劉中堂又大聲說︰“廁所正在修理,抽風機也打開了,我們把這里的窗戶打開用排氣扇置換空氣,很快會解決的。
他的聲音傳進玻璃房,達尼爾從電腦堆里抬起頭一眼認出了劉中堂,他忙不迭的走出來打招呼︰“嘿!堂,你怎麼上來修廁所了?”
劉中堂愣了一下愕然問道︰“不是吧,我戴著口罩你也可以認出來?”
“見他媽的鬼了,你那雙眉毛和眼楮長得像中國門神,認不出來才怪呢。你不是在賣雪糕嗎?”
“啊……哈哈哈哈,你說話粗魯了很多……”劉中堂撓著頭干笑起來︰“次貸危機嘛,沒人吃雪糕生意不好做,可是廁所總是會爆炸的,所以我換了個穩定點的工作……那個,我去干活了……”
他說完提起兩個排氣扇走進達尼爾的玻璃房,打開辦公桌後面的窗戶放上一個排氣扇,另一個排氣扇放在玻璃房的門口,然後對達尼爾說︰“達達,這門不要關,開風扇吹一會就不臭了……我去開其他窗戶給你們換換氣。”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山水交戰
刺耳的撞擊聲從樓下傳出,通過劉中堂打開的窗戶傳進交易廳,這是都市銀行大廈北方主出口的路政施工聲,鑿地機正用巨大的機械臂把地面鑿開,聲音吵得象機關炮。隨著窗戶一個個打開,交易廳中的噪音越來越大,交易員們顯得越來越煩燥,這時成了一片髒話的海洋。
劉中堂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噪音在風水稱為聲煞,是非常凶猛而無形的攻擊。噪音本來就會影響人的健康和思維,加上在北門太歲方位上動土,又從太歲方傳來聲煞,這樣的雙重攻擊才可以在一瞬間發出威力。
不過要對付華爾街最強大的龍局,僅僅這樣還不夠,在安良的設計下,劉中堂準時讓23層的全部廁所堵塞發出惡臭。這並不是只是要讓金融海盜們難受一會,真正目的在于使出三元風水中稱為“山水交戰”的殺著。
達尼爾已經入侵了新加坡交易所的主機,也查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多頭資金源頭,可是他發現這毫無幫助。屏幕上列出一千多個交易所的地址,他根本不能從中看出哪一筆資金是主要攻擊力。他對這一招很熟悉,事實上他現在使用的也是這一招,因為布朗給他的巨大權力和資源,他把旗下十個對沖基金提前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交易所,每個交易員都掌握著大量來歷不明的帳戶,這將使想追蹤資金來源的人陷入迷宮疲于奔命,當然做到這點的前提是強大的資金後盾。達尼爾發現自己面對的正是這樣一個對手,他和自己一樣狡猾,一樣有錢,而且在防守上還很有章法。
當蝴蝶基金拋出一筆空頭交易,對方就會吃進一筆,對方做得及時又不浪費錢,只是一直把指數控制在負15%的2900點上下,根本看不出他還有多少資金和時間,這樣持續消耗下去的話,達尼爾今天就不能以盈利結束,如果收市前得不到下跌優勢又不能把過多的空頭頭寸平倉,還會產生恐怖的損失。他無法容忍自己首戰失敗,大概盤算了一下手頭的資金後,他忍著惡臭沖到玻璃房外喊道︰
“把空頭單的頭寸加大一倍,半小時內打下2800點!”
同時他看到劉中堂拿著一張紙在交易廳里跑來跑去,他看看那張紙,又跑向另一個窗戶,達尼爾覺得肚子又餓了,他翻著白眼嘀咕︰“什麼事嘛,開窗排氣還要看說明書?真他媽蠢……”
劉中堂手上的說明書是安良畫出的風水布局圖,他正按圖施工,把環繞全層的窗戶按三元風水的氣口布置錯落打開放上排氣風扇,有些風扇排風出去,有些是吹風進來,按他對交易員們的解釋這樣才可以徹底置換空氣,當然他只是在說謊。
在三元風水中把周天360度分成了六十四卦,這六十四卦互為生克,相生的方位對應出好風水,相克的方位對應出壞風水。而風水最重視座和向這兩個方位,對這兩個方位有害的卦向角度一般會采取空置或遮擋封閉,有利的角度卻要盡量打開讓生旺座向的氣湧進來,安良的設計剛好與此相反。
在劉中堂一通忙乎之後,交易廳的煞氣被風扇不停地吹進來,旺氣不停地吹出去,使交易廳變成一個立刻發作的三元大敗局,人的健康受影響,錢財不停損失,每個人的運氣都倒霉到極點。
至于達尼爾的老板辦公室,劉中堂優先處理,他一進去就放下兩把風扇把空氣從窗外往里抽,實際作用就是往達尼爾的背後吹風。劉中堂不象安良那樣精通用于破壞的風水技術,但是他和安良都一致通過對達尼爾的玻璃房應該這樣處理,因為風水師對付賭錢的對家有個傳統方法,就是在他背後放上一把風扇,或者用任何可以把風吹向他背後的方法,這樣對家的財氣會很快消散,在賭桌上輸個精光。金融市場無異于賭場,這種賭場風水術同樣可以在交易廳見效,就在達尼爾把另一塊牛扒扔進微波爐的時候,海峽時報指數正在一點點地上升。
這時來了兩個墨西哥快餐店職員,他們推著車走出電梯時,剛才那個瘦子交易員首先沖過去搶食物,幾個交易員也停下手頭的工作跑到車旁邊吃起來。然後去吃夜宵的人越來越多,達尼爾看見的時候,在電梯口的交易員已經比在交易廳里的還要多。
他拿起麥克風大罵︰
“我說過不許吃東西,你們都不想活了!馬上給我殺了送外賣來的家伙,全部回到電腦前面!”
交易員們把外賣車趕走匆匆跑回自己的座位,一個遲了拿食物的交易員踢著椅子破口大罵︰
“我快餓死了,我有他媽的低血糖不吃東西就要暈,我吃什麼?誰的牙縫里還有點肉渣摳出來給我吃!那個黑鬼在里面吃芝士焗龍蝦,我看見他吃龍蝦了,我連個搭哥都吃不上,操!操!”
第一百二十七章 華爾街婚禮
安良一直握著李孝賢的手坐在病床旁邊,她身上插滿了輸液輸氧的管子。急救已經完成,醫生千叮萬囑這是重病人,要馬上留院治療。在天色發亮的時候李孝賢睜開了眼楮,她失神地看了一會天花板,雙手開始慢慢摸索四周的情況,安良小聲說︰
“小賢,我在這里。”
李孝賢臉上隨著笑容浮現出紅暈,她握著安良的手說︰
“我做了個夢,我們一起坐在海邊……我穿著白色的長裙……”
安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眼楮毫無反應,李孝賢仍然失明。他溫柔地看著李孝賢,他相信這種溫柔的注視李孝賢可以感覺到︰
“那不是夢,我們到過那里,那是爪哇島的海灘,白色的長裙是試穿的婚紗。”
“現在穿著嗎?”
李孝賢在自己身上四處摸了一下,摸到的是藍色的醫院病人服和接在身上膠管,她想把膠管拔走,安良按住她的手︰
“不要動,你正在醫院,這些管子會讓你好起來。”
“可是我已經好了,我感覺很好。”李孝賢說著就伸手去摸安良的臉,當她摸到下巴上那撮剃成方形的小胡子時笑了起來。她又對安良說︰
“良,我想看看婚紗。”
安良看著她曬成粟色的臉上泛著紅光,精神的確比之前要好得多,于是幫她整理好床鋪穿好衣服,牽著她象逃課的學生那樣偷偷溜出醫院。
劉中堂從警察局出來後馬上來到醫院守候在病房外,見李孝賢走出來也關心地問︰
“小賢可以出院了嗎?現在感覺怎麼樣?”
李孝賢正慢慢走出醫院大門,她愣了一下看向劉中堂的方向︰“你是……”
安良向劉中堂打了個眼色說︰“這是堂哥,他是你哥哥。”
“哥哥?堂哥。”李孝賢笑著向劉中堂伸出手。劉中堂鼻子一酸眼淚幾乎擠了出來,他握著李孝賢的手說︰“對,我是你哥哥,我和阿良都在你身邊,現在回家嗎?”
安良沖劉中堂搖搖頭說︰
“你忘了?說好了去穿婚紗,送我們去婚紗店吧,我打個電話給芸姐。”
李孝賢扶著雪糕車門慢慢坐進去,同樣疑惑地問道︰“芸姐是誰?”
安良坐在她身邊說;“芸姐是你媽媽,她是紐約風水大宗師;你還有個妹妹叫安婧,是個很可愛的修女。”
“媽媽,妹妹?”
“對,你想聽她們的聲音嗎?”安良立刻撥通了安芸的電話,一開口就對她說︰“媽媽,小賢想和你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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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芸在新加坡剛剛處理完馬特維的事情,張濟文正把她和安婧接回酒店。安芸接到安良的電話感到很愕然,因為安良的八字以印星為忌神和母親相克,所以安芸從小讓他叫自己做芸姐,這是命理學中傳統的避災之法。這樣叫了幾十年後突然聽到安良叫自己一聲“媽媽”,感動之余也意識到可能有什麼不妥。她應了一聲之後皺著眉捂著電話對安婧說︰“他叫我媽媽。”
這時張濟文的汽車正在通過十字路口,一台沖紅燈的貨車突然從他們面前掠過,汽車一個急剎停了下來。這是易卜中最重要的外應之象,安芸知道有事要發生了,她拿起電話聽到李孝賢試探的聲音︰
“媽媽?你是我媽媽?”
安芸明白李孝賢的病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語氣親切地回答︰
“小賢,是我啊,我是你媽媽,你還好嗎?”
~“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李孝賢的語氣已經變得成個小女孩,這絕不是一個久經戰場的特工應該說的話。安芸一直關注著李孝賢的病情,她估計李孝賢的記憶和智力已經倒退到十歲以下,她及時擠出笑容說︰
“媽媽今天晚上就回家吃飯,你要等媽媽,一定要等,知道嗎?”
安芸把電話交給安婧接著講,湊到張濟文耳邊說︰“我馬上要回紐約,快轉頭去機場!”
蝴蝶基金自從交易員集體拉肚子之後,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一直處在苦戰和高額虧損中。達尼爾關上了大部份被劉中堂打開的窗戶,和從廁所輪換出來的奄奄一息的交易員苦苦支撐著對指數的空頭壓制。因為海峽時報指數期貨有帳戶持有單向頭寸上限,蝴蝶基金沒有足夠的人手和分散戶帳就不能進行大量交量,就算達尼爾把每個帳戶使用到極限也沒有足夠的資金沖擊力,而且一直保持這樣的話只會讓新加坡追查到資金來源,成為蝴蝶基金操縱市場的證據。
實際上達尼爾在開市的第一波空頭試探時,就已經陷了入新加坡主權基金的陷阱。新加坡方面並沒有在達尼爾打壓指數時馬上抵抗,而是讓他用極少的資金迅速把指數壓低400點,利用十分鐘冷卻期誘使達尼爾把大量空頭頭寸押在低價位,可是又無法馬上成交獲利,然後在冷卻期重新開放時才突然反擊,這時蝴蝶基金的資金已經深陷期中,操作陷入兩難境地。
指數一直不下跌,如果斬倉出局,剛剛押下去的頭寸馬上出現損失;如果加大空頭頭寸,一來沒有多少空頭優勢,又不知道對方有多少資金可以和自己抗衡,錢象往一個無底洞倒進去一樣消失。本來蝴蝶基金準備了充足的資金進行這次空頭襲擊,在槓桿作用下完全可能和新加坡主權基金一較高下,可是有錢也得有人去運用,就象在戰場上有最好的武器也不能配搭上一群拉肚子的士兵。
蝴蝶基金的資金最充足,交易員最多,是攻打海峽時報指數的主力,現在蝴蝶基金失控,其他配合進攻的對沖基金頓時發現主要指數的下跌阻力重重。在達尼爾的應急布置下,把資源重新調回來主攻海峽時報指數,可是一切都晚了,在收市時指數只下跌了100個點,蝴蝶基金全日操作倒虧200點,大量空頭頭寸沒有平倉,而且還不知道這個是否又是要套達尼爾進去的空頭陷阱。
作為總指揮部的蝴蝶基金被風水局擊破,其他基金也出現了不同的意外情況,有的總機出現故障,有的出現嚴重人為操作失誤,還有的基金管理人急病進了醫院,達尼爾則要面對布朗的痛罵。
天亮的時候蝴蝶基金交易廳里空無一人,全部交易員都回家休息去了,只有達尼爾坐在玻璃房里看著屏幕。屏幕里的雙下巴大胖子白人正在瘋狂地切著一塊滲血的牛排,一邊指著達尼爾的鼻子破口大罵。
達尼爾的臉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硬著頭皮對布朗說︰
“昨天開始半小時頭空順利造成高位建立的頭寸太少了,指數打下去後才建立空頭頭寸的成本又太高,所以經不起沖擊,不過虧損的頭寸還沒有平倉,如果再給我一套資金,今天可以一舉拿下海峽時報指數。”
“操#你#媽的黑屁眼,你知不知道索羅斯要用多少錢?你知不知道你用了多少錢?你他媽已經用了二十億美元,加上槓桿虧損已經達到一百二十億……”布朗氣得快要噎死了,他把嘴里的肉吐出來接著罵︰“現在你他媽還要資金?現在你要的是追加保證金!”
︰達尼爾是進過監獄的人,這種囚犯似的對話讓他有點抽離不了監獄的氣氛,他也沖著布朗喊叫起來︰“我一個星期前就做好了藍皮書,上面寫明了會出現什麼最壞狀況,還寫明了要準備多少資金解決問題,你有沒有看過他媽的藍皮書!我自己也押上了五千萬,我必須要把新加坡打下去。”“你那五千萬算個屁,你的藍皮書上沒有寫集體食物中毒,沒有寫要準備第二套交易員,人人都滿地拉稀就你一個沒事,你他媽是不是商業間諜!”布朗拿起盤子連著半塊牛排把屏幕和鏡頭砸爛,達尼爾嚇得抖了一下。布朗停了一會低沉地說︰
“今天從都市銀行轉二十億給你,明天這個時候你要麼給我贏,維京群島的天堂在等著你,要麼就下地獄見鬼去吧……”
一輛豪華敞篷婚禮花車停在百老匯大街旁,前面就是華爾街公牛,它低頭用牛角抵著從百老匯大街直沖而來的煞氣,正是這頭鼓舞精神的銅牛從風水上支撐著華爾街最近二十年的發展,把每一個危機都化解成重新向上的動力。但是今天安良要改變這個上帝的安排,那怕只有一天。
安婧穿著白色長裙禮服,頭上戴著白紗花環,扶著李孝賢慢慢走下花車來到華爾街公牛前面;李孝賢穿著款式簡約的婚紗突顯出腰身縴細柔美,她頭上披著白紗,微笑著邁向安良。她眼前一片漆黑,可是心里光明聖潔,她知道再向前走幾步,就會踫到那個不知道為什麼會一直日思夜想的男人,不知道原因但就是知道這個人會陪著自己一生一世。
安芸今天仍然穿著一件飄逸的中國長衫,不過長衫的顏色換成了莊重的朱紅色,精神利落的短發在額前挑起幾束長發垂下,使她看起來低調而雍容華貴。她象嫁出女兒的母親那樣讓李孝賢挽著自己的手臂,把她帶到公牛前。
聖神修女院的一群修女穿著瓖綠邊的黑袍簇擁著慈祥的柏寧嬤嬤等待主婚的時刻,安良和劉中堂穿著黑色燕尾服站在柏寧嬤嬤身邊。安良看到李孝賢走過馬路,擔心地向前移動了一步想去牽著她,劉中堂拉住他的手臂,笑著對他點點頭讓他放心。
四周是來自世界各國的游客和三三兩兩維持秩序的警察,這時沒有人喧嘩,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期待著幸福的一刻。安良身後站著一群來游玩的小孩,他們似乎和安良一樣緊張,還有調皮的小孩跑到安良面前用力看他的臉,不過安良的眼里只看到一個人,上帝安排給他的另一半。
第一百二十八章 鏡藏牛
都市銀行被大客戶抽走資金和分拆拍賣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全球,每個人都聽說這是謠言,可是每個人都只希望別人相信這是謠言,直接投資者馬上在開市後賣出都市銀行的股票,投機客則緊緊捉住了這個大屠殺的機會,人人都看到股價在開盤後就象從山頂上滾石頭一樣傾瀉下來。
蒙特利資產管理公司不斷增持都市銀行的信用違約掉期合約,這種合約可以在股價下跌時獲得越來越多的賠款產生巨額盈利。這個新消息傳到華爾街的每個角落時,各個投資銀行不論規模大小紛紛加入戰團,象蒙特利一樣增持信用違約掉期合約,然後集中沽空都市銀行,最後發展到惡性互相沽空,這一天華爾街變成了血腥獸籠。
達尼爾要求增加的資金沒有順利轉入蝴蝶基金,因為都市銀行股票被沽空的第一天上午就下跌了百分之二十,市值飛速下降使銀行完全喪失了現金流動力,這時都市銀行寧願保留現金應對隨之而來的全球性擠兌,也不會向外借出一美分。戴維斯催動對沖基金狼群瘋狂襲擊都市銀行,這個龐然大物有過百年歷史,在華爾街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果不是安良給戴維斯這個膽子,他絕不敢輕易出手。但是多年的合作讓他了解安良的能力,只要安良敢布下風水局,他就敢向前沖。
第二天晚上,達尼爾用有限的資金和人力再次做空新加坡市場,卻迎來了海峽時報指數和其他主要指數的大舉反撲,指數回到3200點以上的正常水平。達尼爾一方面把股票斬倉出局保存最後一點資金,一方面把到期的期貨合約轉到下個月,以求延遲損失等待下一次反擊。布朗已經打過電話來叫達尼爾跳樓自殺,達尼爾差點就砸開窗戶往下跳了,因為他過去賺的錢都押在這次空頭大戰中,斬倉逃出的最後一點資金還不夠交下個月豪宅和名車的供款,他順應潮流地加入了次貸危機的斷供一族。
清晨安良打過電話給戴維斯,告訴他馬上要結婚的喜訊,戴維斯很為他高興,馬上說要來參加婚禮,還會送給他一份最好的結婚禮物,但是安良要的不是這些。他請求戴維斯繼續對都市銀行進行襲擊,只要可以動搖都市銀行在華爾街的地位,把它趕出國際投資市場,就是最好的結婚禮物。
“我要在宣誓的時候看到都市銀行摔成爛泥,戴維斯,答應我……”
每天早上回華爾街之前,戴維斯都會去固定的理發店修整一下一絲不亂的銀發,他揚手讓理發師停下來,想了一會緩慢地說︰
“良,都市銀行象華爾街的大樹一樣根深蒂固,而且他們的勢力遠不止在金融界,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事實上這次襲擊出乎意料的順利,在平時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再來一次都市銀行會象海嘯一樣反撲。我們不能長期和都市銀行為敵,它是個可怕的敵人,老實說昨天我已賺夠了,再主動出擊的話可能就會象你預言的那樣,我會被推上被告席……我有點好奇,為什麼是都市銀行?”
安良看看仍在床上熟睡的李孝賢,輕輕走出房門說︰
“都市銀行不只是銀行,他們和對沖基金聯手組成了一個叫做貓的集團,投資了大量控制新興國家的項目,這些項目會催毀根基不穩的國家,可以制造金融危機和國家動亂從中牟利;他們還和恐怖分子合作,開發毀滅性武器,他們不是在擴張金融而是在建立一個恐怖帝國。這和戴維斯基金會創造開放社會的宗旨背道而馳,它不僅是我的敵人,也是你的敵人。我知道錢只是你的工具而不是目標,你有關注人類的理念,這也是我為什麼願意成為你的顧問的原因,就算你今天不出手,明天、明年你面前的敵人同樣是他,為什麼不現在做?相信我,我會讓都市銀行和整條華爾街都失去抵抗力,這次大清洗就由你來進行。”
戴維斯沉默了一會說︰
“有自己的原因嗎……為了你太太?”
安良的回答簡短明確︰“是的。”
戴維斯笑著說︰“很好,有這個原因足夠了。”
華爾街公牛位于百老匯大街最後的分叉路中間,兩邊是馬路和停車線,路邊除了停著花車還停著一輛載滿大鏡幕的貨車,這台車是劉中堂安排玻璃店停在這里的,站在公牛的頭部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車上的鏡子映出公牛的頭,這是安良精心布置的風水局。
這頭公牛十多年來象保護神一樣抵擋著從紐約中城直沖而來的煞氣,為華爾街守財護穴。但是它的兩只牛角其實並非正對百老匯大街的中軸線,而是略歪了一點點斜指向左側,在公牛視線前面豎起大鏡,就象在公牛前放上另一頭公牛,按坊間風水師的說法,公牛會忙著斗牛而忘記了擋煞。其實在風水里鏡子有收煞的作用,公牛化煞的氣勢被藏入鏡中,百老匯大街的龍氣就會無遮無擋直沖進紐約灣,破解了華爾街混然天成的金牛斗煞局。華爾街失去保護神的力量,加上各種外力的推動,只會陷入混亂的衰退中。
而且在安良的布置下,華爾街公牛的四周還鋪上了紅地毯。
這時四周一片寧靜,警察把剛開過來的汽車攔在前面,把手指放在嘴唇前面讓司機安靜下來。柏寧嬤嬤站在公牛前面等待著一對新人神聖的承諾……
“我願意。”
“我願意。”
鼓掌聲和喝采聲在安良和李孝賢身邊響起,修女們和游客把紅色的金箔彩花拋上天空,灑落在公牛和每個人身上,還有修女在公牛頸上掛了紅色的花環。安良把鑽石戒指戴上李孝賢的中指,在全世界游客的祝福中深深擁吻自己的新娘。
劉中堂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股票價格,都市銀行正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向下急跌,安良接過手機給李孝賢看了看︰
“用劍者死于劍下,用金融去傷害世界的人最終也會被金融擊倒。”
李孝賢笑著搖搖表示看不懂,她抱著安良的脖子問
“我應該高興嗎?”
安良看著李孝賢純真的眼神,不禁想起那個火海中的小女孩,他用力點點頭說︰"“應該高興,這個世界必須重新分配直至公平。”
安芸看看公牛已經被紅色金箔鋪得象頭馬賽克紅牛,她知道這個風水局已經成功地完成了安良的心願。當公牛的氣勢被玻璃鏡幕引向一側時,修女和人群攔在公牛的前面,把公牛和百老匯大街一分為二;加上五行屬火的紅地毯和紅色花環直接削弱五行屬金的銅制公牛,華爾街在這一天相當于失去了公牛的保護。這是一個婚禮,也是對企圖控制世界的野心家的反擊。
在安良和李孝賢最幸福的時刻,她看到劉中堂牽著扣扣悄悄挪到安婧身邊,拉住了安婧的手。安婧神情緊張地抿著嘴,眼楮很精靈地到處掃視,看到安芸看著自己馬上松開手,可是劉中堂又把她的手拉回來挽住自己的手臂。安芸微笑著轉過臉,卻看到達尼爾從華爾街方向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李孝賢似乎從來不會忘記達尼爾,她一見達尼爾就格格笑著張開手等他過來擁抱祝福,達尼爾扶著她的手贊嘆地說︰
“你今天美得象天使,小賢,祝你幸福,我愛你。”
然後他轉過臉看著安良,他們臉上頓時象狗公見面那樣露出殺機。達尼爾皺著鼻子說︰
“我是來向小賢祝福的,別以為我會放過你。我告訴你,我他媽的破產了,就是你搞的風水局害得我差點跳進東河。不過我改變主意了,現在我想你跳進東河。”
他說完向前一挺肚子,把安良撞了個踉蹌。
安良拉著他的衣領沒讓自己摔倒,把達尼爾拉到面前說︰
“你真的粗魯了很多,你已經不象以前的達達了。你要發財我怎麼會不幫你,可是你不能為了錢去幫那些陰謀家!”
“你他媽要是幫我的話我怎麼會破產,我一輩子都讓你毀了!你在我家布了什麼鬼風水局?你和堂在我的交廳易搞了什麼鬼?去你的,我這輩子最後悔就是認識你,快把二百五十萬還給我,你是個騙子,騙了我二百五十萬。”
李孝賢走過來拉開達尼爾說︰
“達達,你們是好朋友,不要這樣。不過你真的變了很多,我都有點怕你了……”
達尼爾憤憤地放開安良說︰
“是嗎?對不起,我自己不覺得有什麼變了……什麼,聽什麼電話?”
他看到安良把手機遞到自己面前,一手操起電話大喝道︰
“嘿,你他媽是誰呀……媽媽?房子……真的?哈哈哈,那太好了,噢……媽媽我愛你。”
達尼爾把手機遞給安良,叉著腰沉著臉瞪著他翻白眼。原來安良把從達尼爾手上拿到的二百五十萬美元,買下了房屋和汽車交到他媽媽手上,這樣達尼爾一家再也不存在沒地方住和生活問題,現在他們一家要做的是重新工作創造自己的事業。
安良沖達尼爾聳聳肩說︰
“看,你媽媽是好人,她不會亂花錢……所以……其實有我在你擔心什麼呀!”
達尼爾默默張開雙手擁抱安良和李孝賢,百感交集地搖著頭說︰
“小賢,你丈夫是個混蛋,不過我們都喜歡他。”
蒙特利資產管理公司在大通曼哈頓廣場的五十層,從這里可以俯視百老匯大街和華爾街,也可以直接看到銅公牛。戴維斯從桃木辦公桌旁走出來,他已經不用關心都市銀行的股價,因為市場已經進入慣性下跌,按金融理論來說除非出現外力干預,否則市場的方向一旦形成只會不斷繼續下去。而出現外力支持市場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看到人群擋住了華爾街公牛。
戴維斯倒了兩杯紅酒走到窗前,把其中一杯放在窗台上輕輕踫了一下,對著公牛前的安良說︰“干杯,祝你幸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孤單探戈
紐約州警察局對美洲聯合工程集團總部內的邪教綁架案進行了密集調查,公司被查封,艾琳娜被作為主要嫌疑犯被羈押。可是她一直沒有向法庭提出保釋要求,直到安良到羈押中心探視。羈押中心在紐約市政廳附近,距離華爾街並不遠,安良一個人跟著獄警走進了談話室。
安良把一包煙放在桌上,看著艾琳娜被獄警帶進來。她穿著一身犯人號衣,可是掩不住高挑性感的身材,金發披散在臉上,從發絲後看到蒼白的臉和沉重的表情。她還沒有坐下來就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上,靠在牆上深深吸了一煙︰“只有一包煙嗎?”
安良也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坐在桌子上說︰
“為什麼不保釋,穿成這樣上法庭對你很不利……請律師了嗎?”
艾琳娜慢慢抬起頭看著自己吐出來的煙霧說︰
“我沒打算出去,如果達尼爾聰明一點的話,他也會進來的。要不為老板做事,要不就到這里躲著。”
安良明白了艾琳娜的意思,僅僅是讓蝴蝶基金破產,讓都市銀行重創,美洲聯合集團趕出美國,也不代表貓會從世界上消失。艾琳娜如果願意回到美洲集團工作,以貓的實力隨時可以讓她走出這里,可是她不想繼續以前的生活,走出去就只會象自己在新加坡那樣被刺殺。安良停了一會又問道︰
“你殺過人嗎?”
艾琳娜知道在祭壇上,安良和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她的內心世界,這是她唯一一次向殘酷的現實世界報復,也是她人生惡夢的開始。那一天貓幫她隱藏了全部證據,可是這些證據也成了把她鎖在貓身邊的鐵鏈。她冷笑一聲說︰
“那是該殺的人……如果你起訴我的證據不足以讓我坐一輩子牢,我就會自首這件事情。”
安良從冷漠的眼神看到的是過去給艾琳娜留下的傷痕,可是她沒有承擔也沒有放下,而是選擇了最不明智的逃避。他突然問道︰
“你做了這麼多基因研究,有研究過囚犯的基因嗎?你應該很清楚自己是否有這種基因,就象我可以算出一個人會不會坐牢。”
“哼,我沒有,不過我相信人有這樣的願望總是可以實現的,或者……我可以這里把你殺了,那麼保證可以坐一輩子牢。”
聽到這里,安良知道艾琳娜選擇了承擔,也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他把手上的半截煙頭扔掉說︰1H1?“我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艾琳娜,你是個天才,你可以為人類做更多的事……”
艾琳娜突然對著安良大喊︰
“我為什麼要為人類做事?騙我的是人,害我的是人,利用我去創造所謂的新世界是人,關我進來的還是人。我以為可以信奉神,信奉一種理念,我以為堅持下去就會有希望,可是我只能不停地保護自己不被傷害,我可以為自己做更多的事嗎?誰為我做過更多的事,你不也是一直在利用我嗎?”
安良看著艾琳娜直視自己的眼神,明白這種憤怒基于信任,如果對著一個不能了解自己的人,沒有人會承認說出真正的想法,把軟弱一的面曝露出來,安良小聲說︰
“人沒有權利傷害別人,可是有權擁有自由。生命很寶貴,就算你知道自己會活多久,也沒有一天是值得浪費的,不要放棄……我不是和你談條件,可是我想現在你會願意多一個選擇。戴維斯基金會在推動一個癌癥基因藥研究計劃,他們很想和你合作,有能力保證你的安全。如果你願意的話在預審時做請作無罪答辯,他們會派出律師,我在法庭上也會幫助你。在這個案件中只有綁架案是重罪,其他的技術細節都可以解釋。而我……並沒有被你綁架,我只是在配合你的研究,不是嗎?
艾琳娜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安良,安良聳聳肩說︰
“就象精神病人要被綁起來治療一樣,我就是要這樣才可以被治好,呵呵。”
艾琳娜沉默了很久,然後慢慢垂下雙手讓煙頭掉落地面。她小聲對安良說︰
“抱抱我,只是……只是象朋友那樣……”
她緊緊擁抱著安良,閉上眼楮在他耳邊說︰“不要騙我,求求你……不要騙我……”
安芸帶著安婧和劉中堂來到中國,在江西龍虎山上遠眺著壯麗河山。安芸想讓在美國出生的安婧看看自己的家鄉,也讓真正服刑期滿的劉中堂來一次不用偷渡的風水旅行。
他們剛剛從道教聖地天師府出來,安婧來到中國後特地做了一身長衫來襯著喜歡穿長衫的媽媽,這時穿著灰布中國長衫,拿著羅經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她跑到一個山峰頂上展開雙手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對安芸說︰
“這里就是我們高祖太婆修練地方,風景真美啊!”
安芸微笑著走上山頂和她站在一起,看著遠方說︰
“這里是中國風水的發源地,也是安家的故鄉,一百多年前高祖太婆綠嬌嬌從這里出發走遍了中國,然後又走向世界,然後才有你這個小毛孩生出來。說起來也怪,我們從小發現你象她,也是小小的個子加個瓜子臉……”
“這樣才漂亮呢……為什麼她叫綠嬌嬌,可是家譜上又寫著安青茹呢?”
安芸深切地看著女兒的眼楮說︰“名字重要嗎?”
“好聽的名字當然重要,要是你給我起的名字不好聽我就自己起一個。”
安芸笑著說︰
“你今天穿著長衫,在美國卻穿修女黑袍,但是你還是你呀。”
安婧用力點點頭伸個懶腰說︰
“那是。唉……在天師府打坐了幾天腳都麻了,在修道院天天跪著祈禱反而不覺得累,要是全世界都統一信上帝的話多方便。”
山頂吹著略帶濕潤的暖風,在陽光下讓人感到詳和開朗,安芸揚手讓兩個年青人坐下,對安婧說︰
“你在天師府學習了幾天,你認為什麼是道?”
“張天師讓我忘記一切內觀元神,那時我覺得道在我的身體里面,那是一股力量。”
安芸又看著劉中堂,劉中堂是飽讀詩書的中文教師,洪門白紙扇,說話自然更有水平,他象背書那樣流利地回答︰
“《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如果可以說出來的道就不是道了,經書上的意思是道無形無跡,無處不在,我們生活在道里面卻不會去注意它,這種低調無為教會我們怎麼做人處事。”
安芸笑起來︰
“呵呵,你好象在說空氣似的,如果道那麼普通又無處不在,道士們為什麼還要去修練尋求呢?”
她看著兩個神情迷惑的年青人說︰
“我也不知道答案,只是和你們一樣有點自己的看法。婧婧,天主教的十誡中提到不能跪拜和事奉偶像,你在天師府里看到無數神像,因為你的宗教信仰而不必去跪拜,但是你依然可以感覺到什麼是道。你知道嗎?雖然道教看似很多神仙,可是剝開這些歷史留下來的外殼,本質上卻是一神論,你拜和不拜並沒有區別,能跪下來是對宗教和文化的尊重,但是只要你的心不輕視並非一定要下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是世界的起源。信上帝的宗教在追尋上帝的啟示,他們稱為神、上帝、或者安拉;科學家在追尋宇宙的起源,他們稱為宇宙第一推動力,如果馬特維能進一步研究彌漫宇宙的3。5K微波背後的真相,他總有一天會看到同一個終極,這和道教的追求探索並沒有區別。”
劉中堂和安婧不其然地肅然起敬,在天地之間的山頂上和亦師亦友的前輩談天說地是無上的享受。劉中堂說︰
“所以名字並不重要,我想我明白了芸姐剛才說的意思。如果我們只是執著外形,名字這些表面現象,我們就看不到真相。”
安芸對劉中堂說︰
“可能我們永遠也看不到真相,可是我們還是要去尋求,只要向前走一步,就距離真相近一點。道是自然的規律,婧婧,如果你看不透上帝的意旨,又怎麼知道上帝沒有另一個名字和另一付面孔呢?
安婧皺起眉頭指著山下的天師府說︰“所以你讓我來看上帝的另一付面孔,然後讓我離開修道院?”
“得了吧,你天天想著溜走呢,我稍微說一下你就使勁點頭了,現在可別賴到我身上。劉兄弟,婧婧當不當修女和我沒關系,和你大有關系,以後你和她慢慢搞清楚這件事啊。”
劉中堂不好意思地笑著說︰“芸姐可別這麼叫我,論輩份論什麼的都不能這麼叫,叫我阿堂就行了。”
芸姐朗聲笑起來︰“剛剛才說完名字的問題,你也不要著相嘛,看開點。”安婧突然站起來說︰“我想好了,我也要有另一付面孔,我決定改名叫藍色火焰!”
安芸說︰“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你想都不用想了。”
劉中堂說︰“毫無想象力。哎呀,不能隨便打人啦。”
寧靜的綠樹公墓建在紐約布魯克林一片小山坡上,從這里可以看到矗立紐約灣上的自由女神和曼哈頓連接天際的摩天大樓。這里環境清幽,但是從風水上說卻平平無奇,安良的祖先很早就在這里買下了大片土地,並且要求安家後人去世時必須火化安葬在這里。火化過的骸骨會失去大部份風水靈力,安葬在一片普通的墓園中更使風水無可發揮。安家一向有任由孩子們按自己的意願自由選擇生活的傳統,可是唯獨這一點卻是代代相傳必須遵守的鐵則。
安良從有記憶開始第一次來這里掃墓就聽母親反復告訴他︰安家是風水世家,有足夠的力量用陰宅風水去影響後人,可是這種影響實際上剝奪了後代選擇的自由。安家的祖先希望每個人都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用自己的努力去創造命運,而不是被一掛祖墳控制,同時也不能用祖先的骸骨去為自己牟私利。
平整的高地排列著層層墓碑,最上方的墓碑是杰克‧懷特和安青茹‧綠嬌嬌的合墓碑,從這里開始以下的每個墓碑上都是安姓的歷代風水師,他們都堅守著前輩的教誨火化後才下葬,李孝賢也不例外。
安婧還在新加坡的時候就在電話中告訴安良,依易卦計算李孝賢只有三天壽命,這三天里她會出現臨終前的回光返照,病情會突然好轉,可這只是讓她實現夢想的最後期限。李孝賢沒有逃過死神的召喚,但是她在安良懷中,在親人的守護中安詳地離開了人世。
幾個月後墓碑已經做好,墓碑上坐著一個大理石雕刻成的天使,天使臉上帶著恬靜的微笑,面容和李孝賢一模一樣。她身穿潔白的長袍,背後的翅膀包圍著身體,側坐在墓碑上拉起小提琴。安良穿著整潔的禮服,手捧鮮花站在天使前面小聲地說著話。
“小賢,我的妻子。我以為上帝把你帶到我身邊是為了讓我們一起到他的懷抱,可是他只想讓我送你走。婧修女對我說,我不應該哭,因為人的壽命有長有短,只要完成了上帝的啟示和目的,人就可以完美地回到天堂。我明白你是為了讓天使們回到天堂才來到世上,你來到我身邊讓我明白愛情不是白日夢,所以我沒有哭……”
安良哽咽了一陣,任由眼淚流在臉上,可是他沒有擦干,免得被天使看見。
“小賢,我的妻子。媽媽說,你純潔地來到世上,你離開的時候也是純潔的。忘記是上帝給你的恩賜,因為那些過去不應該再想起;看不見是上帝對你的寵愛,因為你不必睜開眼楮看這個污濁的世界。你心里有光明,就會看到光明;你心里有愛,就會看到愛;你心里有自由,你就自由;我還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你永遠可以看到我,所以……所以,我不應該哭。”
“小賢,我的妻子。達達也對我說,我是風水師,應該比一般人更看得開。他說生命總是會完結的,我們做得已經很完美了,我們之間有真正的愛情,那怕只有一天,一個小時,這一生都沒有白過……你們真是好朋友,說出來的話都一樣。對了,你走的那天達達和我喝了很多酒,不過他喝得更多,後來醉了。”
“小賢,我的妻子。你喜歡音樂,可是我沒有很多時間聽你演奏,我讓你的靈魂帶上了你喜歡的小提琴。我不知道還可以為你做些什麼,但是你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做一切事情。我已經算不準自己的命運,艾琳娜說3。5K微波改變了我的基因,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和你在天堂見面,我只希望可以快一點。不過我的心沒有變,我愛你,永遠愛你我的妻子。”
安良放下鮮花,靜靜地坐在墓碑旁邊讓風把淚水吹干。
他從懷里拿出一台小巧的女式手機,用雙手緊緊地捂著,這是李孝賢一直帶在身上物件,只因為手機里存著她和安良的第一次合照。合照里的安良傻傻地笑著,李孝賢象調皮的小兔子拔著他的胡須。
四周響起小提琴的聲音,奏起著名的阿根廷探戈舞曲《一步之遙》,安良愕然地抬起頭,遠方一支樂隊在演奏著音樂,李孝賢穿著紅衣吊帶長裙,帶著微笑從草地上慢慢走過來。
安良站起來向前走去牽起李孝賢的手,拉高一點讓她從臂環下熟練地轉著圈穿過,再拉到自己懷中。隨著有激動人心的主旋律響起,他們擁抱著走出優雅的側行連步,但是他們的眼楮一直沒有離開對方……
守墓人拄著割草機遠遠看著山坡頂,一個高大的中國青年在天使墓碑前抱著無形的舞伴,全神貫注跳起一個人的探戈,他手上握著一台響著音樂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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